ts03413973
發表於 2023-9-15 10:32 AM
第六章 廢墟 3/3
「理論上來說,不會有什麼後果,沒人強迫你。」那位女士想了下道,「但我不確定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會不會發生變化,而只要出現變化,情況變壞的可能性遠遠高於變好。」
「高多少?」盧米安追問道,「90%相比10%?」
「不,99%相比01%。」那位女士嚴謹地補了一句,「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判斷,你可以不信。」
盧米安頓時陷入了掙紮,腦海內念頭紛湧:
「我最近越來越覺得那個夢境是隱患,放任不管是最差的選擇……
「可真要探索,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出現意外的可能非常高……
「等奧蘿爾從她那些筆友那裡打探到一定的情報後再做嘗試?
「那樣一來,奧蘿爾肯定不會同意我借探索夢境的機會獲取超凡力量……
「我調查傳說真相不就是在尋求超凡力量嗎……
「那太危險了,真的會導致死亡……
「要不,先在夢境廢墟的邊緣做初步探索,不冒險深入?這也相當於在搜集情報……
「嗯,可以把剛才那些對話告訴奧蘿爾,但不能提有獲取超凡力量的可能……」
一個個想法沉澱後,盧米安望著對面的女士,沉聲問道:
「你究竟是誰?
「為什麼要給我那張塔羅牌,為什麼要給我探索那個夢境的機會?」
那位女士微微一笑:
「等你解開了夢境的秘密,我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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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03413973
發表於 2023-9-15 10:41 AM
本帖最後由 ts03413973 於 2023-9-15 10:43 AM 編輯
第七章 娜羅卡
離開老酒館後,盧米安站在夯土道路上,猶豫著該去哪里。
上午的陽光灑落,帶著點微涼。
就在這時,雷蒙德.克萊格從側方過來:
“我正想去找你。”
“有什麼事情嗎?”盧米安恢複了正常,故意問道。
雷蒙德一臉詫異:
“你忘了?我們今天要去找和我爺爺年紀差不多大的,還活著的老人問巫師傳說的事情。”
盧米安抬手按住腦袋,一臉痛苦: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了,或者你出現了幻覺?”
雷蒙德又驚又怕,正要回憶細節,確認昨天之事是不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忽然看見盧米安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你這個混蛋,又在惡作劇了!”雷蒙德忍不住罵道。
“罵得真沒有力度。”盧米安嘖嘖感歎,“阿娃都比你會罵人。”
阿娃.利齊耶是科爾杜村一個漂亮少女,如今是“牧鵝女”。
她父親紀堯姆.利齊耶是鞋匠,擅長利用牧羊人們提供的皮革制作皮鞋,在周圍幾個村莊都比較有名。
“阿娃……”雷蒙德神情有所變化。
他隨即望向盧米安:
“阿娃是我們的朋友,對吧?”
“是的。”盧米安笑著點頭。
他們三個再加上貝里家的紀堯姆,阿娃的堂妹阿澤瑪.利齊耶,是經常在一塊玩的年輕人。
“為什麼不讓阿娃也參與我們調查傳說真相的事情?”雷蒙德提出了建議,“你知道的,他父親總是說‘為什麼女人出嫁必須給一份財產,多少不錯的家庭就這樣敗落了’,這讓她很不安,如果能在調查中獲得一些財寶或者獎賞,她應該會放心不少。”
“我聽村里好幾個家庭的男主人說過類似的話,包括本堂神甫,他們恨不得自己的兄弟也永遠在家,哪怕結婚也不單獨出去建立家庭,那需要分給他們應得的財產。”盧米安笑著看了雷蒙德一眼,故作隨意地說道,“所以很多家庭傾向于讓其中一個孩子去當牧羊人,這樣他既基本不會結婚,又有一定的收入,大部分時候能養活自己。”
雷蒙德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
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有想過。
這也是他喜歡和盧米安混在一起的原因,雖然村里大部分人都說這家伙性格惡劣,喜歡騙人、惡作劇,但他的見識真的超過了同齡所有人,不像自己,懂得不多,整天渾渾噩噩,只能聽從家里的安排。
知道了就好……盧米安暗道一聲,把話題拉回了正軌:
“現在來不及了,我們得抓緊時間問人,明天再去找阿娃,嗯,之後還可以讓小紀堯姆和阿澤瑪也參與,這除了可能帶來收獲,還是一場有趣的活動,能鍛煉我們的能力。”
“讓小紀堯姆和阿澤瑪也加入啊?”雷蒙德有點不情願。
分獎賞的人越多,自己得到的越少。
而最重要的是,那樣一來,自己就找不到討好阿娃的機會了。
盧米安看著這家伙,目光里多了幾分慈和與憐憫:
傻孩子,你以為阿娃能看得上你?她眉毛高著呢,只想嫁到好人家,她明明對我這個“惡人”有一定好感,都能控制住自己……
在達列日地區的俗語里,“眉毛高”的意思是眼光高,看不上一般人。
“我姐姐說過,人多力量大。”盧米安簡單解釋了一句,“都有哪些老人需要拜訪?”
“你沒去調查?”雷蒙德詫異反問。
出了那張“權杖”牌的事情,我哪有精力去詢問……盧米安笑道:
“我當然調查了,現在是想考驗你搜集情報的能力。”
雷蒙德沒有懷疑:
“村里還活著的,一共有九個老人和我爺爺年紀差不多,或者更大一點,分別是……”
六個女性,三個男的,女士們果然更長壽啊……盧米安安靜聽完,想了想道:
“後面兩個不用去拜訪,她們是外村人,嫁到這里來的。
“呃……我們先找娜羅卡問,她年紀最大,巫師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很可能已經成年。”
娜羅卡本名不是這個,這是對她的尊稱。
在萊斯頓省,家世顯赫或者作為實際家長的已婚女性有權獲得“夫人”這個稱號,具體是在名字最後加一個“a”,表示女性,同時于名字前面冠“娜”,也就是“夫人”、“女主人”的意思。
普阿利斯夫人一是家族敗落已久,二是在家里得聽從行政官貝奧斯特的話,所以不能冠“娜”加“a”,只能用單獨的“夫人”詞彙來稱呼。
娜羅卡的丈夫早逝,自己承擔起了整個家庭,即使在兩個兒子成年、結婚、生子,自身老邁後,也依舊掌握著家里的經濟大權。
這種現象在科爾杜村相當少見,絕大部分情況下,男性才是主導,沒有父親的家庭,孩子一旦成年,會很自然地就從母親手里拿回管理整個家的權力。
“好。”雷蒙德沒有疑問。
繞過幾棟建築後,盧米安看見四個老婦人坐在一棟兩層房屋前,一邊曬著太陽,一邊隨意聊著天。
與此同時,坐得很近的她們還給彼此捉著身上的虱子,顯得相當悠閑。
——在因蒂斯共和國的鄉下,互相捉虱子是拉近關系、表示親熱的娛樂活動。
“現在去問?”雷蒙德有點猶豫。
他怕自己兩人追尋傳說真相的事情傳揚出去。
“再等等。”盧米安沉重點頭。
據他所知,村里許多流言都是通過這樣的聚會產生並一層層傳播開來的。
過了好一陣,另外三位老婦人因為家里還有活計,相繼離開了。
“上午好,娜羅卡。”盧米安當即走了過去。
娜羅卡已白發蒼蒼,眼眸略顯渾濁,她穿著粗布制成的深色長裙,雙手仿佛覆蓋了一層雞皮,臉龐有著明顯的斑塊。
“奧蘿爾什麼時候出來聚會啊?村里很多人想著她。”娜羅卡看著盧米安,笑眯眯問道。
很多男人是吧?盧米安進入了你說你的,我說我的狀態,一臉好奇道:
“娜羅卡,聽說伱見過真正的巫師?九頭牛都拉不動棺材的那個。”
娜羅卡的表情微有變化:
“誰告訴你們的?”
“他爺爺夜里回來告訴他的。”盧米安開始胡扯。
娜羅卡愣了愣:
“靈魂真能回家嗎……”
“是我爸爸告訴我的,爺爺在世的時候講過。”雷蒙德見不得盧米安騙老人家。
娜羅卡竟有點失落,隔了好一會兒才道:
“那個人死之前,我們誰都不知道他是巫師,他表現得很正常。”
就像你們不知道奧蘿爾是巫師一樣……盧米安在心里回了一句。
“直到他突然死去,那只貓頭鷹飛來……”娜羅卡陷入了回憶。
她後面講的和傳說基本一致。
盧米安進一步道:
“那個巫師當時住在哪里?”
娜羅卡看了他一眼:
“就是你和奧蘿爾現在住的地方。
“那個巫師下葬後,當時的本堂神甫帶著幾個人拿走了值錢的東西,燒掉了那棟房屋,有那麼二三十年,都沒人敢靠近那里,後來,這件事情逐漸被忘掉了,再後來,奧蘿爾來了,買下了那塊土地,重新建了房屋。”
就是我們家?盧米安心中一驚。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他預料!
轉瞬之間,他想到了一些平時忽略的問題:
以奧蘿爾賺錢的能力,以她隱藏的超凡能力,她為什麼要到科爾杜村這麼一個鄉下定居?
無論是省府比戈爾,還是紡織中心蘇希特、首都特里爾,都是更好的選擇,就算想挑環境好、空氣不錯的地方,那些大都市也有一定的區域可供選擇。
奧蘿爾曾經說過,最好的隱藏是藏在大城市里……盧米安思緒翻滾,難以平靜。
他今天才知道,奧蘿爾選的那塊地,修建房屋的那塊地,曾經屬于一位巫師……
“那個巫師被葬在哪里?”旁邊的雷蒙德忍不住問道。
房屋里的財產是沒指望了,只能看巫師的遺體有沒有特殊。
娜羅卡好笑說道:
“那麼大的事,肯定會驚動本堂神甫。
“當時大家用九頭牛把棺材拉到了教堂旁邊的墓園里,由本堂神甫舉行儀式,進行了淨化,最後還把尸體燒成了灰燼,挖了個洞埋掉。”
“這樣啊……”雷蒙德難掩失望。
“你們問這些想干什
麼?”娜羅卡端詳了他的表情一陣,開口問道。
盧米安笑了一聲,說著更像謊言的真話:
“想找到巫師的寶藏。”
“年輕人不要總是幻想。”娜羅卡告誡了一句。
“好的。”盧米安表現得很是乖巧。
他和雷蒙德告別娜羅卡,走上了前往村里廣場的道路。
“沒指望了,盧米安,這事沒指望了。”繞過一棟建築後,雷蒙德沮喪開口。
“確實,該燒的都燒了,該被拿走的都拿走幾十年了。”盧米安點了點頭。
因為夢境之事出現了契機,所以他相對不是那麼失望。
雷蒙德贊同道:
“是啊,整個傳說里只有那只貓頭鷹還沒被毀掉。”
“貓頭鷹……”盧米安眼睛一亮,將目光投向了村外的山林。
雷蒙德打了個寒顫,趕緊補充道:
“但這麼多年過去,它肯定早死了。”
他非常害怕接觸貓頭鷹這種邪惡的生物。
在因蒂斯南部,貓頭鷹、夜鶯和烏鴉都被認為是不祥的、邪惡的、為魔鬼效力的生物,經常會帶走人類的靈魂或者帶來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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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03413973
發表於 2023-9-15 01:22 PM
本帖最後由 ts03413973 於 2023-9-15 01:23 PM 編輯
第八章 貓頭鷹
盧米安也只是突然產生了那麼一個靈感,並不是真的想去做。
先不提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貓頭鷹的生命又比人類短暫得多,在巫師死時飛來的那只應該早就腐爛成泥,光是這片山里貓頭鷹的數量就讓盧米安沒有追蹤下去的欲望。
太多了!
那只貓頭鷹又沒有明顯的特征……不,傳說故事里,那只貓頭鷹沒有具體的形象,娜羅卡剛才也沒講……我們問得還是不夠仔細啊……盧米安回過神來,對雷蒙德笑道:
“與巫師有關的貓頭鷹說不定能活100年。”
見雷蒙德愈發害怕,他寬慰道:
“放心,這是最後的選擇,我可不想面對一個怪物。
“我們再找別的老人問問,或許有娜羅卡忽略掉的關鍵線索。”
他隨即用蠱惑的口吻道:
“如果我是巫師,我絕對不會把所有的財寶都帶在身邊或者放在家里,我肯定會分一部分藏在某個地方,免得被裁判所突然襲擊,什麼都來不及拿,必須立刻逃亡的時候,錢袋空空。”
“永恒烈陽”教會的宗教裁判所其中一個重要職責就是消滅所有的巫師、女巫,鄉野間廣泛流傳著他們的“豐功偉績”。
“對啊!”雷蒙德重又振奮。
他一臉向往地說道:
“可惜啊,過去太多年了,教會搜去的那些財寶肯定早花完了。”
“小伙子,你這個想法很危險啊。”盧米安打趣道。
兩人繼續拜訪起莫里家的老皮埃爾、娜費爾里婭等老人。
雖然他們的回答和娜羅卡差不多,但有了經驗的盧米安和雷蒙德還是問出了更多的細節。
比如,那只貓頭鷹屬于大中型,和它的同類基本一樣:嘴巴尖尖,臉型似貓,褐色羽毛,散綴細斑,棕黃的眼白,黑色的眸子……
但它的體型比類似的貓頭鷹還要大一圈,而眼睛似乎能轉動,不像同類那麼僵硬,看起來呆呆的。
在所有的描述里,這些不同讓那只貓頭鷹顯得更為邪惡。
“現在看來沒什麼有用的線索。”通往村里廣場的道路上,盧米安對雷蒙德說道,“我們只能把重點放在別的傳說上。”
“嗯。”雷蒙德已不像剛開始那麼受挫折,“選哪個?”
這家伙又積極又賣力啊……盧米安暗贊一聲,准備給雷蒙德一點獎勵。
他點了點頭道:
“回去認真想想,明天再討論決定。
“下午我教你格斗技巧。”
“好!”雷蒙德因這意想不到的事情而高興。
奧蘿爾可是非常能打的,要不然怎麼對付得了村里某些野蠻粗魯的男人?她的弟弟應該也不差。
告別雷蒙德.克萊格,盧米安拐上了通往自己家的小路。
走了一陣,他看見迎面過來幾個男子。
為首者正值壯年,個子不高,一米七不到,身上套著白色的長袍,頭部留著淺淺的黑發。
他氣質威嚴,五官只能說端正,鼻尖微微勾起,望著盧米安的藍色眼眸內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惡意。
這正是“永恒烈陽”教會駐科爾杜村的本堂神甫紀堯姆.貝內。
“我等你好一會兒了。”紀堯姆.貝內沉聲說道,“你是故意把那些外鄉人帶到教堂的?”
“我以為你在里面睡覺。”盧米安邊強行解釋,邊悄然往後退步。
他認得出來,紀堯姆.貝內身旁站著的是他的弟弟蓬斯.貝內,這家伙三十出頭,身形健碩,為人霸道,喜歡欺負村民。
另外幾個則是跟隨他和本堂神甫的打手。
見盧米安後退,紀堯姆.貝內對蓬斯使了個眼色。
蓬斯.貝內獰笑著上前:
“混蛋小子,過來認識認識你爸爸蓬斯!”
話音未落,他已是加快腳步,撲向盧米安,另外幾名打手亦然。
在科爾杜村這種鄉下地方,講道理是鎮不住人也換不來道歉的,直接而強勢的處理才讓人敬畏,這一點,本堂神甫紀堯姆.貝內非常清楚,也習慣如此做事,所以,一確定那些外鄉人是盧米安帶到教堂的,他就決定把這小子抓起來,狠狠揍一頓,揍到他一個月都起不了床,揍到有人替他補償自己。
當然,得避開奧蘿爾。
至于法律,只要和行政官兼領地法官貝奧斯特說一聲就好了,城里的治安官可不會為了打架這麼點小事專門跑到鄉下來調查。
而貝奧斯特作為外來者,在沒有極大利益沖突的情況下,是不會得罪自己這個本地出生的神甫的。
讓紀堯姆.貝內感覺幸運的是,自己和行政官的妻子普阿利斯夫人偷情的事情,那幾個外鄉人沒有往外宣揚,對方暫時還不知道。
他們快,盧米安更快,蓬斯剛開口說話,他就轉過身去,狂奔了起來。
他對本堂神甫這伙人的秉性和行事風格可是相當了解。
曾經有村民向城里的“永恒烈陽”教堂告密,說紀堯姆.貝內不僅有多個情婦,而且克扣信眾對“永恒烈陽”的奉獻,在村里肆意欺負他人,完全不像一個神職人員,後來,一個下午,這個村民不知怎麼就摔死了。
蹬蹬蹬!
盧米安跑得刮起了一陣風。
“等等你爸爸!”蓬斯一邊喊一邊追,速度竟也不慢。
那些打手同樣緊跟著。
沖出小路,盧米安沒有沿大道奔逃,直接闖入了最近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正在兼職客廳的廚房准備午餐,突然就看見這麼一個人跑了進來。
嗖的一下,盧米安繞過他們,從廚房後面的窗戶翻了出去。
蓬斯等人追進來的時候,房屋的主人已回過神來,起身攔截並開口詢問:
“干什麼?
“你們干什麼?”
“老東西讓開!”蓬斯惡狠狠地將男主人推開,卻也耽誤了一點時間。
等他們追到窗邊,翻出去時,盧米安已奔入了另外一條小道。
又追了一陣,他們徹底失去了盧米安的身影。
“該死的野狗!”蓬斯往路旁吐了口青痰。
…………
半入地式的兩層建築外。
盧米安平複了下呼吸,若無其事地開門進屋。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一陣有規律的喊聲傳入了他的耳朵。
盧米安往廚房另外一側的空曠地方望去,看見奧蘿爾金發紮成馬尾,穿著亞麻色襯衣和偏緊的白色長褲、小羊皮做的深色短靴,在那里蹦蹦跳跳,滿頭是汗。
——科爾杜村的習俗是,一樓絕大部分區域為廚房,是整個家的核心,烹飪在這里,享用食物也在這里,和客人聚會同樣在這里。
又在鍛煉身體啊……盧米安對此類場景早已熟悉,一點也不驚訝。
奧蘿爾經常會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問了也不說理由。
至少鍛煉身體是件好事,而且還挺好看的……盧米安靠攏過去,安靜旁觀起來。
過了一陣,奧蘿爾停止運動,彎腰關上了使用電池的黑色錄音機。
她接過盧米安遞來的白色毛巾,邊擦拭額頭的汗水邊吩咐道:
“你今天下午記得學格斗。”
“又要讀書,又要學格斗,你對我的要求會不會太高了?”盧米安隨口訴苦。
奧蘿爾瞄了他一眼,笑吟吟道:
“你要記住,我們的目標是道德、智力、體魄、美學鑒賞、勞動能力全面發展!”
她越說越是高興,似乎想起了什麼美好的回憶或者好玩的事情。
道德我已經不及格了……盧米安無聲嘀咕了一句。
他轉而問道:
“學哪種格斗?”
他不解的事情之一就是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奧蘿爾竟然是格斗高手,掌握著許多流派的格斗術,每次都壓制得自己還不了手。
奧蘿爾認真想了想,略微前傾身體,半仰臉孔,望向盧米安的眼睛。
她隨即嘿嘿一笑,大聲說道:
“防狼術!”
“啊?”盧米安詫異道,“這不是女孩子學的嗎?”
奧蘿爾站直身體,一臉嚴肅地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
“男孩子出門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
“誰說男孩子不會遭遇色狼的?”
她嘴角流瀉的笑意逐漸無法掩飾。
弄不清楚姐姐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真打算這麼做,盧米安只好不說話,拿回那張白色毛巾,走向樓梯。
突然,他腳下一緊,似乎絆到了什麼東西,
整個人猛地往前摔去。
半空之中,盧米安慌忙收緊腰腹肌肉,伸出手臂,按了下旁邊的椅子,然後一個翻身,勉強安穩“著陸”。
奧蘿爾收回伸出去的腳,嘖嘖笑道:
“格斗的要義之一是隨時觀察環境,不能有半點疏忽。
“記住了嗎,我的菜鳥弟弟?”
剛才,她的右手本來已經抓到了盧米安的背心,但見對方控制住了身形,又收了回來。
“這不是太信任你了嗎……”盧米安嘀咕道。
他仔細想了想,又覺得這方面的信任毫無意義,自己不知在奧蘿爾面前吃了多少類似的虧了。
奧蘿爾咳嗽了一聲,收斂住表情:
“和那個女人聊得怎麼樣了?”
盧米安把對話大概說了一遍,末了道:
“我打算等伱的朋友們給了回信再考慮探索夢境的事情。”
“明智的選擇。”奧蘿爾滿意點頭。
盧米安岔開了話題:
“中午吃什麼?”
“早上的吐司還有剩,我再給你烤四塊小羊排。”奧蘿爾想了想道。
“你呢?”盧米安追問道。
奧蘿爾隨意說道:
“我就一個松露竹雞絲,然後再加個奶酪洋蔥湯,我上次試了下,發現還挺……”
她話未說完,整個人突然僵住。
下一秒,她抬起了雙手,想要堵住耳朵,臉上的肌肉逐漸扭曲。
這讓她的美貌變得有些猙獰。
盧米安靜靜看著,眼里滿是關切和擔心。
過了一會兒,奧蘿爾長長地吐了口氣,恢複了正常。
她額頭又滿是汗水了。
“怎麼了?”盧米安問道。
奧蘿爾笑了笑:
“耳鳴又發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這老毛病。”
盧米安沒有追問,轉而說道:
“嗯,那我來做午餐,你好好休息。”
每當這種時候,他想要獲取超凡力量的念頭就越發迫切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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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03413973
發表於 2023-9-15 01:29 PM
第九章 雜志
夜晚。
應付完來借烤爐的鄰居,盧米安上至二樓,進入了充當書房的那間屋子。
——在科爾杜村,許多貧窮人家沒有烤爐,也沒有大的那種灶爐,當需要烤面包或者熏肉的時候,只能去別人家借,當場使用。
這件事情上,奧蘿爾一向開明,很是寬容,誰來借都可以,只是要支付相應的燃料費用,或者自帶煤炭、木材等。
此時,她已換好了那身白色絲質睡裙,正蜷縮在一張安樂椅內,就著書桌上那盞使用電池的明亮台燈,專注地看著手里的書籍。
盧米安沒有打擾她,隨意地從書架里抽出本較薄的圖書,坐到了角落的椅子上。
《隱秘的面紗》……這是什麼雜志?盧米安瞄了眼滿是奇怪符號的封面,心中泛起了疑惑。
他快速翻了一下,越看越是震驚。
這本雜志講的是人類靈魂的存在形式,講的是萬物有靈,講的是通過隱秘的方式和不同的靈溝通,得到不同的幫助……
哪怕信仰一點也不虔誠,哪怕只是隨大流地進“永恒烈陽”的教堂做些祈禱,偶爾參與彌撒,盧米安腦海內也難以遏制地閃過了兩個詞語:
“褻瀆!
“禁忌!”
雖然奧蘿爾作為一名只要暴露肯定會被宗教裁判所抓去燒死的巫師,家里有類似的書籍很正常,但盧米安明明看到,這本雜志印有政府的出版許可!
這種東西是能光明正大出版的嗎?
不是說出版審查一直很嚴格嗎?
或者,這是偽造的許可……盧米安抬起頭來,望向奧蘿爾,開口問道:
“這是違禁雜志?”
奧蘿爾將目光從書籍上抽離,瞄了弟弟那邊一眼,不甚在意地說道:
“以前是,屬于地下文學,後來不知怎麼就通過審查,正式出版了,‘永恒烈陽’教會竟然也不管,就那樣默許了。”
“文學?”盧米安對姐姐的用詞不是太理解。
“這當然是文學,你不會當真了吧?”奧蘿爾笑了起來,“如果寫的是真的,你覺得它還能出版嗎?你如果照著上面的方法做,除了讓自己精神虛弱,變得神經質,不會有額外的收獲,嗯……偶爾會有點真東西,可沒有相應儀式語言的情況下,怎麼嘗試都白費工夫。”
這是一位專業巫師的評價。
“好吧……”盧米安難掩失望,“我只是奇怪,這居然能出版。”
奧蘿爾鼓了下腮幫子,仿佛在認真思考:
“我也不清楚為什麼,可能是最近這幾年,各地靈異,呃,涉及超凡因素的現象越來越多,無法全部隱瞞住,帶來了一定的思潮,政府想讓大家稍微有點了解,所以放松了對類似書籍的管控。在特里爾,更流行的是《通靈》《蓮花》《奧義》三本雜志,我書架上都有,你如果感興趣,可以找來看看,以後去酒館編故事也能編得更像那麼回事一點。”
“嗯。”盧米安確實很感興趣。
與此同時,他再次于心里感慨:
奧蘿爾的藏書真是豐富多樣啊!
正是靠著這些書籍和奧蘿爾時不時地講解,他這個失學青年才能對自己生活的這個世界這片大陸這個國家有足夠的了解:
這個世界有南北兩塊大陸,中間隔著颶風肆掠、航行艱難的狂暴海,至于傳說中的東大陸和西大陸,目前無人抵達,沒誰能確定它們究竟存在還是不存在。
盧米安和奧蘿爾生活的因蒂斯共和國位于北大陸中部,西臨迷霧海,北接弗薩克帝國,東邊隔著霍納奇斯山脈和魯恩王國相望,南邊接壤的國家依次排開是費內波特王國、倫堡和馬錫。
在費內波特王國和魯恩王國之間,還有塞加爾等小國,它們與倫堡、馬錫並稱中南諸國,共同點是都信仰“知識與智慧之神”。
南大陸已淪為北大陸諸國的殖民地,無論拜朗帝國,還是帕斯王國、哈加提王國,或者別的國家,都失去了大部分自主權,當然,反抗殖民的浪潮從未斷絕。
除了南北大陸之間的狂暴海,因蒂斯共和國以西的迷霧海,還有魯恩王國以東的蘇尼亞海,弗薩克帝國北邊的北海,南大陸以南的極地海,它們並稱“五海”。
而北大陸諸國中,魯恩王國綜合實力最強,其次是因蒂斯共和國,在上次戰爭里輸掉的弗薩克帝國落到了第四,費內波特王國上升至第三,中南諸國里,倫堡最為強盛。
比起科爾杜那些只知道因蒂斯共和國、費內波特王國和倫堡的村民,盧米安堪稱地理學家。
當然,這還是因為科爾杜村的牧羊人們需要轉場去臨近的費內波特王國和倫堡,才對這兩個國家有一定的了解,換做達列日地區北部鄉村的民眾,除了周邊的村落、鎮子和城市,他們只說得出來特里爾、蘇希特等本國大都市。
有的時候,盧米安真的很疑惑,奧蘿爾怎麼能掌握那麼多的知識?
他學習的所有教材都是奧蘿爾編的,練習的卷子全部是奧蘿爾出的,平時看的書籍,但凡有什麼問題,奧蘿爾也都能解答!
更為重要的是,她還掌握著各個流派的格斗術。
這簡直不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能做到的事情,有的人活了五六十年都積攢不了如此多的知識。
難道這些是做真正巫師的基礎條件?盧米安又一次抬頭,望向奧蘿爾。
奧蘿爾一邊看書一邊用手指頭輕輕拍著自己的臉頰,毫無學者和巫師的樣子。
“看什麼?”奧蘿爾察覺到了他的目光。
“你上次說,我有參加高等學校統一入學考試的知識儲備了?”盧米安岔開了話題。
奧蘿爾想了下道:
“理論上你能考入任何一所大學,但我沒參加過那個入學考試,不敢確定具體的出題范圍。
“羅塞爾真是害人不淺啊,哎,這也是好事……”
毫無疑問,高等學校統一入學考試是羅塞爾大帝執政時弄出來的,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奧蘿爾突然想起一事,望著盧米安,微笑問道:
“今天怎麼沒去酒館編故事?”
“我又不是真的酒鬼。”盧米安搖晃起手里的雜志,“在家里看書也是很好的娛樂方式。”
而且還能讓我心情平靜,狀態放松……他在心里默默補了一句。
奧蘿爾點了點頭,看著盧米安那個角落道:
“怎麼坐那麼遠?你這是在扮可憐、弱小、無助嗎?
“過來吧,晚上看書需要很好的光線,要不然會傷害到眼睛。”
奧蘿爾奇奇怪怪的話語真的好多……我雖然聽得懂“可憐”、“弱小”、“無助”這三個單詞分別是什麼意思,可放在一起就很古怪了,不像是正常的用法……盧米安早已習慣奧蘿爾這樣的表現,提上椅子,來到了書桌旁邊。
明亮的台燈前,他和奧蘿爾一左一右,安靜地看起書籍,時不時聊上幾句。
明亮的台燈前,他和奧蘿爾一左一右,安靜地看起書籍,時不時聊上幾句。
呼吸聲,書頁翻動的聲音,窗外時而刮過的夜風,舒緩而平和。
…………
和奧蘿爾互道了晚安,盧米安回到了自己房間。
他脫掉外套,依舊將它掛在椅背處,沒試圖將“權杖”牌帶到床上。
這是怕引起奧蘿爾的懷疑,畢竟姐姐說過會時刻照看他。
盧米安正要邁開步伐,走向睡床,突然心中一動,停了下來。
他眼眸轉了轉,將慣常斜斜擺放的椅子調整到了正對窗戶。
然後,他上了床鋪,熄滅了旁邊櫃子上的煤油燈。
正常入睡之後,不知過了多久,盧米安猛地一個激靈,恢複了清醒。
他又一次看見了彌漫著淡淡灰霧的臥室。
已有心理准備的盧米安冷靜地環顧了一圈,發現了一件事情:
自己睡前特意擺正的椅子,在夢里依舊是斜放著的,保持著以往的模樣。
也就是說,夢境里的臥室並不是嚴格對應現實,它可能來源于我潛意識最深處的印象……雖然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但盧米安覺得是需要記住的點。
他來到窗邊,雙手撐著桌子,望向了外面。
那座由棕紅色石塊和紅褐色泥土組成的山峰,以及圍繞著它的一圈圈倒塌建築再次映入了他的眼簾。
這里安靜到死寂。
時間飛快流逝,盧米安猶豫了一陣後,終于下定了決心:
今晚做初步的,一定的探索!
以往的流浪生活
讓他有股狠勁。
他沒立刻下樓,進入廢墟,而是打開櫃子,開始加衣服。
這並非他覺得冷,而是以這種方式提高一點“防禦能力”。
套上棉衣、棉褲,披好皮革制成的夾克後,盧米安活動了下身體,覺得不能再加了,再加會明顯影響到自身的靈活。
這更重要。
適應當前狀態中,盧米安腦海內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這是我的夢啊,我想要什麼不就會有什麼?
抱著嘗試的心理,他開始低聲自語:
“我要一件胸甲,一把手槍……我要一件胸甲,一把手槍……”
彌漫著淡淡灰霧的房間毫無變化。
看來不行啊,這個夢果然特殊……盧米安平複好失望的情緒,打開臥室的門,踏入了走廊。
這里沒有燈光,昏沉而黯淡。
盧米安相繼打開了奧蘿爾的臥室和書房的門,里面的布置和現實略有區別,但大體一致,最大的不同是,那兩幕場景都沒有奧蘿爾,仿佛定格在了一片灰色里。
一樓同樣如此。
盧米安開始搜尋防身的武器,以他對家的熟悉,很快有了兩個選擇:
一是前端用鋼鐵打造而成,近兩米長的叉子,用奧蘿爾話說,只要目標沒有遠程武器,這東西絕對好用,效果絕對出眾。
二是較為鋒利的鐵黑色手斧。
成年人的答案是全都要……盧米安莫名想起了奧蘿爾常說的一句話,但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
因為他今天是做初步的探索,需要的是隱蔽,小心,近乎潛行。
而帶上那麼長的一件武器,肯定會拖累到他的行動,讓他很容易就暴露。
盧米安緩慢吐了口氣,彎下腰背,拿起了那把斧頭。
他隨即直起身體,于淡淡的灰霧里一步步走向門口。
無聲無息間,他拉開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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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 02:17 AM
第十章 血
出了大門,盧米安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他眼前不再是熟悉的科爾杜村,而是泛著暗紅的山峰和圍繞它的一圈圈倒塌建築,它們共同構成了一個怪異的廢墟。
高空霧氣濃厚慘白,光芒難入,地面支離破碎,亂石眾多,盧米安提著斧頭,小心翼翼地前行著,沿途找不到一處可供隱匿身形的地方。
這裡雜草不生,樹木無蹤。
盧米安走得有些膽戰心驚,只能弓起腰背,安慰自己——至少這片地帶如果真有什麼危險,那是一目了然,可以提前發現。
終於,他抵達了那片廢墟,來到一處被火燒得半坍塌的建築前。
盧米安觀察了一陣,初步確定裡面沒有別的生物存在,然後才謹慎地走了進去,避過半空隨時會掉落的焦黑木頭,展開搜索。
他目光一掃,看到房屋角落,一個打碎的陶製罐子內,有抹金色透出。
盧米安一步步靠攏過去,發現這是枚金幣。
這麼真實嗎?夢裡的廢墟居然還有財寶?他邊嘀咕,邊拾取起金幣,在身上擦了擦。
金幣表面的花紋隨之顯露了出來。
它正面雕著個男人的頭像,臉龐瘦削,頭髮呈三七分,唇上有兩撇鬍鬚,目光頗為堅定,背面則是一叢香根鳶尾花圍繞「20」這個數字。
盧米安認識那個男人,他是因蒂斯共和國的第一任總統,勒凡克斯。
「居然是枚金路易……」盧米安頗為詫異。
他一是沒想到這怪異的夢境廢墟內出現的竟然是現實中的因蒂斯共和國的貨幣,二是自己隨隨便便撿到的居然是金路易這種價值不菲的東西。
因蒂斯共和國目前的法定貨幣是費爾金和科佩,1費爾金等於100科佩。
其中,科佩以銅幣和銀幣兩種形式存在,銅幣分為1科佩、5科佩、10科佩三類,銀幣則有20科佩和50科佩。
費爾金既可以是銀幣、金幣,也能是鈔票,銀幣有1、5、10費爾金三種,金幣則分5、10、20、40、50五種。
鈔票的面額更為多樣,分別有5、20、50、100、200、500、1000費爾金的。
而在實際生活里,因蒂斯的民眾還習慣用著一些舊幣制單位,比如,他們把使用最廣泛的5科佩銅幣叫做里克。
同樣的,價值20費爾的金幣被稱為金路易。
當然,在舊幣制時代,金路易其實叫金羅塞爾,共和國建立後,為了消除羅塞爾大帝的影響,把它改為了金路易。
據盧米安所知,雖然在城市裡辦不到,但科爾杜村這種鄉下地方,一枚金路易完全可以讓一戶本身有田的貧困人家好好過上一個月。
要不是奧蘿爾收入不低,他可能都沒見過金路易長什麼樣子,整個科爾杜村,除了他們姐弟,也就本堂神甫一家、行政官一家,見過和擁有過金路易。
對任何一位村民來說,這枚金路易都是值得珍惜的收穫。
「可惜啊,這只是夢……」盧米安略有點失望地於心裡感嘆了一聲。
這不是涉及超凡的事物,應該沒法「帶」出夢境。
雖說如此,盧米安還是鄭重地把那枚金路易收了起來,過往的流浪生活讓他分外珍惜每一個科佩。
而一枚金路易可是相當於2000科佩,略等於魯恩王國1金鎊的,當然,要稍微少點,按照報紙上的說法,24費爾金才能兌換1金鎊。
盧米安繼續做起搜尋。
他想找到一些文字資料,確認廢墟的具體情況,看這裡是否對應著現實某個地方,是否是因蒂斯共和國哪個村落被整體「挪」入了夢境——那枚金路易的出現讓盧米安有了這些猜測。
一步一步挪動間,盧米安看見原本是灶爐的地方,邊緣染上了些許暗紅。
「血液?」他瞳孔放大,迅速有了猜測。
緊接著,他做出判斷:
這些血液雖然不新鮮,但也不陳舊,沒發黑,看起來像是剛滴落兩三天。
甚至更短!
心中一緊的同時,盧米安感覺周圍的光線突然黯淡了一些。
這就像是半坍塌的屋頂上,有什麼東西悄無聲息地摸了過來,擋住了穿過濃郁霧氣的那麼少許光芒!
流浪時的遇襲經驗如同洶湧的海浪,瞬間灌入了盧米安的腦海,讓他條件反射般做出了應對。
他猛地就往前撲了出去,然後於半空團住身體,落地順勢翻滾。
撲通!
他的身後有什麼重物落了下來。
盧米安滾到了殘破灶爐的左側,伸手按住一塊石頭,借力轉過了身體。
他揚起斧頭,看見自己原本站立的位置多了道身影。
黯淡的光照之下,盧米安不敢確定那究竟是人還是人形生物。
「他」佝僂著腰背,沒穿衣物和鞋子,皮膚仿佛被誰剝掉,露出了紅彤彤的肌肉、血管和發黃的筋膜,一滴又一滴的粘稠液體在上面流淌著卻沒有滑落於地。
這是個怪物!
「他」白多藍少的眼睛仿佛鑲嵌在了臉上,嘴巴竭力張著,牙齒參差不齊,口涎往外垂落,拉得長長的。
這幾年,盧米安編過很多鬼故事,沒想到今天會遇到這麼一個堪稱惡鬼的東西。
呼!
血腥的風拍向了他,呼哧的喘氣聲傳入了他的耳朵。
盧米安下意識往側面一讓,躲過了那個血紅怪物的襲擊。
要不是經常接受奧蘿爾的「指導」,要不是有以年為單位的格鬥學習和街頭廝打的經驗,身心受到震撼的他剛才很可能反應不過來。
定了定神,盧米安追了撲過頭的怪物一步,舉起手中的利斧,狠狠劈向它的背心。
砰!
正要轉身的怪物被劈倒在地,膿液和血水濺得到處都是。
盧米安沒有猶豫,果斷單膝跪下,再次揚起了斧頭。
噗!噗!噗!
他連劈多斧,每一斧都入肉許多,帶出一道道又深又寬的裂口,將那怪物的後腦、脖子和背部弄得不成樣子。
終於,那怪物停止了掙扎,匍匐著不動。
「呼,呼!你實際表現沒有外型那麼恐怖嘛……」盧米安鬆了口氣,半帶嘲笑地低語了一句。
他用左手抹了抹臉,抹下了一手的血污。
「這怪物的體液會不會有毒啊?暫時沒有被腐蝕的那種痛……」盧米安開始擔心起另外的問題。
就在他鼓起勇氣,準備搜一搜怪物的身時,那無皮的血色怪物雙手一撐,猛地又彈了起來!
它還沒死?
都劈成那個樣子了,還不死?
盧米安又驚又懼。
不得不說,他害怕了,膽怯了。
如果遭遇的是正常的人類、野獸和怪物,哪怕打不過,他也不會如此恐懼,可面前這傢伙似乎怎麼都弄不死,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趁著那怪物似乎有點「暈頭轉向」,找不到敵人在哪裡,盧米安當機立斷,雙腳一撐,膝蓋用力,狂奔了起來。
蹬!蹬!蹬!
他跑出了自己的最好水平,可脖子處依舊有一股股氣息隱約噴來,耳朵內迴蕩的是粗重的喘氣聲。
那怪物緊追在他的身後。
盧米安牙齒一咬,只覺恐懼讓體內憑空多了不少力量。
他跑得更快了,超越了以往的水準。
他欣喜發現,那怪物和自己的距離沒再拉近。
蹬!蹬!蹬!
盧米安終於跑回了自家那棟半入地式的兩層建築前。
他拉開未鎖的大門,飛速躥了進去,
哐當!
他反手將門扉拍上。
顧不得休息,盧米安直奔灶爐,拿起了靠在那邊牆上的鋼叉。
然後,他專注地望向門口。
怪物的奔跑聲消失在了近處,可十幾秒過去,它都沒有嘗試撞門。
「它知道我在這裡埋伏?」盧米安不敢相信怪物還有較高的智商。
他一點點移到靠近大門的窗戶旁,悄悄往外望去。
玻璃上突然多了張臉!
沒有皮膚,血肉模糊,牙齒參差的臉!
盧米安的心臟險些驟停,整個人一時有點僵住。
而怪物也沒趁機打碎玻璃,發動攻擊,和盧米安四目相對著。
盧米安回過神來,快速退後,雙手抬起了那根長叉。
怪物隨即離開了窗戶區域。
盧米安異常小心地戒備著、觀察著。
他看見淡淡的灰霧裡,那怪物徘徊了好一陣,然後離開自家這棟建築,慢慢返回了廢墟。
「……」盧米安很是茫然。
他都做好了想辦法把怪物困住,自己趕緊脫離夢境的準備,結果對方就這樣走了……
思索了一陣,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那怪物不敢進我的家?」
「對,家裡完全沒有被破壞的跡象……」
「在夢境裡,這是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有了猜測的盧米安頓時放鬆了不少。
下一秒,他感覺到了強烈的疲憊。
這麼短時間的追逃竟比練了一下午的格鬥還要累。
帶著長叉和斧頭,盧米安上到二樓,進入自己的臥室,嘗試入睡。
…………
朦朦朧朧間,盧米安睜開了眼睛。
窗簾外依舊很暗,房間內一片黯淡。
要不是沒有淡淡的灰霧,要不是自己已「換」上了睡衣,盧米安都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受到驚嚇,提前醒了?」他下意識摸了摸睡衣的口袋,沒有摸到那枚金路易。
這讓他有些失望,再次確認了一個事實:
金錢確實帶不出夢境!
收斂住心神,盧米安開始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
那個不死的怪物該怎麼對付?
雖然自己可以繞開那片區域,潛行深入,但還是得考慮之後遭遇類似怪物的可能性,必須做好相應的準備,不能拿生命開玩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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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 02:19 AM
第十一章 普阿利斯夫人
蔚藍的天空點綴著一朵朵白雲,春日的微風帶著樹木的味道撫摸著人類的臉頰,輕快流淌的澄澈河水旁,一隻只白色的大鵝低頭吃著青草,一位套著灰白布裙的少女手持長棍,密切關注著它們。
少女的臉龐沐浴著金色的陽光,顯露出淡淡的絨毛,柔順的棕色長髮頂部包著塊白布,精緻的五官透著掩飾不住的青春朝氣。
她望向河邊樹下席地而坐的盧米安,微皺細眉道:
「不是來討論哪個傳說更容易調查嗎?」
「怎麼變成了教堂上面雕的石像?」
這位少女正是鞋匠紀堯姆的女兒阿娃利齊耶,是村里年輕一代里,和盧米安、雷蒙德關係較好的幾位之一。
「我是在想一個問題。」盧米安頭也沒抬,依舊盯著那些白鵝和水波。
「什麼問題?」幫阿娃照看著鵝群的雷蒙德克萊格好奇開口。
盧米安仿佛在思考般道:
「如果遇到一隻有厚皮的野獸,你的武器沒辦法傷害到它,你會怎麼對付它?」
「當然是想辦法跑掉,山里那麼多野獸,不是一定得狩獵它。」阿娃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為難的。
盧米安「嗯」了一聲:
「要是那隻野獸特別稀有,城裡的老爺們喜歡,願意出一百個金路易買它的屍體呢?」
「一百個金路易,兩千費爾金……」雷蒙德呼吸都變得沉重了。
他沒見過金路易,也沒用過,本能就先換成費爾金再說。
有這麼一筆錢,他都能去達列日做小生意了,還學什麼牧羊?
他飛快思考道:
「找人借獵槍?」
「打不穿那隻野獸的皮。」盧米安直接否定。
雖然知道那隻獵物處於想像中,也不可能換到那麼多的金錢,,但阿娃還是忍不住加入了討論:
「它厲害嗎,兇猛嗎?」
盧米安想了想道:
「和我差不多。」
這也是他沒放棄的原因之一。
「那還好。」雷蒙德莫名鬆了口氣,「回村召集一群人,把它圍住,消耗它的體力,最後把它撲倒,綁起來。」
他知道盧米安能打,但清楚也就那樣。
「這樣的話,你只能拿到十個金路易,甚至更少。」盧米安提醒道。
「我見過他們狩獵,也許可以挖個陷阱,讓那隻野獸掉下去上不來……」阿娃湖水藍色的眼眸微微轉動,邊回憶邊說道。
「這是個辦法。」盧米安點頭認同。
知道阿娃和雷蒙德的見識有限,不可能有更多的提議,他把話題拉回了正軌:
「你們覺得哪個傳說適合做接下來的目標?」
「都不適合。」阿娃搖頭,「那些要麼是幾百年前的事,要麼只有一個人看到,而那個人早就死了。」
雷蒙德附和起阿娃:
「是啊。」
「不去問問相關的人怎麼知道沒有線索呢?」盧米安嘖嘖笑道,「你們啊,做事沒有毅力,一遇到困難就想放棄,那只能一輩子當個牧鵝女,當個牧羊人。」
這話說得阿娃和雷蒙德都是一股怒火從心頭躥了起來。
在惹人生氣上,盧米安絕對是科爾杜村排名前列的人。
阿娃脫口而出:
「我覺得都不合適是因為有更合適的。」
「是什麼?」盧米安眼睛一亮。
阿娃話一說完就有些後悔,但她本身也是打算講相應事情的,只是原本不想這麼輕鬆就告訴盧米安和雷蒙德。
沉默了幾秒,她瞪了盧米安一眼:
「村裡有真正的女巫。」
「誰?」盧米安心中一緊。
不會說的是奧蘿爾吧?
如果連阿娃都知道奧蘿爾是巫師,那他和奧蘿爾就得趕緊逃離科爾杜村,去別的地方生活,免得被宗教裁判所上門「拜訪」。
阿娃下意識左右看了看,壓低嗓音道:
「普阿利斯夫人。」
行政官的妻子,本堂神甫的情婦,普阿利斯夫人?盧米安有點不相信:
「真的假的?」
如果普阿利斯真是女巫,那他發現這位夫人在和本堂神甫偷情的時候,對方怎麼會沒有察覺?
「不會吧?」雷蒙德異常驚訝。
阿娃踮起腳尖,望了下村口方向:
「我不確定,是行政官的男僕查理有次說漏嘴,告訴我的。
「他說普阿利斯夫人是靈魂使者,可以和死者的靈魂交談,可以幫助他們回到家裡,他還說普阿利斯夫人會製作秘藥、符咒。」
盧米安認真聽完,依舊不確定這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在《通靈》《蓮花》《隱秘的面紗》等雜誌能正規出版的情況下,行政官的夫人了解一些術語,懂得怎麼做樣子,糊弄住了僕人和村民,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
「我們去教堂告密?這能換來不少獎賞吧?」雷蒙德又驚懼又期待。
盧米安斟酌了幾秒道:
「行政官的男僕都知道普阿利斯夫人是女巫,那行政官本人應該也知道吧?」
「對。」阿娃給予了肯定的答案。
盧米安繼續說道:
「普阿利斯夫人還是本堂神甫的情婦,我們去教堂告密,恐怕會被直接送到行政官的家裡。」
「什麼?」
「普阿利斯夫人是本堂神甫的情婦?」
阿娃和雷蒙德都震驚了。
「我親眼看到的。」盧米安呵呵笑道,「你們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要不然我怕哪天你們就失蹤了。」
阿娃、雷蒙德同時答應了下來,表情異常鄭重。
對於那位本堂神甫,他們都非常畏懼,而這件事情還牽扯著一位女巫。
「如果真的能確定普阿利斯夫人是女巫,我們就找機會去達列日,在大彌撒的時候告訴主教。」盧米安寬慰起兩人。
「嗯。」雷蒙德用力點頭。
這必須確認了再去告密,否則最後調查出普阿利斯夫人沒什麼問題,他們就完了。
交流完這些事情,不願意耽擱時間的盧米安站起身來,對阿娃和雷蒙德道:
「我回去讀書了,要不然奧蘿爾會提著木棍追我到的。」
「你們倆好好牧鵝。」
「好。」想到接下來一段時間,這裡只剩下自己和阿娃,雷蒙德就一陣激動。
阿娃則有些不開心。
…………
靠近科爾杜村後,盧米安開始隱藏自身行蹤,時刻注意著附近有沒有人。
他這是擔心本堂神甫那些人還不肯放過自己,還在等待機會。
據他觀察,本堂神甫紀堯姆貝內是一個非常有毅力的人,而且吃過虧必然會報復。
躲躲藏藏間,盧米安往老酒館的方向行進著。
忽然,他聽到了叮叮噹噹的聲音。
盧米安扭過頭,看見左側岔路內,萊恩、莉雅、瓦倫泰那三個外鄉人正走向互相捉著虱子的娜羅卡等人。
清脆悅耳的叮噹聲正是來自於莉雅頭紗和靴子上的四顆銀色小鈴鐺。
他們這兩天都在村里閒逛,找人聊天,問這問那,也不知道想做什麼……盧米安有些疑惑又有點警惕。
想到之前某天空無一人的村廣場,想到特意從遠方趕回來參加四旬節的牧羊人皮埃爾貝里,他就有一些不好的預感,覺得怪怪的。
村里將有什麼事情發生?盧米安決定等下把這些情況告訴奧蘿爾,讓這位見多識廣的、知識淵博的、充滿智慧的姐姐做判斷。
很快,他順利進了老酒館,看見那位給自己塔羅牌的女人正坐在角落老位置,吃著東西。
盧米安靠攏過去,瞄了一眼:
「肥肉炸雞蛋?」
「會不會太膩了?」
在達列日地區,這道菜是普通人家招待貴客的首選,但盧米安覺得,對大都市來的女性而言,它可能又油又膩。
那位女士動作舒緩地咬了口金黃的雞蛋,閉眼感受了一陣:
「很不錯,有地方特色,非常香。」
「這麼早就用午餐了?」盧米安坐到了對面。
那位女士淡藍色眼眸透著些許倦意,笑著說道:
「這是早餐。」
這都幾點了……盧米安沒敢把這句話說出口。
他環顧了沒什麼客人的老酒館一圈,壓低了嗓音:
「我在夢境裡看見了一處廢墟,遇到了一個怪物。」
「哦。」那女士一點也不意外,表情里甚至帶著幾分盧米安難以理解的玩味。
盧米安沉下心來,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講了一遍,末了道:
「這種怪物該怎麼對付?」
那位女士笑了笑,反問道:
「它是死的還是活的?」
「肯定是活的啊,我殺不死它……」盧米安停住了下意識的回答。
他認真想了一陣,放慢語速道:
「我能感受到它的呼吸,它應該還活著。」
「既然是活的,那你就多試試,這次砍掉它的頭,下次潑上油直接燒,下下次活埋,說不定它就死了呢?」那位女士邊享用自己的早餐邊漫不經心地建議,「等換了那麼多方法還是不行後再來找我,我不是你的保姆,一點小事都會提供幫助,要學會自己先想辦法。」
還挺,友善的……盧米安一點也不失落和沮喪,因為對方的意思似乎是,真遇到了特別大的危險再來找她,她會提供一定的幫助,而現在這種怪物,實在不值一提。
可她的不值一提對我來說卻是貨真價實的大麻煩……盧米安隨即又有些頭疼。
他決定按這位女士說的做,先試試砍頭、火燒、活埋等方法有沒有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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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 02:22 AM
第十二章 暗流
出了老酒館,盧米安又開始躲躲藏藏。
他以這樣的狀態往回家時常走的那條路靠近著。
果不其然,他發現蓬斯貝內其中一個手下正縮在道旁綠樹後,觀察著來往的行人。
本堂神甫真是不達目的不停止啊……盧米安忍不住在心裡發出了一聲感嘆。
而最為重要的是,自己還沒法做有效的反擊。
這一是他個人能力有限,二是本堂神甫真要出了什麼意外,必然會驚動達列日地區的「永恆烈陽」教會,到時候,肯定有宗教裁判所的人過來調查,這對奧蘿爾來說,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情。
除非被逼到沒有退路,已然決定放棄這裡,轉移到別的地方,否則盧米安也就能搞搞本堂神甫的隱私,看能不能通過醜聞的曝光,讓他被調去某個修道院「養老」。
而且,曝光醜聞也得有技巧,就像之前讓外鄉人撞破本堂神甫和普阿利斯夫人偷情一樣。
盧米安之所以不廣泛宣揚這件事情,是因為不想把自己放到顯眼的位置,據他觀察,行政官兼領地法官貝奧斯特是一個非常在意面子的人,如果自己把普阿利斯夫人的事情抖露出去,換來的絕對不會是貝奧斯特的感激,大概率是仇恨和敵視。
那樣一來,面對本堂神甫加行政官的雙重打擊,盧米安肯定得逃離科爾杜村了。
他小心謹慎地繞到了另外一條夾在幾棟房屋間的路。
沿途之上,盧米安不斷地藉助牆壁、門扉、樹木等隱藏著自己的身形,快靠近「出口」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說話的聲音。
「紀堯姆,為什麼不直接在夜裡去奧蘿爾家抓那個小子?現在這樣整天到處找他埋伏他根本不會有什麼作用,純粹地浪費我們的時間,他狡猾的就像是山裡的野狼。」蓬斯貝內那熟悉的粗獷嗓音傳入了盧米安的耳朵,「我知道奧蘿爾很能打,但我們有這麼多人,還能去城裡找幫手。」
紀堯姆……本堂神甫也在這裡啊……盧米安停了下來,縮往牆角,打算聽一聽本堂神甫會怎麼回答,會對自己的事情做什麼安排。
紀堯姆貝內的嗓音帶著點磁性:
「你不會以為奧蘿爾只有表現出來的這點能力吧?
「她很可能擁有著我不具備的超凡力量。」
「啊……」蓬斯貝內明顯有些驚訝,「她是女巫?紀堯姆,那你為什麼不去達列日,找裁判所的人來?能抓住一個真正的女巫,教會肯定會獎賞你,到時候,你很有可能獲得你渴望很久的超凡力量。」
「蠢貨。」紀堯姆貝內直接罵了弟弟一句,「現在村里是什麼情況,你還不清楚?裁判所的人鼻子和狗一樣,不會放過一點異常,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就算奧蘿爾真的想對付我們,我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不到最後,不要驚動裁判所的人。」
所以,現在村里究竟是什麼情況?盧米安對這點非常重視和好奇。
結合他之前注意到的一些反常現象,他懷疑村裡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在醞釀,在發展,如同平靜海面下的洶湧暗流。
讓他失望的是,蓬斯貝內沒有展開這個話題,更關注另外一點:
「你有什麼辦法對付一位女巫?」
「你不需要知道。」本堂神甫紀堯姆貝內沉聲說道,「接下來,對付盧米安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但表面的樣子還是要扮演好,不能讓人懷疑我報復的意志,這會讓那幾個外鄉人聯想到某些方面,產生不好的影響。你們現在需要做的事情是挨個叮囑相關的人,嚇一嚇可能有所察覺的那些鄉巴佬,不讓他們在那幾個外鄉人面前說漏嘴。」
「紀堯姆,你的意思是那幾個外鄉人是來查那件事情的?」蓬斯貝內明顯有些害怕和擔心。
你看看你,光長肌肉,不長腦子,不像伱哥哥那麼鎮定、冷靜,天生就是一個領導者……盧米安在心裡嘲笑起蓬斯貝內。
雖然他很討厭本堂神甫,覺得這傢伙簡直是匹種馬,為人又粗俗又貪婪,完全不像神職人員,但在鄉下地方,粗暴、野蠻、強勢、直接的行事風格反而更讓人折服,再加上地位、權勢、財富和清醒的頭腦、足夠的智慧、不錯的口才,就連盧米安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確實有些魅力,很容易就讓周圍的人崇拜他、依賴他。
紀堯姆貝內冷笑了一聲:
「不用擔心,只要那幾個外鄉人拿不到真正的證據,我就依然是科爾杜村的本堂神甫。
「蓬斯,你要記住,統治一個地方不能全靠威懾、恐怖和鎮壓,那樣將永遠無法獲得安寧,得不到想要的效果,教會難道希望自己獲得的是一個廢墟,一個無法繳納稅收的地方?既然不可能殺掉這裡所有的成年人,那我們就需要一些朋友、一些追隨者,為此可以給他們一定的保護。
「教會讓我們主導這裡的事務而不是派外面的人來,就因為我們是本地人,有親戚,有朋友,有追隨者,能幫助他們更好地控制這裡,不會搞得一團糟,所以,只要沒有足夠的證據,上面肯定會選擇繼續相信我。
「好了,我回教堂了。」
聽起來確實很有道理,也能蠱惑人,但本堂神甫,你的見識和眼光還是只局限在達列日地區啊……我聽奧蘿爾說過,在別的地方,面對一些被邪神嚴重污染的村落,教會選擇的是徹底毀滅,把相應的地方變成廢墟,到時候,不僅所有成年人,就連孩子們,也都會被殺掉……盧米安剛才差點被紀堯姆貝內「說服」,還好,奧蘿爾時常給他講「永恆烈陽」教會、「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的恐怖。
等本堂神甫離開,盧米安又換了條路,順利回到了家裡。
烤爐旁,繫著白色圍裙的奧蘿爾正在忙碌。
「你在做什麼?」盧米安好奇問道。
現在距離午餐還有兩個多小時呢。
奧蘿爾將垂落的金色髮絲撩到耳後,笑著說道:
「試著做一種新口味的吐司,米吐司。」
「你不用這麼麻煩的……」盧米安頓時有些感動。
他以為奧蘿爾是為了讓自己吃得更好。
奧蘿爾噗呲笑道:
「你想哪去了,不要這麼自戀好不好?
「對我來說,做菜做麵包是一種娛樂方式,是打發時間的有效手段,明白嗎?」
「那你為什麼不愛出門,外面有更多的娛樂?」盧米安一直覺得奧蘿爾是太在意巫師身份可能帶來的危險,才經常把自己關在家裡。
奧蘿爾側過腦袋,瞪著他道:
「喝酒打牌嗎?
「記住,我即世界,不假外求。」
盧米安能聽懂前面半句,後面就很茫然了:
「啊?」
「可以解釋一下是什麼意思嗎?」
奧蘿爾橫了他一眼:
「簡單來說就是,你姐姐我啊,大部分時候是社交恐懼症患者!」
「什麼叫大部分時候是?」盧米安疑惑反問。
「人是矛盾的綜合體。」奧蘿爾把視線又轉回了烤爐,「你不記得嗎?有的時候我特別健談,特別願意出去聽老太太們講流言,然後逗小孩子們,給他們講故事,有時候還會發瘋,借普阿利斯夫人那匹小馬騎,在山裡亂轉,肆意奔馳,大聲喊叫。」
那種時候的你,閃亮得就像是沐浴著清晨露水的玫瑰,吸引人靠近,又會將人刺傷……盧米安忍不住在心裡咕噥了一句。
因為提到了普阿利斯夫人,所以盧米安直接改變了話題:
「奧蘿爾,呃,姐姐,我剛聽到了一個傳聞,關於普阿利斯夫人的。」
「什麼?」奧蘿爾沒有掩飾自己的好奇。
「她是一個巫師,能和死者的靈魂交流……」盧米安把阿娃說的那些告訴了姐姐,同時也講了自己注意到的異常和本堂神甫紀堯姆貝內的話語。
奧蘿爾中斷了手頭的工作,認真聽完了弟弟的講述。
她的表情明顯凝重了幾分。
等盧米安說完,奧蘿爾露出笑容,寬慰起弟弟:
「不用太過擔心,那三個外鄉人應該是衝著本堂神甫他們私下裡做的某件事情來的,那很可能與普阿利斯夫人有關。
「你暫時不要去招惹普阿利斯夫人了,我會注意著他們的。
「你多在村里轉轉,多和那幾個外鄉人接觸,看能不能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呵呵,相比較而言,那位給你『權杖』牌的女士更值得我們在意。
「如果局勢確實在惡化,我們就得考慮離開科爾杜村了,嗯,現在就可以做些準備。」
「好。」盧米安對姐姐的應對深表贊同。
頓了頓,他略感好奇地問道:
「奧蘿爾,如果真的要離開科爾杜村,你打算去哪裡定居?」
「去特里爾!」奧蘿爾毫不猶豫。
特里爾是因蒂斯共和國的首都,全大陸文化藝術的中心。
「為什麼啊?」雖然盧米安自己想的也是特里爾,但還是隨口追問了一句。
——每一個因蒂斯人都想去特里爾。
而在特里爾人眼裡,因蒂斯只有特里爾人和外省人兩種。
奧蘿爾悠然神往道:
「一位預言家曾經說過:
「只要特里爾仍在,世間歡樂長存。」(注1)
注1:改自,諾查丹瑪斯,《百詩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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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 02:24 AM
第十三章 嘗試
夜已深,人皆靜。
盧米安又一次在夢中醒來,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淡淡的灰霧。
他本能抬手,插進了自己衣服的兜中。
冰冷堅硬的金屬觸感隨即傳入了他的腦海。
他將碰到的物品拿了出來,一抹金色照亮了他的眼睛。
這是一枚金幣。
一枚金路易。
「它竟然還在……」盧米安坐了起來,低頭審視起自己。
他依舊穿著上次探索時的棉衣、棉褲和皮製夾克,近兩米長的鋼叉和鋒利的鐵黑色斧頭就擺在伸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這與他脫離夢境時的狀態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這個夢境是在發展的,不會每次進入都從頭再來……」盧米安把玩了下那枚金路易,將它收入了裡面那件棉衣的口袋內。
雖然這不能帶到現實里,但看看也是讓人心情愉悅的。
盧米安翻身下床,往窗口望了一陣,確認那片廢墟那座發紅的山峰沒有明顯的變化。
他提上斧頭和鋼叉,走出自己的房間,進入了昏暗的過道。
奧蘿爾的臥室和書房保持著被打開的狀態。
盧米安瞄了一眼,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
「夢境裡,我的房間和現實基本對應,該有的都有,奧蘿爾的初步看起來也是這樣。」
「那,我能不能在這個臥室里找到她的巫術筆記、秘藥配方,或者怎麼成為巫師的辦法?」
這個想法如同魔鬼的低語,讓盧米安怦然心動,想要嘗試。
比起探索那個未知的、危險的、神秘的、怪異的廢墟,在奧蘿爾房間裡翻箱倒櫃是更輕鬆也更安全的選擇。
不行,不行!盧米安猛地搖了下腦袋,將這個想法甩到了一旁。
他寧願去冒險,也不想窺探奧蘿爾的隱私,在得到奧蘿爾允許前,他不會去翻她的臥室。
這是對奧蘿爾的尊重。
如果沒有奧蘿爾,他早在五年前就死了,以流浪兒的身份。
盧米安頗為痛苦地收回視線,走向了樓梯。
那間臥室的主人換做奧蘿爾之外的任何一位,他現在都進去翻找有用的資料了。
下了樓梯,盧米安沒急著出門,而是檢查起廚房的儲備。
奧蘿爾囤的橄欖油、玉米油和動物油脂,以桶和罐的形式整齊擺放著,與現實一樣。
幾乎是下意識,盧米安先提出了那桶玉米油,將它放在了灶爐旁。
他這樣選擇的唯一理由是,動物油脂和橄欖油更貴。
然後,他熟練地使用煤炭、木材,在灶爐里升起了火,並自製了幾根待點燃的火把。
這是在為焚燒那個怪物做準備。
當然,如果能用其他辦法解決肯定更好,這是放在最後的選擇。
完成了這些事情,他提上斧頭,開門而出。
盧米安旋即發現了一點不同:
瀰漫於這片夢境的淡淡灰霧比上次多了些潮濕感,他腳下的地面也略顯泥濘。
「下過雨?我不在的時候,我沒做夢的時候,這裡依舊存在,並遵循著某些規律自然地衍變著?」盧米安既有些詫異,又莫名覺得理應如此。
想到奧蘿爾編的那些怪異故事,他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這不會是真實的世界吧?」
「我的夢境連接著一個真實的世界,那張塔羅牌讓我清醒的目的是跨越夢境和廢墟之間的屏障?」
盧米安忙左右看了一眼,發現廢墟的兩側,夢境的「邊緣」,是望不到盡頭的灰色霧氣。
「之後可以驗證一下,不去廢墟,往灰霧外面走,看穿透灰霧後是奇奇怪怪沒有邏輯的夢境,還是真實的大地、天空、村落和城鎮……」
若是前者,那就說明這裡依舊屬於夢境,如果不是,盧米安就要確認下這究竟是哪個世界了。
他認為,從使用金路易看,這裡似乎依舊在因蒂斯共和國,但未必是當前時代,也許是幾十年前上百年前失落的、消失的某個地方。
不過,盧米安覺得自己有極大概率是走不出周圍這片灰霧的。
收斂住心神,他繼續往廢墟前進。
他沒有忘記這次入夢的目的是嘗試解決那個怪物。
於滿是碎石、裂縫的泥濘荒野上走了一兩百米,盧米安突地頓住了腳步。
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剛才的準備是有疏漏的!
之前,自己家那棟兩層建築是沒有火光的,在這片灰霧籠罩起來的世界裡非常安全,而現在,它有了爐火,透出了光芒,會不會吸引來大量的怪物,讓安全區不再安全?
盧米安下意識回頭,望向來處,只見淡淡的灰霧裡,那棟半入地式的兩層建築底部,赤紅色的光芒印在了不同的玻璃窗上。
這就如同黑暗世界裡的燈塔。
考慮到已過去了不少時間,現在再嘗試熄滅爐火明顯來之不及,盧米安乾脆加快腳步,進了廢墟,躲到了邊緣那棟因燃燒而倒塌的建築內。
他將斧頭別在了背後皮帶上,身手矯健地爬上一堵牆壁,躲在了磚石與木頭隔出來的一個黑暗角落裡。
盧米安遠遠眺望起荒野另外一側的自己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怪物被爐火吸引,靠近那邊。
「看來爐火不會帶來什麼變化,至少不會讓我家被怪物包圍……」盧米安悄然鬆了口氣。
這意味著,就算真遇到什麼危險,他只要能及時逃回家裡,儘快入睡,就可以順利擺脫。
他開始考慮起怎麼引出和對付之前那個怪物的問題:
「從上次短暫的搏鬥看,它的力量、速度、反應和敏捷性,都和我差不多,但明顯感覺得到,它全憑本能在戰鬥,沒有足夠的經驗和技巧,也沒有相應的智慧,所以,我才能在被突襲的情況下反殺它……」
「它也會懵,會呆住,和人類沒什麼區別……」
「除開格鬥技巧,我還有兩點比它強,一是智商上碾壓,二是我會使用武器、利用工具,這是人類相對這種怪物最大的優勢……」
「只要我小心一點,再次擊敗它不是什麼難事,重點是怎麼徹底解決掉它……」
就在盧米安想故意製造出一點動靜,看能不能吸引某些怪物過來時,他看見側面那棟完全坍塌的房屋旁,有道身影在無聲靠近。
那身影渾身血紅,沒有皮膚,直接露出了肌肉、血管和筋膜,儼然便是上次那個怪物。
而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怪物手裡提著根糞叉。
糞叉!
「它也會用武器啊……」盧米安的臉一時有點僵硬,表情苦了下來。
他的信心不知不覺降了一點。
隨著那怪物臨近並轉向,盧米安看見它背部、脖子和後腦有誇張的傷口,但那些裂縫已不再流淌膿液,呈現出一種癒合了大半的狀態。
「確實是我之前遇到的那隻……」
「它的自愈能力比我比正常人類強了不知多少倍……」
盧米安無聲抽了口涼氣。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飛快分析了下當前的局面。
轉瞬之後,盧米安有了決定:
現在是個好機會,而遇到機會就要爭取,不能錯過!
他悄然從身側抽了塊石磚出來,等待怪物走到預想的位置。
也就是一兩步的工夫,那怪物進入了盧米安的「伏擊圈」。
盧米安猛地將石磚扔了出去,扔向怪物背後的地面。
咚!
石磚砸落,引得怪物急速轉身,望向襲擊自己的東西。
盧米安見狀,雙手握住斧頭,從牆上從側面兇猛地跳向了那隻怪物。
砰!
斧頭帶著下落的重量,狠狠劈在了怪物的脖子上,將它劈開了大半。
撲通兩聲連響,盧米安和怪物同時倒地。
盧米安飛快躍起,抄上斧頭,奔了過去,又照著怪物的脖子重重劈砍。
一下,兩下,三下,那怪物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砍掉了腦袋。
隨著那顆頭顱滾向一邊,沒有皮膚的身體抽搐了兩下,不再動彈。
盧米安沒有就此停止,斜跨一步,轉過斧頭,用厚實的脊背猛力砸起那顆猙獰的腦袋,將它砸得稀巴爛。
緊接著,他回過頭來,往露著肌肉、血管和筋膜的身體連砍了幾斧,搗碎了心臟等重要器官。
做完這一切,盧米安才回退兩步,望著自己的傑作,喘起粗氣,低聲笑道:
「我還以為你真的殺不死,誰知道就這點本事!」
控制著力度的笑聲里,那無頭的屍體突然彈了一下。
盧米安眸光一緊,下意識想扭頭就逃。
他強行忍住這股衝動,再次往前踏步,揚起了斧頭。
那屍體彈了兩下後,又恢復了平靜,似乎只是做了一次垂死的不成功的掙扎。
盧米安又觀察了一陣,終於確認這怪物已徹底死亡。
「生命力真頑強啊……」盧米安暗自感慨了一聲,然後靠攏過去,蹲了下來,用斧頭挑開肌肉、筋膜,檢查起屍體。
這怪物的身體結構和人類沒什麼區別,但肌體活力明顯更強,即使它已經死去,某些切口也還有輕微的蠕動。
「沒有財寶,也沒什麼超凡力量轉移到我的體內……」盧米安評估了下自己當前的狀態,一時有點失望。
什麼每殺一個怪物自己就強大一分,果然只存在於奧蘿爾的故事裡。
他隨即把怪物的屍體和腦袋弄到倒塌的建築內,用磚石、木塊做了一定的掩埋。
然後,他搜尋起這棟被燒塌的房屋,希望能有點收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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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 02:26 AM
第十四章 不同的怪物
經過一番搜尋,盧米安找到了不少金幣、銀幣和銅幣,共計197費爾金25科佩。
這裡面,光金路易就有五枚。
至於紙質鈔票,他只發現了一些疑似的殘骸。
除了金錢,盧米安還翻出了一本小藍書。
這書以灰藍色為封皮,16開大小,在因蒂斯鄉村和城鎮廣泛存在。
它以日曆為基礎,融合了曆書與兩大教會的宗教教義,對於指導農夫牧民們耕種、生產和放牧,豐富他們的精神生活,有相當積極的作用。
當然,即使距離羅塞爾大帝倡導義務教育已近兩百年,也依舊有大量的農夫、牧民、工人不認識幾個單詞,處在文盲狀態,他們只能依靠周圍某些人的解說,才可以從小藍書上獲取到想要的提示。
盧米安隨意翻了幾頁,發現這本小藍書和自己家裡的沒什麼區別,只是整體顯得更舊了一點。
「有小藍書,有這麼多費爾金,這家人在鄉下絕對屬於家境很好的那種,科爾杜村類似的家庭不會超過五個……」盧米安丟掉小藍書,將那些金幣、銀幣、銅幣分門別類地裝入了不同的口袋——有的深藏在裡面那件棉衣的兜內,有的安放於褲袋裡,有的隨意塞在了皮製夾克的衣兜內。
雖然盧米安知道這些金錢帶不到現實,但他還是忍不住去搜集去保存。
這些或金或銀或呈現銅色的小東西總是讓他移不開眼睛。
過去的流浪生活里,哪怕只是一科佩、一里克的銅幣,他都非常珍惜,常常為此和別人廝打,冒著風險做某些事情。
環顧了一圈,盧米安提上斧頭,向更接近那座紅褐色山峰的倒塌建築潛去。
他一點點深入著,每次通過環型中間的空白區域時都心驚肉跳,害怕突然湧來出幾十個怪物,把自己圍在毫無遮擋的地方。
淡淡的灰色霧氣內,盧米安弓著腰背,來到一堵半坍塌的石牆後,蹲在那裡,藉此隱藏住自己的身形。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望向前方。
那是位於兩排被毀建築間的狹長地帶,沒有樹木,沒有雜草,只有碎石、裂縫和泥土。
突然,一道人影躍入了盧米安的眼睛。
「他」站在對面建築內,不知在凝望著什麼。
這人影穿著帶風帽的黑色長袍,背部看不出有什麼怪異之處,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盧米安心中一緊,愈發警惕。
這樣的夢境廢墟內,出現正常人可比出現怪物恐怖多了!
似乎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那身影緩慢轉了過來。
盧米安飛快瞄了一眼,連忙縮回腦袋,背靠牆壁,一動也不敢動。
僅僅是這麼一眼,他就有了自己是不是到了地獄到了深淵的錯覺。
那身影確實是個人,但「他」有著三張臉孔、六隻眼睛!
正面那張臉眼眸渾濁,眉毛稀疏,皺紋眾多,儼然是個老者;
左側稜角分明,藍眸有神,鬍鬚濃密而深黑,仿佛一個壯漢;
右邊皮膚光滑細膩,宛如剝殼的雞蛋,一雙蔚藍的眼睛裡透著明顯的天真和懵懂,一看就不會超過五歲。
「這是什麼怪物啊……」盧米安努力控制著呼吸,不讓心臟狂跳。
哪怕在奧蘿爾的恐怖故事裡,這樣的怪物都沒有出現過,只有最深最沉最荒誕的噩夢內,才可能遭遇。
雖然以貌識「人」不好,但光憑這長相,盧米安就直覺地認為三臉怪物比之前那個無皮怪物厲害不知多少倍!
而且,它很大概率擁有超凡力量。
「永恆的烈陽,偉大的父啊,請庇佑我不要被它發現……」當此情景,泛信徒盧米安忍不住向「永恆烈陽」做起祈禱。
如果不是他一隻手還拿著斧頭,如果不是環境險惡,他都會張開雙臂,做出「讚美太陽」的姿勢。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盧米安認為自己可能出現了幻覺:
似乎有視線穿透牆壁,落到了他背上。
他背部瞬間僵硬了起來,隱約有點灼熱。
也就是一兩秒的工夫,這幻覺不見了,沉重的腳步聲向著遠處而去。
盧米安又等了一陣,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才緩慢直起膝蓋,轉過身體,探出腦袋,望向前方。
那怪物更遠了,到了那棟兩側完好中間坍塌的建築後面,於淡淡的灰霧裡顯露出半邊身體。
「他」依舊背對著盧米安,仿佛變成了雕像。
盧米安悄然鬆了口氣。
面對這種怪物,他可沒有一點把握。
「直接從這裡深入廢墟肯定不行……繞過去?
「其他地方就沒有類似的怪物了?
「越是接近那座山峰,出現的怪物就越強大?」
盧米安縮回身體,想了一會兒,決定今晚就此結束。
他打算天亮後找給自己塔羅牌的那個女人問問,看有沒有對付三臉怪物的辦法,實在不行再考慮繞路。
他弓著腰背,脫離牆壁,向著來處而去。
這個時候,他有了個想法:
「我在這片廢墟里入睡,會不會也能脫離夢境?」
考慮到周圍怪物眾多,他暫時壓下了嘗試的衝動。
返回的途中,他快速搜尋著路過的每棟被毀建築,但都沒找到有用的文字資料,就連錢幣也只寥寥幾枚。
後撤一陣,盧米安想了想,決定稍微繞點路,從側面臨近最早抵達的那座被燒毀的房屋,也就是他掩埋無皮怪物的地方。
他是想觀察下,那個怪物的死亡是否會被它的同類察覺到,是否會引來某些變化。
找到位置,藏好身體,盧米安從側面探出腦袋,望向目標區域。
下一秒,他又看見了道「身影」。
那身影半似人類半似野獸,雙腿向前折起,蹲在那裡,檢查著無皮怪物的屍體。
它已弄開了盧米安堆上去的石磚和木塊。
它套著深色夾克和較為緊身的泥濘長褲,黑色頭髮亂糟糟地、油膩膩地披到了脖子處,身後背著把獵槍。
獵槍!
盧米安忙將視線移開,腦袋收回。
「這些怪物真是離譜啊!」
「居然都會用獵槍了……」
這個瞬間,盧米安有種自己是獵人,帶著武器和夥伴上山打獵,結果發現對面那隻兔子正架著水冷機槍,瞄準自己等人的荒誕感、幻滅感和失落感。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耐心等待著那個背獵槍的怪物離開。
終於,他聽到一陣輕微的動靜聲響起,逐漸遠離。
盧米安小心翼翼地又探出腦袋,望向那個半人形半野獸的怪物。
「它」以貓的姿態行進著,向建築後方而去。
盧米安先是落下了吊著的一顆心,緊接著又睜大了眼睛。
他發現那怪物走的地方和他之前深入廢墟時的路線完全重合!
「它在追蹤我!」
「它有很強的,超越正常的追蹤能力!」
盧米安下意識做出了判斷。
他無比慶幸自己回來時突發奇想,繞了下路,要不然肯定碰個正著,甚至會被埋伏!
那怪物身影剛一消失,盧米安就迅速起身,向自家狂奔而去。
那棟房屋底層的玻璃窗上映出的赤紅爐火就像是能驅散黑暗的陽光。
盧米安一路跑到了自家那棟兩層建築外面,拉開虛掩的大門,沖了進去。
等反鎖好門,他才通過窗戶,望向廢墟。
灰霧遠處,廢墟邊緣,隱約有道身影站立,但沒有往這邊靠近。
呼,盧米安吐了口氣,準備熄掉爐火,上樓睡覺,離開夢境。
他瞄了眼還在燃燒的爐火,心裡犯了嘀咕:
「它還能燒好一陣……
「可以試驗一下,看我脫離夢境後,它是繼續燃燒,直至熄滅,還是定格在我離開的那個剎那……」
盧米安之前已通過下雨這件事情確認廢墟所在荒野呈現自然發展的狀態,與自己做不做夢沒什麼關係,但自家房屋內,所謂的安全區里,是不是同樣的情況,還有待驗證。
他想到就做,給爐火又添了幾塊煤炭,撥弄了一下,然後才提著斧頭和鋼叉上了二樓,進入臥室。
…………
盧米安醒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他檢查了下襯衫模樣的睡衣,不出意外又頗為失落地發現那些金幣、銀幣、銅幣沒有跟著他到現實來。
翻身起床,活動了下身體,盧米安走到書桌前面,伸手拉開了窗簾。
刺啦的聲音里,柔和而澄淨的光芒流淌了進來。
而隨著窗戶的敞開,清新自然的空氣鑽入了盧米安的鼻端,讓他忍不住伸了個懶腰,覺得有時候早起還是挺美好的。
當然,這也得感謝羅塞爾大帝強力推行的「愛國衛生運動」,哪怕這對鄉村的影響不是太大,也終究帶來了一定的改善,至少糞便變成了寶貝,不會到處都是,也感謝後來的執政者們保留了它,只是換了個名稱。
他目光四下遊動著,時而看看遠方的山林,時而眺望天邊染上橙紅的雲朵,時而觀察房屋外面的雜草。
突然,盧米安的視線凝固了。
他看到不遠處的一株榆樹上,停著一隻體型較大的鳥。
那鳥嘴巴尖尖,臉型似貓,褐色的羽毛上散綴著細斑,棕黃的眼白配著黑色的眸子,顯得非常有神。
這是一隻貓頭鷹。
它似乎正看著盧米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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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4 12:59 AM
第十五章 套話
那隻貓頭鷹?
那個巫師傳說里的貓頭鷹?
盧米安腦海念頭如閃電般划過,渾身血液仿佛在瞬間被凍結。
這一刻,他比看到那長著三張臉孔的怪物還要驚恐。
畢竟這裡是現實,廢墟是夢境。
就算在夢境裡死去,現實也會跟著死去,心理上終究還是隔了一層。
「該怎麼辦?
「會不會連累到奧蘿爾?
「……」
盧米安竭力思索對策時,那隻貓頭鷹沒有別的動作,靜靜看著他,仿佛在做某種審視。
隔了幾秒,那貓頭鷹展開翅膀,飛了起來,向著遠方的山林。
途中,它往下滑翔,消失在了科爾杜村某個地方。
直到再也看不見那貓頭鷹,盧米安才緩了過來。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抬手摸向額頭。
那濕淋淋的全是汗水。
「真的是巫師傳說里那隻貓頭鷹嗎?
「它真的活了這麼多年?
「反正它和別的貓頭鷹是不太一樣,眼神不呆,更像人類……
「如果真是那隻貓頭鷹,它為什麼會飛到我窗戶外面,就因為我想調查那個巫師傳說?可我們已經放棄了啊……
「它這麼看了我幾眼就走了……
「也不知道它之後還會不會再來,會不會影響到奧蘿爾……」
因為暫時無事發生,盧米安本想再觀察幾天,可考慮到也許會連累奧蘿爾,他又覺得不能隱瞞姐姐。
出了房間,見奧蘿爾還沒起床,他下到一樓,張羅起早餐,全部是姐姐愛吃的:
溏心煎蛋,糖霜烙餅,配果醬的普通吐司……
回頭得做麵條了,這次配上肉醬……盧米安見放麵條的格子已經空掉,決定這兩天就補滿。
這是奧蘿爾最愛吃的主食。
奧蘿爾穿著睡裙,揉著金髮,走下樓梯時,廚房餐桌上已擺好了食物。
「早啊。」她捂嘴打了個哈欠。
盧米安笑道:
「不早了。」
「你不是常說一天的計劃要從清晨開始嗎?」
「對啊,我的計劃是睡覺。」奧蘿爾坐了下來,配著牛奶,用起早餐。
盧米安在六人桌對面坐下,邊啃著烙餅,邊狀似隨意地說道:
「我這幾天在村里追查那些傳說的真相。」
「為什麼?」奧蘿爾問道。
盧米安非常坦白:
「你不是不答應幫我獲取超凡力量嗎,我就想著靠自己的努力,那些傳說里可能藏著線索。」
「幾乎沒可能。」奧蘿爾隨口評價道,「那些傳說不是經過好幾代的改編,早面目全非,就是某些人出現幻覺時記下來的,毫無意義,嗯,也可能是某位專門編個故事來當藉口,呵呵,還有你這種樂子人的貢獻。」
「什麼?」盧米安聽不懂奧蘿爾說的「樂子人」是什麼意思。
這甚至不是因蒂斯語。
「全稱是惡作劇愛好者。」奧蘿爾簡單解釋了一句,隨即皺起眉頭,「你突然給我說這個,是闖出禍來了,知道回家向姐姐尋求幫助了?」
「算是出了點意外,但還不到闖禍的程度。」盧米安理直氣壯。
他組織了下語言道:
「我的第一個目標是那個巫師傳說。」
「什麼巫師傳說?」奧蘿爾一臉疑惑。
「你沒聽過?」盧米安頗為詫異,「就是很久前,村裡有個人突然死掉,他下葬的時候,飛來了一隻貓頭鷹,停在他的床頭,直到屍體被抬起時才飛走,之後,屍體變得很重,用了九頭牛才拉動了棺材,村民們這才知道那人生前是個巫師。」
奧蘿爾認真聽完:
「我之前確實沒注意到有這麼一個傳說。」
不科學……盧米安難以置信。
奧蘿爾雖然大部分時候都待在家裡,但每個月還是有幾天會出去,和娜羅卡等老太太聊天,給小孩子們講故事,對科爾杜村的各種流言都非常了解,她怎麼會沒聽過這個很多人都知道的巫師傳說?
而且,自家這棟房屋就是建在巫師原本的家!
盧米安之前還懷疑過奧蘿爾選科爾杜村定居的原因,就是為了拿到那個巫師的寶藏,並據此成功獲得了超凡力量。
「然後呢?」奧蘿爾平靜問道。
盧米安如實回答:
「我們問了村裡的老人,確定真的發生過這件事情,但已經有好幾十年,而那個巫師的房子已經被教會燒掉,土地就是你買下的這塊。」
「是嗎?」奧蘿爾明顯有點訝異,「我就說,他們賣我這塊土地的價錢比正常要便宜一些肯定有點問題……我還以為是我嘴巴甜會哄老太太們高興呢……」
她想了想又道:
「巫師的屍體被教會燒掉了?」
「對,骨灰埋在教堂旁邊那個墓園裡。」盧米安點了點頭。
他接著道:
「因為線索全部中斷,我們已經放棄了這件事情,誰知道,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看到窗外有隻貓頭鷹,和傳說里那隻貓頭鷹很像。」
「確定?」奧蘿爾有些凝重了。
「不太確定,但它真的和普通的貓頭鷹不太一樣。」盧米安站在客觀的角度給出回答。
奧蘿爾思索了一陣,緩慢說道:
「這段時間,你不要出村,天黑之後更是不能離開家,直到我調查清楚情況。」
說到這裡,她沒好氣地笑道:
「我給你說過了,追尋超凡力量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看吧,麻煩來了!
「還好,目前看起來,對方沒什麼惡意,問題應該能較好地解決掉。」
你有防備我就放心了……盧米安低下腦袋,乾脆利落地說道:
「姐姐,我錯了。」
他旋即轉移了話題:
「你的筆友們有回信嗎?」
「哪有那麼快?又不是發電,呃,郵件!」奧蘿爾「呵」了一聲。
郵件的意思不就是通過郵局寄的信件、包裹嗎?盧米安不太理解。
他也不是太在意,畢竟奧蘿爾經常冒出一些奇怪的詞語。
…………
老酒館門口。
盧米安站在那裡,望了一下。
他知道給自己塔羅牌的那位女士現在應該還沒有起床,他這次找的是萊恩、莉雅和瓦倫泰那三個外鄉人。
不出盧米安意料,那三個外鄉人占據著酒館一張桌子,用著早餐。
鱒魚卷、葡萄酒、蛋黃醬麵包……吃得還挺好嘛……盧米安觀察了幾秒,退出老酒館,沒去打擾莉雅他們。
過了一陣,萊恩他們走了出來,準備繼續在科爾杜村散步,找人「閒聊」。
盧米安迎了上去,張開雙臂,笑容燦爛地打起招呼:
「早上好,我的捲心菜們。」
他看見冷漠的瓦倫泰臉部肌肉抽動了一下,萊恩和莉雅一個略顯尷尬,一個露出了好笑的表情。
呃,他們穿的和前幾天一模一樣……出門在外,沒帶多少換洗衣服?盧米安注意到莉雅依舊穿著無褶的羊絨緊身裙、白色小外套和馬錫爾長靴,充當帽子的面紗和靴子上各有兩個銀色的小鈴鐺,萊恩還是那身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淺黃色的長褲,頭上戴著簡陋的深色圓禮帽。
同樣的,瓦倫泰還是頭髮撲粉、臉上有妝的模樣。
「早上好,盧米安,有什麼事情嗎?」萊恩平靜問道。
「你們是我的朋友,我沒有事情也會來看望你們啊。」盧米安一臉受了委屈的表情。
他轉而問道:
「我看伱們這幾天一直在村里找人聊天,是想問什麼事情嗎?
「可以來找我啊,我的捲心菜們,我是你們的朋友,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問我!」
「你的回答,我們沒法相信。」瓦倫泰忍不住開口。
萊恩側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冷靜。
盧米安笑了:
「那別人的回答,你們就能完全相信?」
莉雅一時竟有點語塞,萊恩想了下道:
「其實也不能完全相信,我們會根據不同人的回答和自己觀察到的情況做綜合判斷。」
「對嘛。」盧米安攤了下手,「那聽聽我的回答也不是壞事,至少是一個參考。」
萊恩沉默了下,本能地左右看了一眼。
清晨的科爾杜村,往農田去的人不少,靠近老酒館的幾乎沒有。
「是這樣的。」萊恩斟酌著語言道,「我們來這裡找一個人。」
「本堂神甫?」盧米安笑著反問。
萊恩搖了搖頭:
「不是。
「我們拜訪本堂神甫是為了找到那個人。」
「誰?」盧米安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村里每個人我都認識,應該能幫上忙。」
萊恩沒因此而高興:
「事實上,我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今年幾歲,長什麼樣子。
「前段時間,我們收到了一封信,它來自科爾杜村,沒有署名,我們現在想找到寫信的人。」
告密者?盧米安下意識閃過這麼一個念頭。
他故作疑惑道:
「你們因為那封信來到村里後,那個人沒找你們?」
「沒有。」莉雅幫萊恩回答了一句。
「可能是他還缺乏一點安全感,還不太信任你們?」盧米安很是投入很是熱心地幫忙猜測道,「你們不能根據信的內容來判斷嗎?」
他更想知道的是那封信寫的是什麼。
如果針對的是本堂神甫那伙人,那他樂見其成,可要是涉及奧蘿爾,他就得趕緊催姐姐搬家了,畢竟奧蘿爾時常和「筆友」通信,若是哪個「筆友」被抓了,她很可能被牽扯到,而線索就是那一封封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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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4 01:00 AM
第十六章 信
萊恩搖了搖頭:
「那封信只有兩句話,內容也很簡單,看起來像是一個深陷困境的人向我們求助。」
「沒說是什麼困境嗎?」盧米安暗自鬆了口氣。
不管是奧蘿爾寫給她筆友們的信,還是她筆友們回寄的郵件,都不可能只有兩句話。
「沒有。」萊恩輕輕嘆了口氣。
就那麼一封什麼都沒有的求助信,你們就來了?不害怕這只是一場惡作劇?裁判所的人都沒有你們這麼積極,這未免也太好心太善良太有使命感了吧?盧米安在心裡嘲諷了起來。
按照他的習慣,這些話他本該直接說出口,但考慮到還要從對方那裡套取情報,不能惹怒了他們,中斷了對話,又強行忍了下來。
不過,盧米安也知道萊恩不會告訴自己全部的情況,他們為了一封什麼都沒寫清楚的求助信來科爾杜村找人必然有別的考量或者說原因。
「呃……」盧米安摸了摸下巴,抱著試一試又不會有什麼損失的心態提議,「要不給我看看那封信?也許我能從筆跡上看出是誰寫的。」
頭髮撲著粉的瓦倫泰露出了「你當我們是傻瓜嗎」的表情。
莉雅則笑道:
「你會鑑定筆跡?」
「勉強算會。」盧米安一臉誠懇。
他隨即在心裡補充道:
能鑑定奧蘿爾和我自己的筆跡也算會鑑定。
「沒用的。」萊恩再次搖頭,「那封信的每一個單詞都來自小藍書,整個句子都是用上面剪下來的紙條拼成的。」
很謹慎啊……類似的手法怎麼有點耳熟,奧蘿爾的故事聽多了?……既然是求助,為什麼還要以這樣的方式隱藏自己的身份?害怕求助信被攔截,遭遇報復?或者,本身也有什麼問題,不想暴露在別人視線里?盧米安試著去分析寫信者的心態。
他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村里大部分家庭都有小藍書,你們找人聊天,是想通過他們確認他們家裡的小藍書有沒有出現類似的損壞?
「可那個人完全可以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重新買一本小藍書,用完就丟掉。」
「這只是其中一個方向。」萊恩平和說道。
「還有別的方向?」盧米安一點也沒把自己當外人。
萊恩想了下道:
「既然有求助,那就存在加害,必定有一些事情正在發生,而這肯定會留下痕跡。」
「很有道理。」盧米安露出替萊恩等人為難的神色,就像自己親身感受到了一樣。
他鄭重承諾道:
「我的捲心菜們,我會幫你們留意的,希望能找到線索。」
「謝謝。」萊恩禮貌回應。
而莉雅早調整好心態,探究道:
「既然是朋友,那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不用客氣。」盧米安笑著示意。
「你叫我們捲心菜的時候,酒館裡那些村民為什麼會笑?」莉雅對此相當好奇。
雖然這稱呼令人羞恥,但都說了是本地常用的俚語,那按理來說不會惹人發笑啊。
盧米安誠懇回答:
「捲心菜在俚語裡有小可愛、寶貝的意思,我的捲心菜或者小捲心菜主要用在兩種情況下,一是親密的朋友間,二是長輩對晚輩,我的兔子,我的小雞,這些也差不多。」
他在「親密」這個詞上發了重音。
緊接著,他一臉無辜地補充:
「我當時只是希望我們成為親密的朋友。」
他一副我很純潔,我不懂這個「親密」有什麼隱晦含義的樣子。
我看你是想當我們的長輩……莉雅總算明白那些村民為什麼會笑。
雖然盧米安剛才的解釋不一定是真的,但至少邏輯上令她信服。
萊恩跟著點了點頭:
「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有了。」盧米安也不想表現得太過積極,免得被對方認為有什麼問題,從而調查自己和奧蘿爾。
姐姐可經不起調查啊!
目送莉雅等人在叮噹迴響的鈴聲中遠去後,盧米安坐至老酒館門口,等著那位來歷神秘目的不明的女士起床。
過了一陣,他的夥伴雷蒙德克萊格找了過來。
「盧米安,你想好接下來調查哪個傳說了嗎?」雷蒙德見面就問道。
這兩天,在這件事情上,他比盧米安還要積極,畢竟他沒有那個奇怪的夢境,沒有獲取財寶的另外途徑。
「還沒有。」那隻貓頭鷹都找上門了,在確認情況前,盧米安哪還敢調查傳說真相。
他隨意找著理由:
「過幾天就四旬節了,好好過完節日再考慮。」
「嗯。」雷蒙德覺得很有道理,「所以,我暫時也不用去當『看青人』了,等過完四旬節再去,這幾天就算有人放牧,也造不成太大破壞。」
「也就是說,接下來幾天你不用離開村子?」盧米安反問道。
見雷蒙德點頭,他笑著說道:
「真巧啊,我最近幾天也不能離開村子。」
「為什麼?」雷蒙德疑惑詢問。
盧米安壓低了嗓音,一臉嚴肅:
「今天早上,我遇到那隻貓頭鷹了,巫師傳說里那隻貓頭鷹,它說,要不是村裡有教堂,有神的注視,它會立刻帶走我的靈魂,投到深淵裡面……」
雷蒙德聽得又驚又懼。
他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真的?
「我就說不能招惹這種邪惡的生物……」
呢喃到這裡,他突然看見盧米安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雷蒙德這才記起好朋友的本性。
「你又在惡作劇,又在騙我?」他又氣又急。
氣的是自己,明明知道盧米安這傢伙是什麼樣的人,明明被騙過很多次,為什麼還是會上當。
「這麼離譜的事情你也信?」盧米安「嘿嘿」笑道。
這句話才是在騙你,免得你受不住壓力,直接去教堂懺悔……他於心裡默默補充。
「呼……」雷蒙德放鬆了下來。
盧米安轉而叮囑道:
「雖然剛才那個是我編的故事,但也是想告訴你,追查傳說真相可能會有一定的危險,能不出村不脫離教堂的庇護就儘量不要離開。」
說完,他無聲咕噥了兩句:
這可是真話,剛才的故事確實大半是編的,小半才是真的……要不是之後很多事情需要幫手,我才不會提醒你,把奧蘿爾的叮囑換一種方式告訴你,別人死不死關我什麼事……
雷蒙德想到剛才那一瞬間的恐懼,頗為理解地點頭:
「好的!」
他不再聊那些傳說,轉而問道:
「選春天精靈的時候,你會投誰的票?」
春天精靈是四旬節各種慶典上的主角,是春天的象徵,在達列日地區,一般是由全村人票選出一位漂亮的、還沒結過婚的少女來扮演。
「阿娃吧。」盧米安不甚在意地回答,「她不是一直很想當一次春天精靈嗎?」
「我也會選她。」雷蒙德暗自鬆了口氣。
昨天阿娃暗示他,讓他投票的時候選她,所以,他覺得有必要幫一幫她,幫她拉到更多的票。
…………
離老酒館不遠的一棟房屋外。
萊恩、莉雅和瓦倫泰沒急著找人「閒聊」。
「剛才給那個傢伙說那麼多真的沒問題嗎?」瓦倫泰抬手捂住口鼻道。
這裡的空氣瀰漫著淡淡的家養禽類的糞便味道。
莉雅撥弄了下頭頂一顆銀鈴:「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我只能確認一點,我的占卜結果告訴我,他是有用的助力之一。」
「在打不開局面的情況下,適當泄露點消息,讓相關的人因為恐懼自己行動起來,是非常有效的調查方法。」萊恩解釋了下自己的用意,「接下來,我們多觀察他,看他會做什麼事情,或者找什麼人。」
…………
雷蒙德離開後,盧米安進了老酒館,看見那位給自己塔羅牌的女士又出現在了老位置上。
今天的她穿著白色女士襯衣,配一條褲管寬鬆的淺色長褲,手邊放了一頂繫著幾朵黃色小花的圓形草帽。
她行李箱裡放的衣服可真多啊,每天都換,不像莉雅他們那麼寒酸……盧米安邊感慨邊靠攏過去,坐到對面。
這個過程中,他隨意瞄了眼對方的早餐:
一份飽滿的夾肉餡餅,裡面放著稀薄的醬汁;
幾塊奶油小圈餅;
切成塊的時令水果;
一杯泛著些許雜質的淺色透明飲料。
這些都不是老酒館能提供的啊……盧米安指著那杯飲料,自來熟般問道:
「這是什麼?不像是酒啊。」
「『維納斯聖油』特飲。」那女士隨口回答道,「用糖和香草泡的桂皮水再混合罌粟花調製而成,是特里爾一家酒吧發明的。」
「維納斯」這個詞來自羅塞爾大帝,他在某個故事裡提到,這是一位堪比美神的女子。
「你從哪裡弄來的,自己調的?」盧米安懷疑最近的城市達列日都不能提供類似的東西。
那位女士笑了笑:
「作為一名旅行家,在合適的時候獲取到合適的事物是職業本能。」
「聽不懂。」盧米安很是誠實。
他轉而說道:
「之前那個怪物我解決了,這次碰到了更危險的兩種……」
他把長著三張臉孔的怪物和背著獵槍的怪物分別描述了一遍,末了道:
「我感覺它們都有超越正常人類的力量,不是我能對付的,有什麼辦法搞定它們嗎?」
那位女士咬了口奶油小圈餅,眼眸微轉了一下,笑著說道:
「三張臉的怪物我不敢說,背著獵槍的那個,你完全可以獨立解決,只要你善用自己的特殊。」
「自己的特殊……我有什麼特殊的地方?」盧米安既訝異又茫然。
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女士微笑看著他道:
「那是你的夢境啊,作為夢境的主人,你自然有特殊的待遇,只是你還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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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5 01:09 AM
第十七章 嫌疑人
「具體是什麼?」盧米安聽得既振奮又有點擔心。
那位女士喝了口「維納斯聖油」特飲後,語速不快不慢地回答道:
「這需要問你自己。」
說完,她略微低下腦袋,專心享用起早餐,擺出不再交流的姿態。
真是的,怎麼總是說一半藏一半……等下次再回答?這不是浪費大家的時間嗎?這一刻,盧米安竟有點自己在惹人憤怒上比不過對方的感覺。
他控制住呼吸頻率,笑著起身,告辭離開。
接下來的一整天,盧米安都很安分地待在家裡,沒有外出。
這倒不是他害怕那隻貓頭鷹害怕到白天都不敢出門,也不是沒什麼事情需要去做,而是在表演給某些人看。
——他對莉雅等人手中那封求助信很好奇,很想弄清楚具體寫了什麼內容,是誰寫的,而調查最好的切入點是找機會翻看村里每一本小藍書,找出被剪掉部分單詞的那本。以本村村民的身份,盧米安肯定比萊恩、莉雅和瓦倫泰更適合做這些事情,但他擔心自己剛和那三位外鄉人交談完就開始做一些調查會引來某些人的注意,遭遇不必要的打擊。
這種很可能牽涉生和死、存在與滅亡的事情,即使有奧蘿爾的庇護,盧米安也不敢保證對方不會針對自己採取什麼冒險行動。
最近兩年,他在「惡作劇」上,越來越能把握到相應的尺度了。
這是豐富經驗帶來的。
他打算過個幾天,四旬節開始後,再以追尋慶典相關傳說為藉口,每家每戶都「拜訪」到。
到了天黑,用過晚餐,奧蘿爾回到臥室,寫一份拖延很久的稿子。
盧米安則進入書房,打算找點「夢」相關的書看看,希望能獲得自己在夢境中究竟有什麼特殊的靈感。
因為家裡只有一盞用電池的檯燈,現在被奧蘿爾徵用,所以他只能點亮味道比較重照明也不算好的煤油燈。
提著散發出昏黃光芒的煤油燈,盧米安另一隻手在一本本圖書的脊背上飛快划過,時而抽取出一冊,夾在腋窩下。
過了一陣,他拿著挑選出來的三本書返回到桌子旁邊。
剛放好手中的東西,盧米安就看到了家裡那本小藍書。
它和往常一樣靜靜擺放於書桌的一角,灰藍色的封面上似乎有點灰塵。
看到這小藍書,盧米安瞬間聯想到了夢境廢墟內獲得的那本,聯想到了被人剪下單詞拼成一封求助信的那本。
他隨即探出手掌,拿起面前那本小藍書,打算翻一下裡面的內容,看哪些單詞適合剪下來,能夠拼成有用的句子。
也就翻了幾頁,盧米安的目光凝固了。
當前這一頁日曆後附的那些解釋性話語裡有一個明顯空洞。
某個單詞被剪掉了!
「不會吧……」盧米安無比震驚。
他快速翻動起手中的小藍書,又找到了十幾二十個單詞被剪掉後留下的痕跡。
「不會吧……」盧米安再次低語出聲,和剛才的反應近乎一致。
萊恩、莉雅、瓦倫泰等人尋找的那本拼成求助信的小藍書竟然是自己家裡這本!
別說他們了,就連盧米安自己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發展!
想都沒有想過!
無法描述的複雜情緒中,盧米安皺起了眉頭:
「難道是奧蘿爾寫的求助信?
「她為什麼要求助,向官方求助?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從莉雅等人的行事風格、剛來就找本堂神甫商量事情的慣性選擇等細節上初步判斷他們應該是官方的人,也許來自政府,也許屬於達列日地區的「永恆烈陽」教會或者「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
盧米安猶豫起來,表情不斷變幻著。
終於,他下定了決心,拿著那本小藍書,走出書房,來到奧蘿爾的臥室外面。
他打算直接去問。
他選擇相信奧蘿爾。
咚咚咚,盧米安屈起手指,敲響了房門。
「請進。」奧蘿爾的聲音傳了出來。
盧米安擰動把手,推門而入,看見檯燈明亮的光芒下,一身兩截式棉質睡衣的奧蘿爾用發箍束著金髮,埋頭書寫著故事。
「這是你剪掉的嗎?」不等姐姐開口詢問,盧米安直接走了過去。
「啊?」奧蘿爾疑惑地轉過身來,眼神又茫然又抽離,似乎還有點在沉浸故事中。
盧米安把翻到相應頁碼的小藍書遞了過去,盯著奧蘿爾的眼睛道:
「這不是你剪的?」
奧蘿爾仔細看了幾秒,好笑抬頭:
「我會這麼無聊和幼稚?」
「你姐姐我穩重、成熟、大方,和你不一樣。」
奧蘿爾的反應很自然啊……沒有突然被戳穿秘密的驚訝和慌張,一點也沒有……盧米安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惑,開口問道:
「可誰會剪小藍書上的單詞?」
「難道不是你?」奧蘿爾打量起弟弟,「看了我的小說後,打算模仿上面的內容,剪下書籍報紙上的單詞,拼成綁架信,在村里玩一場大的惡作劇,而在此之前,先試試能不能騙過我?你是在考驗姐姐我的推理能力?」
真不像奧蘿爾乾的啊……盧米安的視線一直在奧蘿爾的臉上,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而姐姐表現得沒有半點問題。
「不是我。」盧米安皺了皺眉,「會是誰做的?」
奧蘿爾笑了:
「你先玩著推理遊戲吧,我還要趕稿。」
「明天要是有空,我幫你還原下真相。」
用超凡手段嗎?盧米安「嗯」了一聲,不再打擾姐姐創作。
他拿著那本小藍書,直接回到了自己沒點燈的房間內,坐至書桌後的椅子上。
「會是誰呢?」
高空紅月照耀下,盧米安又一次犯了嘀咕。
他嘗試做起推理:
「我們家只有兩個人,奧蘿爾還是有超凡能力的巫師,不會任由別人在家裡搗亂……」
「如果確實不是她,按照她的說法,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那個就算再令人難以置信也是真相。」
「所以,二選一的情況下,這事其實是我乾的?」
一時之間,盧米安又覺荒謬又感好笑。
原來「罪犯」是我自己啊?
我怎麼不知道?
他忍不住側過身體,望向衣柜上附帶的全身鏡。
緋紅的月光里,鏡中的盧米安穿著亞麻襯衣、棕色長褲,俊朗的五官沒帶半點笑容,表情異常沉重。
他很確信自己沒有幹過剪掉小藍書內容的事情。
為此,他甚至回憶了下近一個月來自己的經歷。
雖然很多細節已經模糊,但大體上做了什麼,他還是很篤定的。
沐浴著窗外滲入的紅月光芒,盧米安無聲自語道:
「難道是我不清醒的時候乾的?」
「做那個夢的同時,現實的我會夢遊?」
「不,不可能,奧蘿爾說過會看著我這邊,我真要夢遊剪了小藍書,她剛才就會指出,而且,寄信肯定在白天,那些時候我都很清醒。」
盧米安就此排除掉自己,思考起別的可能:
「也許是家裡來過的其他人?」
他們家雖然平時沒什麼客人,但不表示完全沒有。
首先,會有周圍比較貧窮的鄰居來借灶爐、烤爐燻肉或者做麵包;
其次,盧米安的朋友們時不時也會到他家裡來,去書房找些用詞簡單的小說看,或是聽他講故事;
最後,娜阿拉依扎、普阿利斯夫人這少數幾位女士偶爾會上門做客,與奧蘿爾閒聊,她們之中,普阿利斯夫人來的次數最多,並且還會借小馬給奧蘿爾,讓奧蘿爾能在山裡自由奔馳,兩人的關係算是不錯。
畢竟在科爾杜村這樣的鄉下,也就奧蘿爾這種作家值得普阿利斯夫人交往了。
不過,普阿利斯夫人表面是很親和的,她時常會與娜羅卡那些婦人坐在一起曬太陽聊天,甚至幫她們捉虱子,在村里名聲相當不錯。
雖然普阿利斯夫人與奧蘿爾勉強算朋友,但盧米安一點也不喜歡她,因為她經常會給奧蘿爾介紹自身的某個親戚,勸她結婚,早點生孩子。
普阿利斯夫人那些親戚如果為人不錯也就算了,可盧米安每次去達列日打聽都能發現目標要麼品行不端,要麼沒什麼能力,都快淪落到貧困階層了,沒一個好的。
一次可能屬於碰巧,每次都這樣就讓盧米安記恨上普阿利斯夫人了。
「來燻肉、烤麵包的肯定不可能,每次都有人看著,不會讓他們上二樓的……雷蒙德、阿娃他們也不可能,我全程陪著……普阿利斯夫人、娜阿拉依扎這幾位女士倒是有一定的機會,每次來,奧蘿爾都會留她們在書房看書,自己去準備點心……」
「如果普阿利斯夫人真是女巫,那她向官方求助需要隱瞞身份就可以理解了,而且,她還很謹慎地使用別人家的小藍書,免得被追查到自己……」
「她是在和本堂神甫偷情的時候發現了什麼,必須以這種方式自保?」
盧米安越想越是興奮,有種快要鎖定嫌疑人的感覺。
他站起身來,踱了幾步,猛然往樓下走去。
他倒不是想去質問普阿利斯夫人,也沒打算現在就窺探對方的舉動,而是準備找雷蒙德或者貝里家的小紀堯姆,借他們家的小藍書來做個對照,還原哪些單詞被剪掉了,可以拼成什麼樣的句子。
這樣一來,盧米安很大可能還原出那封求助信的具體內容。
他蹬蹬下樓,穿過廚房,打開了大門。
外面染著緋紅的黑暗涌了進來,讓他瞬間變得冷靜。
「呃,姐姐說過,弄清楚那隻貓頭鷹的情況前,天黑之後不要出門……」盧米安咕噥了一句,後退兩步,關上了房門。
反正借小藍書的事也不著急,明天再做更自然。
活動了下身體,盧米安往樓梯口走去。
叮鈴鈴,叮鈴鈴。
門鈴被人拉響,聲音迴蕩開來。
「誰啊?」盧米安回過身去,邊走向大門,邊疑惑問道。
門外響起了一道略帶磁性的柔美女聲:
「是我,普阿利斯德羅克福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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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5 01:12 AM
第十八章 「直白」 普阿利斯夫人……盧米安嚇了一跳,有種被人找到家裡來滅口的錯覺。
想到姐姐就在樓上,並且擁有超凡能力,他又平靜了不少。
緩慢吐了口氣,盧米安走了過去,拉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兩名女性,靠前那位套著條純黑而精緻的束腰長裙,肩膀處搭著同色披肩,雙手套著薄紗長手套,頭戴一頂因為有所歪斜略顯俏皮的女士小圓帽。
她一身皆黑,只胸前掛著條鑲嵌著黃金的鑽石項鍊。
這位女士眉毛略顯疏淡,明亮的棕眸含著笑意,褐色的長髮挽成了高髻,五官分開來看都算不上出色,但組合在一起卻有一種乾淨而魅惑的美麗,加上她氣質高雅,站姿優美,讓盧米安門口染著些許緋紅的那片夜色都似乎因她而清新了不少,並隱約傳出淡淡的香味。
這正是科爾杜村行政官兼領地法官貝奧斯特的妻子普阿利斯夫人。
當然,在盧米安心中還要加上「本堂神甫的情婦」「疑似的巫師」「求助信嫌疑人」「教堂內那具白花花肉體」等修飾詞,只不過這些都不適合說出來,否則必然會讓普阿利斯夫人當場改變臉色。
到時候,惹人憤怒是成功了,災難可能也跟著降臨了。
「普阿利斯夫人,有什麼事情嗎?」盧米安故意望了眼外面的天色,暗示對方這個時間點上門拜訪好像不太好。
普阿利斯夫人紅唇泛著點水色,輕輕勾勒道:
「我來找你姐姐奧蘿爾商量一些事情。」
僅從容貌上看,她完全不像是一個年過三十,有兩個孩子的女士,頂多也就二十七八歲。
盧米安斟酌了一下,讓開了道路。
他對走進門的普阿利斯夫人道:
「奧蘿爾在樓上,為某份報紙的專欄寫稿子。」
普阿利斯點了點頭,對身旁的女僕道:
「卡茜,你在樓下等我。」
「是,夫人。」穿著黑白女僕服飾的卡茜向溫暖的灶爐移了幾步。
盧米安則領著普阿利斯夫人,穿過廚房,進了樓梯。
剛到拐角處,普阿利斯夫人停了下來。
「怎麼了?」盧米安轉過身體,故作茫然。
普阿利斯夫人微笑問道:
「你是故意把那三個外鄉人帶到教堂的?」
來質問我了……盧米安不僅沒有慌張,反而鎮定了不少。
之前多次惡作劇惹人生氣的經驗告訴他,這種時候,千萬不能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也不能為自己辯解,最好的選擇是指責,指責對方犯了某個錯誤!
當然,這還是得視情況而定,扭頭就跑是備選方案。
盧米安迅速露出了憤怒的表情,看著普阿利斯夫人道:
「你們居然在神的教堂里偷情!」
他隨即張開雙臂,做出「擁抱太陽」的姿勢:
「我的神,我的父,請原諒這對有罪男女的褻瀆吧。」
普阿利斯夫人靜靜看完,嘴唇勾出了異常美好的弧度:
「我想神會原諒我們的。」
「我之前看過一本書,上面是這麼寫的:一位女士和她真正的戀人同床能洗清一切罪過,因為愛情使歡愉變得清白,就像來自最純潔的心靈。」
「和紀堯姆貝內在一起使我很愉快很開心,所以,『永恆烈陽』也不應該對此生氣,這不是什麼罪過。」
你看的都是什麼書啊,女士……盧米安忍不住在心裡腹誹了一句。
普阿利斯夫人接著又道:
「不過,這確實是對聖西斯的不敬。」
因蒂斯每一個地區都有一到幾名主保天使或聖人,他們或來自「永恆烈陽」教會、「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的典籍,或屬於因蒂斯歷史上做出過特殊貢獻,名聲廣為流傳,得到兩大教會認可的那種。
而在達列日地區,「永恆烈陽」教會的主保聖人是聖西斯,也就是說,這裡每一座「永恆烈陽」的教堂其實都可以叫聖西斯教堂,只不過,為了區分,僅有最大最核心的那座這麼叫,其他用別的名字做了一定的代替。
所以,普阿利斯夫人和本堂神甫在教堂里偷情相當於聖西斯的管家偷偷帶人回來,占了主人的臥室,並做了不道德的事情,是對這位主保聖人的極大不敬。
「是啊。」盧米安沉重點頭,「本堂神甫他難道不羞愧嗎?」
普阿利斯夫人噗呲一下笑出了聲音。
笑完之後,她對盧米安道:
「當時我也勸過他,我說:『啊呀呀,我們怎麼能在聖西斯的教堂幹這種事?』
「你猜本堂神甫怎麼說?」
「他說:『哦,聖西斯只好委屈一下了』。」
在類似方面沒有經驗的盧米安一時竟不知該怎麼接這些話。
「他在褻瀆聖人!」終於,他憋出了這麼一句。
普阿利斯夫人露出了回憶的表情:
「他就是這樣的人,膽大,直接,仿佛一個強盜,罵著髒話就撞開了你心靈的門,和達列日那些紳士完全不同。」
「也許正是這樣,我才會和他上床。」
「那只不過是部分男人發情時的正常表現,別說聖西斯,就算神靈在那裡,他也會讓祂先等一下。」盧米安雖然沒有經驗,但看過奧蘿爾寫的小說,而且不止一本,「這屬於被下半身控制了腦袋,不,那個時候,他腦袋已經空了,填滿了另外的液體。」
普阿利斯夫人很淺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是這樣的原因,可那種情景下,他確實顯得很有魅力。」
「呵呵,你果然是個沒經驗的少年,不知道同樣的話語在不同的環境不同的氛圍下會讓人有不同的感受。」
「我記得第一次和本堂神甫發生關係時,他站在那裡,望著我的眼睛,直接對我說,『普阿利斯,我想更進一步了解你的肉體和心靈』,換做別的時候,我只會認為這是個粗暴下流、語言低俗的色狼,得趕緊喊人進來阻止他,可那個時候,我的身體卻軟了,這是因為氛圍剛好。」
說著,普阿利斯夫人的笑容變得嫵媚:
「這就像,如果我看上了哪個男人,我就會對他說:『今晚到我家裡來,好嗎?』
「他若是真的來了,我會直接帶著他進入臥室,然後告訴他:『我想和你上床,我愛你』。
「盧米安,這種時候,作為一個男人,你會怎麼回答?」
盧米安平時也會和村里那些男人說些下流笑話,此時雖然有點不適,但還能撐得住,他努力回想著姐姐寫的故事和當代其他作家寫的小說,斟酌了下道:
「我會說,『女士,伱是我的太陽』。」
「很有天賦……」普阿利斯夫人贊了一句。
說話間,她湊向前方,眼波變得水潤。
盧米安的耳旁頓時有股溫熱的氣息撲來,略帶磁性的柔美女聲低低響起:
「我想和你上床……」
這一刻,盧米安忍不住心頭顫了一下,身體酥酥麻麻的,就跟摸了壞掉的電檯燈一樣。
他猛地往台階上走了一步,對普阿利斯夫人道:
「奧蘿爾應該在等你了。」
「嗯。」普阿利斯夫人重新站直了身體,臉上笑意淺淺,眼波如水收斂。
剛才仿佛根本沒什麼事情發生。
這女人……盧米安忽然有點恐懼。
他忙轉過身體,幾步就到了二樓,普阿利斯夫人不緊不慢保持著平常步態地緊隨其後。
聽到門鈴聲的奧蘿爾已在臥室外面等候。
「這麼慢?」她望向了盧米安。
盧米安隱晦解釋道:
「聊了聊教堂的事情。」
奧蘿爾一聽就懂,給了弟弟一個「自己向『永恆烈陽』祈求好運」的眼神。
她轉向剛到二樓的普阿利斯夫人,笑著問道:
「有什麼事情嗎?」
「聊聊四旬節的一些準備,某個慶典可能需要你幫下忙。」普阿利斯夫人笑吟吟說道。
「我這段時間很忙啊……」奧蘿爾找著推辭的藉口。
普阿利斯夫人指著書房的門道:
「先聽一聽怎麼樣?」
「好吧。」奧蘿爾這點禮貌還是有的。
看著姐姐和普阿利斯夫人進了書房,關上了木門,盧米安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表現得還算正常,沒有重返『犯罪現場』的心虛……」
這時,他腦海內閃過了一個想法:
「普阿利斯夫人有不小概率是一名女性巫師,我可不可以從她那裡獲取到超凡力量?」
「這可比追尋巫師真相直面那隻貓頭鷹和探索那個危險的夢境遺蹟方便、安全多了……」
「而且,那個夢境遺蹟是必須探索,爭取儘早解開秘密,消除掉隱患的,擁有超凡力量之後再去風險更小。」
想到這裡,盧米安突地心生警覺,搖起了腦袋。
他隨即在心裡做起自我檢討:
「怎麼能這麼想?」
「普阿利斯夫人是朋友還是敵人目前還不清楚,怎麼能冒失地通過她尋求超凡力量?」
「嗯,她剛才表現得也不像是好人,甚至讓我感覺危險……」
「我這段時間是怎麼了?在追尋超凡力量這件事情上表現得未免太急切太莽撞了吧,就跟不趕緊獲得就會死一樣……」
盧米安發現姐姐是巫師已有近兩年,之前雖然也在嘗試獲得超凡力量,但從來沒有像最近幾天這樣做如此多的努力,不管機會是好是壞,有沒有危險,只要看起來有希望,都迫不及待去接觸,和飢餓了很久完全不挑食一樣。
「呼……幸虧及時察覺到了問題,要不然接下來的路可能越走越偏,越走越危險。」盧米安長長吐了口氣,為自己找回正常心態而慶幸。
當然,追尋超凡力量這件事情不可能停止下來,只是得有所選擇,畢竟那個危險的夢境已經實實在在地展露面容了,而村裡的暗流愈發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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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6 01:08 AM
第十九章 冥想
普阿利斯夫人沒和奧蘿爾聊多久,十幾分鐘後,她們就從書房裡走了出來。
盧米安陪著姐姐,將普阿利斯夫人一路送出了大門。
他隨即望向奧蘿爾:
「她讓你幫什麼忙?」
奧蘿爾撇了下嘴巴道:
「讓我在讚美慶典上領唱,我拒絕了。」
科爾杜村的四旬節有三個環節,一是「春天精靈」祝福巡遊,二是水邊儀式,三是在教堂內舉行的讚美慶典,最後這個主要是以演奏樂器與大合唱的形式進行。
在達列日地區,領唱的往往是教堂唱詩班,但科爾杜村沒這個條件,只能找擅於歌唱者來代替。
至於演奏樂器這部分,村民們倒是不為此發愁,在有牧羊人傳統的村落,音樂或者說樂器是日常生活里必不可少的。
要知道,牧羊人們常年在野外,不是住窩棚,就是打地坑,除了同伴和羊群,他們最常打交道的只有隨身攜帶的笛子。
放牧、打牌、閒聊之外,吹響笛子用音樂撫慰自己的內心幾乎是每個牧羊人都會做的事情。
正因為如此,形容一個牧羊人處境艱難貧困潦倒的話語是「他連笛子都沒有」。
身旁有如此多的牧羊人,科爾杜村別的村民難免會受到一定的影響,他們在廣場上聚會聊天時,必然會有人演奏樂器,讓悠揚的旋律迴蕩開來。
「嗯。」盧米安見姐姐意志堅定,內心頗為欣慰。
那些慶典看熱鬧起起鬨就行了,真要做主角不僅浪費時間,而且還容易惹來一些不必要的覬覦。
為了保護視力,在僅有煤油燈提供照明的情況下,盧米安只看了一會兒書就選擇洗漱上床,認真思考起該怎麼安全地試驗出自身在夢境裡有什麼特殊之處。
那位女士連續幾次的建議都無比準確,讓他不自覺就完全相信了她的話語。
夜深人靜之時,盧米安又一次進入了夢境,在那裡醒來。
他摸了摸各個口袋,習慣性點數了一下,確認217費爾金25科佩的收穫仍然存在。
舒了口氣,盧米安提上斧頭和鋼叉,蹬蹬下樓,直奔灶爐位置。
爐火已然熄滅。
「我沒做夢的時候,這裡的鐘表依舊在走……」盧米安略微皺起了眉頭。
這麼「真實」的夢境裡,自己哪會有什麼特殊之處?
——「鐘錶依舊在走」是達列日地區一句俗語,意思是時光不因人類停留,永遠在往前流淌。
盧米安回到自認為最安全的臥室,放下斧頭和鋼叉,刷刷脫掉了衣物。
然後,他走到衣櫃附帶的全身鏡前,一寸一寸檢查起自己的身體,看與現實相比有什麼不同之處。
毫無異常。
「精神上的特殊?」盧米安沒急著穿上衣物,徑直走回睡床,學著姐姐,盤腿坐下。
之前,為了讓他做清醒夢,奧蘿爾教過他一些粗淺的、不涉及神秘元素的冥想法門,他現在想試一試,看在完全靜下來的場景中,能不能察覺到精神和身體上可能存在的特殊之處。
第一步,調節呼吸。
盧米安加深了呼吸的力度,放緩了相應的頻率。
一次次緩慢悠長有自身節奏的呼吸中,盧米安一點點讓自己的大腦放空。
與此同時,他於腦海內勾勒出一輪赤紅的太陽,讓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思緒都集中在上面,以此排除掉其餘的雜亂念頭。
這是奧蘿爾特意叮囑過的,讓他冥想時一定要選現實存在且代表著光明的事物來勾勒,免得被某些污穢的、邪惡的事物盯上。
作為「永恆烈陽」泛信徒的盧米安第一反應就是觀想太陽。
他的心靈逐漸平靜了下來,感知中的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那一輪赤紅的烈日。
忽然,盧米安仿佛聽到了什麼聲音。
那似乎來自無窮高處,又好像就在耳邊響起,既讓人聽不清楚,又有雷聲轟隆的意味。
無法言喻的嗡嗡之聲里,盧米安心臟狂跳起來,腦袋就仿佛被人插入了一根鐵釺,用力攪拌了幾下。
劇烈的疼痛瞬間爆發,那輪熾烈的太陽變得鮮紅似血,並飛快染上深沉的黑色。
這冥想中的畫面隨之破碎。
盧米安猛地睜開了眼睛,大口喘起氣,有種自己快要猝死的感覺。
足足十幾二十秒過去,他才從那種瀕死的體驗中緩了過來。
他本能低下腦袋,審視起自己的身體。
他看到左胸位置多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某種深黑色的、類似荊棘的符號仿佛來自心臟,從體內長了出來,它們一個接一個連在一起,鏈條般往背後延伸而去。
而這些「荊棘」上方是疑似眼睛的圖案和蟲子般的扭曲線段,它們都呈青黑色。
此時,這些如同紋身的事物都在緩慢變淡。
盧米安先是一驚,旋即有了諸多想法。
他飛快下床,直奔全身鏡前,用背對準了它。
然後,他竭力往左扭頭,查看背部的情況。
他勉強看見由黑色「荊棘」組成的鏈條在背心處又鑽入了體內。
也就是說,這「荊棘」鎖鏈以環的形式鎖住了他的心臟連同對應的身體。
「黑色的和青黑色的是兩種不同的符號,青黑色的這些感覺有點眼熟,嗯……和我流浪時幫助過的那個老頭身上的很像……也就是從那個時候,我開始做有大片霧氣的夢……」盧米安分析著身上不同於現實的「特殊」,直到它們徹底變淡,消失不見。
看到這一幕,盧米安頗感失望。
雖然找到了特殊之處,但他覺得毫無意義。
因為引導它們出現的過程讓他極為痛苦,接近死亡。
這種快要昏迷過去的狀態下,去面對那背著獵槍的怪物和給它送食物有什麼區別?
而如果等到他重新有一戰之力,「特殊」又快要消失了。
夢境裡氣候頗冷,像是山裡的初春,盧米安總是光著身體也不是太舒服,快速又穿好了衣物。
僅僅只是做了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他就異常疲憊,腦袋又有點痛了。
很顯然,剛才冥想帶來的衝擊不是短時間內能恢復如初的。
這種情況下,盧米安決定今晚放棄探索,不做嘗試,好好睡覺,認真休養。
…………
他睡醒一覺後,天還沒有亮起。
望著屋內的黑暗和靠近窗簾處的些許緋紅,盧米安將夢境裡發生的事情仔細回憶了一遍。
「我之前在現實里也冥想過很多次,都沒有聽到那奇怪的聲音,也沒感覺到有什麼痛苦……
「只有在那個夢境裡才存在特殊?」盧米安疑惑坐起,打算做下確認。
他又一次按照流程,嘗試起冥想。
那輪赤紅的太陽飛快浮現於他的腦海,他心靈的雜亂漸漸沉澱了下去。
這是盧米安熟悉的冥想體驗,沒有奇怪的聲音,也沒有劇烈的痛苦,更沒有瀕死的體驗。
過了一陣,他結束冥想,解開扣子,低頭審視起自己的心臟位置。
那裡沒有一個符號。
「果然,那是屬於夢境的特殊,影響不到現實……」盧米安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失望。
他抬起腦袋,望向被簾幕遮住的窗戶,念頭隨之發散開來,思考起夢境裡那種「特殊」能不能被利用,該怎麼被利用。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窗外似乎多了道黑影,不大的黑影。
盧米安的瞳孔一下放大,整個人高度緊張。
他最本能的反應是叫姐姐,但隨即想到,自己就在家裡,奧蘿爾說過會看著這邊,她應該已經有所察覺,於是小心翼翼下床,緩慢靠近窗口。
這個過程中,盧米安時刻等待著姐姐叫停行動。
奧蘿爾沒有出現。
盧米安來到了窗前,抓住帘布,謹慎地將它拉開了一道縫隙。
窗外是安靜而幽深的黑夜,緋紅的月亮遠遠掛在天邊。
不遠處輕輕搖晃著葉子的榆樹上,一隻貓頭鷹靜靜站在那裡,正對著盧米安的窗戶。
它比絕大部分同類都要大一圈,眼珠一點也不呆板和僵硬,望著盧米安的眸光帶著難以言喻的俯視感。
那隻貓頭鷹!
它又來了!
盧米安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
這貓頭鷹和上次一樣,與盧米安對視十幾秒後,什麼都沒做就展開翅膀,飛向了黑夜的深處。
「……」盧米安一時無言。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拉開窗簾,罵罵咧咧道:
「腦袋有病是不是?」
「每次都來看一眼,看一眼,也不說話就走了!
「你是啞巴嗎,還是智商有問題,這麼多年都沒學會人類語言?」
其實,盧米安對那隻貓頭鷹的舉動有自己的猜測,認為是姐姐的存在讓它不敢做什麼事情,畢竟奧蘿爾說過,夜裡只要不離開這棟建築就可以保證安全,如果他剛才一時衝動,把腦袋探出了窗外,那隻貓頭鷹恐怕不會像現在這樣靜靜飛走。
罵了一陣,盧米安決定拉上窗簾再補一會兒覺。
他目光隨意往外面掃了一下,突然凝固在了那裡。
十幾米外一片小樹林邊緣,有道人影正緩慢走過。
她穿著粗布製成的深色長裙,頭髮稀疏而蒼白。
「娜羅卡……」盧米安認出了這道身影。
那正是他之前詢問過巫師傳說的娜羅卡。
娜羅卡的臉龐仿佛半融入了黑暗,眼睛在淡淡的緋紅月色下反射著奇異的光芒,整個人動作異常僵硬,如同遊蕩的鬼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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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6 01:09 AM
第二十章 風俗
盧米安不自覺屏住了呼吸,把身體往後縮了一點。
娜羅卡並沒有往這個方向而來,慢慢地、慢慢地進了小樹林,消失在了幽深的夜色里。
「她的狀態不是太對啊……這是出了什麼事情嗎?」盧米安略感擔憂。
最近這段時間,村裡的反常情況越來越多了。
他又往外面眺望了一陣,夜色已歸於安靜,只有搖晃的樹葉證明著風的存在。
「你在看什麼?」奧蘿爾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背後響起。
盧米安不驚反喜,轉過身去,對套著兩截式睡衣的姐姐道:
「你也察覺到不對了?」
「沒有。」奧蘿爾垂落的金髮略顯凌亂和蓬鬆,一看就是剛起床。
緊接著,她沒好氣地說道:
「我沒看到什麼不對,我只知道有個傢伙大半夜不睡,在窗口徘徊。」
「頂多還有一個小時就天亮了,怎麼能算大半夜……」盧米安習慣性地小聲嘀咕了一句,然後才問道,「你不是因為那隻貓頭鷹又飛到窗外過來的?沒有看見外面的娜羅卡?」
「娜羅卡?」奧蘿爾難得露出茫然的表情。
盧米安沒有隱瞞,從自己醒來發現窗外有黑影開始一直講到狀態奇怪的娜羅卡走入小樹林內。
至於夢境冥想帶來的特殊之處,他打算先諮詢過那個神神秘秘的女人再考慮以什麼樣的方式告訴奧蘿爾,或者再瞞一段時間,免得姐姐阻止自己獲取超凡力量。
奧蘿爾好看的金色眉毛皺了起來:
「娜羅卡可能已經出了問題……
「天亮之後你去他們家看一下。」
「什麼問題?」盧米安下意識追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有看見,沒法做準確判斷。」奧蘿爾沒好氣地回答。
「你真的沒有看到?」盧米安還以為姐姐全程監控著這邊。
奧蘿爾「呵」了一聲:
「你以為想看什麼就可以看什麼?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你就得考慮給我挑哪塊墓地了。
「我不會沒事往外面看,也就監控下你的狀態,有什麼不對才會醒來。」
姐姐冒著這麼大的危險在照看我啊……盧米安愣了一下,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奧蘿爾語重心長地補充道:
「所以,我才告訴你,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聽的不要聽,追尋超凡力量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嗯。」盧米安鄭重點頭。
與此同時,他在心裡默默說道:
「就是因為危險,我才不能讓你一個人獨行。」
…………
用過早餐後,盧米安擔負著姐姐的囑託,直奔娜羅卡家。
他還沒有靠近,就看見門外站了許多村民,這包括自己幾個夥伴,以及阿娃的父親紀堯姆利齊耶,雷蒙德的父親皮埃爾克萊格,本堂神甫的弟弟蓬斯貝內等人。
「出了什麼事?」盧米安小心翼翼地繞過蓬斯貝內和圍繞他的幾個惡棍,來到雷蒙德身旁。
雷蒙德頗為悲傷地回答道:
「娜羅卡過世了。」
「啊?」盧米安雖然已做好娜羅卡出事的準備,但沒想到她已經死去。
雷蒙德絮叨著又道:
「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本堂神甫來給她做過臨終慰藉了。
「我們前兩天找她問巫師傳說那會,她還好好的,很精神,怎麼突然就過世了……」
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盧米安心中一驚。
他正是在這個時間點看到娜羅卡身影的,而本堂神甫的臨終慰藉要麼早一些要麼遲一點,不會差太多。
所以,我看到的其實是娜羅卡的鬼魂?這事發生在那隻貓頭鷹飛來注視我後……它真能帶走人類的靈魂?嗯,娜羅卡是當初巫師事件還活著的目擊者之一……要不是我聽姐姐的話,沒有在天黑以後出門,可能本堂神甫臨終慰藉的對象就換成我了,呵,他對我的臨終慰藉是朝我吐一口痰吧……盧米安腦海內不斷有各種念頭閃過。
雷蒙德也沒有和他聊天,站在那棟兩層房屋外,靜靜地哀悼著娜羅卡。
盧米安收斂住想法後,看見莉雅、萊恩和瓦倫泰三個外鄉人走了過來。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嗎?」不等盧米安打招呼,莉雅搶先問道。
他們看見路上聚集了很多人。
盧米安嘆了口氣道:
「我的捲心菜們,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夫人過世了。」
「那你們怎麼都站在門外?」莉雅沒先表示哀悼,因為盧米安的話不那麼令人相信。
她依舊穿著先前那套衣物。
盧米安當即做出明顯的上下打量動作,看得莉雅心頭有點慌。
「怎麼了?「萊恩開口問道。
盧米安笑了一下:
「你們肯定不是達列日本地人。」
「我們來自比戈爾。」萊恩坦然回答。
比戈爾是因蒂斯共和國萊斯頓省的省府,達列日則是萊斯頓省南方邊境一座城市,管轄著包括科爾杜村在內的一大片區域。
「難怪伱們不知道達列日地區的風俗。」盧米安點了點頭。
他之前以為這三個外鄉人是達列日過來的官方人士,結果來自省府比戈爾。
身份看來比我預想的要高不少……盧米安默默更新了對莉雅等人的判斷。
「什麼樣的風俗?」莉雅頗感興趣地問道,「可以告訴我們嗎?」
盧米安本來就想和他們搞好關係,於是笑著說道:
「你們是我的捲心菜,我怎麼會不告訴你們?
「你們知道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對應的星座,而在達列日地區,我們還相信每個家庭也有自己的星座,產生對應的運氣,而家人尤其是家主的死亡和出殯會帶走這種好運。
「為了不影響星座,留住運氣,我們會在下葬前將死者放在一個家庭的中心,也就是廚房內,然後剪下她的部分頭髮和指甲,將它們永遠地藏在家裡,但不能被客人發現。
「這種時候,參加葬禮的人如果進了房子,會影響到相應的星座,帶走一部分運氣,所以,我們參加葬禮都是在門外哀悼,頂多到門口眺望一下,然後去教堂旁邊的墓園等待。」
「這樣啊。」萊恩輕輕頷首,「這和每個地區的大教堂都有聖骨存放一樣,『在有部分聖體的地方永遠會有聖人存在』。」
他轉過身,面朝娜羅卡的家,摘下頭頂禮帽,放到胸口,開始默哀。
莉雅和瓦倫泰也跟著表示哀悼。
等到他們結束,盧米安對他們道:
「我要去門口眺望遺體了,回頭見,我的捲心菜們。」
「好的。」萊恩溫和點頭。
盧米安壓低嗓音,補了一句:
「我會幫你們找那本小藍書的。」
不等莉雅等人回應,他往旁邊退了一步,笑著說道:
「你們怎麼每天都穿一樣的衣服?」
「要在異鄉待一段時間的情況下,沒法太在意體面。」萊恩簡單說道,莉雅則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頭紗上掛的銀色鈴鐺。
告別瓦倫泰等人,盧米安走到了娜羅卡家門口。
排了一會兒隊,終於輪到了他。
他站到門邊,眺望向前方的廚房。
娜羅卡的屍體還沒有被放入棺材內,靜靜地躺在幾根長凳拼成的簡陋床上。
她的指甲已被剪掉,稀疏的白髮比以往整齊了不少。
她的臉龐呈青白之色,加上皺紋的存在,哪怕盧米安這種膽大的年輕人,也不敢注視太久。
「和天亮前看到的她相比,臉色更青了……」盧米安暗語一句,做了個微微鞠躬的動作,離開了門口。
和雷蒙德一起往墓園走去的途中,他猛然拍了下腦袋:
「哎呀,我忘了通知奧蘿爾。」
「那你快去。」雷蒙德表示理解。
奧蘿爾很多時候都不愛出門,不靠弟弟還真沒法知道村里發生了什麼事。
盧米安順勢道:
「正好這裡離你家不遠,把小藍書借我兩天,我家那本被老鼠啃了幾頁,需要抄寫一下。」
「好。」雷蒙德答應了下來。
反正現在距離下葬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
「娜羅卡過世了。」盧米安藏好小藍書,回到家裡,對奧蘿爾說道。
奧蘿爾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果然出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隻貓頭鷹造成的……」
「我也懷疑。」盧米安附和起姐姐。
奧蘿爾「嗯」了一聲:
「天黑之後,你一定不要離開家。
「和你一起追尋巫師傳說的人,你也得想辦法警告他們。」
「好。」盧米安剛才已經用「娜羅卡才被問到巫師傳說沒兩天就去世」恐嚇了雷蒙德,讓他最近這段時間在天黑後不要出門。
「娜羅卡是個好人,我去換身衣服參加她的葬禮。」奧蘿爾一邊往樓梯口走去,一邊問道,「你是和我一起過去,還是看會兒書做張卷子再去?」
這種時候還做什麼卷子?有的時候,盧米安不是很能理解姐姐的思路。
考慮到要對比小藍書,他對奧蘿爾道:
「我做張卷子再去。」
「很好。」奧蘿爾頗為欣慰。
目送姐姐出門後,盧米安的表情沉凝了下來。
他上到二樓,進了書房,拿出雷蒙德家借來的小藍書,對比起自己家被剪掉部分單詞的那本。
時間緩慢流逝著,相應的單詞一個個被找了出來,寫在了白紙上。
盧米安認真拼湊了一陣,然後按兩句話的體量做了調整。
很快,可能的求助信內容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我們需要儘快獲得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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