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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蕭舒 -【異世為僧】《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2:16 PM     標題: 蕭舒 -【異世為僧】《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3-7-5 08:23 PM 編輯

【小說書名】:異世為僧

【小說作者】:蕭舒

【作者簡介】:出身理科,頗喜文學,為使自己活得更愉快罷了。

【其他作品】:金庸世界裡的道士-神鵰、倚天、天龍八部等系列

【內容簡介】:轉生異世,成為一個和尚,不一樣的人生。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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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2:22 PM

第1章 老僧

    金陽城繁華依舊,寬闊的大街上車水馬龍,穿梭如織。

    大街兩旁是一排排商鋪,伙計們在清晨的陽光里賣力的吆喝,叫賣,清新的空氣夾雜著各種小吃的香氣,一片喧鬧景相。

    乍進東城門的大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比踵,忽然,人們往兩邊一讓,空出中間位置,因為一座兩人高的柴堆在慢慢移動。

    柴堆下是一個青年,十七八歲,削瘦身材,中等個頭,長長的臉,下頜還有幾顆青春痘,正一臉莊嚴,緩步而行。

    他頭頂光亮,一毛不存,清晨的陽光一照,閃閃發亮,六個戒疤清清楚楚,竟是個出家的和尚,

    褐色短衣,手腕系一串紫色佛珠,腰間別一把短斧頭,微躬著腰,一步一步穩穩當當。

    他背上的柴禾如小山一般,常人背不得,他卻輕松裕如,如此驚人力氣,自然惹人注目。

    “這是誰呀,好大的力氣!”旁邊一個拿著油條,呼嚕嚕喝豆漿的漢子問。

    旁邊一個干巴瘦的小個子搭腔︰“他——?你不認得?……呵呵,閣下不是本地人吧?”

    “嘿,我剛到兩天,準備來金陽做個小買賣。”那人笑道,四十余歲,圓臉,穿著藍衫,笑呵呵的,一團的和氣。

    “難怪……,他叫李慕禪,法號湛然,可不是尋常人物!”小個子道。

    “何處不尋常?”

    “力大無窮,雖是個和尚,卻惹不得,殺過人的!”

    “殺過人?!”藍衫漢子臉色一變。

    小個子朝那邊望了望,湊過來,壓低聲音︰“曾有兩個家伙不開眼,劫他的道,結果被他宰了一個!”

    “他武藝高強?”藍衫漢子瞪大眼。

    小個子搖搖頭︰“照我看,他沒學過武藝,不過,他力大無窮,一拳就能把人打扁了,跟練過武的有啥分別?”

    “就是就是!”藍衫漢子點頭,小心的望過去,恰好那青年的目光掃來,忙不迭的避開,裝作沒看到。

    李慕禪收回眼神,微微一笑。

    他神情沉靜,眼神平和,雖身在鬧市,卻如在山野走路,靜氣凝神,沿著大街往東,過一座橋,來到橋邊一座高樓前。

    樓正中掛著一個長匾,寫著“超然樓”三個金字,閃閃放光。

    一條大河穿過大橋,超然樓正位于河邊,坐在樓上,可俯看寬闊的大河,南風一吹,直接掠過河面,吹入樓中,清風送爽。

    這超然樓乃金陽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高有三層,參雲而上,通體漆以暗褐,沉凝端重,有森然之勢。

    樓里飛快跑來一位小廝,十七八歲,一身短褐,身形與負柴少年相若,瓜子臉,小小的眼楮,眯成一條縫,笑眯眯的,看著可親。

    他來到近前,笑道︰“慕禪,你來啦!”

    他也不多說,說話間轉身帶路,繞到超然樓後,進了一間院子。

    院子平闊,鋪著青磚,收拾得干干淨淨,南邊擺了一個兵器架子,刀槍劍戟一應俱全。

    院子西角搭了一個草棚,里面堆滿了柴禾。

    將柴堆放到棚內,李慕禪直起腰,拍拍衣衫,一邊說道︰“李健,這兩天要下雨,我就提前送些柴禾過來。”

    瓜子臉少年笑眯眯的道︰“慕禪你說要下雨,自然要下雨的,走走,咱們去喝一杯!”

    這少年知道,李慕禪通曉天文,看天氣極準的。

    李慕禪擺擺手︰“下回吧,今天二姐回來,你給我置辦些酒菜帶回去,路遠,不能耽擱。”

    瓜子臉少年雙眼一亮︰“二姐回來啦,那好,我馬上準備!”

    他一溜煙兒跑出去,只留下李慕禪。

    李慕禪搖頭笑了笑,這個兒時的朋友,出來做事果然大有不同,現在行事不再拖拖拉拉了。

    他轉身打量著這個院子,高牆青瓦,氣派不凡。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七載,早已適應。

    在前世,他年已四十,一無所成,從一所三流大學哲學系畢業,然後找了一份糊口的工作,大學時的理想煙消雲散,被社會所融煉,只能隨波逐流。

    後來,隨著年紀漸長,結了婚,婚前被逼得買了房,後又離了婚。

    房貸像是一座大山,壓得他透不過氣,雖然在公司里度日如年,上司苛薄,動輒找碴,他卻不敢辭職,只能忍著,人窮志短無可奈何,終于一場車禍結束了這一切。

    前世種種,仿佛一場大夢,漸漸淡去,越來越模糊,高樓大廈,電腦電視,飛機汽車,已經遙不可及。

    他所處這個世界有兩千年文明,經過十個朝代更替,如今的大衍王朝,如日中天,正當盛世。

    大衍朝與他所處時代的唐朝隱隱相似,武風極盛,即便書生,也個個腰佩長劍,會幾手劍術,民風勇武。

    不過,這個世界等級森嚴,武功心法珍貴,但凡有些威力皆秘而不宣。

    毫無根基的貧家子弟,想要練武,有三個途徑,進門派,進大家族,或是拜一位師父。

    前者,可以自由進出,但需得龐大的費用,大家族,則需要有一定資質,庸才難入,而拜師,則是可遇而不可求。

    他如今身為平民,家境一般,交不起學費,進不得門派,而拜師之想,更是不切實際,唯有一途,進入大家族。

    前一陣子,他遇到劫匪,一怒殺人,也明白了一個道理,想在這世間好好活著,靠禪定的功夫不行,唯有武功。

    若那兩個劫匪再精明一些,會些武功,自己絕無幸理!

    他六歲的時候,他大哥李慕風十八歲,進了梅府,如今已貴為逼執事,權勢赫赫。

    他想進去並不難,雖然大哥鐵面無私,憑自己資質足矣。

    但他逍遙自在慣了,又是後世之人,不喜歡做下人,所以一直不想去,自從那次遇匪,他想法改變,決定進入梅府,學得武功,凌駕于世人之上,活得逍遙自在。

    他心思湧動中,信步來到兵器架前,抄起一把劍,拿到眼前仔細打量,陽光之下,劍身閃著寒光。

    他抬手摸頭,忽然笑了起來,自己是光頭,沒頭發,沒法子驗證此劍是否吹毛斷發。

    信手揮舞了幾下,轉頭瞧去。

    “哈哈,慕禪,一看你就是門外漢!”那少年跑回來,笑眯眯的說道。

    李慕禪笑道︰“我從沒練過功夫,自然是門外漢,你開始學武了?”

    “嘿嘿,剛開始練著呢!”少年不好意思的笑道,忙道︰“前天,我恰好干滿了三年,有資格練武了!”

    “那恭喜了。”李慕禪說著放回長劍,道︰“學了武功,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少年一臉得意,擺擺手︰“嗨,再飛黃騰達,還不是一個跑堂的?!”

    李慕禪道︰“聽說趙掌櫃的很賞識你,一旦習武,就能提拔進梅府了。”

    “還不是大哥的功勞?!”少年笑道。

    李慕禪笑道︰“大哥上次回來時誇你機靈,這些日子長進不少,眼色很好了,可謂大有前途,將來是要超過他的。”

    “大哥真是……”少年笑著搖頭,不以為然的樣子,嘴角卻翹起來。

    李慕禪低頭打量長劍,搖搖頭,嘆了口氣。

    少年笑道︰“慕禪,你不必急,憑你天生神力,一旦學了武,比別人練十幾年還管用!”

    “我就是多幾把子力氣,哪有這麼邪乎!”李慕禪搖頭,笑道︰“嬸子這一陣子正盼你回去。”

    “出了什麼事?”少年問。

    “嬸子替你說了一門親事,要你回家看看。”李慕禪笑眯眯的道。

    少年張大了嘴︰“啊——?!”

    他跺足不已︰“我娘也真是,我還年輕著吶!”

    李慕禪笑道︰“你都十九了,也該娶老婆管一管了。”

    “不成,我不回去!”少年搖頭不已。

    李慕禪笑道︰“我幫你看過了,是大石村張家的姑娘,俊俏,賢慧,也不知你哪世修來的福分,……你真不回去?可莫要後悔!”

    “……真的?!”少年遲疑一下。

    李慕禪笑罵︰“我說過假話?”

    少年撓撓頭,訕訕笑了︰“嘿嘿,回去看看也好,我娘這一陣子都瘋了,非要給我娶媳婦不可,就差拿刀架我脖子上了!”

    李慕禪哈哈大笑,擺擺手︰“快去看看我的菜。”

    “我再去催催!”少年跑了出去。

    一會兒功夫,他提一方木盒過來,紅漆閃閃,到李慕禪跟前放下。

    他朝盒里指點著︰“紅燒獅子頭,水晶肘子,紅煨羊肉,蜜滾雞腿,還有四個素菜,夠吃一頓的了。”

    “嗯,不錯,錢從我的柴錢里面扣。”李慕禪提起木盒,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別忘了回去,嬸子催得急。”

    “知道啦!”少年跟在他身後,一走送到超然樓前,看著他沉穩的步入人群中,消失不見。

    李慕禪提著木盒,隨著人流往東而去,便要出城。

    當今皇帝崇佛,僧人地位極高,金陽城里便有數座大寺院,最大的大光明寺佔地百畝,僧人一千,氣勢莊嚴浩大。

    李慕禪這個和尚是貨真價實。

    他所住村子叫李家村,四面環山,東頭的山名艾山,艾山半腰有一座破廟,名謂澄靜寺,原本有一個老和尚,號法性。

    當初,李慕禪家里三個孩子,家貧不能活。

    他三歲時,跟著父母去澄靜寺上香,遇到法性老和尚,他故意顯露鋒芒,老和尚見他有天慧,大喜過望,收為衣缽弟子。

    出家為僧,可免去賦稅,他為了減輕家里負擔,故意出此一策。

    父母雖不願意,卻架不住家窮,況且,寺里離家很近,隨時能過來看,他們想著,且暫住四五年,待老大能干活了,再接他回來。

    成為法性老和尚的弟子,他仍一天到晚呆在家里,跟大哥二姐玩耍,只到吃飯時候、睡覺時候回寺,法性老和尚也由得他,並不管束。

    他十歲時,老和尚法性駕鶴而去,澄靜寺只有他一個人,他自由自在,多數回家住,但這個和尚卻是正式的,有度牒,進了《行僧錄》的。

    身處喧鬧之中,他氣定神閑,提著木盒悠然而行,忽然皺眉,停下步子,望向路旁。

    橋下俯身趴著一個灰衣和尚,一動不動,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們各走各的,沒人理會。

    金陽城雖然繁華,卻不乏乞丐,如今正值盛夏,躺在大街上睡覺並無大礙,死不了人。

    李慕禪看了看,心頭忽然一動,澄靜的心湖泛起一圈漣漪。

    他上前,蹲下拍拍那和尚肩膀︰“這位和尚,怎麼了?”

    甫一靠近,一股惡臭撲面而來,直沖進腦門,下五髒六腑,他肚子一翻滾,禁不住想嘔吐。

    深吸一口氣,他忍住了。

    那和尚身子顫了一下,緩緩起身,抬頭,一張長長的馬臉,滿臉膿瘡,黃膿橫流,看著又惡心,又嚇人。

    李慕禪被嚇了一跳,怪不得沒人搭理,這模樣確實能嚇退了人。

    這個時代,醫學並不發達,有時候一場感冒就能要了人命,這樣的惡疾,更是跑不掉。

    若在平時,他不會多管閑事,世人多苦,能明哲保身已然僥幸,況且,他明白死是怎麼回事,並不覺得是什麼大不了。

    恐懼因未知,明白也就無懼。

    他平時心湖澄澈,不泛波瀾,看到這和尚,卻泛起一絲波蕩,知道必有機緣,于是伸手。

    他看著和尚的眼楮,低聲問︰“和尚這是怎麼了?”

    馬臉和尚顫顫巍巍坐起來,眼神平靜寧和,合什一禮︰“阿彌陀佛,老衲時日無多,這位小師父不必管我了。”

    李慕禪合什還禮,搖頭道︰“既是病了,就得治,稍候片刻!”

    百步外便有一家回春醫館,他很快帶了一位老者過來。

    老者胡子黑白夾雜,相貌清 ,看著甚是年輕,撫髯而行,雙眼眯著,仿佛一直在打瞌睡。

    到了近前,他捂了一下鼻子又放開,打量一眼那和尚,搖頭不已。

    李慕禪笑了笑︰“李老,既然來了,您就幫忙看看吧,金陽城里數您老醫術高深,能妙手回春!”

    老者搖頭,打量幾眼後一攤手,嘆道︰“慕禪,不是老夫無情,這位大師毒氣攻心,病入膏肓,老夫實在無能為力!”

    李慕禪皺了一下眉頭,看看馬臉和尚,道︰“……李老就開藥吧!”

    “慕禪,什麼藥也沒用!”老者擺擺手,轉身便要走。

    李慕禪無奈的嘆了口氣,沒有阻攔,看著他遠去,轉向馬臉和尚︰“和尚可有什麼心願?”

    馬臉和尚神情平靜,搖搖頭︰“老衲乃山外野人,遠蹈紅塵,如今能褪去皮囊,前往西天極樂,可謂不勝欣喜。”

    李慕禪肅然起敬,能看透生死者,罕之又罕,自是他佛法修持精嚴,平日里身體力行。

    他是經歷過生死,能超脫並不難,而這和尚卻是克服了恐懼,能夠超脫死亡則是修持之功。

    他想了想︰“和尚,我出身澄靜寺,那里山清水秀,和尚不妨去那裡調養調養,如何?”

    馬臉和尚搖頭︰“不必煩勞小師父了。”

    “不必客氣。”李慕禪不顧他掙扎,也不嫌惡臭,直接背到身後,大步流星出了金陽城。

    沿著官道往東,過了一座橋,再往東,翻上一座山,下了山,便是一座村莊,名叫李家村。

    他直接繞過村莊,沿著河邊往東,上了東邊的艾山,山半腰有一座廟,額匾上寫著三個大字︰澄靜寺。

    澄靜寺面南背北,背倚山,遮住北風,卻是一處好地方。

    這里打理得干干淨淨,卻仍能看出,經歷了不少的歲月,牆重新修補過,窗框門框重新換過。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4:32 PM

第2章 金剛

    李慕禪背著和尚,徑直穿過院子,到了一間禪房,房里布置簡單,一床一桌一凳,床上有疊好的被褥,干淨整潔。

    李慕禪先將木盒放到桌上,再斜身輕放,將他慢慢放躺到雲床上︰“和尚,這是我的屋子,若不嫌簡陋,暫且住這里罷!”

    老和尚吃力的起身,擺了個跏趺坐姿,合什道︰“多謝了,還未請教小師父法號?”

    他雖然滿臉膿瘡,但聲音從容,不緊不慢,透著一股祥和韻味。

    李慕禪合什一禮︰“小僧法號湛然。”

    “湛然師父,老衲濟空,有擾了。”老和尚鄭重說道。

    李慕禪道︰“濟空大師不必客氣,且將這里當做自己家罷,廟里只我一人,我平時住在山下家中,偶爾來這里閉關入定。”

    濟空老和尚點頭,精神有些困倦了。

    李慕禪打開木盒,端出兩盤素菜︰“我今天有事,不能多呆,大師且將就一下,隨意吧。”

    又跟濟空老和尚說了幾句話,提起木盒出去了。

    他出了澄靜寺,往後山而去,進了一座小山谷,踏著野草往深處走,走了百米,眼前出現一個小水潭。

    水潭位于山谷斜坡,正處陡峭的半山腰,石頭圍成一個圓,直徑四五米,不過現代的兩個浴缸長。

    潭水澄澈,清可見底,游魚,石子,細沙清晰可見,水面飄著淡淡白霧,仿佛一層白紗隨風舒卷。

    他放好木盒,還有一個從寺里拿的包袱,三兩下除了衣裳,露出勻稱的身體,一躍進了水潭,頓時露出陶醉表情。

    這是一處溫泉,是他十一歲時發現的,山谷本就偏僻,水潭又在谷中半山腰,陡峭難行,別人很難發覺。

    每次疲累時,來這里泡一泡,疲憊頓消。

    遠離了現代的種種享受,能來這里泡一泡溫泉,他已經心滿意足。

    這一次,卻並非為了享受,他雖救了老和尚,卻怕是什麼傳染厲害的惡疾,先來這里洗一洗再回去,免得傳染給家人。

    過了一個時辰他才出來,渾身冒著熱氣,打開包袱換了新衣裳,提著木盒下山,回到李家村。

    李慕禪家是三間大瓦房為主屋,幾間廂房,頗是氣派,雖比不上村里的大地主趙家,卻也算是數三數四。

    李慕風在梅府是副執事,月例銀子二十兩,李慕禪砍柴,每次進城,都是背著小山般的柴火,一個人抵得上四五個壯漢,賺得錢也不少,不再是當初的窘迫了。

    他還沒到家,遠遠看到門口站著一中年美婦,四十來歲,身段兒苗條,臉龐秀美,風韻猶存,看得出來,她年輕時候,定是絕色美人兒。

    “娘!”李慕禪招呼一聲,大步流星趕過去,嚴肅刻板的臉龐露出笑容。

    中年美婦看到他,笑著迎上幾步,接過木盒,白他一眼︰“干什麼去了,才回來!”

    李慕禪像換了一個人,拋開了沉靜,伸臂摟住她,笑道︰“有點事兒耽擱了,二姐可回來了?”

    中年美婦拍一下他肩膀,打開他的手,眉開眼笑,容光燦爛︰“早回來了!不是我按著,早去城里找你了!”

    李慕禪笑道︰“二姐可算出關了,有一個月了吧?”

    說著話,摟著中年美婦的腰往里走,神態親昵。

    進了院子,迎面是一個照壁,畫著日月照大江。

    轉過去,院子東邊是花圃,佔了一大半兒,各種鮮花競相開放,爭奇斗妍,西邊是青青的竹林,蕭蕭簌簌,院中間鋪著青磚,干淨整潔。

    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正拿著剪子,彎腰修剪花枝,神情專注認真,聞聽腳步聲,轉頭望過來,他臉龐方正,神情嚴肅。

    見李慕禪摟著中年美婦進來,他直起腰,雙手背到後面,瞪一眼李慕禪,板著臉哼道︰“舍得回來啦?!”

    “爹。”李慕禪笑道。

    中年美婦一扯他袖子︰“甭管這老頭子,快進去歇歇!”

    說著,拉著李慕禪進了屋,老者背著手,搖搖頭︰“慈母多敗兒!”

    他感嘆完,又拿起剪子,接著彎腰去修花枝,神情專注。

    乍進正屋,淡淡幽香傳來,一道柔美的聲音響起︰“三兒!”

    李慕禪身前出現一位白衣少女,秀發披肩,膚若凝脂,容顏柔美,不沾一點兒煙火氣息,如姑射仙子。

    她與李慕禪差不多高,一襲月白僧袍,寬寬大大,掩住了玲瓏的曲線,氣質卻越發出塵,如一朵亭亭清蓮,整個屋子似乎都被她容光所照。

    “二姐!”李慕禪上下打量著她,嗅著淡淡的幽香,笑眯眯道︰“二姐風采更勝往昔,看來修為大有進境呀!”

    “還好,”柔美少女淺笑。

    中年美婦笑道︰“玉蓉,三兒,你們姐弟倆說話,我去把菜熱一下!”

    說罷提著木盒出去了。

    屋內北牆上掛一幅松鶴延年圖,下面是一張八仙桌,兩張太師椅,往南左右各兩張太師椅,太師椅中間是暗紋茶幾,一幅大家族的氣派。

    兩人坐到東邊的兩張太師椅上,身子前傾,湊到一起。

    “三兒,聽娘說,大哥與大嫂又吵架了?”柔美少女李玉蓉輕嘆一口氣。

    李慕禪點頭︰“嗯,大哥又一個月沒回來了。”

    “他們兩個呀……”李玉蓉輕搖頭。

    “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合,二姐不必擔心。”李慕禪笑道。

    “我看吶,他們兩個是八字不合!”李玉蓉嘆了口氣,搖搖頭︰“對了,臨來前,師父有話帶給你。”

    “哦——?”李慕禪雙眼一亮。

    李玉蓉抿嘴微笑︰“師父說,你的禪定功夫已經進入根本禪,脫離欲界,進入色界了,可喜可賀。”

    李慕禪笑了笑,看著她柔美的臉,兩人湊得極近,她肌膚如玉,瑩光隱隱,乃是內力登堂入室之兆。

    “師父對你可是好一番贊嘆,說你沒人指點,獨自修煉,竟能脫離欲界,臻至初禪境界,實是有宿慧的,不是凡人,定是菩薩轉世。”李玉蓉輕笑。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心下卻凜然,這雪印神尼道行果然厲害,自己雖不是菩薩,卻是轉世而來,這個最大的秘密從未示人。

    人一旦有了秘密,便會深沉,成熟,自己如今的心態,比起當初三十五歲的自己還成熟幾分。

    “師太還說了什麼?”李慕禪笑問。

    李玉蓉正色道︰“師父說,你不宜再獨修下去了,到了初禪境界,再往下修,幻境重重,陰魔無數,稍有不慎就會有危險。”

    “唔……”李慕禪沉吟著,點點頭︰“我也有此感。”

    李玉蓉修長入鬢的眉毛蹙起︰“唉……,可惜師父不收男弟子!”

    “我福緣不夠,無可奈何!”李慕禪笑著點頭。

    “你還笑!”李玉蓉白他一眼,抿嘴笑道︰“師父說,她可以引薦你進大光明寺,到玄光大師門下。”

    李慕禪搖頭︰“多謝師太好意,……我想進梅府。”

    “進梅府?!”李玉蓉不解,蹙眉道︰“進梅府做甚?……雖然梅家是大家族,可依你的性子,能伺候人?”

    論及對小弟的了解,自己當屬第一,大哥與父母都不及自己,小弟真可謂是生而知之的絕世天才,一顆心也孤傲異常,但都被溫和寧靜的外表掩住了。

    若不是小弟,自己也不可能拜入師父門下,師父乃宇內有數的神尼,地位尊崇,便是金陽城的太守見了,也要行禮拜見。

    李慕禪道︰“我聽大哥說,梅府有一門絕學,叫金剛不壞神功。”

    “金剛不壞神功?”李玉蓉若有所思,想了想,慢慢道︰“好像聽師父點評過這功夫……”

    “師太怎麼說?”李慕禪笑問。

    李玉蓉沉吟片刻,道︰“好像是前朝遺世的武學,乃金身度厄之術,但除了當初創出此功的慧果神僧,數百年來,好像還沒有人練成,……梅府竟有這門神功?”

    李慕禪點頭︰“大哥總不會騙我。”

    “可這功夫極難練的!”李玉蓉蹙眉,搖頭不已︰“師父都說難練,可見其難,……況且,數百年來不乏驚才絕艷之輩,沒人練得成,三兒你雖然聰明,怕也不成的。”

    “總要試試看。”李慕禪笑了笑。

    “唉……,你呀你,就是傲!”李玉蓉瞪著他看了半晌,無奈嘆氣︰“好吧,我勸不了你,總之,若是不成,就離開梅府,拜入玄光大師門下!”

    李慕禪點頭答應。

    腳步聲響起,進來一個身段窈窕的女子,青碎花衣衫,雪白的瓜子臉,櫻桃小口,秀挺鼻梁,明亮的雙眸,氣質楚楚動人。

    她對二人柔和一笑︰“小叔,玉蓉,吃飯吧。”

    “嫂子,過來坐!”李玉蓉起身,拉她過來,按到自己的座位上,低聲道︰“大哥又鬧別扭了?”

    “沒吶。”她忙搖頭,勉強笑笑。

    李慕禪在她楚楚動人的臉龐一瞥,暗算感嘆。

    大哥也真是奇怪,如此嬌美動人的妻子,不好好珍惜,反而常鬧別扭,動輒不回來,冷落她。

    大嫂名叫趙依依,乃村里大地主趙老財的女兒,可謂千金嬌小姐。

    想當初,大嫂不顧家里反對,死活要嫁給大哥,鬧得轟轟烈烈,沒想過會有如今的結局吧?

    “大哥真是……!”李玉蓉恨恨道,輕聲安慰︰“甭管他,他早晚要乖乖回來的!”

    “嫂子,咱們開飯吧!”李慕禪道。

    “好的,小叔!”趙依依忙答應,起身疾步往外走,仿佛逃開。

    李慕禪湊過來,低聲道︰“二姐,你呀,就當不知道吧!”

    “大哥也真是過份!”李玉蓉嗔道。

    李慕禪擺擺手︰“清官難斷家務事,夫妻兩個的事,外人說不清的,裝做看不到就是了。”

    李玉蓉白他一眼︰“你小子,老氣橫秋的,好像什麼都明白似的,是不是有女人啦?!”

    “二姐莫胡說。”李慕禪笑笑,起身迎到門口,接過趙依依手上的木盤。

    木盤里放著兩盤素菜,菇汁豆腐,蓮藕木耳,顏色鮮亮,香氣撲鼻,可謂色香味俱全,讓人垂涎欲滴。

    李玉蓉上前幫忙,把菜擺到東邊的八仙桌上,笑道︰“三兒,這些又是超然樓的罷?”

    趙依依笑著點頭︰“正是小叔從超然樓帶回來的,我可做不了這般好看。”

    李玉蓉道︰“嫂子你的手藝已經極好的了!……三兒嘴巴多叼?城里幾家酒樓,也就超然樓的菜能入他法眼,還有嫂子你做的。”

    李慕禪點頭︰“嗯,嫂子的廚藝不遜于二姐。”

    “我還不是被你給逼出來的?!”李玉蓉白他一眼。

    李慕禪嘿嘿一笑,出去幫忙端菜,一會兒功夫,父母也進來,一家人坐在一起,開始吃飯。

    第二天下起了雨,李慕禪說了一聲,去了艾山。

    他一出家門,頓時神情沉靜,嚴肅,跟換了一個人,腰里別著一把斧頭,纏著一根繩子,隨意而行。

    因為下雨,村里的人都趴在家里不出來,他沒遇到一個人,徑直上了艾山。

    艾山又陡又高,這般雨天,山路馬上變滑,他如履平地,邊走邊想心思。

    金剛不壞神功,他想修煉,卻是受了後世的影響。

    在後世,他小時候,武俠小說風靡,他看過不少,跟別的男人一樣,也有一個武俠夢。

    來到這個世界,才發覺這個武俠世界的危險,雖然當了和尚,能最大程度減少危險,但自從上次遇到劫匪,他明白一個道理,想要自在的活著,佛法做不到,還是要練武。

    偶爾聽大哥說起,梅府最厲害的武功是金剛不壞神功,他怦然心動。

    在後世,他讀武俠小說,對少林的金剛不壞神功印象深刻,頗是神往,雖然知道,兩個世界不同,此金剛不壞神功非彼金剛不壞神功,仍心癢難耐。

    沿著山路往上,他沒去澄靜寺,而是到了寺後的山谷里。

    一直往里走,到了山谷盡頭,停在山壁前,撥開一片青藤,露出一個洞口,洞口有一人高。

    進去後,里面是一間圓形石室,頗是寬闊,從洞口到最里面有十來米,他點起火把,照亮了山洞。

    洞內空空蕩蕩,只有一張簡陋的木床,上面什麼也沒鋪,床頭放著一根黝黑的鐵棍,插著一排飛刀。

    鐵棍有嬰兒手臂粗,一臂長,更像是一根鐵杵。

    十幾把飛刀插在床上,在火光下閃著寒光,每柄飛刀間距相同,整潔劃一,煞是好看。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6:51 PM

    第3章 神照


    床頭立一木架,上面掛一條毛巾,一條黑布條,兩件粗布舊衣裳。

    李慕禪拿毛巾擦了擦光頭,換了一身灰色粗布衣裳,雖然洗得發了白,穿著卻很舒服。

    他脫下鞋,盤膝坐到硬木床上,跏趺而坐,雙手于臍前結印,合眸定息,一動不動如雕像。

    呼吸漸漸變緩,變細,變深,如絲如縷,又綿綿不斷,如堅韌的蠶絲。

    火光映照下,他嚴肅的臉龐漸漸柔和,露出一絲微笑,若有若無,神情莊嚴,慈和,與寺里的佛像隱隱有幾分相似。

    他呼吸越來越細,越輕,至完全停住,但見胸口起伏,卻無呼吸聲,山洞內一片安靜,偶爾有火把發出“ 啪”聲。

    寂靜之中,時間流逝,一個時辰過去。

    他雙眼慢慢睜開,目光格外清亮,如山腰處那潭泉水,呼吸恢復,雙手在身前劃了幾個弧,慢慢歸于臍下。

    隨後,他伸右手,自床頭拔出一柄飛刀,凝視十米開外的牆壁,那里坑坑窪窪,有無數的小坑。

    看著這面牆,他心中甚是自豪,這座山洞是他自己挖出來的,一點一點兒,一口氣挖了三年,隨著山洞的變大,自己的力氣也在變大,性子也越發沉靜,可謂一舉數得。

    他拿飛刀的姿勢很古怪,大拇指按住,刀身完全貼在掌心,手掌朝下,旁人看不到飛刀的存在。

    他凝視牆壁某處,周身一動不動,唯有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勻長細緩。

    右手忽然一顫,一抹寒光在空中閃過,一閃即逝,隨即傳來“砰”一聲悶響,像是錘子擊牆。

    他右手那柄飛刀已經不見,嵌在十米外的牆壁上,刀身一半陷入牆中,一半露在外邊。

    他皺著眉,又慢慢拿起一柄飛刀,凝神後再次射出,一抹寒光之後,飛刀射進石牆中。

    隨後,他又**八刀,十柄飛刀在牆上排成一個圓形,非常齊整。

    他卻搖搖頭,嘆了口氣,仿佛不甚滿意,解座下了床,將十柄飛刀都拔出來,插回床頭,拿起了鐵棍。

    他右手拿著鐵棍,雙腿微分,一前一後,猛的朝前一刺,速度奇快,發出“嗤”的輕響,仿佛衣裳撕了的聲音。

    一下,一下,又一下,他單調的重復這一個動作,前刺,前刺,不停的前刺,仿佛機械一般。

    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快,漸漸的看不清動作,只見一片棍影彌漫,空氣像是一塊兒布帛,被棍子刺破,發出聲音越來越大。

    他似在練槍,又像在練劍,刺了近千下,倏的一下停下,放下鐵棍,拿毛巾擦了擦額頭。

    這一會兒功夫,他額頭密密麻麻一層汗珠,呼吸仍舊均勻,不粗不喘。

    掛起毛巾,他開始擺出一個姿勢,雙腿分開與肩同寬,雙掌放在大腿兩側,掌心下壓,呼吸越來越重。

    這是他學自後世的一套健身功夫,名叫十二大勁,是從網絡上看到的,試著演練,堅持了一個月,頗有些強身健體的效果。

    這個世界的武功極珍貴,皆秘而不宣,二姐李玉蓉拜入雪印神尼門下,想私下傳他武功,他卻沒答應,私洩武功,足以逐出門牆,廢去武功。

    他五歲的時候就開始練十二大勁,雖然身體五歲,智力卻是四十歲,細心揣摩,與佛法相印證,漸漸悟得十二大勁幾分神髓,不知不覺中,竟練出一身神力來。

    他也莫名其妙,不知是因為從小苦練,功夫到了,還是因為禪定的功夫深,渾身氣脈通暢,他思忖,大概二者皆具。

    五歲時候,他已經開始練功夫,除了每日打坐,精修禪定功夫,就是練十二大勁,飛刀,前刺。

    倏忽之間,十二載過去,禪定功夫已入根本禪,脫出欲界進色界,頭腦清明,念念如珠,清晰分明,十二大勁有成,力大無窮,飛刀也精準異常,唯有這前刺,他卻不滿意。

    他見過二姐出手,當真是快如閃電,肉眼看不清,自己雖然力大無窮,也苦練了十幾年,比二姐仍差了一截兒。

    但也並非無用,前一陣子那兩個劫匪,他輕易的放倒了,因為第一次對人出手,沒控制住勁道,刺死了一個人。

    好在梅府勢大,大哥又是府中副執事,權勢不小,上下打通了關系,才能安然脫身,若不然,難免到大牢里走一遭。

    這件事後,他觀念一轉,覺得自己禪定的功夫再強,想要自保,還需得修煉武功。

    看了一會兒鐵棍,他放下了,又換上一身灰色僧袍。

    接著滅了火把出得山洞,找了一片梧桐葉當傘,遮住光頭,大步流星往西走,前往澄靜寺。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澄靜寺靜靜臥于山腰,仿佛罩了一層輕紗,周圍樹林掩映,綠意盎然,顯得格外靜謐。

    他推開院門,大步穿過院子,來到自己禪房前,走到房外停住,把梧桐葉放到窗台上。

    側耳傾聽片刻,他輕咳一聲,輕聲喚道︰“大師?”

    禪定的時候,最怕驚擾。

    “湛然師父,請進。”屋內傳來濟空大師聲音。

    李慕禪皺了皺眉,聽出他聲音虛弱,有氣無力,看來身體比昨天更差了。

    他推門進去,一股惡臭撲鼻而來,胸口一陣翻滾,幾欲嘔吐。

    他臉色不變,緩步進入,濟空大師正跏趺坐于床上,滿臉惡瘡,甚是可怖,目光卻一派平和,靜靜看著李慕禪。

    李慕禪轉身關上門,到床前溫聲問道︰“大師,可好些了?”

    濟空大師輕點頭,緩緩道︰“老衲好多了,……外面下雨了吧?”

    “是,正下著小雨。”李慕禪點頭。

    濟空大師露出一絲笑容︰“湛然你聽,房檐落水的聲音,清脆,柔和,實乃至間至真至美之聲!”

    李慕禪頜首︰“天地萬物,皆有妙趣,一花一世界,一葉一人生,可笑世人偏偏視而不見。”

    “是啊……”濟空大師悠悠嘆息一聲,低聲道︰“人活一世,如花木枯榮,皆在輪回中。”

    李慕禪見狀,溫聲勸慰︰“大師,生有何歡,死有何懼,何須熒繞于心?”

    “老衲活了六十載,一甲子光陰,已經足矣。”濟空大師望著窗戶,悠悠嘆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李慕禪上前,推開了窗戶。

    一股清氣撲面而來,仿佛鑽入他周身毛孔,煩悶的胸口頓時一暢,沖去了嘔意,空氣中泛著淡淡水腥味,格外的好聞。

    小雨淅瀝不停,窗外如掛了一幅簾子,濟空大師怔怔凝望著雨簾,笑容更盛︰“湛然師父,老衲壽已盡矣,要走啦。”

    李慕禪一怔,轉身望去︰“大師……”

    濟空大師搖搖頭,微微含笑︰“老衲修行半生,蹉跎無成,自得病以來,卻境界大增,已能自如離去,……只因一樁心事未了,故戀棧于世。”

    李慕禪道︰“大師有何心事,若有差遣之處,但憑吩咐。”

    濟空大師微笑,嘆道︰“得遇湛然師父,可謂天意!”

    自己一身惡瘡,臭氣燻人,躺在金陽城兩天,無人理會,唯有這湛然不顧嫌惡,若沒有一顆慈悲心,斷難做到。

    更難得的是,這湛然和尚佛法修為精深,不下于自己,如此人物,定是某位佛家大德轉世。

    濟空大師從懷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輕輕放到床上︰“這本天人神照經,乃老衲無意間所得,卻一直不得其門而入,湛然師父你智慧過人,可參悟一二,未嘗不能參破。”

    李慕禪疑惑望去。

    濟空大師合什一禮,緩緩道︰“老衲本是大雷音寺弟子,後因破戒被逐出寺,廢去修為,唯一夙願是骨灰能歸于大雷音寺佛塔內,……還望湛然師父成全。”

    李慕禪問︰“大雷音寺?……在何處?”

    濟空大師微笑搖頭,眼神不復平靜,惆悵,懊惱,自豪,向往,狂熱,一一閃現,仿佛面對佛祖顯靈一般。

    “大師……?”李慕禪覺得不妥。

    “不可說,不可說……”濟空大師搖頭微笑,雙眼驀的大亮,仿佛兩道閃電迸射,隨即一片紅光籠罩身體,燦然眩目。

    李慕禪閉上眼,紅光要刺穿眼簾般,眼前仍有一團紅光閃爍,如一團火焰在歡快跳躍。

    片刻後,紅光緩緩退去,屋內恢復如常。

    他慢慢睜開眼,雲床上人影不見,唯有一串紫檀佛珠,幾顆溫潤之物,龍眼大小,狀如瑪瑙,光華流轉。

    李慕禪嘆息一聲,搖搖頭,沒想到濟空大師這般急著入滅。

    這是他的舍利子,猶如常人的骨灰,六顆舍利子光華流轉,看來濟空大師的禪功不俗。

    李慕禪未露驚訝奇異,這般情形,他在師父入滅時見過,禪功到達一定境界,皆是如此,若是再精深下去,到達下一個層次,可化為一道虹光,完全消失,無物可留。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6:56 PM

本帖最後由 ktr286bp6 於 2011-4-26 06:57 PM 編輯

    第4章 古怪

    李慕禪嘆息一聲,起身離開。

    他很快回來,拿著一只紫檀木匣,一尺見方,進屋將床上的六顆舍利收進去,溫潤如玉,彌漫著淡淡清香。

    恭敬拜了幾拜,將木匣放到窗前的案上。

    然後拿起那本薄冊子,沒急著翻看,又輕輕放下了,反而拿起那串紫檀佛珠,湊到眼前仔細打量。

    此時,屋內的清香越來越濃,極似麝香,飄入鼻中,他頓時精神一振,神清氣爽,仿佛剛出定的感覺。

    佛珠共三十六,大小相似,皆龍眼大小,細膩光滑,泛著一層油光,珠子里隱約閃現一種奇怪的紋理。

    這紋理若有若無,偶爾一閃,待仔細看,又什麼看不到。

    拿在手心,只覺心靜神清,氣漸漸平伏,李慕禪已達初禪境界,感覺敏銳遠勝常人,覺出此珠的異樣。

    這串佛珠有鎮定心神之效,對常人而言,用處不大,戴著只覺心平氣和罷了,對他而言,卻是益處無窮。

    常人未經禪定修煉,心思粗亂,而不自覺,如大風亂刮,他禪定功夫深,心思修得細膩敏銳,如清風徐徐,如絲如縷。

    這串佛珠能清靜心神,如一顆定風珠,但威力細弱,定不住常人粗亂的心思,卻可定住他的雜念。

    他想了想,放下佛珠,合什對其一禮,然後掛到自己脖子上。

    從沒聽說過大雷音寺,天下寺院何其多也,想要尋到,可能這串佛珠就是線索,自己戴著,說不定能踫到機緣,況且,對自己也有用處。

    至于對死者敬與不敬,他卻不放在心上,他死過一回,了解生死大奧秘,已是看破了生死。

    他手腕上的佛珠是師父遺物,不過沒這般效果,只是尋常的檀木珠罷了。

    接著,李慕禪慢慢拿起那本薄冊子。

    能被濟空大師一直帶著的,又參悟不透的,想必不是什麼俗物,他隱隱生出幾分期待來。

    他盤膝坐上雲床,先不打開,細細撫摸,這冊子的材質古怪,似紙非紙,似帛非帛,不知何物所制。

    他定力極深,明明好奇之極,卻能抑住沖動,慢慢體會,感覺到了自己心湖波動,顯然,此冊對自己事關重大。

    細細體會過後,他慢慢翻開。

    他不由失笑,僅有一頁而已,有些厚罷了,勝過尋常紙張的五六頁厚,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圖畫。

    一株巨大的蓮花在湖面上盛開,一人盤膝坐在巨大蓮花上,渾身迸射光芒,如一輪太陽,光芒掩住他五官,僅看清一個輪廓。

    光芒之中,隱約可見他跏趺而坐,雙手結印,寶相莊嚴。

    這人雙眼緊閉,做入定狀,額頭有一只豎眼,左胸口有一朵蓮花代替了心髒,李慕禪凝神望去,蓮花似乎在旋轉。

    他“咦”了一聲,凝視這旋轉的蓮花。

    漸漸的,他神情變得恍惚,只覺渾身酥軟,暢美難言,恨不得永遠如此,身體越來越輕,飄飄欲飛,似欲投入虛空。

    他雙眼驀的大亮,手一松,冊子滑落床上,雙手迅速結出大金剛印,隨即定住,渾身一動不動,所有一切都停住,呼吸,血液,思維仿佛都停止了。

    此時的他,神情莊嚴肅穆,如寺中大佛。

    半個時辰過後,他松開手印,慢慢睜開眼楮,目光清亮柔和,臉色卻變得黯淡,仿佛大病一場。

    長吁一口氣,他暗道好險,差點兒著了道,虧得自己禪定功夫深,換了一個人,怕是已經靈魂離體了。

    他修行至根本禪,脫離欲界,中間艱難之極,經歷了重重幻境,壓伏了無數陰魔,才進入色界。

    虧得有這諸多經歷,他心志堅如磐石,才能及時醒覺脫身,否則,迷失于暢美之中,難以自拔,下場怕是魂飛魄散。

    又掃了一眼圖畫,卻再無異樣,蓮花心定住不動,沒再旋轉,好像剛才一切皆錯覺。

    他皺著眉頭思忖,照理來說,濟空大師不會害自己,但這幅圖確實古怪,定是蘊著什麼大秘密。

    他往下看,圖下有一行字,乃梵文,他從師父處學得梵文,認得這幾個字︰“觀天人神照經”。

    他凝神思索這幾個字,觀天人,神照經,還是觀天人神照,經?還是觀,天人神照,經?

    翻來覆去咀嚼這幾個字,這幾個字里蘊著這幅圖的秘密,如今看起來,這觀天人神照經不是什麼武功秘笈。

    他感覺極敏銳,常人可能感覺不到,他卻能體會出,這幅畫彌漫著一股莊嚴肅重,堂正浩大,絕非邪物。

    難不成是自己方法不對?

    觀天人神照經,又是梵文寫就,難道需在腦海中觀想此圖?這是密乘獨特的修煉法門,他也有涉獵。

    他想到就做,再細細看了一遍此圖,放下後雙手結印,合鼻定息,再次進入禪定之境。

    一刻鐘功夫倏的過去,他慢慢睜開眼,眉頭緊鎖。

    委實古怪,這幅圖竟無法觀想,閉上眼,努力觀想,眼前卻一片黑暗,仿佛無盡的虛空。

    尋常人若閉上眼楮,眼前是漆黑一片,他平時入定,閉上眼,眼前卻一片光明,如沐浴在陽光下,乃心中明光點亮。

    如今卻變成了黑暗,好像禪定功夫一下廢去,成了常人。

    他放棄觀想,又閉上眼楮,再次入定,很快眼前泛起光明,心神寧靜祥和,舒暢無比,如往常入定一樣無二。

    他睜開眼楮,松了口氣,如此看來,還是這幅圖有古怪。

    一時半會兒也急不得,他按捺急切焦躁之心,撫平心湖,恢復了寧靜,把薄冊子收了起來。

    細雨停歇,太陽出來,陽光普照之下,萬物格外清新明亮。

    澄靜寺的空氣都是寧靜的,周圍鳥兒嘰嘰喳喳的清鳴,使這里雖清靜,卻不失生機。

    他出了廟門往後走,後面二十幾米的斜坡上有一處平地,豎了一座石塔,尖頂圓身,與他同高,直徑一米,樸實無華。

    他小心翼翼把檀木匣放到塔中,里面已經有了一只木匣。

    放好後,他沖著石塔合什一禮,喃喃自語︰“師父,大師,願你們在西天極樂相逢,成為好友。”

    然後,他轉身離開,往山下而去。

    村子里熱鬧起來,炊煙裊裊,清新的空氣中泛著青煙味兒,整個村子上方籠罩著輕煙,是到吃午飯的時候了。

    孩子們都跑出來,三三兩兩,追逐嬉鬧,笑聲清脆,故意往水灣里跑,踏著水,歡快不已。

    不時有大人們高聲吆喝,有的是喚孩子回家吃飯,有的是責罵他們胡鬧,濕了衣裳。

    大人小孩們見到李慕禪,都是合什一禮,神情恭敬。

    當今皇帝崇佛,僧人在大衍朝地位甚高,李慕禪平時寧靜從容,智珠在握,一派得道高僧的風範,在村里地位也極高。

    李慕禪一一合什還禮,神情沉靜,一言不發,腳下不停,一會兒回到了家,收起了沉靜,露出笑容。

    推門進去,便見花圃旁站著父親李柱子,正背著雙手,彎腰看著花圃里面,一臉心疼的模樣。

    “爹!”他走過去,笑道︰“花開花落皆是天意,何苦徒自傷心?”

    他知道,父親是心疼花朵被雨打落了。

    李柱子轉身一瞪眼楮︰“小子,少來這一套,甭跟我講這個!”

    “好好,……大哥回來了吧?”李慕禪笑道。

    “嗯,前腳剛進門!”李柱子點頭,又望向地上的花瓣,一臉的心疼。

    李慕禪笑道︰“爹你這樣,娘瞧見又要說風涼話了!”

    “她敢!”李柱子鼻子一哼,卻迅速一瞥正屋。

    李慕禪忙收斂笑容,裝做什麼沒瞧到,心下卻暗笑不已,正色道︰“我去瞧瞧大哥!”

    “等一會兒!”李柱子忙一擺手,壓低聲音︰“他們小兩口一個月不見了,你湊什麼熱鬧?!”

    李慕禪笑笑︰“但願兩人別再吵起來!”

    “唉……”李柱子搖頭嘆氣,低聲道︰“老張的孫子都六歲了,爺爺叫得那個脆呀,這個老家伙,一天到晚在我眼前顯擺……”

    “別急呀,孫子會有的。”李慕禪道,忙轉身便走。

    父親的這一套話他已經眼熟能詳,接下來就會埋怨︰當初你不該去當和尚,要不去,現在都成親了,老大給不了我孫子,老三你也成啊!

    進了屋,他露出笑容︰“大哥!”

    正屋八仙旁邊坐著一個藍衣青年,三十余歲,削瘦身材,臉如冠玉,目似朗星,實是翩翩不凡的美男子。

    他唇上留一抹小胡子,更增幾分成熟瀟灑的氣度,正大馬金刀坐著,手上端著茶盞,氣勢不凡。

    見到李慕禪,他抬頭望來,雙眼炯炯,似能直透人心,沉著臉點點頭︰“三兒,又去寺里了?”

    李慕禪看著大哥李慕風,暗自贊嘆一聲,如此人才,怪不得大嫂傾心,死活要嫁給他,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李慕禪過去坐下,笑著點頭︰“嗯,去打掃了一下,……這場雨下得好哇。”

    兄弟兩人感情極好,不過,男人之間,說話也不多。

    “三兒,我已經弄妥了。”李慕風放下茶盞,緩緩道︰“這次就跟我一塊兒回去吧。”

    李慕禪替他續上茶,笑道︰“還沒到開府時間罷?”

    李慕風道︰“要在十一月開府,我跟金統領說了你,他等不及,非讓你先過去看看。”

    “好啊,多謝大哥了。”李慕禪笑著點頭。

    他心思一轉,定是大哥在那金統領跟前狠誇了自己,惹得金統領心癢,若不然,依大哥鐵面無私的性子,斷不會讓自己破例。

    如此瞧來,這金統領也是個愛才之人,只要有本事,與他不難相處。

    “跟我客氣什麼!”李慕風擺擺手,正色道︰“三兒,你好遮遮掩掩,什麼事都留一手,這次可別藏著掖著了,有什麼本事都拿出來!”

    李慕禪摸摸光頭,笑著答應︰“好!”

    兄弟兩個正說著話,大嫂趙依依進來︰“吃飯了!”

    她穿著一件青碎花羅衫,又素淡又俏麗,更加楚楚動人,進來後,只看向李慕禪,仿佛沒李慕風這人。

    李慕禪暗自搖頭,兩人還鬧別扭,沒能合解,委實愁人。

    他笑眯眯的道︰“好,大嫂,盡管端上來罷。”

    “趕緊洗手!”趙依依白他一眼,一扭柳腰出去了。

    李慕禪不以為意,呵呵笑了笑,湊到大哥跟前,低聲道︰“大哥,這次回來沒捎點兒東西給大嫂?”

    “捎什麼東西?”李慕風一怔。

    “胭脂啦,水粉啦,唉……”李慕禪搖搖頭,無奈的望著他,覺得自己正對牛談琴。

    這個大哥,看著風流瀟灑,氣度不凡,對女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卻是個不懂風情的,行事方正,一板一眼。

    而大嫂又是千金小姐,看著楚楚動人,卻也是有脾氣的,兩人湊在一起,委實麻煩無窮。

    “我不想慣她一身毛病!”李慕風擺擺手,皺著劍眉哼道。

    李慕禪苦笑︰“大哥,女人嘛,不能與她一般見識的,能哄著就哄著,家和萬事興嘛!”

    “我可沒那功夫!”李慕風沉下臉,冷冷道︰“我還想她哄著我呢,唉……,甭說這個了,掃興!”

    李慕禪見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怒氣沖沖,知道再勸無益,聽不進去的,只能長嘆一聲,閉上了嘴。

    “什麼,明天就走?!”李慕禪母親秦氏大聲道。

    此時,一家五口正坐在桌邊吃飯,聽到李慕禪明天要隨李慕風一起去梅府,秦氏頓時失聲叫道。

    她一向溫婉柔和,說話慢聲細氣,一派大家閨秀風範,罕有這麼大聲。

    李慕禪放下筷子,拉過她的手,笑道︰“娘,我是去梅府,又不是別處,隔著這麼近,說回來就回來了,……況且,還有大哥照料呢!”

    秦氏抽回手,白他一眼,沉著臉哼道︰“怎麼說走就走?……不成,要去,等過完了年再去!”

    李慕風急忙道︰“娘,機會難得,過了年太晚!”

    秦氏沒好氣的哼道︰“晚就晚,我可舍不得三兒這麼早就去!”

    她雖然四十多歲了,卻仍有小女兒的刁蠻,時不時會蠻不講理,三個兒女當中,對李慕禪最是寵愛。

    “爹,你看……”李慕風望向父親李柱子。

    李柱子咳了一聲,放下筷子,點點頭︰“你都這麼大了,做事還不周到!……怎麼不早早跟你娘說一聲,也好有個準備!”

    “這不是……”李慕風待要辯解。

    李慕禪忙打斷了,笑道︰“是是,爹說得是,都怨我,沒跟娘早早說。”

    “你才十七,懂什麼,都怨老大!”秦氏哼道。

    “好,是,都怨我!”李慕風苦笑,無奈搖搖頭。

    李慕禪沖大哥笑笑,甚是得意,惹得他瞪了一眼。

    李慕禪甚是享受這般感覺,在外面,自己是有道高僧,地位不俗,但在父母面前,自己永遠是小孩。

    趙依依低著頭,抿嘴微笑。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7:35 PM

第5章 入府

    秦氏白了李慕風一眼,哼道︰“三兒好好的,定是你鼓動他進梅府!”

    李慕風苦笑連連,搖頭嘆氣,卻不分辯,知道多說也是枉然,母親現在是無理咬三分,根本講不通的。

    李柱子一擺手︰“好啦,三兒去梅府,我也贊成!”

    “當家的,你……”秦氏埋怨道。

    李柱子沉聲道︰“好男兒志在四方,……三兒也大了,不能總拴在身邊,該出去闖一闖了!……況且,梅府也不遠,隨時能回來,你想他了,就去看看!”

    “三兒還這麼小,受苦了怎麼辦,被人欺負了怎麼辦?!”秦氏擔憂的看著李慕禪,柳眉蹙起。

    趙依依抿嘴微笑︰“娘,小叔這般聰明,又有一把子力氣,只有他欺負別人,誰能欺負得了他?!”

    “就是!”李慕風忙點頭。

    秦氏頓時眯起眼楮笑了,伸手拍拍李慕禪的光頭,得意的道︰“這倒也是,三兒這般聰明,吃不了虧!”

    李慕禪捉住她的手,從頭上拉下來,笑道︰“娘,不是還有大哥嘛,他可是副執事,位高權重,看在大哥面子上,誰敢欺負我?”

    “你大哥他呀……”秦氏搖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她瞪了一眼李慕風,暗嘆︰老大行事方正,魯直,根本不會殉私,指望他照顧三兒,根本不靠譜!

    李慕風忙道︰“娘,放心罷,我不會讓人欺負三兒的!”

    秦氏白了他一眼︰“三兒受了欺負,我就找你算帳!”

    “好好,放心罷,娘!”李慕風忙點頭。

    “這麼說來,娘你是答應啦?”李慕禪笑道。

    秦氏嘆了口氣︰“你呀,翅膀硬了,一直想著遠走高飛,嫌棄我這個老太婆了,能不讓你走嘛!”

    “娘,你又來啦!”李慕禪苦笑。

    “好吧好吧,想走就走吧,不用理我這老婆子!”秦氏擺擺手,決然說道。

    李慕禪苦笑,母親耍起脾氣來,真是刁蠻之極,讓人啞口無言。

    他說了一堆好話,隨後又講了一個笑話,逗得大伙哈哈大笑,秦氏也忍不住笑了,她終于松口,答應了。

    他母子兩個不同常人,一會兒是母慈子孝,一會兒是母親耍賴,兒子哄著,比一般的母子更親密幾分。

    李慕風暗自長吁一口氣,還是小弟能干,在這個家里,能治得了母親的,唯有小弟了,對于母親的刁鑽,自己根本應付不來,常被母親治得滿頭大汗,像個笨蛋一般。

    第二天清早,李慕風起得很早,剛一出屋,便見父親正在院子里慢騰騰的比劃,是小弟傳授的導引術。

    他伸了個懶腰,深吸幾口氣,道︰“爹,三兒呢?”

    “去寺里了。”李柱子神情專注,動作緩慢,悠悠劃著弧,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李慕風垂手站在一旁觀看,這套導引術據三兒說,是其師玄空大師所傳,功效非凡,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不過,他看著別扭,慢慢騰騰,還不能用力,實在讓人著急,雖然三兒一直勸自己,自己卻一直沒學,自己進梅府後,練了一些粗淺的武功,論及強身健體,比這個強得多。

    父母倒是學得有滋有味,說練過之後,渾身舒服,像是洗了一個熱水澡,晚上睡覺也好了,一直堅持練著,練了十來年了。

    這套導引術確實有效果,這十來年,二老都健健康康,沒得過什麼病,反而越活越滋潤了。

    “爹!”趙依依出屋,渾身上下收拾得干淨利落,身著鵝黃羅衫,秀美動人,將腰肢襯得越發柔細。

    她開始忙活起來,拿起笤帚掃院子,很快掃完了,進屋開始做飯,這時候,秦氏挑著一擔水進院來。

    她身形苗條,像一陣風能吹走,挑著一擔水卻輕巧得很,腳步輕盈,有韻律的甩著胳膊,很是優美。

    李慕風忙迎上去,接過擔子︰“娘,你怎麼干這個!”

    任由李慕風接過去,秦氏揉一揉肩膀,笑道︰“這幾年都是三兒挑水,我早就不干了,現在一試,還真是老嘍!”

    “娘,你都多大了!”李慕風搖頭,三兩步把水挑進廚房。

    秦氏白了他一眼,輕輕笑了,這個老大,真是不會說話,也不知道怎麼當上的副執事。

    “你呀,就是逞能!”李柱子緩緩收勢,橫她一眼。

    秦氏笑了笑︰“昨晚是誰翻來覆去的,不睡安穩覺?”

    李柱子哼了一聲,轉身回了屋。

    “娘!”李慕禪邁步進來,身穿灰色僧衣,手腕系一串佛珠,光頭閃閃發光,雙眼炯炯有神。

    “三兒,真要今天去梅府?”秦氏過去拉起他的手。

    見李慕禪點頭,她無奈道︰“無論如何,你都得回來睡覺!”

    李慕禪笑著答應了。

    他早早起來,已經去澄靜寺做完了早課,雖然他不守清規戒律,暈腥不忌,對于平常的修煉卻不耽擱。

    吃過了飯,兄弟兩人就離開李家村,前往金陽城。

    梅府位于金陽城中心,在超然樓東面幾百米,與正中的大街隔著一條街,既不顯冷清,又不乏幽靜。

    李慕風雖然在梅府是副執事,但他公私分明,李慕禪卻從未來過。

    兩人來到一座氣勢巍峨的府邸前,李慕禪打量幾眼,暗自贊嘆。

    朱漆大門,又高又寬,是尋常人家的兩倍,站在門前,李慕禪感覺到一股森森氣勢,一排排黃銅圓釘閃閃放光,映得人眼花。

    門前站著四個執刀的漢子,兩個青年,兩個中年,俱是身材魁梧,雙眼明亮,氣勢逼人,仿佛隨時會拔刀殺人。

    被他們瞧上一眼,膽小的直接出冷汗。

    兩人站到門前,四個漢子躬身行禮︰“李副執事!”

    李慕風擺擺手,轉頭對正在打量四周的李慕禪笑笑,道︰“三兒,到了,咱們進去吧!”

    李慕禪點頭,從朱漆大門東邊的側門進去,甫一跨進,眼前一亮,竟然是一片浩浩的湖水,在清晨的陽光下沾光粼粼,讓人心胸頓時一闊。

    一眼望去,煙波浩淼,湖對面隱約可見人影,卻看不清楚,這湖比整個李家村還大幾分。

    湖中央有一座小島,柳樹環繞,掩映著建築,紅牆綠瓦,樓閣小亭隱隱綽綽,一陣風吹來,萬千條柔軟柳枝一齊飄動,婆娑婀娜,似霧似煙。

    湖邊也圍著柳樹,從天空下望,柳樹圍成兩個圓,內外相套,中間是浩淼的湖水,景色美不勝收。

    以湖為中心,沿著湖邊,四周是連綿的建築,樓宇亭台,假山樹木,彼此掩映,風景清幽雅致。

    李慕禪脫口贊嘆︰“好地方!”

    李慕風笑了笑,有些得意︰“這里就是梅府了!此湖稱之明湖!……咱們去練武場那邊!”

    說著,他邁步往西邊走,穿過一道門,來到一片寬闊場地,喧鬧嘈雜撲面而來,與外面的清幽截然不同。

    這空地有上百米方圓,與後世的足球場大小,正有數百人練功,個個精神昂揚,目光明亮,湧出迫人的氣勢。

    他們隔著一段兒距離,各練各的,有的安安靜靜,悄無聲息,有的不時發出一聲吆喝,有的揮舞兵器,不停的大喝,狀似瘋狂,五花八門,千奇百怪。

    李慕禪掃了一眼,目光直接滑過練武的眾人,掠過中央高台上的大漢,最終停在腳下,低頭緊盯著地面,好像刻著花一般。

    這場地是夯實的黃泥,他一眼認出來了,這竟是坤州黃泥。

    這種坤州黃泥在大衍朝並不常見,頗是珍貴,下雨不會泥濘,日曬不會揚煙,仿佛後世的瀝青。

    他有些不明白,練武場何不鋪上青磚,青磚雖然價值不匪,比起坤州黃泥來,卻是小巫比大巫。

    “三兒,別發呆,咱們過去!”李慕風扯了他一把。

    “哦,好。”李慕禪抬頭,跟在李慕風身後,沿著中間的路往前,穿過練武的眾人,到了中央的高台上。

    驀的一聲吆喝,宛如炸雷,李慕風腳步一頓,又接著走,李慕禪卻宛如未聞,腳步不停。

    他一邊走,轉頭望了一眼,卻是十幾步遠有一個青年正揮舞著大刀,刀光霍霍,寒氣襲人。

    顯然,這青年並非故意,只是練到酣暢時忍不住大喝,李慕禪很快移開目光,腳下不停,跟在李慕風身後登上高台。

    高台乃正方形,一人多高,長有十來米,中央正站著一個魁梧大漢,乍一看去,仿佛立著一頭黑熊。

    大漢身材魁梧之極,背微駝,一張餅子臉,臉色黧黑,一口牙卻雪白,看著森森嚇人。

    他正背著手,低頭俯視眾人,如鷹看小雞。

    見李慕風上來,他抱拳迎上來,哈哈大笑︰“李副執事可是稀客!……哈哈,這位就是你的三弟罷?”

    李慕風抱拳回禮,甚是恭敬︰“金統領,這就是我三弟李慕禪,法號湛然。”

    “見過金統領。”李慕禪合什一禮。

    金統領合什一禮,笑道︰“湛然小師父不必多禮,聽李副執事說,小師父天生神力,想要進入咱們府中,是也不是?”

    李慕禪點頭︰“正是。”

    金統領呵呵笑道︰“咱們比一比如何?”

    “好。”李慕禪惜字如金。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7:45 PM

    第6章 天樞



    金統領背起雙手,上下打量著他,笑眯眯的道︰“來吧,你若能推得動我,便算及格,不必考別的,直接入府!”


    李慕禪神情沉靜,點點頭,踏上兩步,雙手搭上金統領雙肩肩窩,輕按兩下,緩緩說道︰“開始吧?”


    “來吧!”金統領沉聲道,雙腿一屈,扎下一個高位馬步,雙眼圓睜,怒瞪著李慕禪。


    他暗自思忖,李副執事行事方正,說話實在,從不會虛言大話,他既說這個三弟力大無窮,那他的力氣絕不會差了。


    自己雖是大力士,卻不敢大意,免得陰溝里翻了船,讓下面這幫小子取笑!


    他怒眼圓睜,神情猙獰,一股森森寒氣頓時湧出,無形無有質,李慕風只覺得渾身一冷,莫名其妙。


    李慕禪感覺敏銳,覺得一柄劍刺到心口,說不出的難受,呼吸有些困難。


    他深吸一口氣,身體一下松弛下來,對這奇異的感覺拋諸腦後,凝神于雙手,猛的一推。


    “好!”金統領大喝一聲,身子晃了晃,重新穩住了。


    他這聲喝很突然,宛如晴空打一個霹靂,一下蓋住了武場所有聲音,地面仿佛都顫了顫。


    人們紛紛停下,抬頭望過來,隨即露出驚訝表情。


    他們眼中,一個年輕和尚正在推金統領,他們知道,金統領好做這種游戲,他力氣極大,下盤扎實,誰也推不動他。


    此時,顯然金統領正在做這般游戲,這年輕和尚臉上沒什麼表情,平平淡淡,不像吃力的模樣。


    金統領的表情卻很豐富,圓眼怒睜,猙獰可怖,身上紫色勁衫鼓了起來,像是充了氣,緩緩起伏滾動。


    他們感覺,好像金統領落了下風,這個年輕和尚雲淡風輕,好像很隨意,金統領卻正在運功,很吃力了。


    他們卻不知,李慕禪也拿出了吃奶的力氣,只是他禪定功夫深,一切不形于色,內斂無遺。


    “好!好!果然力氣不小!”金統領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蹦出來,說不出的猙獰嚇人。
    李慕禪忽然微微一笑,慢慢闔上了雙眼。


    “嘛……”他胸口劇烈起伏,一聲沉喝驀的傳出。


    人們皆是一震,神情忽變,嚴肅、莊重,身體不由自主的挺直,好像一尊巨大巍峨的佛像立在跟前,莫名的生出莊嚴肅穆之感。
    這一聲乃是大明咒,他禪定功夫深,吐字開聲,與尋常的僧人迥然不同,佛家威儀顯露無余。


    金統領身體一震,鼓蕩的衣裳忽然癟下去,貼到身上,仿佛皮球一下撒了氣,他面色大變,身子晃了晃,退後一步。

        李慕禪隨之退後一步,雙手合什一禮︰“承讓!”


    “哈哈……哈哈……,好!好!好!”金統領放聲大笑,滿臉贊嘆,點頭不已︰“湛然你果然神力驚人!”
    李慕風在一旁搖頭苦笑,這明顯是三兒使了詐,沒那聲吆喝,根本推不動金統領的。


    三兒表面看來,憨厚樸實,外人常被他一幅老實人的模樣欺騙,熟悉的人卻知道,他心眼兒最是靈活,常常出奇不意,自己能當成副執事,多虧了他那些鬼主意。


    他眼神忽然定住了,停在地面青磚上。
    有兩塊兒青磚龜裂開來,仿佛久旱無雨的田地,裂紋坐中間蔓延到四周,密密麻麻,布滿兩塊青磚。


    這兩塊兒磚正是剛才金統領站的位置。
    “金統領,我三弟他……?”李慕風望過去。


    金統領哈哈大笑︰“我說話算話!……既然湛然師父真能推得動我,自然及格了!……就入天樞院罷!”
    “天樞院?!這……”李慕風一怔,又是驚訝,又有些遲疑。


    李慕禪也覺得吃驚,前來梅府的路上,大哥跟自己解釋過,梅府招收的弟子,共分七院,按北斗七星命名︰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地位也各不相同。


    天樞第一,其弟子稀少,但無一不是天賦異稟,驚才絕艷,在七院中地位超然,遠勝其余六院。
    天璇天璣天權三院,皆男弟子,玉衡開陽搖光為女弟子,地位相同,通過每次的大比決高低,排名次,決定俸祿。
    從各院中出師,才能成為真正的護衛。


    大哥在談論七院時,對天樞院推崇不已,說這天樞院招收弟子,寧缺毋濫,十年來,也只有四人而已,他們今年怕就要出師了,一旦出師,絕對是府中的棟梁,大受重用,定能成為梅府的核心人物。


    梅府招收弟子,需十歲以下童子,逾十歲不收,自己年紀甚大,錯過了習武的最佳時機,若非有自己的臉面,根本不會收他。
    進入梅府,要有吃苦的準備,比別人起步晚,要更加的刻苦,比別人付出更多努力,才能追得上人家。
    一路上大哥嘮嘮叨叨,遠不是平日的威嚴肅重,李慕禪心下暗笑,他比自己還要緊張吶!


    “就是天樞院!”金統領擺擺手,笑道︰“湛然他神力驚人,我看也是個聰明人,稍加琢磨,不難成高手!”
    他心下暗道,自己也是天生神力,比這湛然卻差遠了,這次較力,自己使出所有力氣,又加上了七分內力。


    這和尚如此神力,不遜于修煉十幾年內功的武林高手,若修煉了武功招式,馬上就是一位青年高手!
    如此人物,不入天樞院,太過屈才!


    “多謝金統領!”李慕禪合什一禮。
    金統領上前拍拍他肩膀,笑眯眯的道︰“我叫金開泰,到了天樞院,你的武功將由我傳授!”

    “是。”李慕禪點頭。
    “李副執事,你有一個好弟弟,我可好生羨慕呀!”金開泰轉頭道。


    李慕風強抑笑容,神情沉穩,緩緩道︰“三弟這一把傻力氣沒想到還能派上用場,……日後有勞金統領了!”
    “放心,我會嚴格要求的,……湛然,你隨我來吧!”金開泰拍著胸脯點頭,轉頭笑著吩咐一聲。


    他霍的轉頭,雙眼怒瞪眾人,大喝一聲︰“干什麼你們?還練不練功了,啊——?!”
    如晴空炸雷,下面的弟子們嚇了一跳,忙各自散開,回到原位開始練功,恢復了喧鬧氣氛。
    金開泰哼一聲,轉身又換上笑臉︰“走,咱們去天樞院!”


    說罷,轉身下了高台,龍行虎步的穿過眾人,出了那道門,沿著湖邊往北走,對婆娑的柳枝視而不見,只管疾步而行。
    李慕禪對大哥點點頭,隨在金開泰身後,穿過練武場時,一道道探究、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莫名壓力。


    他神色莊嚴,一派高僧氣度,從容緩步而行,出了練武場,一言不發的跟在金開泰身後,到了西北角的一座院子。
    這座大院子是方形,長有三十幾米,東西北三面圍牆,南面直面明湖,湖面浩淼,站在院中可盡覽湖面風光︰湖上幾艘畫肪,湖心一座綠島。


    北面三間屋子,東西各一間,窗門都極精致。
    明湖與院子中間橫著一條廡廊,由東到西,朱漆圓柱根根豎立成兩排,梁上畫的是一幅幅荷花、牡丹、玫瑰,以及雲紋,色彩鮮艷。

    清風徐來,湖水輕輕拍打著廡廊石基,節奏舒緩,聽得心情寧靜。
    李慕禪露出一絲微笑,若在夏夜躺在這里,看著星光,聽著波浪的聲音,實是莫大的享受。


    他目光再轉,院子中央有一棵槐樹,粗有兩人抱,高可參天,枝葉繁茂,青磚地面有一些黑點兒,像是雨水所致。
    李慕禪卻知道,這是槐樹樹葉滴的汁,很難擦干淨的,澄靜寺里後院也有一株大槐樹,沒這棵大。
    他一下喜歡上了這里。


    金開泰站在槐樹下,大喝一聲︰“人呢?!”


    “呵呵,統領大駕光臨,蓬蓽生輝!”聲音未落,正屋門開,走出一個魁梧青年,約有二十來歲,濃眉大眼,相貌英偉,正一臉笑容。
    “南山,就你一人在?”金開泰橫他一眼。


    英偉青年笑眯眯道︰“趙師兄前天出鏢了,程師弟與尉遲師弟早晨剛出府,就我一人在。”
    “這兩個家伙,沒一個安份時候!”金開泰哼了一聲,轉身一指李慕禪,道︰“這是你們的新師弟,姓李,名慕禪,法號湛然。”


    英偉青年一怔,隨即笑著抱拳一禮︰“原來是新來的師弟!……幸會,幸會,賀南山!”
    李慕禪合什一禮︰“見過賀師兄!”


    賀南山也改成雙手合什,笑道︰“就叫我二師兄吧,我便喚你五師弟,如何?”
    “是,二師兄。”李慕禪點頭,神情沉靜,微微帶笑。


    金開泰從懷里掏出一本薄冊子,交給李慕禪︰“湛然,這是入門心法,你先拿著瞧瞧,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南山,明天我再給你細講!”
    李慕禪應了一聲,接過了泛黃的小冊子,薄薄的沒幾頁紙,封面從小到下寫著五個篆字︰天元吐納術。

    金開泰沉聲道︰“切記不得外傳!……南山,湛然就交給你啦,幫他安置下來,熟悉一下!”
    “交給我就是,統領放心!”賀南山笑道。


    “統領,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李慕禪忽然開口。
    金開泰腳步一頓,轉身望過來,目光一閃︰“說!”


    李慕禪從容說道︰“我家離得近,兩刻鐘的腳程,我想回家睡,可否?”
    金開泰臉一沉,眉頭皺起︰“回家睡覺?胡鬧!”


    賀南山面帶微笑︰“五師弟,練功剛入門之際,要靜心澄慮,專注練功,不能分心他顧的,咱們大伙都是住在府里,……五師弟想回去住,莫不是有什麼苦衷?”


    李慕禪沖他一笑,頗是感激。
    這金統領看來是個暴脾氣,一點就著,自己要求一出口,他臉色馬上變了,便要發火,賀南山恰好說話,有了緩沖之機。


    李慕禪道︰“我兄姐三人,大哥與二姐從小離家,唯我一個在父母身邊,這般驟然離開,我怕……”
    “原來五師弟是一片孝心!”賀南山點頭,轉向金開泰︰“統領你看,五師弟隔著這麼近……”
    金開泰皺著眉,沉著臉,片刻後哼道︰“好,我答應了!……但是!哼,若這個月練不成吐納術第三層,就得乖乖回來住!”
    “多謝統領!”李慕禪重重點頭。


    賀南山看了看金開泰,又看了看李慕禪,苦笑搖頭。
    “走啦!”金開泰沒好氣的哼一聲,大步流星而去。


    “統領真的很看重師弟!”賀南山收回目光,轉向李慕禪,嘆道︰“依他那暴脾氣,今天沒發火,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
    李慕禪微笑合什︰“多謝二師兄了!”


    賀南山呵呵笑了起來,擺擺手︰“從今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這些客套就不用了!”
    “是。”李慕禪點頭。


    天樞院果然無庸才,這位二師兄雖然年輕,卻是個眉眼通透,人情練達的人物,不容小覷,換了一個人,早就對他感激涕零了。
    不過他二世為人,經歷奇異,心性也淬煉的堅硬,不易為外物所擾,雖不乏對這二師兄的好感,卻未失清醒。

    “走,我帶你好好逛一逛!”賀南山笑道,在前面帶路,帶著他出了小院,往西邊而去。
    一邊走一邊解說,這里風景如畫,美不勝收,一直走過了其余六院,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
    這六院的風景也不錯,但離著湖邊甚遠,差了一籌。


    逛了一個時辰,最終回到了天樞院,兩人坐到廡廊中,看著澄澈的湖面。
    賀南山嘆道︰“五師弟,切莫以為統領真這麼好說話,吐納術要在一個月內修至三層,唉……,難如登天吶!”
    “五師弟從沒練過功夫罷?”賀南山又問。


    李慕禪輕輕點頭︰“我素以砍柴為生,沒事的時候也拿斧子瞎比劃,內功卻從沒練過。”
    “那可麻煩了!”賀南山皺眉道。他搓著手,想了片刻,道︰“五師弟,一刻也不能耽擱了,現在就開始罷!”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7:51 PM

第7章 周天

    李慕禪點頭,拿出薄薄的小冊子,開始翻閱。

    清風掠過湖面,徐徐而來,拂在臉上說不出的清爽,隱約還有清脆宛轉的歌聲,裊裊如煙。

    賀南山眯著眼楮,臉帶笑容,似陶醉其中。

    他卻在暗中思忖,這位五師弟氣度沉靜,行事穩如連橫山,可謂厲害之極。

    還記得當初自己拿到這本天元吐納術時,可是心急難耐,馬上就開始參研,一刻也耽擱不得。

    如今,自己領著他慢慢游逛,不急不徐,走遍了其余六院,就是想看看,他心性到底如何,性子是沉是躁,如此看來,論定力,自己遠遠不如矣。

    這都一個時辰過去了,他不見絲毫不耐煩,反而興致盎然,直到自己忍不住了,他才不緊不慢的拿出天元吐納術。

    李慕禪端心凝神,慢慢翻開冊子。

    第一頁,開篇則寫著寥寥幾行︰“行氣,深則蓄,蓄則伸,伸則下,下則定,定則固,固則萌,萌則長,長則退,退則天。天幾舂在上,地幾舂在下。順則生,逆則死。”

    李慕禪皺眉,莫名其妙,這些字都認得,但連在一起,卻是一片迷糊,他在嘴里反復咀嚼了數遍,隱約生出幾分明悟。

    從左腕褪下佛珠,他右手執冊,左手撥動佛珠,一顆一顆慢慢撥動,不疾不徐,神情若有所思,目光從書上移開,慢慢望向遠處湖面。

    賀南山睜開眼,笑道︰“五師弟,看到開頭這幾句了吧?”

    他接著道︰“這幾句乃天元吐納術的總綱,可謂字字璣珠!……師弟你現在就想領悟很難,不急,日後就明白了,就像游水,說得再明白,不親自試水,體會不到的,先看下面罷。”

    李慕禪輕頜首,若有所思。

    他眼前隱隱呈現一幅畫面,一顆種子從天而落,鑽到地下,開始發芽,生長,鑽出土地,參天而上。

    深、伸、下、定、固、萌、長,好像就是這般過程。

    天人合一,萬物一理,其生機勃發,總是相似,莫非,這行氣,便是一個生死的輪回?

    “來來,且略過此篇,翻開第二篇,里面是具體修法。”賀南山打斷了他的思索,笑呵呵指了指。

    李慕禪不多想,慢慢翻開第二頁,這篇則淺顯得很,將呼吸之法講得淺白易懂,一看就會,怪不得金統領放心交給自己。

    “是不是覺得簡單?”賀南山似乎讀出他所想。

    李慕禪輕輕點頭︰“大道至簡,學易行難,……想必當中有很多關節,得統領親自指點罷?”

    “呵呵,五師弟果然聰明!”賀南山笑道。

    他道︰“你莫看簡單,深吸淺吐,吸十吐七,以凝元成氣,看著容易,想真正做到,卻需長久訓練。”

    李慕禪輕頜首,心下思忖,控制呼吸,這對別人可能很難,對自己則不然。

    自己修禪定功夫,入門就是從數呼吸始,如今入定時甚至能停止口鼻呼吸,只以丹田翕合,從周身毛孔中吐納。

    故他對呼吸的控制,遠勝常人。

        隨後,賀南山細細指點,一一講明其中關竅,只要李慕禪照著做既可,然後他告辭離開,讓他安靜修煉。

    李慕禪只是沖他頜首微笑,並不言謝,待他回到正屋,才慢慢閉上眼楮,開始吐納。

    慢慢吸入,在丹田暫停,存一存,片刻後,再慢慢吐出,吸入十分,吐出七分,不能完全吐盡,這一訣乃是秘中之秘,吐納術最精髓之法。

    湖水澄澈,底下游魚水草清晰可見,還有一顆顆的小石子,多是橢圓,顏色各異,將湖水映得更加明亮。

    清風徐徐吹至,捎來了湖水氣息,鑽入肺腑說不出的舒服,清新滋潤,李慕禪只覺這是一種無上享受。

    一吐一納,他心神很快晉入定境,心湖澄澈,如對面的明湖一般,每一絲念頭都清晰呈現,無所遁形。

    心神完全集中于呼吸上,一如當初禪定入門修持之感,只有一個念頭,一吐一納,氣息一進一出,進十出七。

    不知過了多久,慢慢的,丹田漸漸暖和,仿佛生出一團溫煦氣息,暖融融的,如澄靜寺後面的溫泉。

    他心湖澄靜,心神一動不動,氣息越發細微。

    在佛家而言,呼吸有四相︰風相,喘相,氣相,息相。

    是按呼吸的粗細而劃分,人體自成一世界,人的呼吸猶如自然界的風,狂風,大風,輕風,微風,對應著呼吸四相。

    吐納所運呼吸,乃呼吸四相中的氣相,而他修至初禪,功夫精深,已達息相,對此自然駕輕就熟。

    隨著時間流逝,丹田越發溫暖,慢慢變熱,如鼎中之水不斷被加熱,越來越熱,變得灼人。

    此時,他心神仍不動,它熱任它熱,念頭專注于吐納,吸十吐七,又細又勻,綿綿不絕,如蠶吐絲。

    忽然,會陰穴跳了一下,丹田之氣頓時化為一道熱流,直貫而下,如洪水洩匣,貫入會陰,卻倏的停住了,如從一湖進入另一湖,浩然氣勢頓止。

    灼熱內力繚繞不動,如一團火焰在會陰翻滾。

    這團熱氣繚繞不絕,卻沖不出會陰,被無形之力束縛。

    他腦海中忽然浮起開篇總綱,深則蓄,蓄則伸,伸則下,下則定,定則固。

    此時,他對這幾句朗然徹悟。

    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這般感覺極為熟悉,他已然經歷過。

    修煉至初禪之境,體內百脈俱通,氣息自行運轉,貫通了任督二脈,他雖不理會卻看得明白。

    如今他再次經歷,只不過沖關的是吐納而來的內力,而非體內自發之氣了。

    固則萌,萌則長,長則退,退則天,至此,他完全領悟了這幾句。

    心緒恢復寧靜,又專注于吐納,不急不躁,丹田灼熱的氣息不停貫入會陰,會陰越來越漲,又熱又漲,如欲噴發的火山。

    不知過了多久,驀的,會陰穴劇烈一疼,其中盤旋的熱氣騰空而起,如龍躍九天,直沖而上,尾閭、夾脊、玉枕,一路沖過去。

    “轟……”耳邊驚雷炸響,轟隆不已,眼前金星亂閃,地動山搖。

    內力直入百會穴,盤旋了幾息,百會穴微微酸漲,忽然洞開。

    百會穴隨之一涼,似有一滴水從天上落下。

    水滴落入,百會穴中的內力陡的變沉重,仿佛雲化為雨,沿十二重樓直灌而下,如瀑布飛瀉三千尺,落于丹田。

    隨著這股內力注入,丹田迅速降溫,由灼熱變成溫煦,不冷不熱,暖融融的,舒服難言,恨不得酣睡過去。

    丹田有微撐之感,像吃了一頓飽飯撐著了,氣息好像壯大了不少。

    他心中了然,自己修禪定功夫時,無形中打通了氣脈,故這般容易循環周天,若氣脈未通,想靠這股內力沖關過樓,可是一件難事。

    此時,他渾身暢美,輕飄飄的仿佛化為白雲,清風徐來,仿佛能將自己吹走。

    他福至心靈,不再吐納,直接以神導氣,將丹田之氣分出一小股來,以神摧運,下會陰,上三關,再下重樓,循經一周天。

    重回丹田,這小股內力已非昔比,壯大三四分,丹田更加漲滿,微微發酸發麻,如打滿了氣的皮球。

    他不敢再運功,解座站起來,沿著廡廊來回踱步,翻看著天元吐納術。

    這冊天元吐納術很薄,除了前面的總綱,後面兩頁寫著呼吸之要訣,至于內力的搬運,卻是沒提。

    無奈的嘆了口氣,李慕禪收懾心神,此事急不得,明天好好問一問金統領就是了,心神一歸體,他發覺了異常。

    腳下輕飄飄的,像是踩在棉花上,身體輕盈,仿佛腿腳稍一用力,就會如白鶴般一飛沖天。

    渾身勁力彌漫,恨不得發洩出來,覺得這一拳下去,大腿粗的朱紅柱子不值一擊。

    他深吸一口氣,瞬間熄滅了發洩欲望,慢慢踱步,心神內返,體察身體的異常,適應這般變化。

    過了近一個時辰,他停下腳步,蠢蠢欲動的內力終于平伏下來。

    他抬眼遠望,露出一絲微笑,他發覺眼力也增強了。

    從柳枝縫隙中,湖心島上的房檐的伏水獸清晰可見,一棵柳樹上爬著一只螞蟻,它吃力的搬著一粒米飯,艱難往上爬。

    他修煉禪定功夫,五官本就勝于常人,此時有了內力,眼力更勝。

    “哈哈……哈哈……,好玩兒!真是好玩兒!”遠處忽然傳來大笑聲。

    腳步聲慢慢臨近,兩人進了天樞院,甫一踏進來就停住了,雙雙望向李慕禪,精芒隱隱閃爍。

    “咦,你是誰啊?怎麼來了這兒?這兒閑人不能進的!”一個圓滾滾的胖青年揚聲問。

    李慕禪聽出來,正是他剛才大笑。

    他穿一件藍色綢衫,額頭系束帶,束著一塊兒方形白玉,手上有一枚碧玉指環,渾身上下透著富貴氣。

    白白胖胖,圓圓的臉龐上橫肉不少,看著甚是凶惡,正惡狠狠的瞪著李慕禪。

    “這位兄台,敢問尊姓大名,來天樞院有何貴干?”另一個青年抱了抱拳,微笑問道。

    他也穿著藍衫,身材修長,面如冠玉,劍眉星目,英氣逼人,站在那里如一株玉樹臨風而立,實是一位美男子。

    李慕禪贊嘆一聲,此人之相貌不遜于自己大哥。

    這青年隨即皺眉,左右看了看︰“咦,二師兄呢?”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01 PM

第8章 內情

    “呵呵,老三老四,你們來得正好,這是咱們的五師弟!”賀南山拉開房門出來,笑著介紹。
    “五師弟?!”兩人一怔,圓臉青年哼道︰“咱們天樞院就四個人,哪來的五師弟啊?!”

    賀南山笑道︰“老四,你又要犯渾!……五師弟今天剛到,統領親自送來的,錯不了!”
    “喲,那麼說是真的啦,咱們終于有五師弟啦,真是可喜可賀哇!”圓臉青年陰陽怪氣的道。

    李慕禪靜靜看著,神色不動,暗自打量兩人。
“行了,老四!”賀南山擺擺手,轉身道︰“五師弟,這個老四是個渾人,甭理他!”

    圓臉青年大聲道︰“二師兄,你這可就不對啦,太不地道啦!……怎麼能在新來的師弟跟前毀我呢!”
    賀南山搖搖頭,指了指英俊青年,笑道︰“五師弟甭見怪,……這是老三,程曉風,老四尉遲明!”他又一指李慕禪︰“五師弟李慕禪,法號湛然。”

    李慕禪收起天元吐納術,合什一禮︰“湛然見過三師兄,四師兄。”
    “五師弟不必客氣。”三師兄程曉風合什一禮,面帶微笑。

    四師弟尉遲明也合什一禮,笑眯眯的問︰“我說五師弟,你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
    李慕禪微笑︰“我乃澄靜寺方丈,行僧錄上有名。”

    行僧錄乃大衍朝群僧的記錄,上面記錄了天下所有僧人的身份,若有游方僧人到某寺掛單,寺中需驗過法牒,再查行僧錄。
    若行僧錄上查不到,則視為假冒,乃殺頭之罪。

    大衍朝僧人地位甚高,免徭役,見官員免行禮,若有罪,官府不能過問,需得所在寺院審理。
    尉遲明怔了怔,收起了嘻笑,忙合什一禮,鄭重道︰“原來是澄靜寺的方丈大師,失禮了!”“四師兄不必客氣。”李慕禪合什笑道。

    尉遲明問︰“不知五師弟可曾聽說過法性大師?”
    李慕禪肅然合什︰“正是先師!”

    “啊,五師弟竟是法性大師的弟子?”尉遲明吃一驚。
    李慕禪緩緩點頭︰“先師只有我一個弟子,圓寂後,澄靜寺如今僅我一人。”
    尉遲明不解的問︰“五師弟,你和尚當得好好的,做澄靜寺的方太多好,為何來這里了?”他神情變得親切,仿佛見了老朋友。

    在他想來,澄靜寺雖然偏僻,但畢竟是一寺的方丈,地位尊崇,遠勝過當梅府的弟子。
    李慕禪嘆了口氣︰“前一陣子,我回家的路上遇到幾個劫匪,失手之下殺了人,悟出一個道理。”“什麼道理?”尉遲明忙問。

    李慕禪嘆道︰“佛法廣大,普渡眾生,但也並非萬能,想要安身立命,還是要練武功的。”
“這倒也是!”尉遲明點頭。 李慕禪道︰“況且,修持佛法,非僅打坐誦經一途,我想試著走另外的路,在萬丈紅塵中煉心,即身成佛。”

    “五師弟好氣魄,好氣魄!”尉遲明大聲贊嘆︰“不愧是法性大師的高弟!”
    賀南山與程曉風也撫掌贊嘆。“四師兄認得先師?”李慕禪問。

    尉遲明道︰“我小時候得了一場怪病,誰也治不好,法性大師為我誦經兩天兩夜,一下好了!……大師慈悲為懷,奉己為人,真乃得道高僧!……我還想著,等出了師,好好去澄靜寺上個香,沒想到竟天人永隔……”

    李慕禪輕輕頜首,臉色肅穆,師父清 的臉龐閃現,似乎在沖自己微笑,思念如潮,湧至心口。
    程曉風轉頭笑道︰“二師兄,咱們今天去超然樓,慶祝五師弟加入天樞院,如何?”

    賀南山看了看李慕禪,擺手道︰“待大師兄回來再慶祝不晚!……況且,天色也不早了,五師弟要回家的。”
    兩人一頭霧水,李慕禪不是已經入了天樞院吧,怎麼又回家? 于是賀南山將先前的事講了一遍,兩人聽完,神情大是古怪。

    尉遲明嘿嘿笑道︰“唉……,統領也真是!這可不像他,想不答應明說就是了,何必繞這麼大的彎子,真是怪!”
    程曉風也笑道︰“統領素來是直來直去,……人果然是會變的!”

    “嘿嘿,一個月……,三層……”尉遲明搖頭不已,憐憫的看一樣李慕禪︰“這根本不可能嘛,……五師弟,還是好好珍惜眼前吧,過了這個月,就得回來住嘍!呵呵,你早點兒回家吧,明天早晨見!”李慕禪笑了笑,不再多說,對三人合什一禮,飄然而去。

    程曉風看著李慕禪消失的背影,笑道︰“咱們這位五師弟,也是位人物,干淨利落!”
    尉遲明瞪他一眼,道︰“法性大師的弟子,豈能差得了?”

    隨即他又撇了撇嘴︰“統領也太不地道了!……那天元吐納術可是古怪得很,咱們苦練了八年,只練到第二層,……要五師弟一個月內練到第三層,根本不可能嘛!”
    程曉風笑了笑,沒說話。
    賀南山擺擺手︰“統領性子直,不會繞彎子,……佛門高僧大德常有不可思議神通,五師弟名師出高徒,不容小覷!”

    尉遲明道︰“嘿,二師兄你淨說胡話!……這尾閭、夾脊兩關難是難,陽氣足了,總能沖過去的,可這玉枕一關,就是鐵門栓啊,難如登天,就是大師兄那般天才,不是也通不過嘛!”

    程曉風點頭︰“嗯,大師兄上個月也改練了少陽真經!”
    “唉……,可惜了統領的一片好心!”賀南山遺憾的長嘆一聲。

    程曉風搖頭︰“那也沒辦法,天元吐納術委實太難,況且,威力也不夠強,咱們天樞院的弟子,總不能一直被那六院欺上頭來吧?”
    尉遲明興奮道︰“嘿嘿,就是,這天元吐納術就是個害人的東西,自從咱們不練天元吐納術,才算是揚眉吐氣,……我今天又收拾了天璣院的兩個家伙,才叫一個痛快吶!”

    “你又打架了?!”賀南山皺眉。
    “嘿嘿!嘿嘿!……算不上打架,就是切磋一下,咱們梅府鼓勵大伙切磋嘛,是不是三師兄?”尉遲明忙擺手笑道。

    “嗯,切磋一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程曉風微笑道。
    賀南山搖搖頭︰“若讓大師兄知道了……”

    “放心,大師兄得十來天才能回來吶!”尉遲明忙接上話。
    他忙又岔開話題︰“大師兄堅持了十年,已經了不得了,不知道五師弟能堅持多久。”

    程曉風道︰“五師弟怕是要遭罪了!……統領對咱們四個很失望,一直罵咱們急功近利,將來定會後悔,這一次,無論如何不會放過五師弟的!”
“唉……,這天元吐納術真不是人練的,慢得像王八,你苦練一個年,還不如人家一個月,這滋味可不好受!”尉遲明搖頭,嘆道︰“我那可憐的五師弟啊!”

    “四師弟,天元吐納術確實是頂尖心法,可能是咱們資質不夠好罷,若不然,改修別的心法,不會突飛猛進,一日千里的!”賀南山道。
    尉遲明撇撇嘴,指了指腳下︰“這可是天樞院!……咱們資質不好,那天下間還有誰的資質夠好?!……虧得咱們沒堅持下來,你看,大師兄堅持了這麼久,最終還不是改修少陽真經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賀南山道。
    尉遲明哼道︰“除非他打娘胎里開始練,才可能在二十歲前練到第三層!”
    “好啦,多說無益,還是看五師弟日後的表現罷!”程曉風擺手道,轉身回了正屋。
   
    李慕禪離開梅府時,對門口的四個大漢頜首微笑,四個大漢怔了怔,慢慢點頭,擠出一絲笑。
    他們習慣了冷著臉,乍然微笑,跟哭差不多。李慕禪順便去了超然樓。

    天色尚早,太陽在西山,超然樓卻已經燈火輝煌,絲竹之聲飄出,夾著柔婉曼妙的歌聲。
    他在超然樓前一站,迎客的一個小廝便往里跑。

    很快,李健從超然樓里出來,穿著一身白色綢衫,通體無瑕,襯得秀氣靈動,人才不俗。
    他一出來,就遠遠的朝李慕禪道︰“慕禪,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一塊兒回去!”

    李慕禪擺擺手,李健腳下奔走如飛,拐到超然樓後面,一會兒功夫出來,換了一身灰色長衫,比剛才樸素得多。
    兩人結伴而行,在夕陽的余暉中,出了金陽城。

    走在山間小路,兩人身上都披著霞衣,染成了紅色,李慕禪說起了今天之事。
    “真的,慕禪你也進了梅府?”李健大聲道。

    李慕禪笑了笑︰“嗯,今天剛入府。”
    “入了哪一院?”李健忙問。“天樞院。”李慕禪笑道。“啊——?!”李健大吃一驚,小眼楮睜得溜圓。

    隨即,他又點點頭︰“也難怪,你力大無窮,又聰明絕頂,進天樞院也不奇怪,不過,天樞院啊,你可真厲害!”
    “可能我有一個好大哥吧。”李慕禪笑了笑。

    李健忙搖頭“你若去別的院,大哥管用,可天樞院啊,……大哥可管不著嘍!”
    他又道︰“今天掌櫃的跟我說,這個月底,我就去天璣院報道嘍,這才是托大哥的福吶!”

    他不等李慕禪說話,又道︰“對啦,二姐回來了吧?”“嗯,過了一晚上又走了,今晚可能回來。”李慕禪點頭。
    李健嘻嘻笑道︰“那幾個菜還對二姐的口味吧?”

    “還行,松菇做得不錯。”李慕禪笑了笑。李健頓時眉開眼笑︰“我就知道二姐會喜歡!”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趕路,李慕禪腳下生風,李健又練了武功,腳力也甚健,兩人速度飛快,一會兒功夫到了李家村。
   
    李家村籠罩在淡淡青煙中,炊煙裊裊,家家戶戶開始做飯了,李健沒回自己的家,先跟著李慕禪去了他家。
    兩人進院的時候,太陽仍未落山,晚霞將小院映得通紅,瑰麗燦爛,花圃中的花朵嬌艷動人。

    院中站著一個窈窕身影,肌膚瑩白如玉,一襲月白僧袍,渾身不染一絲煙塵氣息,如謫仙下凡,正是李玉蓉。
    李玉蓉道︰“三兒,這麼早回來?”又淡淡瞥一眼李健︰“小健,在超然樓還好吧?”

    “二……二姐。”李健頓時臉紅耳赤,低頭喚道,結結巴巴。
    他雖然在超然樓中當侍者,見多了人,從前的羞澀早已不見,但在李玉蓉跟前,仍覺得緊張,話都說不全。

    “嗯,”李玉蓉輕頜首,轉頭對李慕禪道︰“三兒,師父說,你走這條路太可惜了!”
    “多謝師太關心了。”李慕禪笑笑,大步往里走︰“爹娘還有大嫂他們呢?”

    李玉蓉一瞥李健,似笑非笑︰“去小健家了,……好像來了新媳婦,去看新媳婦了。”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李健,媳婦來了,還不趕緊回去!”

    李健撓撓頭,臉紅耳赤,不敢看李玉蓉︰“我……我……”
    李慕禪拍拍他肩膀︰“好啦,你呀,就趕緊走吧,莫要硬撐了!”

    “那……那好吧,二姐,我先走了!”李健狠狠瞪了李慕禪一眼,飛快對李玉蓉說道,然後一溜煙兒跑了。
    李慕禪呵呵笑個不停,李玉蓉蹙眉道︰“傻笑什麼?”

    李慕禪笑著搖頭︰“也不知李健能不能安下心,有你這個大美人兒在前,他可不是挑花了眼!”
    “淨說胡話!……怎麼樣了,進了梅府?”李玉蓉白他一眼,問道。

    “當然!”李慕禪點頭,昂頭挺胸︰“也不瞧瞧我是誰的弟弟!”
    “有你這個弟弟,我可倒了霉!”李玉蓉抿嘴輕笑,道︰“今天師父嘮叨了一天,一直說你太可惜了,若能一心修定,說不定能成佛的,……我可從沒見過師父這般嘮叨!”

    “師太忒高看我了!”李慕禪忙擺手。

    李玉蓉道︰“師父說,她修煉多年,也剛達二禪之境罷了,有你這般修為的,咱們大衍朝屈指可數!”
    “我嘛,是運氣好。”李慕禪搖頭。

    他這話說得誠懇,心下也這般想,若非他經歷了生死,明白生死之大奧秘,斷不會生出這般定力。
    天地之間,除生死無大事,佛法乃是研究生死奧妙之法,而人只有一條命,一死難回頭,他機緣湊巧,才能死而復生,轉世來此,確實僥幸之極。

    李玉蓉道︰“梅府七院,你分在哪個院?能每晚回來了?”
    李慕禪笑道︰“天樞院,統領答應了。”

    “嗯,這就好,要不然,娘定要傷心的,……我當初去師父那里,娘可沒這麼舍不得!”李玉蓉笑著搖頭。
    她神情平淡,好像不知天樞院如何難進一般。
    “你走了,不是還有我在嘛。”李慕禪笑道。

    李玉蓉無奈道︰“娘也真是偏心!……好啦,晚上想吃什麼,我來做!”
    “嗯……,油酥蘑菇吧,大嫂炸得總差幾分火候。”李慕禪道。

    “好,就油酥蘑菇!”李玉蓉抿嘴輕笑︰“大嫂嫁過來前,哪干過這個,她已經是聰明的了!”
    說著話,她進了廚房,系上碎花圍裙。

    粉紅碎花圍裙,擋在月白僧袍上,有幾分古怪,增了幾分俏麗柔美,李慕禪笑了笑,進了屋子,上了燈,在溫暖的燈光中研究天元吐納術。
    一邊研究,一邊依訣吐納,只覺丹田溫暖,渾身舒暢難言。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03 PM

第9章 奧妙

    隨著吐納,他丹田越發溫暖,渾身如泡溫泉中,原來吐納功夫與禪定一般,都是件美事。

    丹田溫暖之後,他不再吐納,開始以神導氣,沿著任督二脈,循環一周,內力此微增長,暖融融的舒服。

    一會兒功夫,他丹田再次有漲滿之感,于是停住。

    只是,這一次,百會穴卻不洞開,沒有甘露滴下,內力增長得也沒有先前的迅猛,這是何緣故?

    李慕禪思忖片刻,若有所思。

    他重新安坐,雙手結印,想要入定,耳邊卻傳來一陣輕笑,是大嫂趙依依的聲音,他搖搖頭,雙手解印,離開了屋子。

    天上一輪明月高懸,銀輝遍灑,宇內澄清,昆蟲鳴叫聲聲入耳,不時響起趙依依的輕笑。

    月華溢滿整個小院,卻見一家四口正圍坐在一張圓桌旁,梨木圓桌擺放在花圃旁,花香繚繞。

    李柱子,秦氏,趙依依,還有李玉蓉一邊吃著水果,一邊說著閑話,悠然自在,神情適然。

    見他出來,秦氏秀美的臉露出笑容,伸臂柔柔一招手︰“三兒!”

    李慕禪走過去,挨著她坐下,另一邊是趙依依,穿著一件青花碎衣裳,楚楚動人,微笑對他點點頭,身上幽香鑽入他鼻中。

    “三兒,梅府進去了吧?”秦氏笑盈盈的問。

    李慕禪點頭,接過趙依依遞過來的一塊兒西瓜。

    “好,既然進了府,就好好做,努力一些,莫被人看輕了。”秦氏柔聲道。

    李慕禪笑道︰“放心罷,我不會給娘丟臉的!”

    秦氏笑道︰“你們姐弟三個,就你的鬼主意多,我才不擔心呢。”

    她又嘆了口氣,搖搖頭︰“小健那媳婦呀,相貌不錯,身形也好,是個宜生養的賢惠媳婦,真是不錯!”

    “李健樂歪了嘴吧?”李慕禪低頭啃了一口西瓜,笑道。

    李柱子咳一聲,哼道︰“小健這孩子也出息了,……先前還是一個小孩兒,天天來找你玩,就像是前幾天的事,這一眨眼功夫,也要成家立業啦!”

    李慕禪笑了笑,不接茬兒,看一眼李玉蓉,李玉蓉白他一眼,明眸流盼,忙岔開話︰“爹,咱們吃飯吧!”

    秦氏忙道︰“對呀,依依,你餓沒餓?”

    趙依依笑著搖頭︰“沒呢,……娘,你坐著別動,我去端來。”

    她盈盈起身,李玉蓉跟著起來,兩人一起進了廚房。

    李慕禪終于沒逃過,李柱子接著話茬兒,搖頭嘆道︰“你看看,小健也要娶媳婦了,過了年就能抱孫子了!”

    李慕禪苦笑︰“爹,這話還是對大哥說罷!”

    “哼,他翅膀硬了,早就不聽我老頭子的話了!”李柱子哼道。

    李慕禪笑道︰“爹你可冤枉大哥了,他當副執事久了,自然口氣也硬了,爹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李柱子嘆道︰“可惜,你不能還俗了,要不然,也該成親了!”

    秦氏道︰“老頭子,就別煩三兒了,皇帝去年才下的詔書,和尚不準還俗的,你就斷了這個念頭罷!”

    “唉……,我這命啊……”李柱子搖頭嘆息。

    吃過了飯,李慕禪與父母二姐大嫂坐在一塊兒閑聊,漫無邊際,無外乎是些家長里短,鄰里瑣事。

    李慕禪毫不嫌煩瑣,反而聽得津津有味。

    在前世,他覺得男子大丈夫當關注天下大事,對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應理會,浪費精力。

    到了這個世界,他忽然悟到,生活之樂趣盡在這些小事之中,能不被其絆住,超然俯視,細細體味,別有一番妙趣。

    夜色深了,李慕禪催促眾人睡覺,錯過子午覺,對二老的身體損害甚大,養生之道,就在于平常生活的點滴。

    眾人悵然散去,李慕禪回了西屋。

    三間正屋,中間是客廳,東邊李柱子與秦氏,西邊住著李慕禪,東廂房是李玉蓉,西廂房是李慕風夫婦。

    李慕風常苦笑,由住的屋子可見姐弟三人在家里的地位。

    外面安靜下來,月光朗照,清風在花葉間繚繞,他耳力大增,聽得清楚,越覺小院安靜。

    心中寧靜一片,他吹燈上了榻,跏趺而坐,雙手結印,周身虛松下來,表情放緩,略微帶笑,很快進入禪定之境。

    隨著時間流逝,他心湖一片澄澈,神志清明,幾縷雜念很快沉寂下去,淡淡的喜悅泛上來,恨不得永駐于此,與天地同化。

    這是進入了初禪之境,他心神一動,丹田一縷溫暖氣息飄出,下注于會陰,後循督脈而上,順利通過三關,進入百會。

    內力運,他心神不動,雜念不生,超然而清晰的感受著內力的溫暖,在百會上流轉不息。

    盤旋了數息,驀然間,百會穴洞天,一滴甘露落下,頓時內力變沉,化雲為雨,下十二重樓,落入丹田。

    丹田頓時溫煦無比,微微發漲。

    他心中微喜,心湖微蕩一下迅即平息,繼續以神御氣,自丹田導出一小縷內力,沿督脈上升,至百會,接一滴甘露,順任脈而下。

    一連三個周天,他丹田酸漲,于是停止,慢慢從禪定之境中脫出,笑容滿面,知道自己解開了一大奧妙。

    人體之妙,真是難以想象,頂降甘露,這般妙景,若是說與外人聽,怕是覺得荒誕,是在說神話。

    如此看來,這吐納之術,若是單獨修煉,只是循行任督,雖然每一周天內力都有增加,但增幅不如天降甘露。

    這其中有何奧妙卻是不知,需得慢慢探索。

    想百會穴洞開,降下甘露,得進入初禪之境,無一絲雜念,對常人而言,難如登天。

    佛家分有無兩宗,無宗中講四大皆空,這四大乃地水風火,這四者構成天地世間,而氣乃屬風。

    修禪定時,氣動則屬風大,需要空掉的,心神一旦專注于氣,則極易陷入魔障中,落入陰境,危害極大。

    武林中人卻是修氣,以意導氣。

    照理來說,兩者殊途同歸,練到高深處,皆是心念純淨,無一絲雜念。

    但這一殊途,卻是差了很多,佛家練心,比起武林心法,殊勝許多,有直線曲徑之別。

    他解座下榻,在屋內緩緩踱步,微帶笑容,如此看來,自己禪定功夫深,對于修煉內功卻是助益極大的。

    只是天元吐納術秘笈上只講練法,沒說層次,不知第三層到底是什麼境界,看三位師兄的模樣,想必極艱難的。

    他想了一會兒,索性放下,探身拉開床頭小櫃,想拿出那冊《觀天人神照經》研讀一番。

    “咦?!”他一拉開櫃門,臉色大變。

    他苦笑一聲,探手取出的是一本破損的冊子,上半截沒了,只有下半,下半中的左半邊也不見了。

    翻了翻,隱約可見一朵蓮花破湖而出,亭亭玉立,這破損的冊子就是《觀天人神照經》!

    李慕禪看了看,苦笑著搖頭,用力一捶牆︰“唉——!”

    “砰”一聲悶響,嚇了他一跳。

    隨即恍然,剛練完天元吐納術,力氣又增大幾分,自己卻沒察覺,看來禪定功夫仍不足,一被外物所擾,五感馬上失了敏銳。

    “怎麼了,三兒?!”秦氏在外面急促的敲門,門“吱”的一響,李玉蓉柔美的聲音傳來,清晰圓潤︰“小三兒,做什麼呢?”

    李慕禪上前拉開門,苦笑道︰“娘,該管管咱家的老鼠了!”

    秦氏披著一件單衣站在門外,就著月光打量他,笑道︰“怎麼了,老鼠礙著你什麼事了?”

    “你瞧瞧!”李慕禪拿出《觀天人神照經》,沒好氣的道。

    秦氏低頭一瞧,不由笑了︰“這不怨我,都怪你爹,我說要一只貓吧,他偏不答應,說貓是奸臣,養不得!”

    “咯咯,爹喜歡吃魚,他是怕貓跟他搶呢!”李玉蓉輕笑。

    李玉蓉穿著月白僧袍,看來沒睡下,她瞧了一眼冊子,抿嘴笑道︰“三兒,這是什麼秘笈麼,這般珍貴?”

    她了解這個弟弟,性子沉靜,神意超然世間,尋常事根本動不了他的心,如此模樣,定是這東西不得了。

    “死丫頭,莫編排我!”東邊屋里傳來李柱子的聲音。

    趙依依也披了一件粉紅衣裳,秀發披肩,月光之下陡增幾分嫵媚。

    她探頭看了看小冊子,輕聲道︰“小叔,碎片還有嗎?我幫你粘起來!”

    李慕禪搖頭,苦笑道︰“那些都填老鼠肚子了!”

    “那就沒辦法了。”趙依依緊抿著嘴,強忍著笑。

    “娘,你可誤了我的大事啦!”李慕禪搖頭道。

    秦氏抿嘴笑,柔聲道︰“好好,都是我的不是!……沒跟你說一聲,它們膽子也太大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李玉蓉伸手一抄,奪了過去,看了看,笑道︰“觀天人神照經……,這是什麼佛經,沒聽說過!”

    這小冊子被咬得十去七八,唯有一朵蓮花,還有下面幾個字殘存。

    李慕禪嘆道︰“這是一位高僧圓寂前所贈,我一直沒參悟透奧妙,如今算是死心了!”

    李玉蓉抿嘴笑道︰“看來你與它緣盡于此!”

    “二姐,你這是幸災樂禍呢!”李慕禪沒好氣的哼道。

    “好好,快回去睡吧,這麼晚了!”李玉蓉哄小孩般的語氣。

    難得見到三弟如此生氣,她實在覺得有趣,忍不住笑。

    “對,快回去睡吧,依依,你明天還要回娘家,莫睡得太晚,……三兒,事已至此,你就放寬心罷,權當被你自己不小心弄丟了!”

    秦氏說了一通,笑著扭身去了。

    趙依依用力抿著紅潤的小嘴,模樣古怪,瞥一眼李慕禪,忙轉身回了西廂房。

    眾人散去後,李慕禪也無奈,只能搖搖頭,回了屋,跏趺坐于榻上。

    這一會兒功夫,他心湖已平,波瀾不驚,氣惱與不甘皆被化去,恢復了安寧喜樂。

    雙手結印,他再次進入禪定,駕輕就熟,很快心神晉于寧靜詳和,周圍一切都消失,唯有一念繚繞。

    忽然,他一念動起,觀想起那株蓮花。

    一片清澈湖水中,一株蓮花破開湖面,亭亭玉立,明媚的陽光下,皎潔的蓮瓣宛如薄薄的玉片,晶瑩剔透,一瓣,兩瓣,三瓣……,一共九瓣。

    湖水與梅府內的明湖一般,清澈得幾乎透明,下面泥土、石子、游魚、水草,皆歷歷可見。

    沒見過明湖,不知湖水竟能這般清澈,比澄靜寺後的溫泉更清幾分,觀之心情豁然。

    一陣微風吹拂,蓮瓣輕顫,皎皎無瑕,他觀想著這湖水、蓮花,心中一片喜樂,寂然不動。

    他修煉禪定功夫只用止法,息除雜念,使念頭純淨如琉璃。

    觀法也知曉一二,當初也曾修過,只不過淺嘗輒止,沒有深入修煉,因為觀法要一旁有師父指點,動輒有走火入魔之險。

    他曾聽師父法性說過一段秘聞,當初佛陀初轉法轉,曾授座下弟子白骨觀法,不少弟子修煉後自殺而亡,可見其危險。

    自師父法性圓寂,他不敢修煉觀法,只走止念一門。

    他曾觀想整副圖畫,眼前一片黑暗,觀想不出,當圖被老鼠所嚙,僅存蓮花與湖水,他一時心動,就觀想起這幅殘圖。

    佛法修持至一定境界,他隱隱覺感覺到天地之間有無數的線相連,發覺“緣”之存在,鼠嚙圖畫,焉知不是自己的“緣”?

    他白天見過明湖,心生喜悅,此時觀想,竟毫不覺吃力,反而生出輕微歡喜,周身舒暢,仿佛身化蓮花,沐浴在明媚的陽光里,吹著柔和的清風。

    定中不知時間流逝,不知觀想了多久,驀然間,他百會洞開,天上一滴甘露輕柔落下。

    甘露從百會穴滴入,準確落至蓮上,隨即被蓮蓬吸納,消失不見,蓮花隱隱綻出一絲毫光,若隱若現,仿佛真的變成了溫潤的白玉。

    他乍一心喜,眼前畫面忽然化為碎片炸開,眼前重陷入黑暗。

    緩緩睜開眼楮,他放開手印,解座下榻,推開窗戶,月華傾瀉而入,照上他的光頭,閃閃發亮。

    抬頭望天,想了想,他推測出來,現在正是子午之交,陰氣最盛時。

    他又默察自身,精神健旺,就像沉睡後醒來,整個人神清氣爽,絲毫沒有困意,于是再次坐到榻上,進入禪定。

    他以禪定代替睡眠,效果奇佳,比起睡覺來,禪定更美妙,休息更充分。

    第二天吃過早飯,去了李健家,兩人結伴一起去金陽城。

    走著走著,李健打量他兩眼,笑道︰“慕禪,你昨晚睡得很好吧,看你精神很好吶。”

    李慕禪一身灰色僧袍,手戴佛珠,脖子上也帶了一串佛珠,氣度沉靜,一派少年高僧風範。

    他笑道︰“你沒睡好吧,是不是在想著媳婦呢?”

    “別瞎說!”李健臉一紅。

    李慕禪笑道︰“媳婦還滿意吧?”

    “湊合著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我說話的份兒啊!”李健撇了撇嘴。

    李慕禪笑道︰“行啦,別假模假樣的啦,你爹娘能拗得過你?!”

    李健嘿嘿笑了,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到了金陽城,在超然樓前分開,李健進了超然樓,他則去梅府。

    梅府門口,仍是四個大漢站成兩排,眼神凌厲,表情肅然,與兩座石獅子一起構成了森然氣勢。

    一個方臉漢子踏前一步,沉聲道︰“湛然小師父,統領讓你直接去找他!”

    “好,多謝了。”李慕禪點頭,合什一禮,邁步進了梅府,然後徑直沿著明湖往西,到了練武場。

    練武場上熱鬧非常。

    明媚的陽光下,有的練拳腳,有的揮刀劍,或有一動不動,仿佛木雞,正練樁功,還有的奔跑如飛,正在練輕功。

    金開泰正背著雙手,站在中央的高台上,身形微拱如黑熊,雙眼如鷹隼,遠遠看到他,目光落至,他只覺身子一緊,忙收懾心神。

    沿中間的碎石路,來到高台上,他合什一禮︰“統領!”

    金開泰一直望著他,目光仿佛錐子,李慕禪從容自若,毫無所覺一般。

    看了他一會兒,金開泰松開眼神,柔和下來,輕頜首,沉聲道︰“練得怎麼樣了?”

    李慕禪道︰“二師兄給我講過了,還有些問題不明白。”

    “說來聽聽。”金開泰點頭。

    李慕禪道︰“內力轉過兩周天後,丹田開始發漲,是怎麼回事,要不要緊?”

    “等等!”金開泰皺起眉頭,沉聲道︰“你說內力轉了兩周天?!”

    “嗯,兩周天後,丹田發漲,我不敢再練了。”李慕禪點頭。

    金開泰眉頭緊鎖︰“你剛開始練天元吐納術,就能感覺到內力了?”

    “是,吐納了一個時辰,丹田氣滿了,自己沖出來,從背後督脈上去,再從前面任脈下來,回到丹田後漲大了不少。”李慕禪緩緩道。

    “等等!”金開泰忙擺手,上下打量他,李慕禪神情沉靜,目光平和。

    金開泰左手按著太陽穴,似乎頭疼,想了想,皺著眉頭道︰“嘴巴說不清楚,你且練一遍給我看看。”

    “這里?”李慕禪看了看。

    “……走,回天樞院!”金開泰轉身大步流星下了高台。

    李慕禪跟在他身後,兩人很快到了天樞院,此時院中一片寂靜。

    “他們都出去練功了,正好清靜!”金開泰見李慕禪左顧右盼,似乎在找人,開口說道。

    他又一指廡廊,兩人過去,分別坐進廡廊里。

    朱紅柱子與柱子間橫著寬木,形成一張張長凳,又寬又平,足以盤膝坐上面,上面還放著幾個蒲團。

    李慕禪盤膝坐下,金開泰坐在他身後,右掌搭上他背心,沉聲道︰“湛然,你運功吧。”

    李慕禪輕輕點頭,闔上雙眼,開始吐納。

    幾口之後,丹田生暖,仿佛鼎下生火,慢慢加溫。

    很快丹田湧出一股內力,下會陰,直透三關,上百會,再下十二重樓,歸入丹田,完成一個周天。

    他周身溫暖,如浸溫泉中,暢美無比,于是又導內力轉了兩個周天,丹田慢慢發漲,才收了功,氣納丹田中。

    他松開手,轉身對站在廊中的金開泰道︰“統領,可有不妥?”

    金開泰此時瞪大著雙眼,怔怔看著他,神情古怪。

    李慕禪的話驚醒了他,他震了震,忙道︰“湛然,你真沒練過內功?”

    李慕禪搖頭︰“我一直在修佛家禪定功夫,沒練過內功。”

    “真是見了鬼!”金開泰喃喃自語。

    “統領?”李慕禪忙道︰“怎樣能練成第三層,秘笈上沒寫層次。”

    金開泰古怪的看著他︰“三層?嘿嘿,你已經練圓滿了,……大成了!”

    “練成了?”李慕禪眉毛一挑,緩緩點頭︰“這般說來,我晚上能回家了?”

    “我說話算數!”金開泰忙點頭,隨即道︰“湛然,你小時候吃沒吃過什麼靈丹?靈藥?”

    李慕禪搖搖頭。

    金開泰仍不死心,打量著他,想了想,道︰“那你這任督二脈怎麼這般容易貫通?”

    “我修禪定功夫時,好像無意中打通了,……有何不妥?”李慕禪道。

    金開泰一拍大腿︰“原來是佛法威能!……怪不得呢!”

    他又忙笑道︰“呵呵,不僅沒什麼不妥,反而是大喜事!……湛然,你對身體的十二正經,八脈奇經可了解?”

    李慕禪搖頭︰“昨天聽二師兄講過,不甚清楚。”

    “那我細細跟你說一說。”金開泰道。

    他坐到欄桿上,看著清澈如鏡的湖面,緩緩道︰“人的身體是非常玄妙的,身體內部與大自然差不多,這十二正經,就像是一條條大河,內氣便像是河水,在十二正經里流動。”

    李慕禪輕輕點頭,認真的聽著。

    “而這奇經八脈呢,就像是一個個湖泊,湖與湖間通過十二正經互聯。”金開泰緩緩道。

    他又道︰“不過,這奇經八脈乃天生陰合,設有數道關卡,隔絕與十二正經的關聯,就像這明湖一般。”

    說著,他指了指前面清澈的明湖,湖面平靜,波瀾不生。

    李慕禪緩緩點頭,示意明白。

    金開泰接著道︰“只有湖水太滿時,才能溢出到河中,或者,河里的水太滿,也會倒流進來。”

    他又道︰“正常人練功,往往繞開奇經八脈,修十二正經,以意導氣,在某些正經內循環,增強內力,……豈不知,增強的這些內力,都是奇經八脈溢出的,微乎其微,所以內力修煉要日積月累,不得快。”

    隨即,他精神一振,猛的轉頭︰“而天元吐納術卻不同!”

    李慕禪慢慢點頭,天元吐納術確實不同。

    “天元吐納術是直接從任督二脈入手,以吐納得來的內力,沖擊任督二脈,一旦沖開,就像連接了一座湖泊,這湖泊中自然有泉眼,內力會源源不斷的生出,與偶爾溢出來的相比,天差地別啊!”

    說到這里,他雙眼放光,精神昂揚。

    隨即,他又嘆了口氣︰“可惜,這天元吐納術太難,天樞院四大弟子,竟沒一個練成!”

    他搖搖頭,嘆道︰“這些家伙,急功近利,日後有的後悔了!……一旦修煉起別的心法,走十二正經,日後想再沖天奇經八脈,難如登天!”

    “這是為何?”李慕禪問。

    金開泰冷笑道︰“內功心法走的是十二正經,像咱們梅府赫赫有名的《少陽真經》,走的就是手少陽,足少陽兩經,……這十二正經中的氣一滿,則倒溢于奇經八脈,加固了關卡,功力越深厚,溢得越多,奇經八脈的關卡越高越堅固,……這般日積月累之下,根本牢不可破,想要沖開……,哼哼,做夢吧!”

    李慕禪點頭,沉吟不語。

    他覺得今天自己的腦筋格外靈活,金開泰的話一聽便記住了,一聽就明白了,隱隱覺得是因觀天人神照經故。

    思維電轉,他思忖道︰如此看來,想要沖擊任督二脈,禪定比起這天元吐納術更勝一籌。

    入定時,內氣溢滿丹田,自然湧出,沖擊任督二脈,此時,心神仍緊守于空,心念不動,渾身放松。

    而天元吐納術,內力沖擊時,不自覺有沖開之念頭,身體無形中緊張,關卡自然越發牢固。

    當然,能無視身體異常,雜念不生,一顆心不為所動,自然需得極深的禪定功夫,罕有人做得到,說起來,修煉禪定比起內功心法艱難得多。

    不過,這天元吐納術的吐納法,聚集內氣卻更加殊勝。

    金開泰抹了一把臉,激昂的神情一下不見,恢復平和。

    他轉頭望過來,沉聲道︰“湛然,想什麼呢!……你既修成了天元吐納術,可選一門內功心法了!”

    李慕禪緩緩道︰“統領,我想修煉金剛不壞神功!”

    “金剛不壞神功?”金開泰眉頭又皺起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09 PM

本帖最後由 ktr286bp6 於 2011-4-26 08:13 PM 編輯

第10章 不忘

    李慕禪道︰“咱們梅府有金剛不壞神功,是不是真的?”

    “嗯,有。”金開泰點頭,道︰“不過,你為何想煉這功夫?”

    “聽著像是佛門絕學。”李慕禪道。

    金開泰看了看他,一身僧人打扮,灰色僧袍,紫色佛珠,閃閃的光頭,聽到佛門的功夫,想必覺得親切罷。

    金開泰嘆了口氣︰“唉……,聽我的勸,還是選別的吧,……少陽真經如何?專走少陽經,威力極大,你大師兄修的就是少陽真經。”

    李慕禪笑了笑︰“我還是想練金剛不壞神功。”

    金開泰眉頭緊鎖,深吸了一口氣,耐著性子,溫聲道︰“湛然,這功夫聽著嚇人,但比天元吐納術更難練,……據說,除了創此功法之人,沒人練成過。”

    李慕禪微笑︰“統領,我想試試,不成再改練別的。”

    他神情沉靜,目光堅定。

    金開泰皺眉看了看他,嘆了口氣,一擺手︰“罷了,你既鐵了心,我就不白費口舌了!……不過,金剛不壞神功乃梅府鎮府絕學,你剛進梅府,還沒資格修煉!”

    “如何才有資格?”李慕禪問。

    金開泰剛要說話,忽然轉頭望向院口。

    腳步聲中,賀南山、程曉風還有尉遲明三人一瘸一拐的進來,三人臉上青腫,嘴角帶血,衣衫破亂,像是經過一場大戰。

    “咦,你們三個這是怎麼了?”金開泰笑眯眯的問。

    李慕禪瞥起身,合什一禮︰“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

    “五師弟不用多禮。”賀南山合什還禮,神情從容,微微含笑,好像不知自己模樣如何狼狽。

    李慕禪笑了笑,暗自贊嘆這二師兄氣度過人。

    程曉風苦笑一下,牽動了臉腮的傷,疼得一呲牙︰“五師弟,讓人瞧著咱們這模樣,慚愧!”

    尉遲明蠻不在乎,大聲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五師弟又不是外人!”

    李慕禪溫聲道︰“怎麼了?”

    金開泰笑眯眯的道︰“不用問,準是輕雲干的吧?”

    “除了她,還能有誰?!”尉遲明沒好聲氣的道。

    雖然相處時短,李慕禪卻看出來這四師弟是個渾人,什麼話都敢說的。

    “你們吶……”金開泰搖搖頭,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尉遲明眼楮一瞪,大聲道︰“哼,還不都怨統領你,偏讓咱們練什麼鬼天元吐納術,要不然,咱們哪能丟這臉!”

    金開泰也不生氣,只是笑罵一句︰“渾小子,不識好人心!”

    “四師弟,少說兩句!”賀南山斥道。

    尉遲明悻悻的瞪金開泰一眼,猶有不甘,卻沒再說話。

    金開泰不理他,轉身道︰“湛然,待會兒我傳你梅花十二劍。”

    “是,有勞統領。”李慕禪輕頜首。

    金開泰擺擺手,笑眯眯的打量三人︰“你們三個趕緊上藥吧,輕雲手底狠辣,耽擱了,有你們苦頭吃!”

    說罷,轉身笑著往外走,身形魁梧,腳步卻輕盈。

    “哼!”尉遲明繃著臉,憤憤然。

    賀南山沉聲道︰“四師弟,休得無禮!”

    尉遲明撇撇嘴,賀南山轉頭對李慕禪笑道︰“五師弟,這是你的屋子,都收拾好了!”

    說著,他指了指西邊的廂房。

    李慕禪合什謝過了,隨即問起了究竟。

    “嘿,別提了,說來臉紅!”尉遲明擺擺手,圓乎乎的臉真的紅了。

    賀南山往南一指︰“坐下說話。”

    四人移步到了廡廊中,明湖波光粼粼,一陣清風挾著水氣拂來,清涼爽快。

    “唉……,五師弟是一家人,說話也不用藏著,”賀南山嘆了口氣,苦笑道︰“梅府七院,咱們天樞院地位超然,很威風,不過最厲害的人物卻不是咱們天樞院的!”

    “哦——?”李慕禪訝然,挑了一下眉毛,笑道︰“咱們天樞院的弟子不是資質最佳嗎?”

    “唉,資質好有什麼用!”尉遲明恨恨道︰“明師出高徒,都怨統領,偏偏讓咱們修勞什子天元吐納術!”

    “四師弟,你休要再提這話,惹惱了統領,有你好受的!”程曉風搖搖頭,不以為然。

    他一直清清冷冷,李慕禪能感覺到他的高傲。

    “我不痛快,憋在心里可受不了!”尉遲明哼道。

    賀南山掃他一眼︰“統領也是一片好意,你也不是不明白!”

    這一眼掃過去,淡淡的地,卻頗為威嚴,尉遲明撇撇嘴,卻沒反駁,只是扭過頭看向遠處。

    賀南山嘆了一口氣︰“也怨不得四師弟惱怒,宮輕雲這兩年沒少找咱們麻煩,確實憋氣!”

    “昨天,三師弟與四師弟敗了兩人,結果那二人與瑤光院有些瓜葛,今天宮輕雲就找來了。”賀南山搖頭苦笑。

        “這宮輕雲如此厲害?”李慕禪打量三人一眼,這可是一個對三個啊。

    尉遲明大聲道︰“哼,咱們三人齊上,自然能勝!”

    “我可做不出這事兒!”程曉風橫他一眼。

    尉遲明嘿嘿笑起來,撓撓頭︰“這不是說說嘛,免得五師弟誤會!”

    賀南山搖頭道︰“四師弟一直埋怨統領,其實不關統領的事,只能怨宮輕雲幸運,竟蒙大小姐青睞,得傳瑤光劍法!”

    “瑤光劍法?”李慕禪精神一振。

    三人也是雙眼放光,尉遲明哼道︰“我若修了瑤光劍法,宮輕雲算得了什麼!”

    “瑤光劍法很厲害?”李慕禪問。

    “厲害?豈止是厲害!”尉遲明雙眼放光,大聲道︰“瑤光劍法是瑤光院的鎮院劍法,太陰真經到了五層才能煉!”

    賀南山道︰“宮輕雲是最早修煉瑤光劍法的,如今七院無敵手,就是大師兄……也差了一籌。”

    尉遲明恨恨道︰“哼,大師兄也要修天樞劍法了,到時候,定要好好教訓這死丫頭!”

    “丫頭?”李慕禪一怔,隨即恍然,記起金開泰的介紹,瑤光院都是女弟子,這宮輕雲自然也是女的。

    尉遲明圓臉一紅,嘿嘿笑了笑,眼神躲閃,不看他。

    李慕禪忙道︰“天樞劍法比瑤光劍法如何?”

    程曉風微微一笑︰“天罡七劍,其中六劍威力大抵相近,唯有天樞劍法更勝一籌。”

    他笑道︰“大師兄馬上要修天樞劍法,到時候,要好好出口惡氣!”

    賀南山搖搖頭,嘆道︰“難!……宮輕雲修煉的不是太陰真經,而是大小姐傳的太清真經。”

    程曉風尉遲明臉色齊齊一變,頓時默然。

    李慕禪瞥一眼,明白這太清真經非同小可,至于梅府的大小姐,他聽大哥提過,名叫梅若蘭。

    賀南山擺擺手︰“算啦,不提她了!……五師弟剛進院,宮輕雲她心高氣傲,不會找麻煩的。”

    尉遲明撇撇嘴︰“哼,諒她也不敢,惹惱了李副執事,沒她好果子吃!”

    李慕禪笑了笑,看來他們知道了自己大哥。

    賀南山笑道︰“五師弟,李副執事公正嚴明,咱們素來敬佩的!”

    李慕禪笑著點頭︰“大哥他性子古板,怕是得罪了不少人。”

    “哪能不得罪人,不過,有二公子撐腰,不必擔心。”賀南山笑道。

    他打量李慕禪,笑道︰“聽說五師弟你力大無窮,可喜可賀!……只要學好了劍法,就能站住腳!”

    程曉風笑道︰“五師弟,依我看,你不必急著練內功,天元吐納術三層更是笑話,還是學好梅花十二劍,然後再選一門威力強的劍法,足以自保!”

    “嗯,這個路子好。”賀南山點頭。

    四人坐在廡廊里說話,氣氛融洽,不知不覺中時間流逝,金開泰再次出現。

    他手提一柄長劍,沉著臉瞪四人一眼,卻沒說什麼,只沖李慕禪招招手,轉身往外走。

    李慕禪沖三人合什一禮,笑了笑,隨在金開泰身後出了小院,兩人到了湖邊柳樹下。

    清風陣陣,柳枝婀娜多姿,遠遠傳來一陣清脆笑聲,若有若無,似乎從畫肪上傳來。

    金開泰盯著李慕禪,沉聲道︰“湛然,你練成天元吐納術之事,千萬不要跟旁人說。”

    李慕禪看他一眼,輕輕點頭。

    金開泰嘆道︰“最好爛在心里!……唉——,這也是我的錯!他們苦修了八年,雨真足足堅持了十年,最終只能放棄,痛苦、不甘心,卻沒法子!……你卻一夜之間修成了,他們若知道,怕受不了的……”

    “是,統領,我明白。”李慕禪笑了笑。

    “好!我今天傳你梅花十二劍。”金開泰笑道,拔劍出鞘,挽了一個劍花,憑空幻出一朵雪梨花,煞是漂亮。

    他身如黑熊,胳膊手腳都大了常人一圈,持劍如拈繡花針,輕若無物。

    “梅花十二劍是一套最簡單的劍法,適合初學者,不過,簡單並不意味著威力小,莫要小覷了它!”金開泰道。

    “是,統領。”李慕禪輕頜首,打量著這柄寒光閃閃的長劍。

    他這些年來,堅持飛刀與鐵棒,一個遠程,一個近攻,卻從沒練過劍。

    但凡練劍,身上必有特征,明眼人一見即知,會生出戒心。

    他閉門苦練的那一棒一刀,只是為了關鍵時候一擊而中,出其不意,否則,光明正大的打,根本打不過練武功的。

    大哥李慕風在梅府,李慕禪想得到長劍並不難,卻苦苦克制這誘惑,只練鐵棒而不拿劍。

    金開泰這柄長劍長約三尺來長,比起一般的劍長了些。

    金開泰見他盯著劍瞧,便隨手遞過去,笑道︰“你剛來,先拿一般的劍用著,今天讓人給你量一量,過兩天就能佩上了。”

    李慕禪接過長劍,端到眼前打量,淡淡寒氣撲面而來。

    劍身雪亮,能照出他臉龐的輪廓,若不細看,發覺不了上面的細紋,一層一層如魚鱗,洋溢一股華美氣息。

    “好漂亮的劍!”李慕禪贊嘆,屈指輕輕一彈劍身,“錚……”清鳴裊裊,繚繞不絕。

    金開泰咧嘴笑了︰“呵呵,這是魚鱗劍,最是堅韌,待你日後立了功,有機會得賜的。”

    他伸出右掌︰“咱們一招一招來,一天練一招。”

    李慕禪點點頭,雙手還劍。

    金開泰接過劍,開始揮動。

    他動作極慢,仿佛後世的太極劍,出腳擰腰,眼神相隨,每一個動作都清清楚楚,演練了三遍,然後收劍而立。

    他招招手︰“湛然,你來試試看。”

    李慕禪慢慢點頭,慢慢接過劍,垂手站著,一動不動,目光閃爍,神情恍惚,仿佛神游天外。

    金開泰皺了皺眉,覺得他心不在焉,卻沒開口訓斥,這湛然可不是尋常人,不能尋常對待。

    李慕禪站了半晌,精神一振,仿佛還魂了,目光變得明亮,如旁邊的湖水,長劍慢慢動起來。

    他動作笨拙,緩慢,緩緩轉動,有時還停一停,他想了想,再接著往下練,斷斷續續,磕磕絆絆,極別扭。

    金開泰施展時,雖然緩慢,卻舒展大方,剛柔並濟,即便身形魁梧如黑熊,仍給人優美之感。

    李慕禪練來卻全無一絲美感,笨拙不堪,令人不忍目睹。

    金開泰卻瞪大了眼楮,死死瞪著他,一瞬不瞬,仿佛餓狼見著羊肉。

    李慕禪終于施展完,然後接著又來了一遍,這一次比先前好一些,不再停下想,雖然笨拙,卻能連貫下來。

    隨後,他施展第三遍,這一次,一些錯誤之處糾正過來,施展得更流暢,花得時間更少。

    “好!”金開泰待他收勢,迫不及待的鼓掌。

    李慕禪長吁一口氣,臉色微白,小心的把劍還給他,苦笑道︰“統領,我太笨,這一招沒練好。”

    “笨——?”金開泰瞪大眼楮,隨即苦笑道︰“你要是笨,這世上就沒聰明人了!……呵呵,傻孩子,這是十二招,不是一招!”

    “原來如此。”李慕禪笑了笑。

    他只顧記劍法,心不在焉,精神極專注于記錄,無暇分心他顧。

    此時一想就明白了,是自己鬧了個烏龍,以為這般繁復的動作,僅一招而已,卻是整套劍法。

    他此時更關注的是自己的異樣。

    平常時候,他心湖澄澈,精神寧靜,腦筋清明,記性也好,但也做不到過目不忘。

    今天卻有些古怪,當金開泰開始演練劍法,他立刻靜下心,摒除雜念,專心記憶。

    早晨時候,他就發覺腦筋格外清明流暢,這時候體會更深,金開泰的動作直接烙在了自己腦海,回頭一想,歷歷在目。

    他有一個感覺,自己的腦子好像成了後世的電腦,直接將金開泰演練的情形錄制下來了。

    不過,他畢竟是第一次練劍,腦中清晰,動作卻跟不上。

    他禪定功夫極深,對身體操縱勝過常人,即便如此,演練這梅花十二劍仍顯笨拙。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13 PM

第11章 弱點

    金開泰手腕一旋,挽出一個劍花,道︰“湛然,我再演練兩遍,你仔細看清了,……劍法關系性命,容不得一點兒差錯!”

    “是。”李慕禪肅然點頭。

    金開泰開始演練,他動作緩慢,比剛才更慢幾分,如老牛拉慢車,仿佛長劍有千鈞之重。

    李慕禪伸手折了一根柳條,模仿金開泰動作,一招一式,慢慢比劃開來,極力做到一絲不差。

    但記住容易,施展起來卻難。

    每一個招式,眼神、手指、手腕、肩膀、腰、胯、膝、腿、腳等每一個部分各有要求,精密細微。

    任他腦筋清明,思維靈動,仍是狼狽不堪,顧此失彼,歪歪扭扭四不象。

    吃力的模仿了兩遍,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小腦不夠發達!用後世的話說,就是運動細胞不足。

    他暗自苦笑,世事本就沒有十全十美,很多頭腦發達的天才,于運動上卻是廢柴,自己呢,腦子算不得天才,運動也不算廢柴,中庸而已。

    從小到大,他除了隨師父法性修禪定,就是練十二大勁兒,飛刀,鐵棒直刺,都是簡單的動作,從沒發現自己這個弱點。

    金開泰又演練了兩遍,李慕禪有些長進,但仍笨拙,長進不大。

    金開泰停下,扭頭看著他呵呵笑了起來。

    李慕禪苦笑,不好意思的說︰“統領,我好像太笨了。”

    金開泰擺擺手,笑呵呵的︰“你這樣的我見過不少,腦瓜聰明,招式看一眼就能記住,可手腳沒這麼靈,……沒什麼,多練練就是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好像沒什麼大問題。

    他見李慕禪眉頭鎖起,笑著勸慰︰“論聰明,沒人比得過你,你手腳也不算太笨,只是跟你腦袋瓜比,反差太大,顯得笨罷了,……可能你們當和尚的坐得多,手腳用得少,以後多練練,會好的!”

    李慕禪慢慢點頭。

    凡事有利有弊,概莫能外,修禪定多數是靜坐,固然打通了氣脈,天元吐納術事半倍,但手腳卻缺了鍛煉,練劍法就跟不上。

    他本以為自己達至初禪,對身體的控制遠勝從前,練武的資質定會極出眾的,招式一學就會,輕而易舉,現在看來卻是一廂情願。

    他暗暗嘆息,自己的底子太薄,即便到了初禪,如今手腳也算不得靈敏,需得用苦練來彌補了!

    金開泰笑眯眯道︰“一口吃不下胖子,來,咱們一招一招來,一天學一招。”

    說罷,開始手把手的指點,先示範,再糾正,每一個動作,從頭到腳,一個部位一個部位的糾正。

    李慕禪的禪功精深,能內視,看到體內氣息流轉,可他看得到體內,看不到體外,對修習劍法沒用。

    金開泰糾正過一遍,他再做時,能夠改正,可再下一次,又變回原樣,需要再次糾正。

    金開泰看著魁梧凶猛,卻是極有耐心,不厭其煩,一遍一遍的糾正,沒有露出不耐煩神色。

    梅府七院諸男弟子都是他教,什麼資質都有,性子已經被磨出來了,況且,李慕禪修成了天元吐納術。

    一個時辰過後,金開泰拍拍巴掌︰“好,今天就到這里!湛然,你回去後讓南山他們幫忙糾正,……好好練,練好了明天就學下一招,沒練好就接著練,現在是打根基,宜緩不宜急。”

    “是,有勞統領了。”李慕禪合什一禮。

    練了一個多時辰,他仍神采奕奕,沉靜如水,反而是金開泰有些冒汗。

    金開泰提著魚鱗劍,龍行虎步離開了,李慕禪拿著光禿禿的柳枝,凝立湖邊,遠眺湖面,搖頭苦笑。

    這僅是梅花十二劍,最簡單的劍法,第一招僅六個動作,自己練了一個時辰,初見模樣而已。

    這麼下去,自己練完梅花十二劍,還不知要多久。

    看來,自己不適合華麗精妙的劍法,而要簡單質樸,以拙勝巧,自己力氣大,可算倚仗。

    不過,梅花十二劍是基礎,最簡單的,不能不練好,無論如何,定要練得精熟了才成。

    提著柳枝慢慢回到天樞院,卻見三人正在練劍,各佔一塊兒地方。

    賀南山在大槐樹下,程曉風在廡廊東邊,尉遲明則在廡廊西邊。

    他站住觀看,賀南山劍法雄渾,每一劍皆蘊滔滔之勢,他只是這麼一看,就覺得身子化成了水,隨著他的劍而攪動。

    他忙轉開眼,望向另一邊,程曉風的劍法飄逸,輕盈優美,看著心曠神怡,如仰觀白雲。

    再看另一處,尉遲明劍法凌厲剛猛,像是狂風呼嘯,地動山搖,忍不住要站到牆後避開。

    他暗自感嘆,沒想到他們劍法如此厲害,自己對上一招也接不住,盡管能看清他們每一招式,手腳卻跟不上。

    “五師弟!”賀南山緩緩收勢,左手捏劍訣緩緩從頭頂落到丹田,停了停,慢慢松開劍訣。

    右手將劍歸鞘,他對李慕禪笑道︰“可學了梅花十二劍?你的劍送來了。”

    說著,他進北邊東屋,拿一柄長劍出來,遞給李慕禪,笑道︰“暫且用著,過兩天就能有專用的佩劍了。”

    程曉風與尉遲明也停了手,李慕禪剛想接過劍,腳步聲傳來,一個中年人匆匆進來。

    他站在台階上捂嘴咳嗽了一聲,神情冷淡,打眼一掃四人︰“誰是湛然?”

    李慕禪轉頭一瞧,此人個子矮小,怕只到他眉毛,卻極壯實,仿佛一個石墩,他肌膚發紅,雙手關節粗大,眼楮一直眯著。

    李慕禪合什一禮︰“小僧湛然。”

    他自稱小僧時,法號湛然,稱在下時,便是李慕禪,兩個稱呼對應兩種自稱,駕輕就熟。

    “嗯。”矮墩漢子大步流星到了李慕禪近前,上下打量他一眼,落在他胳膊上,掃了又掃。

    “程大師,有失遠迎,請里面奉茶!”賀南山忙迎上前,滿臉笑容,熱情非常,轉頭道︰“五師弟,這是鑄劍堂的程大師,要給你鑄劍呢。”

    “見過程大師。”李慕禪合什微笑。

    程大師一擺手,不耐煩的道︰“奉什麼茶!我沒那閑功夫!”

    說著話,他伸手一探,抓住了李慕禪的手腕。

    李慕禪一怔,下意識的一旋手腕,脫出他粗糙的大手,乃是後世最尋常的基本擒拿技巧。

    “咦,好大的力氣!”程大師一怔,看了看李慕禪,冷冰冰的臉色卻緩和下來,點點頭︰“小和尚,來我鑄劍堂,如何?”

    李慕禪搖頭微笑︰“多謝大師厚愛,小子還是學出點兒名堂再說罷。”

    “哈哈,好,好!”程大師打量著他,忽然發出一聲大笑。

    他這一笑,身後大槐樹簌簌顫動,葉子紛紛飄落。

    李慕禪臉色如常,微微帶笑,體內氣息流轉加快,賀南山三人卻臉色微變,身子跟著樹枝顫了顫。

    程大師哈哈笑道︰“怪不得呢!就憑這一把子力氣,小和尚你進天樞院也綽綽有余!”

    他接著道︰“給我看看你的手。”

    李慕禪依言伸出手,攤開在程大師眼前。

    程大師端量了一番,搖搖頭,笑道︰“看你這手,不是練劍的料!……還是來我鑄劍堂吧!”

    李慕禪只是微笑,不發一言。

    程大師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擺擺手︰“罷罷,現在的年輕人,都想打打殺殺,耐不住寂寞,唉……”

    李慕禪歉然一笑,卻沒有接口。

    程大師哼道︰“好吧!……將來你不想練武了,就來找我,鑄劍這活兒可是其樂無窮,比練劍殺人強百倍!”

    “多謝大師。”李慕禪合什一禮。

    程大師擺擺手,徑自走了,對賀南山三人的笑臉視而不見,理也不理。

    “五師弟,能得程大師看重,可是不容易!”賀南山笑道。

    程曉風淡淡道︰“程大師脾氣古怪,即便對家主也不假辭色的!”

    賀南山笑道︰“五師弟,這程大師不僅手藝精湛,更有一身深厚的內力,咱們梅府罕有人及!”

    李慕禪笑著點頭,卻在想著程大師剛才的話,不是練劍的料,他抬起手打量了一眼,又看了看賀南山三人的。

    確實有分別,他們的手各不相同,但都修長,自己手指則又粗又短,對比之下大為遜色。

    “三位師兄,我才學了一招劍法,還望三位師兄指點。”

    說話間他從賀南山手上接過劍,拔劍出鞘,順手將劍鞘一拋,打量手上長劍,劍身明亮,泛著絲絲寒意。

    此劍不俗,但跟魚鱗劍一比,卻是遜色許多,他一豎劍,做了個梅枝生發之勢,道︰“我對練劍實在沒什麼天份,練了這麼久都沒什麼進展,請三位師兄幫忙。”

    說罷,緩緩施展,第一招六個動作很快做完,停下來看三人。

    賀南山三人對視了一眼,賀南山苦笑道︰“四師弟,你來吧。”

    尉遲明撓了撓頭,瞪了賀南山與程曉風一眼,哼道︰“又是我!……好吧!五師弟,你這劍練得不對啊!”

    說著話,拔劍出鞘,緩緩演練了一遍,也是梅花十二劍的第一式。

    同樣一招,他雖然胖墩墩的,但施展起劍法來,卻是優雅輕盈,舒緩大方,給人以美感。

    李慕禪身形削瘦,施展這一招卻笨拙古怪,看著說不出別扭。

    尉遲明演練完,李慕禪跟著演練一遍,跟剛才差不多。

    尉遲明搖頭,又演練了一遍,李慕禪也練了一遍,仍是沒什麼進展。

    賀南山與程曉風對視一眼,搖頭苦笑,尉遲明撓撓頭,為難的看著李慕禪。

    李慕禪苦笑道︰“我從小做和尚,靜多動少,對練武實在沒有天份。”

    尉遲明撓著頭,苦苦思索,想要弄出一個法子。

    賀南山沉吟一會兒,道︰“四師弟,你慢慢練,五師弟,你跟著,我在一旁提醒你。”

    “好主意!”尉遲明拍手,忙開始練了起來。

    李慕禪跟在他身後練,賀南山與程曉風在一旁指正,提醒他注意,尉遲明盡量的慢,果然有效果。

    演練了數遍,尉遲明停下,讓李慕禪自己練,他一練,馬上打回原形,又變得笨拙別扭。

    賀南山三人對視苦笑,搖頭不已。

    李慕禪也跟著笑笑,神情沉靜,寵辱不驚。

    見他如此,三人也不好意思嘲笑,雖然心下好好一番笑,就五師弟這資質,能進這天樞院,定是神力驚人的。

    天樞院這幾年一直是四個人,難得有新人進來,他們極是歡迎的,況且,李慕禪委實太笨拙,他們反而生出同情,更覺得親近。

    程曉風道︰“這樣罷,把招式拆開,一個動作一個動作來。”

    “好主意!”尉遲明忙點頭。

    三人當中數他最熱心,愛屋及烏,對法性大師的感激完全轉移到了李慕禪身上,當成弟弟一般照顧。

    說了就做,他擺出一個動作,讓李慕禪跟著做,李慕禪沒多說,跟著做了,極是認真,精神專注。

    他倒是做得甚好,與尉遲明一模一樣,隨後,尉遲明慢慢動作,一動一頓,然後再一動,再一頓,像是後世的機器人。

    化動態為靜態,李慕禪強了不少,做得不差,賀南山與程曉風松了口氣。

    賀南山笑道︰“看來這個法子好!”

    隨後,三人就慢慢的教李慕禪,一遍又一遍。

    李慕禪極認真,每個動作都全神貫注,又是練了一個時辰,此時,他禪定的功夫顯現,仍舊精神奕奕,絲毫不現疲憊之態。

    “五師弟精力充沛,真是佩服!”賀南山笑道。

    李慕禪看一眼三人,收起劍笑道︰“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今天就到這里吧,我自己練就成。”

    “嗯,就到這兒吧!”尉遲明忙點頭,他豎著大拇指,不停搖頭︰“我說五師弟啊,像你這麼聰明的人,真是少見!”

    尉遲明雖然對李慕禪極好,但他性子燥,一遍一遍的糾正李慕禪,在他看來極簡單的動作,李慕禪偏偏做不到,無名火不由的蹭蹭往上冒,不看在法性大師的面子上,早就罵人了。

    李慕禪苦笑搖頭,接著練習,要趁熱打鐵,免得一停下又忘了。

    他雖然暗自嘆息,卻並不如何苦惱,身手笨不要緊,只要多練就是了,來自後世的他知道,人的身體是有記憶的,可以把一個動作練成本能,秘訣只有一個︰重復。

    一個動作,練上一萬遍,就能成為本能,他要做的就是練好了,然後花費時間苦練就是了。

    就如佛家持咒,需得數萬遍方能見功德,此理相似。

    賀南山三人坐到廡廊里,吹著湖風休息,李慕禪則在槐樹下練習,一絲不苟,神情專注。

    賀南山打量著,微微笑道︰“就看五師弟這份認真勁頭,即便學得慢,也能學好的。”

    “嗯。”程曉風輕點頭。

    尉遲明繃著臉哼了一聲,像是跟誰生氣。

    他們很快離開了,出去吃飯,李慕禪則沒動地方,讓他們幫忙帶回來,然後接著練。

    從中午練到晚上,中間有兩次打坐休息,一刻鐘功夫後解座,再次精神奕奕,凝神練習,每一遍都專注異常。

    常人精神難及,很難如此長久的專注,他禪定功夫精深,雜念不生,一念不絕並非難事。

    他天元吐納術初成,丹田氣足,渾身精力彌漫,精神也絲毫不見疲憊,但一天下來,到了傍晚,他仍覺得身體酸軟,仿佛要散成一塊塊。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15 PM

第12章 殺人

    他明白一個道理,內力並非萬能,雖能緩解身體疲勞,卻無法根除,想恢復身體還是要休息。

    一直練到傍晚,夕陽西下,他才離開天樞院,往回走。

    賀南山三人勸他,練了一天的劍,這麼累還是別回去了,就住在這里吧,已經收拾好了屋子,能馬上住人。

    李慕禪搖頭,笑著婉拒,還是要回去的,免得爹娘擔心,結果被三人一通恥笑,說他是媽媽的乖寶寶,長不大啦。

    李慕禪笑了笑,也不在意,重活這一世,他經歷生死,看透了世情,對于親情看得很重,非常戀家。

    大哥李慕風與他不同,心懷遠大,極想出人頭地,對家並不在意,李慕禪也沒怪他,前世的時候,他也如此,只顧著自己奮斗,無意中會忽視家人。

    今天他沒去超然樓,自己一人獨行。

    他步伐緩慢,氣定神閑。

    夕陽之下,霞光之中,金陽城越發的熱鬧。

    到了晚上,城中燈火通明,比白天還要繁華,尤其現在是夏天,白天炎熱,晚上涼爽,最適宜出來活動,直到半夜才會偃旗息鼓,各自散去。

    頭上六個戒疤有些淡了,頭頂卻更亮,像抹了油,在夕陽余暉中閃著光澤,頸下掛著佛珠,左腕也有佛珠,腰間懸長劍。

    一路之上,他偶爾會遇到熟人,合什一禮,微笑著走過,在外人眼中,他這個和尚沉靜寡言,頗有高僧風采。

    帶著長劍,並非想顯威風,而想晚上接著練劍。

    他禪定功夫沉,精力過人,只需睡一個時辰,便抵常人一夜,他想到一處練武的好地方,且能緩解身體疲勞,爭取時間練劍。

    他左手撥動佛珠,緩步而行,每撥一個佛珠,同時邁出一步,不疾不徐,頗有韻律,給人優雅之感。

    他一邊走路,心念卻專注于丹田內力,導出一小股,沿任督二脈流轉,身如浸于溫泉中,疲憊慢慢消去。

    當他出了城,來到山間小路上時,已經神清氣爽,不由他贊嘆,內力雖然不是萬能,卻也妙用不少。

    下午聽三師兄說,天元吐納術妙則妙矣,卻注重內力積蓄,應用則差了許多,不如少陽真經,少陰真經等。

    這些內功心法消除疲勞更有效,可惜,現在他還練不得,還得乖乖吐納,像是龜爬,有得苦吃了。

    天元吐納術已如此了得,少陽真經等豈不是更妙?他有些憧憬,不知金剛不壞神功如何。

    他神情沉靜,撥著佛珠緩緩行著,心中想著美事,偶爾顧盼一眼四周,已經出了城,到了山間小路。

    夕陽余暉殘照,漫山一片紅,瑰麗華美,山林中倦鳥歸林,讓他更加迫切想回家了。

    腳步輕快,一路前行,很快來到一處茂密樹林。

    這里恰是山坡最低處,再往前走,則要往山上走,翻過眼前這座山,就到了李家村。

    這山頗為險要,樹林也茂密,松樹楊樹還有一些他叫不上名的樹,郁郁蔥蔥,披著一層霞光,煞是好看。

    他臉色沉了沉,皺了皺眉,慢慢收起佛珠,重套回左腕。

    上一次就是在這里,忽然跑出來兩個漢子,一個拿著匕首,一個拿長刀,讓他交出錢來。

    李慕禪先是示弱,慢慢後退,退到樹林中時,忽然彎腰撿起一根粗樹枝,暴起發難,一口氣刺倒了兩人,下手過重,刺死一人。

    第一次殺人後,他沒落下陰影,很快恢復平靜,死過一回,知道死是怎麼回事,反而沒有了恐懼。

    往常走到這里時,他會停一停,打量周圍一眼,回想當初動手的壯舉,自豪一番,陶醉一番。

    今天到這里時,他卻覺得不對勁兒,眉心隱隱有一絲寒意,像是上午對著魚鱗劍的感覺。

    他深吸一口氣,前後看看,沒人!

    但不妥的感覺更濃,他知道自己禪定功夫深,五官敏銳逾常人,深信必有人埋伏。

    “嗆……”他拔劍出鞘,劍指斜前方樹林,沉聲喝道︰“什麼人,出來罷!”

    “啪!啪!啪!啪!”一個青年拍著巴掌,緩步從一株松樹後走出來。

    踩著厚軟的松針,停在李慕禪身前兩丈處,青年微笑道︰“你一介凡夫,有這般警醒,果然有幾分本事的,怪不得殺得了我那兄弟!”

    “尊駕高姓大名?!”李慕禪沉聲道。

    他乍見此人突兀出現,心中緊了緊,隨即深吸一口氣,調節身心,很快放松下來,仔細打量這青年。

    此人相貌英俊,但雙眼狹長,嘴皮極薄,不像是寬厚人,身材頎長,一襲青衫飄飄,腰懸長劍,頗有幾分少年英俠的瀟灑氣度。

    青年懶洋洋的,像是睡覺剛醒,歪頭打量他,微微一笑︰“前一陣子你在這兒殺了人吧,他們是我兄弟。”

    “你是來報仇?”李慕禪道。

    “不錯。”青年點頭,笑眯眯的︰“唉……,我那兄弟也倒霉,竟死在一個小禿驢手上,不報這個仇,他豈能瞑目?”

    李慕禪淡淡看著他︰“不必多說,動手罷!”

    青年笑眯著眼楮,迎著夕陽,目光鋒利如刀,臉上帶著笑︰“小禿驢,可有什麼要做的,未了的心願,說不定我一發善心,幫你一把。”

    他笑眯眯的說話,嘴里卻禿驢禿驢的叫,顯然是想激怒李慕禪。

    李慕禪淡淡看著他,平靜的道︰“你若怕了就走吧,我饒爾一命,……不然就別廢話,婆婆媽媽惹人笑!”

    青年冷笑︰“那就下去陪我兄弟吧!”

    他身形晃了一下,腰間升起一道寒光,如白虹貫日,瞬間到了李慕禪眼前。

    李慕禪弓步、揮劍,一氣呵成,自然的使出了梅花十二劍第一招,標準之極,絲毫不差。

    “叮……”兩柄劍相斫,聲音清脆,裊裊不絕。

    青年長劍一蕩,身形滯了滯,露出驚愕表情。

    李慕禪雙眼驀的變亮,寒光一閃,青年忽然一頓,停了下來,背後冒出一截兒劍尖,染得血紅。

    李慕禪一抽劍,熱血頓時噴濺而出,  作響。

    “呃……”青年死死瞪著李慕禪,長劍揚了揚,緩緩脫手,掉落草地上。

    右手顫抖,指著李慕禪,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被湧出的血堵住了,只能發出  聲。

    “砰”他俯趴到草地上,身子輕輕抽搐著。

    李慕禪臉色煞白,動手時所有心思皆被摒去,一念專注于對手,此時一放松下來,有賊去樓空之感,所有的精氣神好像都聚在這一刺之中。

    他盯著青年,暗自思忖︰這青年的劍極快,虧得自己力氣大,震開他的劍,趁其沒恢復,使出練了十幾年的一刺。

    他明白,這一次自己僥幸之極,虧得練了梅花十二劍,否則,一招也接不住,只能不顧他來劍,直接刺出,以命換命。

    他這一刺固然快,卻不敢保證一定快過對方,練武之人出手多快,他心里沒底,起碼,自己這一刺比二姐差遠了。

    力大無窮,梅花十二劍,疾刺,這三者皆備,才僥幸撿得一命。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露出悲憫之色,慢慢彎下腰,在那人身上蹭了蹭長劍,蹭去鮮血,然後把劍歸鞘。

    隨後,他摘下左手佛珠,雙手合什,闔眼喃喃低語,迅速念了一遍超生咒。接著大步疾行,迅速離開。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17 PM

第13章 瑣事

    夕陽落山,李慕禪恰恰走進家門。

    小院很安靜,東邊花圃里一朵朵鮮花競相開放,散發著泌人花香,彌漫在整個院子里。

    這時候,老爹應該在花圃旁侍弄這些花兒的,今天卻不見人影,他覺得奇怪,揚聲道︰“有人在家嗎?”

    “小叔!”清脆聲音中,趙依依從廚房匆匆出來,手上沾著白面,左頰也沾了一點兒。

    趙依依過來,輕捋鬢邊垂下的一縷秀發,笑了笑︰“李健家要開酒席,爹娘都去幫忙了。”

    李慕禪笑道︰“小健家要辦喜事了?”

    “是,明天要訂親。”趙依依笑著點頭。

    她穿著青碎花衣裳,圍裙是雪白的,加之皎皎無瑕的臉龐,整個人氣質素潔秀雅,在暮色之中,更增幾分楚楚動人。

    李慕禪常感嘆,扼腕不已,大哥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如此嬌美女子,竟不知珍惜,天天吵架。

    他強逼自己移開眼楮,不看她,笑道︰“他們不回來吃飯了吧?”

    “是。”趙依依輕輕點頭,笑道︰“小叔你先去歇一會兒,我 了面條,就快好了。”

    “好。”李慕禪點頭笑笑,回了自己屋。

    解下長劍,湊到鼻前嗅了嗅,似乎殘存淡淡血腥氣味,他搖頭笑了笑,將其橫放到床頭。

    他合衣躺下,枕著胳膊仰面朝天,怔怔看著屋頂。

    暮色已深,外面傳來陣陣狗叫,還有一些大人的吆喝聲,是在喚自己孩子回家,還夾雜著小孩子的嘻笑聲。

    屋里沒點燈,他躺在黑暗中,心中一片寧靜,剛才路上的情形,恍如一場大夢,越發變得不真實。

    他如今想來,也有些怪,自己竟然平靜的抹了劍,然後離開,沒有絲毫不適,難道自己是冷血之人?

    隨即搖頭微笑,自己定力深,卻並非冷血,這一世活來,反而變得更溫情,如此冷靜,源頭是自己曾修煉過佛家的觀法,不淨觀,白骨觀。

    雖然火候不深,對死人已經免疫。

    況且,他知道死是怎麼一回事,沒那麼可怕,對殺人也沒什麼負罪,只是把對方送往別處罷了。

    他又想道,這一次是梅花十二劍建功了,看來劍法是保命的本錢,需得下大力氣來練,成為本能,如今天這般,不假思索,下意識的使出。

    沒想到,練了一個下午,竟有這般奇效,一者是自己運氣好,再者是緊張之後放松,後面效果更佳。

    如此看來,自己練劍不能一味的苦練,需得有張有弛才妙。

    在黑暗中想著,一個念頭一個念頭,清晰如珠。

    外面傳來大嫂趙依依的聲音︰“小叔,飯好了,出來吃飯吧。”

    “來啦。”李慕禪應一聲,伸手抓起床頭的劍,起身離了床往外走。

    推門出來時,劍已經掛在腰上。

    從現在開始,劍不離身,他隱隱有了踏入江湖的覺悟。

    出得屋來,趙依依正端著兩盤菜,扭細腰進來,腳步輕盈無聲,姿態輕盈優雅,李慕禪心跳了一下,馬下壓住,微笑道︰“嫂子做了什麼。”

    趙依依放下盤子,一邊解圍裙一邊道︰“都是你喜歡吃的,一盤鹵牛肉,一盤魚片,還有兩個小菜。”

    “好,有勞嫂子了。”李慕禪笑道。

    這魚片可不容易做,需得細心,耐心,每次做的時候母親都抱怨麻煩,看來大嫂沒少忙活。

    “大哥這幾天還不回來?”兩人對面坐著,李慕禪漫不經心的問。

    屋里點頭兩盞油燈,燈光明亮柔和,趙依依的臉頰白里透紅,嬌艷欲滴。

    她正遞給李慕禪筷子,聞言動作一頓,秀氣眉毛輕蹙一下,點點頭︰“嗯,說這一陣子忙,要過幾天回來。”

    李慕禪道︰“大哥確實是忙,我在府里也見不著他人。”

    “嗯。”趙依依低下頭,不說話了。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李慕禪暗嘆一聲,看來自己的開解不成功,兩人還在鬧著矛盾,這可不是好事。

    都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合的,這兩人倒好,一直鬧冷戰,大哥呢,大男子主義,不會服軟的,大嫂呢,也是個有脾氣的,兩人僵在這兒,誰也不讓誰,可能冷戰兩個月了。

    李慕禪暗自嘆息,他們成親以來就沒有甜蜜祥和的日子,一直處于冷戰中,真是令人擔心啊。

    “嫂子可去過梅府?”李慕禪裝做看不出她臉色,一邊挾菜,一邊隨口問。

    趙依依低著頭,搖了搖︰“沒呢。”

    李慕禪道︰“那我明天帶嫂子去見識一下吧,……梅府很漂亮,中央是一個大湖,景色極美的。”

    “……不用了。”趙依依遲疑一下,搖搖頭。

    李慕禪看了看她,嘆道︰“……好吧。”

    他想想也放棄了,大嫂去了,依大哥的性子,說不定要惱怒,當場發作的,兩人會鬧得更厲害。

    他見趙依依心緒不佳,便開口講了一個笑話,然後說些天樞院的趣事,一會兒功夫就逗得趙依咯咯的笑。

    到半夜,李柱子與秦氏才回來,李柱子一身的酒氣,變得嘮嘮叨叨,滿臉笑開了花,仿佛變了個人。

    他平素一直板著臉,嚴肅莊重,沉默寡言,只要他一笑,家里人就知道他喝高了,一旦喝高了,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若是平常,秦氏還能管住他,一旦喝了酒,天老大他老二,秦氏的話也不管用了,只能任由他嘮叨。

    他嘮叨的話又是老一套,拉著李慕禪坐在跟前,然後不停的埋怨自己,捶足頓胸,說家里當初太窮,自己一念之差,答應了法性老和尚,讓三兒你出家當和尚,要不然,三兒你如今也娶上媳婦了。

    他本想著,當了和尚不要緊,等三兒你到了年紀就還俗,娶妻生死,可沒想到,皇上去年突然下了一道“禁俗令”,出家人不能還俗了!

    秦氏在一旁搖頭,趙依依在一旁端茶倒水,抿著嘴垂下頭不說話,李慕禪則乖乖聽李柱子嘮叨,苦笑連連。

    折騰了好一會兒,李柱子終于累了,李慕禪忙扶他回屋子,躺下了,一家人才松了口氣。

    “你爹看到小健要娶媳婦了,心里不好受,沒喝多少就高了。”秦氏嘆了口氣,道︰“你現在還不了俗,成他心病了。”

    李慕禪苦笑道︰“我這樣挺好,不想有什麼女人,爹也真是……”

    “沒有女人哪成!”秦氏搖頭,道︰“男人總是要有女人的,要不然,豈不白活了這一輩子?”

    李慕禪笑了笑,搖搖頭不再多說。

    他前世結過婚,也離過婚,對娶妻生子實在沒有那般渴望,只是隱隱有一絲遺憾罷了。

    他道︰“娘,我今晚去寺里過夜。”

    “嗯,去吧,早晨回來吃飯!”秦氏點頭,揚聲道︰“依依,給三兒弄些干糧帶著!”

    “哎。”趙依依在廚房里答應一聲。

    秦氏叮囑道︰“半夜餓了,吃些東西墊墊,你現在正長身體,不能像上次練什麼闢谷,一連幾天不吃飯!”

    “好,放心罷,娘!”李慕禪點頭。

    趙依依細柳扭動,從廚房拿了一個包袱出來,里面是一個方盒子,遞給了李慕禪。

    李慕禪接過了,對兩人揮揮手,出了家門,上了艾山,直奔寺後的山谷而去。

    月光如水,他雙眼銳利,看得一清二楚,很快到了溫泉旁,開始練起劍法來。

    練了一會兒,看了看月亮,快到子時了,便在一塊兒大方石上跏趺而坐,進入禪定,修煉觀天人神照經。

    他入定極快,定中不知時間流逝,眼前一片清亮的湖水,湖上一株皎皎蓮花,仿佛白玉雕成,內蘊光華,光華流轉如水。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19 PM

第14章 猜想

    忽然,頭頂百會穴洞開,一滴甘露自天空飄飄降下,滴落蓮上,蓮蓬迅速吸收,眨眼消失。

    吸納了甘露,九只花瓣綻出瑩光,光華流轉,晶瑩剔透,一會兒過後,光華緩緩散去,恢復如常。

    九只花瓣產生些許變化,質感更強,更加真實。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的太陽變成了一輪上弦月,清輝灑下,蓮花更加皎潔無瑕,湖面波光粼粼,湖水越發清澈。

    這一刻,他身體仿佛化為湖水,心仿佛化為蓮花,沐浴在銀色的月輝下,寧靜柔和,恨不得長駐于此。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驀的一亮,寧靜的畫面化為碎片,消散開來,眼前再次恢復黑暗。

    他緩緩睜開雙眼,目光清亮而柔和,與天空的上弦月相若,片刻後,亮光慢慢褪去,恢復如常。

    李慕禪長吁一口氣,手印解開,仰頭望天,一動不動。

    月華如水,照在身上清涼舒適,仿佛化為實質,果真變成了清水。

    徐徐清風拂過皮膚,每個毛孔皆舒展開來,濁氣出,清氣入,說不出的舒服,清風中還夾著青草的味道。

    周圍寂靜安寧,昆蟲們好像也入睡了,不再鳴叫,無聲無息,只有清風掠過草梢的聲音。

    他心中一片靜謐祥和,只覺周圍一切變得格外清亮,生動,好像捅破了一層窗戶紙,一切變得真實起來。

    他默自一察,恍然明白自身變化。

    自己五官變得更敏銳,頭腦變得更清亮了,像是玻璃在水里清洗了一番,又像蒙塵的樹葉被清水沖刷一番。

    思維異于往常的靈動,迅如閃電,瞬間想到了觀想中的湖水,清亮明沏,一如梅府明湖之水,自己如今的頭腦好像湖水一般,清亮無瑕。

    早晨時候,就覺得自己變聰明了,果然是這觀天人神照經的緣故,如此看來,自己走的路子正確。

    他長吁一口氣,湧起一絲興奮,如此看來,這觀天人神照經是煉神之法,練下去不知究竟變成什麼樣子。

    只可惜,每天只能練一次,子時有甘露自天而降,甘露之後觀想會很快破碎,無法繼續修煉。

    他靈感如泉,忽然想到,既然子時能降甘露,滋潤蓮花,午時會如何。

    難不成,午時也會降下甘露,然後凝成天人?一陰一陽組成這幅天人神照圖?

    這個念頭一生,他心怦怦跳起來,覺得大有可能。

    他恨不得時間飛逝,馬上天亮,到中午,試一試自己猜測,深吸一口氣,將這急切壓下,心神澄靜,接著練劍。

    只可惜,五官敏銳,頭腦清亮,卻無助于身手靈敏,仍舊需得苦練,令其變成本能。

    第二天清晨,他回家吃過了飯,去了梅府,在天樞院里,賀南山三人正在院里練劍,見他來了,紛紛停下。

    在他們看來,李慕禪是小師弟,理當照顧,但在李慕禪眼中,他們卻是小孩,覺得好玩,有趣。

    兩世加在一起,他活了五十多年,其中經歷了生死,經歷了轉世重生,種種常人覺得不可思議之事他都經歷過,又要保住轉世的秘密,不自覺中變得深沉。

    重活于世,他看待一切的目光也與常人不同,常人看來瑣事,他卻覺得有滋有味,常人看來大事,他卻置之一笑。

    他的心常不自覺的站在高處,俯視周圍的一切,如鏡中觀景,如此超然心態,令他修習禪定功夫進境極快,年紀輕輕已至初禪,驚世駭俗,便是雪印神尼這般人物也欽服贊嘆。

    李慕禪一直努力壓抑這居高臨下之心態,知道這只是錯覺,在這世上,自己並不比別人強大,他一直試著和光同塵,看起來普通。

    賀南山三人如此對他,李慕禪甚是感激,讓他體會到人性之美好,體會到活著的樂趣。

    按平常習慣,這時候他們都出去練功了,顯然是在等自己,他也沒推辭,直接拔劍出鞘,演練了一番。

    招式標準精確,無一絲差錯,三人大是驚訝,紛紛贊嘆。

    若是常人,一天能把這一招劍法練成這樣,沒什麼出奇,可放在李慕禪身上,就是驚奇了。

    尉遲明長劍歸鞘,拉著李慕禪來到廡廊坐下︰“來來,五師弟,快說說,是不是突然開竅了,一覺醒來,手腳變靈巧了?”

    李慕禪坐到廊下,笑著搖頭︰“我沒睡覺,練了一個晚上。”

    忽然一陣風吹來,湖面泛波,卷起一道波浪滾滾而動,三人寶藍長衫拂動,李慕禪灰色僧袍飄飄,個個神采飛揚。

    “你練了一晚上,沒睡覺?”尉遲明遲疑問道。

    賀南山呵呵笑道︰“五師弟在開玩笑吧,看你精神抖擻,比咱們還精神,不像熬了一晚上!”

    李慕禪道︰“我入定能代替睡覺,坐一個時辰足矣。”

    尉遲明瞪大眼楮︰“打坐一個時辰,抵得上睡一宿覺?”

    李慕禪點點頭。

    “這般神奇?”程曉風挑一下劍眉。

    李慕禪道︰“入定是大休息,比起睡覺更佳。”

    尉遲明頭如撥浪鼓,搖個不停︰“不對!不對!練內力也算是入定罷,我怎麼越練越累呢?”

    李慕禪笑著搖頭︰“四師兄,內力修煉與入定不同的。”

    “怎麼不同?不都是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嘛!”尉遲明哼道,不以為然。

    李慕禪笑了笑。

    “到底有什麼不同,五師弟,說來聽聽嘛。”賀南山笑道。

    三人盯著他的臉,擺出洗耳恭聽神情。

    李慕禪無奈,只能簡單的說了說,三人不由對他的禪定功夫好奇,想讓他教一教自己。

    李慕禪也沒藏私,講起禪定入門之法,最終說道︰“修定乃煉心,心如猿意如馬,無形無質,捉摸不定,內功是煉氣,卻簡單得多,……想定下心,別無他途,得花大量時間打坐,心完全靜下來後,便如這明湖水一般,照見所有,感覺極好的。”

    尉遲明打斷他︰“那五師弟你練了多久,能用入定代替睡覺?”

    李慕禪想了想,道︰“從我四歲修定開始,到得脫欲界,用了十三年。”

    “十三年?!”尉遲明失聲大叫。

    李慕禪笑著點點頭︰“我練劍沒什麼天份,不過,修佛的天份還不錯。”

    賀南山三人對視一眼,苦笑著搖頭。

    尉遲明哼道︰“算啦!……有這時間,還不如修煉內功呢,苦修十三年,也成武林高手了!”

    李慕禪笑了笑,沒有多說。

    修禪之妙處,外人難以體會,其身心之愉悅,更勝男女之歡娛一籌,當然,開始時是苦,枯燥乏味,煩悶欲狂,但只要咬牙撐住,堅持下去,修煉到一定境界自會苦盡甘來。

    但這些妙處卻無可言表,語言太過蒼白貧乏,難以盡述。

    “看來咱們還是老老實實睡覺吧。”賀南山呵呵笑道,摸了摸頜下微須︰“五師弟前途無量,可喜可賀!”

    “就承二師兄吉言了。”李慕禪笑道。

    程曉風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別人一天得睡上三四個時辰,而五師弟僅一個時辰足矣,剩余的兩三個時辰可用來練功。

    一天的時間,除去吃飯睡覺,還有一些瑣事,能真正用來練功的不過是四五個時辰,五師弟比常人幾乎多出一倍的時間,修煉一年抵得上別人兩年。

    現在不過入門,所以很弱,但七八年後,五師弟便能追得上自己了。

    “哈哈,五師弟,將來你可要關照我喲!”尉遲明大笑,歡喜無比。

    李慕禪笑了起來︰“我這資質,想要關照四師兄,我看懸得很!”

    賀南山呵呵笑道︰“不急不急,慢慢來!”

    四人正在說笑,忽然進來一人,提著一把長劍,劍幾乎與身體差不多高,正是鑄劍堂的程大師。

    他一進來,不理賀南山三人,直接來到李慕禪身前,遞上長劍︰“來來,湛然,你試試劍!”

    李慕禪笑著接過,打量一下劍鞘,暗灰色劍鞘,與自己僧袍融為一體,讓人很易忽略過去。

    再看三人的劍鞘,都是墨綠,並不相同。

    僅是這劍鞘的顏色,李慕禪便感覺到程大師的細心。

    “嗆……”長劍出鞘,聲音清脆裊裊。

    李慕禪低頭打量長劍,劍身黯淡無光,樸質無華,仔細看去,劍身暗隱花紋,從劍鍔到劍尖,仿佛一朵紫藤纏繞劍身。

    “叮……”他屈指一彈劍身,滿臉贊嘆神色。

    程大師緊繃的臉露出笑容︰“這劍是我親自所鑄,花了一晚上,總算沒白費功夫!”

    “多謝程大師了。”李慕禪合什一禮。

    程大師擺擺手,嘆道︰“你是出家人,但願這柄劍能少沾點兒血。”

    說罷,不等李慕禪說話,搖頭嘆著氣,轉身走了。

    賀南山三人看著他離開,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雖然程大師緊繃著臉,理也不理他三人,他們還是一臉的笑。

    尉遲明忙湊過來︰“我瞧瞧我瞧瞧!……這入門的青鋒劍,啥時候能勞程大師親自動手啦!”

    李慕禪遞劍過去,三人輪番看過了,皆是贊嘆,比他們的劍強得多,果然不愧是大師手筆。

    隨後,金開泰過來,把他帶出天樞院,到了湖邊的柳樹下,在徐徐清風中,他演練了梅花十二劍第一式。

    見李慕禪練得純熟,金開泰大是滿意,接著傳了第二招。

    這一次與先前一般,李慕禪的手腳仍笨拙,他花了一個多時辰,好容易將他動作糾正過來,算是標準了。

    李慕禪回了天樞院,賀南山三人正在練劍,仍在等他回來。

    “五師弟,可學了第二式?”賀南山在大槐樹下練劍,見他進來,收了劍勢,笑眯眯的問。

    李慕禪點頭,笑道︰“是,……二師兄,我剛才太耗神,想打坐一會兒,可有什麼好去處?”

    尉遲明湊過來,道︰“那去靜園吧!”

    “靜園?”李慕禪道。

    賀南山笑道︰“咱們後面有個小花園,是咱們天樞院的,旁人不能進,在里面修煉內功最好,沒人打擾。”

    “好!”李慕禪點頭。

    “走,我帶你去!”尉遲明道,轉身便走。

    李慕禪對賀南山程曉風頜首微笑,跟在尉遲明身後,離開天樞院,約走了百米便到了西邊一座花園。

    此時花園的兩扇黃木門緊閉,掛著一只大銅鎖,兩個巴掌大小,在陽光下閃閃放光。

    尉遲明從懷里掏出一把鑰匙,打開銅鎖,推開門往里走,一邊轉頭道︰“五師弟,這院子的鑰匙在你屋子里,……你還沒進屋看看吧?”

    李慕禪笑著點頭,他來這兩天一直很忙,專注于練劍無暇其他,還沒踏進自己的屋子。

    說是小花園,進來以後才發覺,這花園甚大,是天樞院四五個大,假山林立,樹木郁郁,曲徑通幽,腳下溪流潺潺,清澈明亮,琮琮作響。

    這靜園,與後世的甦州園林風格極相似,布置得極為雅致。

    尉遲明道︰“這園子怎樣?……這可是三姑娘的手筆!”

    “三姑娘的手筆?”李慕禪訝然,顧盼四周。

    關于梅府上下有什麼人,各自什麼關系,他未進梅府前已經極熟,替大哥出謀劃策,需要知道第一個人詳情,他知道,這三姑娘梅松婉乃梅府家主之妹,本要嫁于赫赫有名的蓬萊王家,卻守了望門寡。

    這三姑娘梅松婉才華驚人,冠絕梅府,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無人能及,只是對武功不太感興趣。

    尉遲明呵呵笑道︰“五師弟,你自己慢慢看吧,自己找個地方打坐,我就不打擾了,走啦!”

    說著,擺擺手,大步流星離開了。

    李慕禪看了看天色,太陽快要到正中,他無暇欣賞靜園風景,上了一座假山,坐到山頂的五角小亭中。

    他想要練觀天人神照經,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想。

    小亭由三個朱紅柱子撐起,站在上面可以俯看整個靜園,眼前郁郁蔥蔥,清風徐來,心懷舒暢。

    小亭長椅上有幾個蒲團,顯然天樞院的人常來此。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22 PM

第15章 雨真

    他跏趺坐上一個黃蒲團,調息寧神,很快進入定境,心湖澄澈,身體柔軟舒暢,眼前一片光明,不知時光流逝。

    他心念一動,開始觀想天人神照經圖。

    但乍一觀想之下,光明迅速褪去,一團漆黑湧上來,迅速擴散,彌漫開去,轉眼功夫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

    在這黑暗中,他心神如陷泥沼,念頭流轉滯澀,感覺也變得遲鈍,好像時間倒退,回到了禪功未成時。

    他定力極深,恐懼念頭一生馬上被剔除,心如如不動,如端坐于虛空中俯看芸芸眾生,對生死無懼,自然一切無懼。

    對這黑暗,他只淡淡觀之,對眼前異狀,他冷眼旁觀,似看天上浮雲,篤定究竟會飄走。

    定中不知歲月,不知過了多久。

    他似乎陷入沉睡,念頭定住不動,恍恍惚惚,無思無想,任由時光流逝,順其自然。

    仿佛過了一剎那,又像過了悠久,黑暗開始褪去,一團柔和的明光出現,先是燭光般一小團,慢慢漲大,隨後擴散開來,他周身如沐陽光中。

    好像天地初成,萬物始發,念頭開始轉動。

    李慕禪睜開眼楮,悠悠嘆息一聲,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自己猜錯了,午時觀想天人神照經,並無用處。

    沒有甘露降下,甚至觀不出圖像。

    他皺眉沉思,這觀天人神照經確實深奧,難以揣測,如今只能觀想明月,湖水,蓮花,不知究竟如何能觀想出人來。

    每天只能子時左右修煉,其余時間修煉毫無用處,委實令人心癢,卻又無奈。

    他看了看天色,摒除雜念,以神導氣,流轉了兩個周天,頓時身體暖融融的,如浸溫泉中。

    手印解開,他慢慢站起來,扶著朱色欄桿俯看靜園,長舒一口氣,這樹林郁郁,假山點綴,中間溪水穿插,山、水、林完美結合,雅致精美。

    這三姑娘梅松婉的才情確實不俗,自己不如也,能在這靜園里練功,實是一大享受,天樞院的地位委實不同。

    天樞院清晨時分

    “好!”

    “不錯不錯,這一招使得好!”

    “妙!妙!真妙啊!”

    院里傳來吆喝,洪亮、歡快,不時響起拍巴掌聲。

    院中大槐樹下,陽光斜照著尉遲明,他穿著一身寶藍勁裝,圓墩墩的身材也有了幾分英武。

    他正倚著大槐樹,不停的拍著巴掌,圓乎乎的臉滿是笑容。

    他身前不遠處,劍光閃爍,不時叮叮作響,兩人正在纏斗。

    程曉風站在他身邊,也著一襲寶藍勁裝,雙手抱臂,不時微笑點頭,露出贊嘆神情。

    場中兩人一個是賀南山,另一個是李慕禪,劍光霍霍,你來我往,斗得難分難解,不分上下。

    李慕禪神情沉靜,一招一式質樸無華,賀南山劍勢滔滔,如巨浪排空……

    李慕禪劍招質樸,施展梅花十二劍,與賀南山的鎮海劍一比,黯然失色,論招式精妙實有雲泥之別。

    賀南山劍勢雄渾,空氣仿佛化為了潮水,被劍勢攪動得洶湧澎湃,欲將李慕禪淹沒。

    但李慕禪劍勢質樸,宛如一塊兒礁石,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巍然不動。

    兩人一時僵持不下,鎮海劍法威力宏大,氣勢磅礡,好像隨時會擊潰梅花十二劍,偏偏差那麼一點兒。

    每到關鍵時候,李慕禪劍招驀的變快,迅如一道閃電,只一劍便逼退賀南山,挽回頹勢。

    如此三番五次,賀南山縱使性子深沉,氣度過人,畢竟仍是青年,仍被惹惱了,忽然一撤劍,飄身後退,哼道︰“五師弟,就比到這里罷!”

    尉遲明拍著巴掌大笑,樂不可支︰“哈哈,二師兄,是不是很憋氣啊!”

    “四師弟,你來試試?!”賀南山橫他一眼,沒好氣的哼道。

    尉遲明搖搖頭︰“我才不跟他比,忒沒勁!”

    程曉風笑得雲淡風輕︰“一招鮮,吃遍天,五師弟力大無窮,這一劍又快又猛,可謂立于不敗之地!”

    李慕禪笑眯眯的,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還劍歸鞘,笑道︰“二師兄,我覺得我這梅花十二劍還差點兒火候!”

    “我的好師弟,你就甭說風涼話了成不?!”尉遲明呵呵笑道,搖搖頭︰“咱們快沒臉見人了。”

    程曉風也搖頭微笑。

    賀南山嘆了口氣,苦笑道︰“五師弟,我看吶,你也不必練梅花十二劍了,就你剛才那一劍,足夠用了!”

    李慕禪笑了笑,道︰“我沒別的本事,就這一身力氣。”

    剛才那一劍,他未用全力。

    尉遲明道︰“五師弟,你這一身力氣可羨慕死人了!抵得上咱們苦練二十年!”

    李慕禪笑道︰“可惜,僅憑力氣,不明劍法,只是靶子而已,……我練劍的天資不成,成就終究有限的。”

    程曉風搖搖頭︰“我看不見得!……瞧瞧這梅花十二劍,五師弟你半月的功夫能練到這般程度,咱們做不到!”

    “不錯。”賀南山一拍額頭,恍然道︰“記得當初咱們練梅花十二劍,花了足足一個月功夫!”

    他神情驚異的打量著李慕禪,忽然驚覺,這笨手笨腳的五師弟,其實並非想象的那麼笨拙。

    不知不覺中,他做得比自己三個更好。

    “勤能補拙嘛。”李慕禪笑道,看著憨厚老實。

    這半個多月,李慕禪的生活極平淡。

    早上吃過飯,便來到梅府天樞院,跟賀南山等三人一塊兒練劍法,隨金開泰學梅花十二劍。

    晚上,離開梅府,回李家村的家中,吃過晚飯,與家人說閑話,說說笑笑一番,待他們睡覺時,他回澄靜寺,修煉觀天人神照經,同時練習劍法。

    他一心專注,所有事皆拋諸腦後,只有一門心思︰學全了梅花十二劍,將其化為本能,再煉好觀天人神照經。

    半個月來,觀天人神照經沒有什麼大進展,只是頭腦越發清亮,感官越發敏銳,世界變得越發生動了,對劍法練習沒什麼大用,精神更好一些罷了。

    梅花十二劍,每天練一劍,他無時無刻不在練劍,仿佛身化為劍。

    如今,半個月過去,梅花十二劍已經化為了他的本能,隨意出手便是梅花十二劍,不假思索。

    他如今練劍法,不再單獨練,與賀南山三人切磋。

    此時,觀天人神照經的妙處顯現,他思維如電,速度遠勝劍招,對方什麼招式他都能反應過來。

    梅花十二劍化為本能,不必特意去想,只要念頭一動,自然的使出,就像平常人用手,想拿東西時,根本不必去想手如何動作,只要一想,手自然伸過去了。

    因為純熟,梅花十二劍雖然簡單,他用得極妙,常常化腐朽為神奇,面對賀南山三人的劍法仍能抵擋一陣子。

    “五師弟,我有一個主意。”程曉風摸了摸眉角,若有所思。

    李慕禪道︰“三師兄請講!”

    程曉風道︰“你與其費盡心思練梅花十二劍,不如練好剛才那一劍,……那一劍又猛又快,若是練好了,威力極強!”

    “不錯!……不錯!”賀南山點頭。

    這一劍的威力他深有體會,劍來如閃電,自己除了閃避無他途,劍上蘊的力道剛猛強橫,霸道無比,一旦硬接,虎口發麻,半邊身子跟著發麻,若無內力流轉恢復,直接敗了。

    這五師弟的神力驚人,委實不可思議。

    “五師弟,那一劍你可用內力了?”程曉風問。

    李慕禪搖頭。

    他雖然天元吐納術初成,內力綿綿不絕,身體的力量與速度增強,但並不了解內力運用。

    梅花十二劍只是基本劍法,甚是粗淺,也不涉及內力搬運。

    程曉風道︰“可惜,你正練天元吐納術,若練了別的內功心法,這一劍可更快更狠,威力更強,二師兄怕接不住!”

    李慕禪笑問︰“那我練什麼心法最好?”

    程曉風道︰“就要看五師弟你的體質了,……《太陽真經》,《太陰真經》,《少陽真經》,《少陰真經》,《陽明真經》,《厥陰真經》,每一部心法都是頂級的,咱們天樞院可直接修煉,……這六部心法,修得任何一部,你那一劍都威力倍增,除了大師兄,怕是沒人擋得住!”

    “嗯,不錯。”賀南山點頭。

    尉遲明一擺手,粗聲粗氣道︰“五師弟,那勞什子天元吐納術還是甭練了,害死人!……我去求一求統領,傳你《太陽真經》!”

    “多謝四師兄了。”李慕禪合笑道︰“我自己去跟統領說罷。”

    尉遲明一急,待要說話,賀南山一擺手打斷了他,笑道︰“……也好,統領對五師弟極看重,說話更管用。”

    李慕禪笑了笑,若有所思。

    他最想學的,不是六真經之一,而是金剛不壞神功。

    自從曉得自己弱點,他對于金剛不壞神功更熱切,揚長避短,自己要以拙勝巧,以力破巧,金剛不壞神功最合適。

    他曾問過金開泰,如何才能學得金剛不壞神功。

    金開泰搖頭,這可不是易事,這門功夫雖然沒人練成,畢竟是鎮府絕學,尋常人根本學不得。

    其一是身世,他倒是沒問題,畢竟是李副執事之弟,忠心不愁。

    其二是潛力,他已入天樞院,只要在大比中奪得前三,才有可能學得金剛不壞神功。

    四人正說著話,忽然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一個青年緩步進來,氣度英武肅重,他停住,掃一眼眾人,輕輕頜首︰“二師弟,你們都在?”

    他說話間自有不怒而威的氣度。

    “大師兄!”四人忙迎上去。

    尉遲明眉開眼笑,迎上前道︰“大師兄,怎麼才回來!不是只要十天嗎?”

    英武青年露出一絲笑意︰“半路出了點兒麻煩,打了一場。”

    他目光落在李慕禪身上。

    李慕禪也打量著他,這青年身材魁梧,高自己一頭,臉龐方正,兩道劍眉斜插入鬢,雙眼熠熠閃光如寶石,嘴方鼻挺,不怒自威。

    他看著年紀甚輕,氣度卻端凝沉穩,比年紀成熟了五六歲。

    李慕禪思忖,這必是大師兄趙雨真了,果然人材一表,氣度不凡。

    二師兄賀南山深沉內斂,風度極佳,三師兄程曉風翩翩若鶴,清高孤岸,四師兄外凶內熱,各有風采,但與這位大師兄一比,皆遜了一籌。

    尉遲明忙道︰“大師兄,這是咱們新進的小師弟,法號湛然,俗名李慕禪!”

    李慕禪斂去思緒,微笑合什︰“見過大師兄。”

    “五師弟不必多禮,今後就是一家人了。”趙雨真合什一禮,淡淡點頭。

    李慕禪微微一笑,點點頭。

    “我先去換身衣裳。”趙雨真對四人說道,轉身進了北面正中的屋子。

    李慕禪目送著他離開,若有所思,他腳步沉凝,踏著一種獨特的韻律,隱隱有幾分輕盈之感,顯然修為不俗。

    尉遲明道︰“五師弟,大師兄看著冷淡,其實對咱們很好的。”

    李慕禪笑笑點頭。

    比起二師兄他們三個,大師兄確實顯得冷淡,不過,他眼神滿是友好,並無敵意。

    隨著修煉觀天人神照經,他原本就逾于常人的五官與六感更強幾分,對面之人若有敵意,他馬上能感覺出來。

    賀南山與程曉風也安慰他,賀南山笑道︰“咱們大師兄面冷心熱,有什麼事都是一肩擔著,以後五師弟就知道了。”

    尉遲明哈哈笑道︰“大師兄回來啦,咱們也不用怕宮輕雲那臭丫頭了!”

    程曉風點頭︰“大師兄自從練了少陽真經,功力突飛猛進,這回又進境不少,宮輕雲討不了好的。”

    三人正說著,趙雨真換了一身寶藍長衫出來,在寶藍長衫映襯下,他面如冠玉,神采飛揚。

    “走,過去說話。”趙雨真一指對面的廡廊。

    五人來到廡廊下,柱子之間似椅似床,賀南山與程曉風跟趙雨真坐在南邊,尉遲明與李慕禪坐在北面,五人相對而坐。

    趙雨真微笑道︰“咱們天樞院好久沒進新人了,五師弟能進來,真是大喜事,今晚咱們去超然樓,好好慶祝一下。”

    “多謝大師兄。”李慕禪合什一禮,欠了欠身。

    趙雨真擺擺手︰“咱們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禮!”

    “是。”李慕禪輕頜首,低眉垂目,一幅老實巴交的模樣。

    他覺得這樣很有趣,仿佛隱在暗處,洞悉眾人內心,別有一番超然遺世的奇妙之感。

    “大師兄,五師弟可是奇才!”賀南山道。

    “哦——?”趙雨真微笑望來。

    他知道,二師弟看著不顯山不露水,氣度翩翩,和氣從容,內心卻是高傲得緊,更勝三師弟幾分。

    李慕禪不好意思的笑笑,沒說話,這時候說話不如不說。

    尉遲明興高采烈的道︰“五師弟神力驚人,大師兄你也擋不住!”

    趙雨真恍然點頭,笑了笑︰“好啊,有五師弟加入,咱們天樞院實力大增,可以揚眉吐氣了!”

    “可不是!”尉遲明用力點頭,馬上一沉臉︰“大師兄,趁你不在,宮輕雲又教訓了咱們一回!”

    趙雨真臉倏的沉下去,眉頭輕蹙︰“怎麼回事?!”

    他一沉臉皺眉,周圍氣氛隨之一變,空氣似乎稀薄了幾分。

    尉遲明恨恨道︰“我與三師兄教訓了兩個家伙,結果與瑤光院有點兒瓜葛,宮輕雲趁機教訓了咱們。”

    趙雨真臉色陰沉,雙眼閃爍,精芒隱隱。

    李慕禪暗驚,這大師兄好深的內力,外顯于形,聽統領說,這表明內力已經登堂入室。

    趙雨真沉著臉半晌,抬頭哼道︰“你們啊,也不長記性!”

    尉遲明苦著臉,低下頭,程曉風摸了摸眉角,也不說話。

    賀南山嘆道︰“大師兄,即便咱們乖乖不惹事,宮輕雲總有法子的,怪只怪咱們技不如人!”

    “這一次我不管了!”趙雨真沉聲道,目光在兩人臉上掃來掃去︰“堂堂天樞院的弟子,竟被瑤光院的欺負,咱們天樞院的面子都被丟光了,我可沒臉找她!”

    “大師兄……”賀南山低聲道。

    趙雨真一擺手,沉聲道︰“二師弟,你不必給他們求情!……我一個大男人,可不好意思與一女流之輩見識!”

    尉遲明撇撇嘴,小聲道︰“宮輕雲就知道你不敢拿她怎麼樣,才這般放肆!”

    趙雨真瞪他一眼,尉遲明馬上住嘴,又低下頭。

    趙雨真哼道︰“三師弟,四師弟,有本事,就練好了武功,自己把臉面掙回來,才算是男人!”

    見尉遲明又要張嘴,趙雨真一哼,將其鎮住,沉著臉道︰“四師弟,你是不是又要埋怨天元吐納術?”

    尉遲明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撓頭。

    趙雨真道︰“天元吐納術確實絕頂心法,咱們練不成是資質不夠,怨不得統領,其中好處你們應該也體會到了,四師弟,你莫要再廢話!”

    “是,大師兄。”尉遲明耷拉著腦袋,乖乖點頭。

    趙雨真一擺手︰“好啦,別苦喪著臉,我這次在外面,無意中獲得一本劍訣,你們都來參詳一番。”

    “什麼劍訣?!”尉遲明馬上抬頭,興奮的追問。

    周圍空氣頓時一松,隱隱的壓力消失了,李慕禪暗自感嘆,這大師兄的威勢著實驚人。

    “無影劍訣。”趙雨真笑著從懷里掏出一本冊子。

    黃色絹布制成的冊子,看著有些古舊,甚是厚實,與劍鞘差不多。

    尉遲明三人如餓狼見著綿羊,雙眼放光,死死盯著黃絹冊子,看模樣恨不得一把奪過來。

    趙雨真遞給賀南山,笑道︰“我看其不遜于咱們所修劍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參詳一番不無裨益。”

    賀南山小心接過了,翻開看了看,看得甚快,不停的點頭,贊嘆︰“好劍法!真是好劍法!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23 PM

第16章 輕雲

    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看了看程曉風與尉遲明,呵呵笑了起來︰“真是好劍法!”

    尉遲明頓時惱了,騰一下站起來,抄手就去奪。

    賀南山一閃,避過了,笑眯眯道︰“四師弟,你這性子要改改,太急躁!”

    “好啊,二師兄,咱們比劃比劃!”尉遲明擼起袖子,大聲喝道。

    賀南山笑眯眯的,轉頭笑道︰“大師兄,你瞧瞧,他這性子哪成?”

    趙雨真搖搖頭︰“二師弟,別逗他了!”

    賀南山笑著把黃絹冊遞過去,笑道︰“既然大師兄發話,就給你罷!”

    尉遲明一把搶過去,哼道︰“二師兄,你等著!”

    賀南山哈哈大笑,擺擺手,渾不在意。

    趙雨真一扭頭,看到李慕禪沉靜自如,正微笑看著他們嬉鬧,毫無急切之態,笑道︰“五師弟,你在練梅花十二劍吧?”

    “是,大師兄。”李慕禪點頭。

    趙雨真微笑道︰“嗯,梅花十二劍雖然粗淺,卻是根基,練好了梅花十二劍,再練別的劍法可事半功倍,……不可小瞧了它。”

    程曉風道︰“大師兄,五師弟可是奇才,短短半個月,梅花十二劍的火候已經六七分了!”

    “哦——!”趙雨真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禪,笑著點頭︰“好!好!”

    李慕禪苦笑︰“三師兄,你又何必往我臉上貼金!……奇才雲雲,當不得真的,我笨得很,練劍很吃力。”

    “怎麼回事?”趙雨真轉頭望向程曉風。

    “大師兄,是這麼回事……”賀南山笑著說道。

    他一一將李慕禪的情形講給趙雨真聽。

    趙雨真聽得點頭不已,若有所思,聽過後,想了想,道︰“五師弟,你可謂得天獨厚,要好好珍惜!……練劍吃力不要緊,慢慢練,勤能補拙,只要不松懈,總能有成就的。”

    “是,大師兄。”李慕禪點頭,做謙遜狀。

    他對大師兄趙雨真頗有好感,委實有大師兄之風範,沉穩而嚴正,不瘟不火,壓得住賀南山三人。

    程曉風與尉遲明都看完了劍訣,程曉風遞給李慕禪︰“五師弟,這無影劍確實高妙,你力氣大,出劍快,學它正合適!”

    李慕禪接過了,慢慢翻看。

    黃絹冊上面是一幅幅圖畫,上面一個男子正演練劍法,每一個人都只是寥寥數筆,清晰畫出每一個動作、招式,一看就明白。

    李慕禪數了數,一共三十六招,他看過一遍便烙入腦海,合上交給趙雨真,笑道︰“果然是好劍法,招式精妙,遠勝梅花十二劍。”

    尉遲明嘿嘿笑道︰“五師弟,梅花十二劍怎能與這無影劍相提並論!”

    說罷,他站了起來,笑道︰“我來練練看!”

    他拔劍出鞘,一躍掠出廡廊,站在陽光下,揮劍出招,頓時森森劍光彌漫,周圍陡的清涼許多。

    他揮劍奇快,周身閃爍著一道道劍影,仿佛揮動十幾柄劍。

    劍越來越快,到了後來,一道光幕籠罩尉遲明,已不見劍影,但見他手腕旋動,卻不見長劍,仿佛幻為無形。

    賀南山點頭贊嘆︰“好,不愧是無影之名!”

    程曉風笑著點頭,轉頭道︰“五師弟,你若學了這劍法,豈能有敵手?”

    李慕禪正在揣摩無影劍,聞言笑著搖搖頭︰“這套劍法太精妙,我內功也沒學過,怕是不成。”

    這套無影劍有一套獨特的內功心法,他覺得新奇。

    這劍無影的奧妙不在招式精妙,而是獨特的內力心法。

    內力如絲帶,纏繞臂肘一圈,再纏繞手腕兩圈,一共三圈,十九處穴道,極是復雜,四師兄能馬上施展,果然不愧是天樞院的弟子,不容小覷。

    他暗中試驗,自丹田引一絲內力,自少陰經而上,進入少海,過少海,到曲澤,尺澤,肘,曲池,天井,一絲內力沿著肘旋轉了一圈。

    他這一陣子隨著賀南山三人,學了武學基本常識,加之他神志凝定,隱隱能內視,對內力的操縱,遠勝常人。

    他禪功精深,對身體內部的操縱靈動自如,如臂使指,但操縱身體卻笨拙,兩者天差地遠,截然不同的兩極。

    內力在手肘轉了一圈,隨即向前,進靈道,沿著內關,列缺,會宗,外關,偏歷而過,又旋轉一圈。

    隨後,進入神門,陽谷,陽溪,陽池,神門,大陵,太淵,又旋了一圈,進入少商。

    內力在胳膊上共纏繞了三圈,可謂復雜,他頓時覺得手臂一輕,宛如融化了,忙摸了摸,還在。

    他輕輕一探,露出笑容,手快了許多。

    這無影劍的心法果然玄妙,一絲內力催動,自己的手就快了兩分,勝過自己數年苦修。

    這十幾年來,自己一直苦練這直刺,未有斷輟。

    開始時,進步明顯,每個月都有顯著提高,到了後來,仿佛達到了極限,每年才只有些許提升。

    這兩年,進步微乎其微,見識了二姐出手的速度,他知道差得遠,若不練武,就是埋頭苦練一輩子,也勝不過一個尋常的武林高手。

    “好!痛快!”尉遲明停下手,笑容滿面。

    他一躍落到眾人跟前,笑道︰“大師兄,這無影劍是好劍法,配合我那八風劍,必然威力大增!”

    趙雨真慢慢點頭︰“這無影劍精妙之處就在于內力運用,將其融入八風劍中,威力可期!”

    “哈哈,多謝大師兄了!”尉遲明大是歡喜。

    幾人又說了一陣子,李慕禪一直保持低調,說話不多,多是微笑。

    到了傍晚,五人出了梅府,來到超然樓。

    天還未黑,夕陽余暉仍在,超然樓已經燈火通明,宛如白晝,喧鬧聲,絲竹聲裊裊飄蕩在四周。

    五人乍一靠近,便有一個英俊青年迎上來,笑著抱拳道︰“趙師兄,賀師兄,程師兄,尉遲師兄,……湛然師父?”

    趙雨真道︰“小方,往後就叫湛然師兄吧,五師弟已經進了咱們天樞院。”

    “恭喜湛然師兄!”名叫小方的青年一怔,忙笑著沖李慕禪合什行禮。

    李慕禪合什還禮,笑道︰“多謝了,小健可在?”

    這青年小方身體頎長,相貌英俊,有玉樹臨風之姿,舉手投足間帶著親切,給人莫名的親近感。

    李慕禪常來超然樓,自然認得他,迎賓小方乃是名人,記性過人,但凡來過超然樓一次,他就能記住,下一次來能準確的叫出來,本事不小。

    小方忙歉然道︰“不巧,李健今天不在,請了假,要回去準備成親。”

    李慕禪笑著點頭,對趙雨真道︰“大師兄,我從前砍柴都是賣給超然樓,我一個好朋友就在超然樓當侍者。”

    趙雨真點點頭,轉頭道︰“小方,帶咱們去三樓吧,今天為五師弟賀喜。”

    小方道︰“綠竹軒仍空著,請隨我來。”

    眾人跟在他身後,登上樓梯,直接上三樓。

    李慕禪雖然對超然樓很熟,卻從未上過三樓,頂多在二樓吃飯,這三樓尋常客人上不來,需得有一定身份。

    一樓頗是喧鬧,座位之間只是半高的綠藤隔開,甚是寬敞,有的酒客放聲大笑,有的吵吵鬧鬧打酒官司,有的對酒當歌,狂態畢現,種種百態不一而足,熱鬧非常。

    二樓安靜許多,用高大的屏風隔開座位,人們說話都壓低聲音,絲竹聲飄蕩,清脆繚繞的歌聲裊裊,有一個紅衣少女在前頭唱歌,聞之心中歡喜寧靜。

    到了三樓,則是一間間單獨屋子。

    他們來到南邊一間屋子,甫一踏入便是綠色的地毯,踩在上面如踩在厚厚的草地上,四壁懸畫,俱是蕭疏的綠竹,屋內彌漫著清華之韻。

    前中一張方桌,窗前軒案上左邊擺放花瓶,右邊是獸爐,白煙裊裊,若有若無,散發著淡淡清香。

    屋子共有兩進,外間吃飯,里間可以休息睡覺。

        “五師弟,這里可還滿意?”趙雨真笑問。

    李慕禪笑道︰“很好,很雅致!”

    趙雨真轉頭道︰“那就這里了!……小方,上菜吧,十二個菜,你端量著上。”

    “好 ,稍候就來!”小方應一聲,後退出去。

    隨即一個綠衣少女裊裊進來,執墨綠茶壺,素手更顯瑩白,替眾人斟上茶,屈膝一禮,輕輕退下了。

    這綠衣少女身段窈窕,容貌秀美,可謂美人兒。

    趙雨真暗自觀察李慕禪,見他看了幾眼少女,神色如常。

    再看其余三個師弟,二師弟看了少女兩眼,慢慢轉開目光,三師弟淡淡一瞥,不再理會,四師弟則盯著人家瞧個不停。

    二師弟深沉,能自制,三師弟清傲,對女人不屑一顧,四師弟則真性情,也是個好色的,唯有二師弟,平平常常,毫無異樣,有些高深莫測。

    照理來說,他是農家子弟,雖然是李副執事的弟弟,也應沒來過三樓的,但見了這般精致脫俗的擺設,卻毫無異狀。

    菜很快上來,先上來兩樣素菜,似乎照顧李慕禪的僧人身份︰五色錦菇,木須豆腐,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李慕禪笑道︰“四位師兄,不必顧及我,……我師門與尋常沙門不同,不必精嚴持戒。”

    趙雨真來了興致,笑問道︰“五師弟你不必遵從佛家戒律?”

    李慕禪點點頭︰“若身在欲界,則需持戒,破則終生無望脫離欲界,我修行夠了,如今已脫欲界,欲界之戒不必持守。”

    趙雨真四人都好奇,跟著追問,李慕禪一一解答。

    說到最後,尉遲明笑道︰“五師弟,你這個和尚倒好,不用守那些清規戒律,跟不當和尚差不多嘛!”

    李慕禪搖頭,苦笑道︰“還有一條戒律得遵行的。”

    “哪一條?”尉遲明忙問。

    李慕禪道︰“戒俗令。”

    趙雨真四人疑惑看了看彼此。

    李慕禪道︰“去年皇上下了一條詔令,天下僧人不得還俗。”

    “想起來啦!好像真有這麼回事。”尉遲明一拍腦門。

    李慕禪笑道︰“我雖然不必持戒,但終究是出家人,有些事還是不能做的。”

    “像是娶妻生子?”趙雨真道。

    李慕禪緩緩點頭。

    “唉……,可惜。”趙雨真嘆了口氣。

    “這也沒什麼。”李慕禪笑道,拿起銀箸︰“咱們開席吧。”

    尉遲明忙道︰“對,不說掃興的話啦,吃飯吃飯!”

    五人還上了酒,李慕禪喝著甚覺可口,醇厚綿綿,辣勁兒不大,與後世的美酒相比,別有一番滋味。

        五人說說笑笑,氣氛融洽,酒酣耳熱之際,忽然“砰”一聲巨響,房門被踢開,他們馬上放下酒杯,按劍而坐,渾身緊繃起來。

    一個白衣少女婷婷立于門外,清冷的目光直刺進來。

    她身後站著四個少女,皆一身淡粉薄衫,手按長劍,蛾眉倒豎,惡狠狠的瞪著屋中幾人。

    “喲,這里好熱鬧!”白衣少女臉帶哂笑,下頜微抬,斜睨眾人。

    她聲音清亮,李慕禪馬上聽出一股子傲然之氣。

    “宮輕雲!”尉遲明騰一下站起來,大聲喝道︰“你來做甚麼!”

    她就是宮輕雲?

    李慕禪興趣大生,眯眼打量,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丹鳳眼,眉毛秀氣,瓊鼻秀挺,緊抿著櫻唇。

    她身段兒苗條縴弱,仿佛一陣風能吹走,眉眼精致,楚楚動人,神情卻冷冷的透著倔強。

    李慕禪心中一動,這宮輕雲的氣質與大嫂倒有幾分相似,比大嫂更冷傲幾分,臉似罩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手下敗將,一邊兒去!”宮輕雲擺擺手,似趕蒼蠅,看也不看尉遲明,踏進了屋子,身後四女跟著進來,柔和的燈光下,五女個個光彩照人。

    宮輕雲明眸緊盯著趙雨真,目光銳利,哼道︰“姓趙的,聽說你回來了,我特地來看一眼!”

    趙雨真劍眉皺起,沉著臉穩穩坐著,冷冷道︰“不勞掛懷!”

    宮輕雲下頜輕抬,冷冷道︰“聽說你這次任務立功了,要蒙家主賜下梅花劍,恭喜了!”

    “多謝!”趙雨真沉聲道。

    宮輕雲冷冷道︰“你立功了,可你這幾個師弟仍沒什麼長進,不如搬出天樞院算了,莫死活佔著地方。”

    “宮輕雲,你好大的膽子!”尉遲明滿臉漲紅,大聲咆哮,怒不可遏。

    若依平常,他早就拔劍開打,但顧忌宮輕雲的武功,死死壓制著動手的欲望。

    宮輕雲淡淡一瞥他,細膩嘴角微撇,無聲冷笑一下,接著轉向李慕禪︰“你就是天樞院剛入門的湛然小和尚吧?”

    “我是湛然,見過宮師姐!”李慕禪站起來合什一禮,微笑說道。

    宮輕雲斜睨著他︰“你能進天樞院,想來是有幾分本事嘍,……秀秀,請湛然小和尚賜教幾招吧!”

    “是,大師姐!”一個少女從後面出來,按劍踏前兩步,嬌叱一聲︰“小和尚,請罷!”

    她身段豐滿,前凸後翹,噴火誘臉,臉蛋甜美可人,與宮輕雲的清麗迥然不同,別有一番風情。

    “宮輕雲,你好卑鄙!”尉遲明怒喝。

    程曉風皺眉,輕哼一聲。

    賀南山抱拳,沉聲道︰“宮師妹,五師弟剛入門,僅學了梅花十二劍,你如此行徑,太無賴了吧?”

    宮輕雲斜睨眾人一眼,忽的燦然一笑︰“能入天樞院的,個個都是天資絕頂,比咱們這些人可強多了!……即便梅花十二劍,在他使來也必是威力非凡的,何必謙虛?!”

    她一直緊繃秀臉,冷若冰霜,乍的一笑,頓時容光燦爛,眾人眼前一亮,目光禁不住被吸引過去,拔不出來,即便趙雨真,眼楮也直了。

    李慕禪心神堅定,不為所動,轉身對趙雨真一合什︰“大師兄,小弟請戰。”

    “五師弟……”趙雨真臉紅了紅,皺眉搖搖頭。

    李慕禪微笑道︰“宮師姐既然想賜教,我豈能避而不戰?”

    趙雨真看了看他,轉頭瞥一眼賀南山三人,對這個五師弟,他一直看不清深淺,如面對一汪看不見底的深潭。

    宮輕雲淡淡一笑︰“小和尚,就沖著這份硬氣,可比你那幾個廢物師兄強多了!……秀秀,下手別太重了!”

    “放心,大師姐!”秀秀用力點頭,飽滿的胸脯巍巍顫動。

    李慕禪暗笑,這宮輕雲根本沒正眼看自己,只把自己當成打擊大師兄的靶子罷了,這般被人輕視的滋味,他覺得甚是有趣。

    他微笑合什道︰“宮師姐,同門切磋武功而已,何必用挑撥離間這般淺薄手段,徒惹人笑?”

    他不等宮輕雲反駁,直接轉開,微笑道︰“秀秀師妹,請賜教!”

    “五師弟,莫留手!”程曉風淡淡道。

    李慕禪笑著點點頭。

    宮輕雲冷若冰霜,咬著下唇,恨恨瞪著李慕禪,這個小和尚,笑眯眯的,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里,比那趙雨真更氣人!

    秀秀拔劍出鞘,嬌叱一聲︰“小和尚,接招!”

    一團劍光驀的籠罩過來,寒氣森森而至,她長相甜美,下手卻狠辣,仿佛要把李慕禪一劍絞成碎片。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25 PM

第17章 威力

    李慕禪面帶微笑,右手拔劍,一道寒芒從他腰間射出,劃過一道銀色匹練,徑直撞入對面劍光中。

    “叮……”森森劍光驀的消失,一柄長劍釘在門框上,劍柄顫動,粉色劍纓纓飄拂。

    秀秀明眸圓睜,怔怔看了看自己小手,又抬頭望向李慕禪,滿臉不可置信,甚是可愛。

    李慕禪緩緩把劍歸鞘,合什一禮︰“秀秀師妹,承讓了!”

    “砰!”“好——!”

    “五師弟,真是要得!”尉遲明猛拍桌子,哈哈大笑。

    他滿臉紅光,一半是喝酒所致,一半是興奮故,雙眼炯炯,恨不得抱著李慕禪親一口。

    賀南山微微帶笑,程曉風也微笑點頭,露出贊許,暗道五師弟聰明,知道以己之長避己之短。

    秀秀輕咳一聲,甜美的臉通紅,卻裝作若無其事,轉身從門框拔下劍,歸入鞘中,斜睨他一眼,皺皺秀挺的瓊鼻︰“小和尚,你好大的牛勁兒!”

    李慕禪微微一笑,轉向眯著眼楮打量自己的宮輕雲︰“久聞宮師姐大名,今日得見玉顏,名不虛傳!……煩請宮師姐賜教一二!”

    宮輕雲雙手背在後面,下頜微抬,傲然斜睨李慕禪,“嗤”的冷笑一聲︰“你要跟我動手?”

    李慕禪道︰“小僧曾聞,梅府上下唯有宮師姐學得瑤光劍法,想領略一二,望宮師姐成全!”

    宮輕雲眯起明眸,盯著他雙眼看,目光清冷無情,似在俯視一只螞蟻,李慕禪淡淡看著她,目光澄靜。

    良久,她緩緩點頭︰“好,我今天就成全你!”

    長劍緩緩出鞘,劍光如水,映亮了整個屋子,仿佛忽然進入秋天,屋里有了一絲涼意。

    李慕禪目光落在劍上,贊嘆一聲︰“好劍!”

    宮輕雲冷冷道︰“劍名瑤光,削鐵如泥!”

    李慕禪臉色一肅︰“請——!”

    宮輕雲豎劍而立,擺出一個姿勢,是梅花十二劍的起手式。

    她小巧的瓜子臉,精致的五官,肩如刀削,楚楚動人,身材苗條輕盈,似乎一陣風便能吹走。

    這劍勢一擺,姿態優美,她氣質頓時一變,仿佛化為一朵梅花,清麗脫俗。

    李慕禪也拔劍出鞘,擺出一個起手式,卻是沉凝蒼勁,似化為了一段兒梅枝。

    同樣一式,兩人神韻截然不同。

    宮輕雲修長的眉毛輕輕一蹙,看了看李慕禪,似是意外。

    李慕禪這一陣子生活平靜無波,一天到晚只練功,不與外界接觸,只跟賀南山他們在一塊兒。

    梅府其余六院卻不平靜,對這天樞院新晉弟子極感興趣。

    天樞院地位超然,四大弟子個個資質絕頂,眼楮也長在頭頂上,眾人對這四人感情復雜,既羨慕,又崇拜,又嫉妒。

    李慕禪那天早晨在練武場與金開泰比試,僥幸得勝,進入天樞院,他們看得一清二楚,對他更加好奇。

    也有心存不服者,想要試一試李慕禪的身手,但天樞院三人放出話來,誰也不準打擾五師弟。

    況且他還是李副執事的弟弟,他們只能按捺住蠢蠢欲動,盼望瑤光院的人出頭,敢不理天樞院警告者,也唯有瑤光院而已。

    宮輕雲卻不屑一顧,懶得欺負一個新人。

    此時,見李慕禪的梅花十二劍起手式,她頗覺意外,沒想到短短半個月,他已得梅花十二劍的神髓。

    雖然梅花十二劍甚粗淺,也絕非十天半個月能練好。

        “當心了!”她輕喝一聲,一道清光化為七點寒芒,瞬間到了李慕禪跟前。

    李慕禪感覺敏銳,遠勝常人,劍沒到,他已覺察胸前巨闕、羶中、紫宮、華蓋、靈墟、期門、中府七處穴道隱隱泛涼。

    他肩頭動了一下,頓時腰間射出一道白光。

    兩人中間仿佛降下一道閃電。

    屋內被映得雪白,人們眼前一片白茫茫,良久才能看清周圍。

    青鋒劍緩緩歸鞘,李慕禪負手于背後,左掌單合什一禮,沉著臉,淡淡看她一眼︰“宮師姐,承讓了!”

    說罷,一拂僧袍前襟,端坐回原來座位,左手撥動佛珠,慢慢闔上了雙眼。

    屋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賀南山訝然,看了看李慕禪,沒想到五師弟沉下臉來,竟有這般威勢,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李慕禪平時與三位師兄相處,一直很隨和,臉上掛著微笑,氣質沉靜,令人如沐春風,從沒沉過臉。

    賀南山乍見他這般,覺得陌生得像換了一個人。

    “好小子!好小子!”尉遲明失神的喃喃自語,直勾勾盯著宮輕雲右袖。

    她雪白窄袖上繡了一朵金色梅花,精致秀美,有畫龍點晴之效,使簡單的白衫平憑一分華美。

    此時,一個小孔出現在這朵金色梅花中央。

    瑤光劍慢慢歸鞘,宮輕雲臉色冰冷,像能刮下一層冰,貝齒緊咬,死死盯著李慕禪,眸子一眨不眨。

    她身後的四個少女也瞪大明眸,怔怔望著李慕禪,一幅難以置信的表情。

    李慕禪雙眼微闔,左手輕輕撥動佛珠,一顆一顆,不徐不疾,勻速撥動。

    他右手縮于袖內,臉上沉靜如水,似乎已經入定,頭頂反射著燭光。

    “哈哈!好小子!”尉遲明猛的一拍桌子,哈哈大笑。

    李慕禪睜開眼,微微一笑︰“四師兄,幸不辱命。”

    “好小子,好小子!真替咱們天樞院爭臉!”尉遲明用力拍打李慕禪肩膀,眉開眼笑。

    他轉頭一瞪宮輕雲,嘿嘿笑道︰“宮輕雲,五師弟只練了半個月的梅花劍,你服不服氣?!”

    “手下敗將,一邊兒去!”宮輕雲從牙縫逼出這句話。

    尉遲明哈哈大笑︰“宮輕雲,我是打不過你,可你打不過我師弟,……哈哈,哈哈,真是有趣!”

    “小和尚,我會再找你的!”宮輕雲不理他,只盯著李慕禪,冷冰冰哼一聲,扭身便走,輕盈出了屋子。

    身後四女盯著李慕禪看了兩眼,秀秀撇了撇小嘴,哼了一聲,也一扭腰肢,轉身離開。

    尉遲明再次爆發出大笑,賀南山與程曉風跟著笑了,便是素來沉穩的趙雨真也露出微笑,面帶嘉許。

    賀南山搖頭笑道︰“呵呵,五師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連宮輕雲都能打敗,真是……”

    李慕禪搖著頭,慢慢伸出背在後面的右手,苦笑道︰“二師兄,再對上宮輕雲,我必敗無疑。”

    賀南山訝然︰“咦,你手怎麼了,抖得這麼厲害?”

    其余三人也關切望來。

    趙雨真探手扶住李慕禪右腕,伸三指一搭,皺了皺眉頭。

    “大師兄,怎麼回事?”尉遲明忙問。

    趙雨真笑了笑︰“沒什麼大礙,經脈受了點兒傷。”

    “怎麼傷著經脈了?”尉遲明又問。

    李慕禪苦笑︰“我是孤注一擲,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僥幸她沒防備,讓我偷襲得手,她若挺過這一劍,我連拿劍的力氣都沒了,只能乖乖認輸!”

    他沒覺僥幸,反面興奮,十幾年苦修的一刺,加之無影劍的心法,兩者相疊,竟能刺出這石破天驚的一劍。

    這一次他沒留手,拼盡了全力,宮輕雲根本來不及反應,直接被刺中袖口,只有宮輕雲能體會出這一劍多快,旁人因為劍光太盛看不清。

    他對身體四肢操縱不靈,但對體內一切卻如臂使指,運轉無影劍心法毫無滯澀,只是他只練過天元吐納術,走任督二脈,右臂經脈未經鍛煉,驟然承擔重荷,直接傷了。

    他明白,若沒無影劍心法,他十幾年練就的一刺未必就能湊效,故這一場勝仗要歸功于大師兄。

        “真是好快的一劍!”程曉風嘆道,若有所思︰“咦,五師弟,……是無影劍罷?”

    李慕禪輕輕點頭︰“我也沒法子,梅花十二劍肯定不成,只能冒險試一試無影劍,僥幸成功了。”

    “你力量本就大,出劍快,無影劍心法可謂如虎添翼!”程曉風點頭,微笑道︰“這無影劍心法復雜,你能這麼快學會,著實不易!”

    “怪不得你手成了這樣!……無影劍的心法復雜,容易反噬,五師弟,下次別再這般逞能!”趙雨真皺眉頭,沉聲道。

    李慕禪笑著點頭︰“是,我是受不住一個女人騎到頭上,一時氣盛,看來心性修煉仍有不足啊……”

    他搖著頭嘆息,惹得尉遲明哈哈大笑︰“五師弟,那般情形還忍,可就不是男人了!”

    說著,瞥了一眼趙雨真。

    趙雨真笑著搖搖頭,不理會他,鄭重叮囑︰“五師弟,十天內,右手不可用力,每天服些通絡丸。”

    賀南山皺眉道︰“大師兄,五師弟傷得很重?”

    趙雨真道︰“不算太重,就是有些麻煩,要好好將養,……五師弟,千萬記住了,不能用勁兒,否則留下舊傷,後患無窮!”

    “好,我用左手就是。”李慕禪笑道。

    說著,他伸左手拿起銀箸,笨拙的挾菜,結果夾不住,到半途就掉到桌上,惹來尉遲明一通嘿嘿笑。

    雖然笨拙艱難,李慕禪仍堅持,賀南山要喚人拿勺子,被李慕禪擋住了,他非要堅持用左手。

    結果,這頓飯他沒吃上幾口。

    他進步甚速,到了將散席時,他左手已經能挾菜進嘴了,雖然還有些磕磕絆絆,不太讓人放心。

    他們從超然樓出來時,夜色已深。

    超然樓仍舊燈火通明,絲竹聲飄蕩,大街上燈籠一排排,照得白晝一般,熱鬧更勝白天幾分。

    天空一輪上弦月高懸,遍灑銀輝,不時有片片烏雲飄拂而過。

    “五師弟,你要回去?”趙雨真道。

    李慕禪點頭︰“父母在家等著呢,雖然晚了,也要回去的。”

    “唉……,你呀……”趙雨真搖搖頭,似是想責備兩句,卻壓下了,道︰“你還沒學輕功吧?”

    李慕禪點頭︰“統領讓我一樣一樣學,不要分心。”

    趙雨真道︰“統領是一片苦心,不過你定力過人,卻不必循這規矩,……我就先傳你提縱術吧,來回路上也能省點兒功夫。”

    李慕禪笑著謝過,趙雨真將一段兒口訣背出,然後解釋了一番,李慕禪聽得點頭不已,領會于心。

    趙雨真他們也發覺,這五師弟學外功慢,學內功卻極快。

    “五師弟,這兩天你就不必過來了,好好在家里養傷,……這是通絡丸,飯後服用,早晚兩次。”趙雨真從懷里掏出一只瓷瓶,雪白明亮,拇指大小,很是精致。

    “大師兄……”李慕禪左手接過了,有些遲疑。

    趙雨真搖搖頭︰“現在覺不出什麼,後半夜你要遭大罪,……經脈的傷可不是皮肉傷,今天你是甭想睡覺了!”

    李慕禪笑道︰“多謝大師兄。”

    趙雨真笑了笑︰“聽二師弟說,你這一陣子練劍很刻苦,弦繃得太緊要斷的,該松就松一松,……過兩天再來,我會跟統領說。”

    “好。”李慕禪答應一聲,揮手跟眾人告別。

    回去路上,他一邊揣摩提縱術,一邊思索剛才的爭斗,覺得自己沒做錯,該出手時就出手。

    而且,對宮輕雲這般冷傲女子,就需使全力震懾住,否則,她定會無理取鬧,麻煩無窮。

    自己這一刺沒白練,若不然,僅憑無影劍心法,根本達不到這般速度。

    如今受丹田不足所限,內力尚淺,全力運轉無影劍,這一刺增速一倍,若是將來內力深了,增幅將更厲害。

    不過,他也知道,無影劍心法玄妙,但並非無限增速,即便內力再深,也是有限的,況且,右臂經脈不壯也是麻煩。

    無影劍心法內力流轉,手臂六大正經皆沾,單練一條經脈不成,梅府六大真經,各練一條經脈,難不成,要六經皆練?

    多想無益,過兩天跟大師兄他們討論一下,自己如今見識還是淺。

    他開始揣摩提縱術。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26 PM

第18章 福禍

    提縱術是內力的運用,對他而言,輕而易舉,只是腿上幾處穴道,遠比無影劍心法簡單,他一學便會。

    走到一半路程時,他已能施展開提縱術,一步跨出,足以抵上三步遠,如此而行,他大步流星,僅是三分之一時間便到家。

    到了家門口,他身子暖融融的,血氣行開,比平常走路更舒服。

    推門進去,卻見父母與大嫂趙依依正坐在院里。

    “三兒,怎麼才回來!?”秦氏起身迎過來,輕聲嗔道。

    李慕禪笑道︰“娘,你們等我做甚!……今晚在超然樓吃酒席呢。”

    李柱子哼一聲︰“臭小子!你在那吃香喝辣的,你娘在家里牽腸掛肚,真是沒良心!”

    李慕禪放下手上的木匣,攬住秦氏的細腰,呵呵笑道︰“是我的不對,……娘,吃飯了沒?”

    秦氏雖然已經四十余歲,身材仍苗條,腰與大嫂趙依依差不多細。

    李慕禪又一指木匣︰“我捎了幾個好菜,要不要熱熱吃了?”

    “等你回來,咱們早就餓死了!”李柱子沒好氣道。

    趙依依上前,提起木匣,笑道︰“小叔,咱們已經吃過飯了,鍋里還給你留了飯。”

    李慕禪笑道︰“好啊,大嫂端上來吧,我還餓著呢。”

    “在超然樓吃酒席,還沒吃飽?!”秦氏笑問,拍開他的大手,哼道︰“離我遠點兒,一身的酒氣!”

    李慕禪伸手放在嘴邊,呵了呵氣,確實酒氣很濃。

    趙依依很快端四個菜上來,擺到他跟前,盛了一碗小米粥,遞給他筷子。

    李慕禪確實沒吃飽,因為一直拿左手夾菜,每吃一口都艱難,這會兒真有點兒餓了。

    “三兒,怎麼用左手拿筷子?”秦氏問。

    李慕禪道︰“右手練劍太猛,有點兒疼。”

    秦氏心疼的道︰“用功是好事,但也要悠著點兒,別傷著自己。”

    李慕禪一邊點頭,一邊左手夾菜往嘴里送。

    這時候,他左手比在超然樓靈活多了,夾菜雖仍吃力,總算能一次完成,一邊說著話一邊吃。

    趙依依在一旁看著別扭,看李慕禪只能用一只手,拿了筷子就沒法端碗,便端起碗來︰“小叔,我幫你罷!”

    “多謝嫂子啦!”李慕禪也不推辭,笑呵呵的點頭,順便把嘴伸出去,趙依依便送上前,喂他喝了一口小米粥。

    秦氏搖搖頭,伸手要去接碗︰“我來吧,依依!”

    “娘,不用,我來就成!”趙依依一下躲過了,笑道︰“小叔的胃口極好啊。”

    “是啊,這一陣子練功,飯量增了不少!”秦氏不再堅持,笑眯眯的道︰“多吃點兒,再長一長個頭!”

    李慕禪苦笑︰“娘,我又不娶媳婦的,長那麼高個子做什麼?”

    秦氏哼道︰“不娶媳婦也要長個子!……瞧你大哥,比你高了一頭,你一個大男人,這麼瘦弱哪成!”

    李慕禪搖頭,又喝了一口粥,笑道︰“大哥玉樹臨風,我哪比得了,他是老大,高一點也應該。”

    “不成,你就是吃飯太少!”秦氏白他一眼。

    趙依依端著碗,抿嘴微笑︰“娘,男人好壞跟個子沒關系的。”

    “怎麼沒關系!”秦氏笑道︰“你看上老大,還不是因為他長得俊,像三兒這樣的,你能瞧得上?!”

    “娘,瞧您說的!”趙依依臉紅了,好在月光朦朧,旁人看不清,唯有李慕禪能看清,卻裝作沒看到。

    李慕禪一邊說話一邊吃飯,很快打了個飽嗝,笑道︰“吃飽啦!”

    他放下筷子,從趙依依手上接過碗,將小米粥喝個精光。

    又說了一陣子話,催促二老回屋睡覺,他回屋打坐,觀想天人神照經。

    觀天人神照經,他如今駕輕就熟,入定後再觀照,一幅圖畫清晰呈現于眼前。

    若是沒進入定境,根本觀照不成。

    怪不得濟空大師參悟不透,一者是他禪定功夫不夠,再者,也不會想著只觀想湖水、蓮花、天空。

    子夜時分,有一滴甘露從天而降,被蓮花吸收,很快畫面炸開,再次恢復了黑暗,修煉時間又過了。

    他能清晰感覺得到,蓮花瓣越發的清晰、真實,好像一伸手便能采擷到,皎皎動人,湖水越發清澈。

        他解座下榻,在地上踱步,想著這觀天人神照經。

    天人不在,雖然蓮花越來越真實,湖水越來越清澈,仍非真正的觀天人神照經,總有法門可依的。

    如今卻無路可尋,濟空大師至死也未能參悟,自己會像濟空大師一般嗎?

    正想著,忽然右臂一麻,跟著一酸,然後又一麻,再一酸,兩者交替,循環往復,胳膊像是通了電,又酸又麻的感覺直通心窩。

    被大師兄說著了!果然這滋味不好受!

    李慕禪咬著牙,暗思對治之法,很快想到了觀法。

    他于是想象身在虛空,感覺剝離,一切種種皆是虛幻,並不真實,右胳膊仍舊完好,渾身舒暢。

    但隨著時間流逝,酸麻更甚,演變至疼痛,一跳一跳的劇烈疼痛,仿佛右臂要炸開了。

    他靈機一動,忽然觀想天人神照經。

    眼前頓時一片黑暗,念頭仿佛陷入泥沼中,晦澀遲滯,轉動變緩,越來越慢,幾乎要停滯下來。

    忽然,右臂又一陣劇烈疼痛傳來,他緊咬牙關,心志堅凝,全身心去觀想天人神照圖,以忘掉這疼痛。

    疼痛越來越甚,一波一波如潮湧,他全身心凝注于天人神照圖,沉于黑暗中,減弱了幾分疼痛。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他眼前一閃,似乎變亮了一絲,這亮度在慢慢增加,雖然很緩慢,他仍能感覺得到,就像是凌晨時分,黑夜正在褪去。

    他大喜過望,忙止住心湖波動,收束精神,凝心神于天人神照圖。

    劇烈的疼痛仍在一波一波襲來,但他心中一片喜悅,眼前正在慢慢的變亮,就像是白晝來臨,驅除黑夜。

    到了後來,黑暗完全散去,柔和的光明中,一幅圖畫呈現在他眼前。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33 PM

第19章 傳授

    湖水清澈如鏡,水中石子歷歷可見,上方一朵蓮花婷婷而立,宛如白玉雕成,天幕墨藍如洗,上懸一輪明月。

    蓮花上方一尺處,一團白光靜靜懸浮,白光柔和而圓潤,火焰般輕輕跳躍,仿佛蘊有生命。

    李慕禪大喜過望,心神附于這團白光上。

    劇烈疼痛倏的消失,身體好像一下來到了另一處,變得輕盈,靈動,融融的溫暖包裹著自己,舒暢美妙。

    這一刻的感覺熟悉而陌生,他忽然想起來,這是在母胎中的感覺。

    他轉世而來,神智在母親身體里就存在,不過,他所在的母胎,並非這個母親,而是另有其人。

    關于自己的身世,他一直裝作不知道,被母親撿到的時候,他只有一歲大,正常來說不能記事。

    他雖是撿來的,母親秦氏卻對他更寵愛,好像大哥與二姐是撿來的一般,他感激于心,與秦氏極為親近,遠勝尋常母子。

    比起那早已死去的親生父母,現在的父母他覺得更親。

    沉浸于這美妙的感覺中,不知時間流逝,他醒來時,屋內已經大亮,窗紙被陽光映照著,寧靜詳和。

    他收斂心思,起身解座下榻,腦海中的圖畫消散,舒暢柔軟的感覺猶存,心情格外的清朗。

    他推開門,出了正屋,踏入院中。

    明媚的陽光照著小院,西邊竹林簌簌,東邊花圃百花齊放,花香繚繞,耳邊是鳥兒嘰嘰喳喳的叫。

    他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呻吟一聲。

    “小叔,你醒了?”趙依依從西廂房里出來。

    她鬢發挽得一絲不亂,簡潔利落,上身青花布小襖,下身湖綠襦裙,越發顯得柳腰縴細,身段兒窈窕。

    “大嫂,爹跟娘呢?”李慕禪笑問。

    趙依依道︰“都去李健家幫忙了,肚子餓了麼?”

    “唉……,李健成親,可把他老兩口累壞了!”李慕禪笑著搖頭,道︰“他們吃過飯了?”

    趙依依點頭,深以為然,抿嘴輕笑道︰“爹娘去李健家吃,……他們說看李健成親,就權當是你成親了,所以很盡心。”

    “好,那咱們就吃飯。”李慕禪點頭。

    他洗完臉,收拾完了,到了正屋,飯菜已經擺好。

    早飯很豐盛,他昨晚捎回來的四個菜,加上兩個下酒的小菜,趙依依又給他斟了一杯自家釀的米酒,她自己則是小米粥。

    趙依依動作輕盈,利落,姿態優美動人,斟上酒坐回李慕禪對面,見他左手拿筷子,笑道︰“小叔,要不要我幫你?”

    李慕禪搖搖筷子,笑道︰“不要緊,我得練練左手。”

    他一拿上筷子,便覺得不同,好像更靈活了一些,一夜之間進步一大截兒,雖然做不到如右手一般,卻也流暢,別人乍一看,會以為他是左撇子。

    趙依依笑道︰“小叔就是聰明,這麼快就能用左手了。”

    “呵呵……”李慕禪笑了笑,他也奇怪。

    他念頭一動,難不成,是因為觀天人神照經?

    因為手腳靈活,他吃飯快了許多,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吃飯,很快吃完,趙依依收拾了碗筷,開始打掃院落。

    李慕禪回屋里拿出劍,到了西邊竹林前練劍。

    早晨,父親李柱子習慣先掃院子,然後練一遍太極拳,再擺弄一番花草,然後就到了吃飯時間。

    院子沒掃,顯然不是因為忙著走,是怕驚擾了自己。

    趙依依系著圍裙,拿著掃帚打掃院子,不放過每一個角落,忙得很。

    他站在小竹林前,左手持青鋒劍,雙眼凝注于劍尖,神情肅然,片刻後,緩緩刺出一劍。

    這一劍,他傾注全部精神,周身力氣貫注于一劍,一劍過後,又凝神片刻,再刺出一劍。

    前兩劍速度緩慢,後來越來越快,空氣被刺得嗤嗤響

    明媚陽光下,劍光不停的漲開,映亮了他嚴肅的臉龐,清澈的雙眼。

    趙依依頭一次見他練劍,大感好奇,沒打擾他,只是時而抬頭瞥一眼,手上的活一直不停。

    她干活麻利,很快收拾好院子,去廚房拿一個紙糊的圓盒子出來,腰身粗,兩尺高,進了西邊的一間小屋。

    小屋與她的屋子相鄰,里面放的是糧食及一些雜物。

    屋中央是一個石磨,兩個磨盤疊在一起,是用來磨面的,平常吃的玉米面就是這里磨出來的。

    她往中間的圓孔倒了一瓢玉米進去,推了推,卻推不動,用盡力氣拼命推,磨盤卻穩穩當當,毫不動彈。

    她無奈,只能出去,站在李慕禪後面不遠處,想找機會跟他說。

    李慕禪雖專心致志,但感覺敏銳,馬上發覺了她的目光,停下劍,轉頭望去︰“大嫂,怎麼了?”

    趙依依不好意思的道︰“小叔,石磨推不動了。”

    李慕禪收劍歸鞘,掛到一株竹子杈上,大步流星進了小屋,左手抓了木柄推了推,不動彈。

    他不敢太使勁兒,怕折斷了木柄,低頭往縫里瞧了瞧,兩塊兒磨石嚴絲合縫,瞧不出異樣。

    他左手放進中間的圓孔,胳膊一用力,磨石被提了起來,他看一眼笑道︰“怎麼進了塊兒石頭?”

    趙依依忙把混在玉米中的小石子拿了,李慕禪穩穩當當放下磨石,推了一下,推動了。

    他笑道︰“要磨面,我來幫你。”

    趙依依忙搖頭︰“不用,我慢慢來就行,你練功是大事,別耽擱了。”

    李慕禪笑道︰“用不了多大功夫,我正好歇歇。”

    說罷,直接推了起來。

    他大步流星,速度極快,笨重的磨石輕若無物,趙依依忙回過神,拿紙盒接住下面,又倒了一瓢玉米進去。

    小屋不大,有些悶氣,淡淡的玉米香氣繚繞,隨著石磨轉動,玉米面簌簌落下,一會兒功夫,玉米面填滿了紙盒。

    趙依依彎著腰看著,生怕玉米面灑到外面。

    李慕禪見她白皙額頭密密一層汗,嬌喘細細,有些吃力,笑道︰“大嫂你身子也太弱了!”

    他忙把目光從她白皙的粉頸移開,覺得詫異,自己竟莫名生出一股沖動來,想要一把將大嫂摟到懷里。

    這股沖動一出,他嚇了一跳,覺得不妥。

    自他修煉有成,定力越來越深,心靜如湖水,波瀾不生,對女人雖覺其美好,但因修過白骨觀,不淨觀,能克制生理沖動。

    如今,這股沖動竟沖出了克制,絕非尋常事。

    趙依依嘆了口氣︰“我身子天生不足,從小到大,請了不少好大夫,也吃了不少藥調理,不管用。”

    李慕禪點頭,天生體質不足,確實麻煩,想了想,道︰“這樣罷,我教一個法子,你試試看。”

    “什麼法子?”趙依依端著紙盒往外走。

    李慕禪跟在身後,笑道︰“我學了一套吐納術,最能增強體質。”

    “我很笨的,怕學不會。”趙依依笑道。

    李慕禪笑道︰“很簡單,憑大嫂的聰明勁兒,一學就會!”

    等她把玉米面放回廚房,出來時楚楚動人的臉龐露出驚愕。

    一張床正擺在院中央,東西橫放,被太陽照個正著。

    床上鋪一張涼席,上面放了兩個蒲團,一個蒲團上坐著李慕禪,在陽光照耀下,腦袋閃閃發光。

    “小叔,你這是……”趙依依笑問,小叔行事就是古怪,這一會兒功夫,竟把床都搬出來了,也虧得他力大無窮。

    “大嫂,過來坐下。”李慕禪指了指對面的蒲團。

    趙依依笑道︰“真的要教我什麼吐吶術?”

    李慕禪點點頭︰“不錯,……練這個應該有效果,你身子太弱,不早調理好了,有損壽元。”

    趙依依遲疑了一下,輕輕點頭。

    她先去拉開院門,把門敞開,然後脫下鞋上了床榻,學李慕禪一樣盤腿坐下,兩人隔了一米遠,對面而坐。

    “背對著我。”李慕禪笑道,左手劃了個半圓,隔著這麼近,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趙依依笑了笑,轉過身去,白皙光潔的臉龐已微紅。

    李慕禪開始解說,如何調身,如何調息,如何吐納,講得明明白白,簡簡單單,講得好像極容易做。

    趙依依背對著他,側耳傾聽,很是用心,她本就聰明,一聽也就記住了,然後開始照著去做。

    她開始調節呼吸,學著吐納,李慕禪慢慢伸出左掌,貼到她後背,溫軟油膩的感覺頓時從掌心傳來。

    這是初夏時分,她只穿了薄薄的短襖,掌與背相貼,與肌膚相親無異。

    趙依依身子頓時一緊,繃了起來,嬌艷的紅暈從臉龐蔓延到了脖頸,又一直蔓延下去。

    李慕禪溫聲道︰“大嫂,放松,我看看你的經脈。”

    說著,他從丹田引一絲內力,慢慢渡過去,內力如絲如縷,想看看她身體的情況,經脈如何。

    隨著他禪功精進,他內視越來越清晰,感覺也越發敏銳。

    內力如一縷頭發,若有若無,慢慢往里探,先沿手太陰經推進,緩緩而行,最終歸于丹田,這絲內力化為虛無。

    然後,他又渡過一絲內力,探手太陽經,如此施為,一一探明了十二條正經。

    十二條正經探完,他臉色蒼白,慢慢放開手,若有所思。

    內力進入別人身體,內視不再起作用,但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趙依依的經脈很狹窄,自己的五分之一而已,怪不得她體質太差。

        他正思忖間,忽然腳步聲響起,很快進來一人,卻是李慕風。

    看到二人坐在榻上,他怔了怔,笑道︰“三兒,這唱的是哪一出?”

    李慕禪臉色蒼白,神色卻從容,搖頭苦笑︰“大哥,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他抬頭看看天,日上中天,到正午了。

    李慕風很少回家,一個月回來不幾次,都是晚上,還從沒白天回來過。

    “還不是因為你!”李慕風哼道,說著望向趙依依。

    趙依依慢慢睜開眼楮,看了他一眼。

    她轉過明眸,閃過一絲尷尬神情,馬上又隱去,也不沒說話,冷若冰霜。

    “還不快去做飯!”李慕風擺擺手,沒好氣的道,接著皺眉道︰“三兒,在做什麼呢?”

    “我教大嫂練吐納術。”李慕禪笑道。

    李慕風臉色一變︰“是學自金統領的天元吐納術?!”

    “是啊。”李慕禪點頭。

    李慕風臉倏的一沉,眉頭緊鎖,瞪著他道︰“你……你怎麼能傳給她?!”

    看他的神情,已經是發怒了,強自克制著。

    李慕禪微笑道︰“大嫂身體不好,學一學吐納術應該管用。”

    “嗨,胡鬧,真是胡鬧!”李慕風搖頭不已,沒好氣的道︰“這天元吐納術珍貴之極,怎能傳給外人?”

    “大嫂又不是外人。”李慕禪笑著搖頭,看趙依依臉色不好,忙道︰“大嫂,我口渴了,弄點兒茶吧。”

    趙依依勉強一笑,點點頭,輕盈下了榻,轉身裊裊去了,看也不看李慕風。

    李慕禪待她進了廚房,忙道︰“大哥,到底出了什麼事?”

    “還不是你!”李慕風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坐到榻上,哼道︰“你現在可出了風頭!梅府上下沒一個不知道你大名的!”

    “我——?”李慕禪笑了笑︰“我怎麼了?”

    “你不是打敗了宮輕雲嘛!”李慕風哼道,看了看他,撇嘴道︰“如今你可是梅府七院第一高手!”

    李慕禪搖頭︰“僥幸而已,當不得真。”

    “唉……,你呀你,這次你可闖下大禍啦!”李慕風搖頭嘆息,目光忡忡。

    趙依依端著茶裊裊過來︰“小叔闖什麼大禍了?”

    李慕風不理她,瞪著李慕禪︰“你可知道,這宮輕雲是大小姐的親信,武功是大小姐親傳!……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這回你算徹底得罪大小姐了!”

    李慕禪笑眯眯的接過茶,漫不經心︰“切磋而已,沒這般嚴重吧?”

    李慕風搖頭︰“唉……,三兒,大小姐可不是吃素的,她只要一句話,整個梅府的人都會與你為敵!”

    李慕禪笑道︰“大哥放心罷,不要緊的。”

    李慕風冷笑一聲︰“不要緊?哼!……我聽到了風聲,六個院的弟子個個都摩拳擦掌,想要收拾你呢!”

    他忽然一怔,忙問︰“對了,你今天怎麼沒去梅府?”

    “跟宮師姐動手,受了點兒傷,想在家養兩天。”李慕禪道。

    李慕風忙點頭︰“好好!避避風頭也好!……傷得不輕吧,看你臉色不太好!”

    “小叔,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趙依依一驚,剛才還好好的呢。

    李慕禪擺擺左手︰“大嫂,不要緊,有點兒累罷了,……大哥放心,只是一點兒小傷,好好養一養就成。”

    李慕風松了口氣︰“那你在家好好養傷,別忙著去,……我先去轉寰一下,跟大小姐說說情。”

    李慕禪忙擺左手︰“不可!……大哥,此事你且旁觀,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罷!”

    “這麼成?!”李慕風皺眉。

    李慕禪道︰“你素來公正,不可因此失了凜然正氣,……況且,你去跟大小姐求情,無益有損,此事得我四位師兄,還有統領出馬!”

    “他們能幫你求情?”李慕風遲疑。

    李慕禪篤定的點頭︰“會的!……大哥,你就沉住氣吧,同門相爭不過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唉……,大小姐的厲害,你是沒嘗到啊!”李慕風搖頭感嘆,仍存猶疑。

    不過,他素來對李慕禪相信,見他神情篤定,也安了幾分心,道︰“那好吧,我等等看,但願大小姐寬大為懷,不找你麻煩!”

    說罷,他從榻上起來,仔細整了整衣襟,道︰“我先回去!”

    李慕禪忙道︰“大哥,吃過飯再走啊!”

    李慕風搖搖頭︰“我有急事,就不吃飯了。”

    剛拔腳要走,忽然一頓,扭身道︰“你真是糊塗,怎麼能把天元吐納術傳給你大嫂?!”

    李慕禪笑了笑。

    李慕風沉聲道︰“要被梅府曉得了,可要廢了你武功的!”

    李慕禪不以為然,笑著擺擺手,道︰“大嫂練的與天元吐納術不太一樣,不要緊的。”

    李慕風這才松了口氣,哼道︰“你呀,膽子太大,早晚要闖大禍的!”

    說罷,轉身便走,看也不看趙依依。

    看著兩人這般模樣,李慕禪搖頭苦笑。

    趙依依看他離開了,臉色松上來,嘆道︰“小叔,你何苦為我冒這個險!”

    李慕禪笑了笑︰“別聽大哥嚇人,不要緊的,大嫂你身體更重要。”

    趙依依從袖中抽出香帕,遞給他道︰“瞧你一頭汗,擦一擦吧,……是被我累得罷?”

    “是我修為不足。”李慕禪接過了棉布手帕,上面繡了一朵金色的菊花,伴著淡淡幽香。

    他確實一頭汗,光頭在陽光下 亮,閃閃放光。

    拿香帕擦了擦額頭,笑著還給她︰“大嫂,還跟大哥生著氣呢?”

    “哈哈……”一陣大笑忽然從門口傳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34 PM

第20章 兼修

    “好啊,湛然,怪不得你不回府,原來是掉進溫柔鄉啦!”大笑聲中,金開泰一低頭跨進門檻,大步進來。

    李慕禪苦笑,忙豎指在唇前︰“統領慎言!這是我大嫂!”

    笑聲戛然而止,笑容僵在臉上,金開泰摸了摸後腦勺,嘿嘿一陣笑︰“瞧我這張嘴,誤會!誤會!”

    趙依依玉臉緋紅如醉,眼楮望向別處,不敢看人。

    李慕禪笑道︰“大嫂,這是金統領,幫他來點兒茶吧。”

    趙依依忙點頭,扭身飛快往屋里走,逃跑一般,卻仍不失輕盈優美。

    目送她窈窕的背影離開,金開泰轉過頭,有些不好意思︰“原來是李副執事的夫人,真是唐突了佳人!”

    “統領請坐罷,我就不下榻相迎啦!”李慕禪拍拍床。

    “不必多禮。”金開泰坐到榻上,笑道︰“你這是練功?……不錯不錯,真是會享受!”

    他打量四周,花香幽幽,竹林簌簌,院子雖小卻雅致,明媚的陽光照下來,坐在這榻上練功委實是一種享受。

    李慕禪笑笑︰“這也是沒法子,右手不能用勁兒,只能練吐納術了。”

    “來,我看看。”金開泰拉過他右手,右三指搭上他手腕,闔上眼簾,默然不動,神色肅然。

    趙依依端著茶盞過來,見如此,輕手輕腳把青瓷茶盞放到李慕禪身旁,盯著金開泰的餅子大臉瞧。

    半晌後,金開泰睜開眼,沖趙依依笑了笑,表達方才的歉意。

    趙依依神情平靜端莊,問︰“金統領,小叔的傷不要緊吧?”

    金開泰咧嘴笑道︰“不打緊,……李夫人,剛才多有冒犯,還望原諒則個。”

    趙依依神情平靜,搖搖頭微笑一下。

    金開泰見她端莊大方,有大家之氣,頗為驚異,卻不形于外,轉頭道︰“湛然,這次你可是大出風頭!”

    李慕禪笑道︰“大哥回來說了我一通,說我闖了大禍,得罪了大小姐。”

    “李副執事說得不錯。”金開泰點頭,笑道︰“輕雲的武功是大小姐親傳,你的功夫是我傳的,你勝了輕雲,就掃了大小姐的臉。”

    “切磋而已,自然有勝有負。”李慕禪笑了笑,指了指茶盞︰“統領請喝茶。”

    金開泰端起茶盞,揭盞蓋撇了撇,低頭輕啜一口,頓時一幅舒服神情,脫口贊嘆︰“好茶!”

    李慕禪笑道︰“統領喜歡就捎些回去,這是我那澄靜寺的茶,……大嫂,給統領包一些吧。”

    金開泰忙道︰“別別!……湛然,我那里不缺茶!”

    “好。”趙依依輕輕點頭,轉身裊裊去了。

    李慕禪擺擺手︰“統領跟我客氣什麼,……我右手這傷何時能好?”

    禮尚往來的傳統能悠久流傳下來,自然有其奧妙所在,即便在這個世界也好用,禮尚往來就是感情交流。

    金開泰眉毛一皺,呈一個“川”字︰“嗯……,你經脈未經鍛煉,驟然經龐大內力沖擊,麻煩不小啊——!……快得話,起碼要一個來月。”

    “這麼久——?!”李慕禪也皺起眉頭。

    金開泰沉吟片刻,道︰“這樣罷,我傳你一篇療傷的心法,盡量加快恢復。”

    “那就多謝統領了!”李慕禪頓露笑容。

    金開泰笑道︰“你小子運氣好!……這不是梅府的心法,是我機緣巧合得來,妙用無窮,且聽仔細了……”

    他忽然看了一眼趙依依。

    李慕禪笑道︰“我大嫂不會武功的。”

    趙依依忙擺擺手,低聲道︰“小叔,你們說話罷,我去做飯。”

    說罷,對金開泰點一下頭,扭身裊裊去了。

        金開泰待她離開,肅然道︰“湛然,所謂法不傳六耳,不可不慎!”

    李慕禪笑著應了,在這個世界,武功心法可是無價之寶,珍貴之極,得之極為不易,需極大代價。

    自己算是幸運的,大哥在梅府做了副執事,自己又自幼練十二大勁兒與禪功,練出一身神力。

    否則,想得到武功可艱難得很!像李健,在超然樓做了三年,還有大哥的關系在,才有資格修煉。

    人這一輩子,練功的最佳時間也就數年而已,三年可不短,若沒大哥替李健擔保,旁人需得五年。

    “人之氣,欲柔不欲強,欲順不欲逆,欲定不欲亂,欲聚不欲散,養氣在于存神,神之于氣,猶母之于子也,故神凝則氣聚……”

    金開泰慢慢背誦了一段兒口訣,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字字清晰,共約有兩百來字。

    李慕禪聽兩遍即記住,金開泰開始細細講解,李慕禪不住點頭,很快明白了,試著運行一遍。

    一陣清涼泛起,他大喜過望,自從早晨醒來,右臂一直隱隱疼痛,如被火灼燒一般,此時像一股清水澆上來,疼痛大緩。

    “如何了?”金開泰一直盯著他。

    李慕禪睜開眼,笑著點頭︰“舒服多了!”

    “那是自然!”金開泰哈哈大笑,甚是得意︰“這可是我壓箱底的東西,不是你勝了輕雲,我可舍不得!”

    李慕禪笑道︰“原來統領也別著勁兒呢!”

    金開泰笑眯眯的道︰“這小妮子忒傲氣,也厲害,七院武功第一,天樞院也被壓住了,我可真是沒臉見人!”

    李慕禪笑道︰“統領,這次我勝得僥幸,宮師姐不服氣,再來挑戰,我只能拱手認輸了。”

    金開泰搖搖頭︰“也不盡然,……雖然你劍法粗淺,漏洞處處,可勝在力氣大呀,出劍也快,一般人還真不是你的對手!”

    李慕禪笑了笑︰“我就這幾把蠻力氣!”

    “力大無窮,這可是無人能及的天賦!”金開泰笑道︰“就憑你這身神力,抵得上別人三十年苦修。”

    他又道︰“你學劍法不太靈,不過搬運內力卻遠勝常人,嗯……,學招式簡單,心法繁復的武功,以拙破巧,最好不過。”

    李慕禪笑道︰“金剛不壞神功!”

    金開泰無奈嘆道︰“你呀你,非要一條路走到黑?!”

    李慕禪正色問道︰“統領,我打敗了宮師姐,算是合格了罷,不能傳我金剛不壞神功?”

    金開泰搖頭嘆了一口氣︰“看這次小比吧,……還有一個月,你能奪得前三,就能學!”

    “大小姐不會橫加阻攔罷?”蕭月生若有所思的問。

    金開泰忙搖擺手︰“大小姐光明磊落,氣度更勝男子,不屑于這等伎倆,你也忒小瞧大小姐了!”

    李慕禪笑道︰“我從沒見過大小姐,倒是大名如雷貫耳了!”

    “大小姐可是仙女一般的人物。”金開泰滿臉贊嘆與神往,眼神漸漸放空,心神好像離體了。

    李慕禪笑了笑,也不打擾他,微闔雙眼,心神引一絲內力游走于右手經絡,仿佛久旱之田遇甘霖,一陣陣清涼之感傳來。

    他驀的發覺,自己心神忽然強大許多。

    這種強大無形無相,卻能切實體會到,導引內力輕松裕如,遠勝從前,內力在其導引下,速度也變快不少,好像從一輛牛車換成了馬車。

    這定也是觀天人神照經所致。

    此經果然奧妙無窮,僅是粗粗領悟,已然有此奇效。

    正午的太陽當空照,有些火辣。

    李慕禪凝神運功,陣陣清涼傳來,如浸泉水中,舒服享受,毫不覺炎熱。

    金開泰神馳萬里,深厚內力護體,也不覺難受。

        半晌過後,金開泰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清咳一下︰“咳,湛然,我今天來是要問問,你想學什麼心法,梅府鎮府絕學是六部真經,你想選哪一部?”

    李慕禪收回心神,睜開眼楮︰“統領以為呢?”

    金開泰想了想︰“你腎氣極足,力氣極大,照理應練少陰真經。”

    “能不能六部真練一塊兒練?”李慕禪問。

    “六經兼修?”金開泰一怔,皺眉想了好一會兒。

    半晌過後,他緩緩說道︰“你這個想法倒是大膽!……六部真經的任何一部都是頂尖的絕學,你能修好一部,踏實努力,足以躋身一流高手!”

    他又道︰“打個比方吧,修煉心法就像是挖水渠,渠越寬,水流越大,威力越強,對吧?”

    李慕禪點頭,這個比方倒也恰當。

    “人家一門心思只挖一條,你卻同時挖六條,六條渠加一起才抵得上人家一條,但你只有一顆心,只能導引內力沿一條經脈運行的,……呵呵,你挖了那麼多渠,用的時候只能用一條,值得嗎?”金開泰搖頭笑道。

    李慕禪默然不語。

    金開泰又道︰“你練成了天元吐納術,內力增漲遠勝常人,可動手時,再深厚的內力也要通過經脈傳到手腳的,……經脈狹窄,內力雄厚,結果如何?就是你現在的熊樣!”

    李慕禪嘆了口氣。

    自己如今的情形就像後世的交通,路太窄,車太多,不堪承受,丹田容量不足,經脈寬度不夠。

    說來說去,還是底子薄,根基淺,旁人修煉內力是日積月累,內力增長跟不上丹田增容,自己恰好反過來了。

    “明白了吧?……還想六經兼修?!”金開泰笑道。

    李慕禪緩緩點頭︰“統領,我想同修六部真經!”

    金開泰臉一沉︰“你這小子,怎麼死腦筋,不開竅?!”

    李慕禪問︰“大師兄得來的無影劍法,統領看過了吧?”

    “哼,我看過了,確實精妙,難得一見。”金開泰點頭,隨即恍然︰“你是想練無影劍?”

    接著哼道︰“你想練無影劍,照著心法練就是了,雖然涉及手臂六條經脈,但主走少陰經,其余五經只是一小段兒罷了,……五經其余部分不必練的!”

    李慕禪搖頭︰“我想都練著。”

    他隱隱覺得,單練一經有些不妥,他畢竟來自後世,信息爆炸的時代,學識眼界遠勝常人,覺得平衡乃最好形式,打破平衡必有後患。

    金開泰臉色一下沉下去,皺著眉頭盯著他。

    李慕禪左手合什,微笑道︰“請統領成全!”

    金開泰陰著臉哼了一聲,扭過頭,背對他。

        趙依依穿著圍裙出來,裊裊來至李慕禪床前,輕聲道︰“小叔,飯好了,先吃飯吧!”

    李慕禪笑著點點頭,扭頭對金開泰道︰“統領,咱們一邊吃飯一邊說!”

    “我不吃!”金開泰一擺手,氣哼哼道。

    李慕禪轉身道︰“大嫂,咱們在院里吃罷。”

    “好啊。”趙依依點頭,瞥了一眼金開泰,抿了抿小嘴,忙扭身回了廚房。

    她覺得好笑,明明這黑熊一般的大漢是統領,看著卻反過來了,好像小叔是統領一般。

    李慕禪解座下榻,一邊笑道︰“我大嫂的廚藝極好的,不遜于超然樓的大廚,統領有口福了!”

    說著,他慢慢悠悠,緩步從容進了正屋,很快出來,左手托著圓桌,輕若無物,放到了竹林前,恰好有一片蔭涼。

    隨後又走了三趟,搬來三張椅子。

    趙依依也來來回回端菜,步態輕盈,身段裊裊如柳,儀態優美。

    很快,桌上擺了四盤菜,兩素兩葷,色澤誘人,散發著裊裊熱氣,香味漸漸彌漫到空氣中,很快飄滿了整個小院。

    “來,統領,請入席!”李慕禪揚聲笑道。

    金開泰坐在榻上,看著他忙來忙去,一直冷著臉,鼻子卻動了動,被香氣勾得垂涎欲滴。

    李慕禪笑道︰“有什麼話,咱們吃過飯再說,統領想罵我也有力氣,是不是?”

    金開泰哼一聲,大步流星,來到桌邊。

    “來來,請上席就座!”李慕禪虛引,讓他坐正席。

    金開泰也沒客氣,一屁股坐下了,對站在李慕禪身旁的趙依依笑笑︰“李夫人,勞煩了!”

    趙依依微笑︰“統領不必客氣。”

    李慕禪伸手虛扶,笑道︰“大嫂,你坐這里。”

    趙依依一縮,避開他的手︰“小叔,還剩兩個菜我去做了,你們先喝酒罷。”

    說著,拿起酒壇,拔開圓木塞子斟了兩杯酒,便裊裊離開了。

    李慕禪笑了笑,也沒勉強,端起酒杯︰“來,統領,小子先敬您一杯,多謝統領的厚愛。”

    “我可不敢當!”金開泰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榆木腦袋,非要一條道走到黑,我的話根本不管用!”

    李慕禪笑著一仰而盡。

    金開泰也一飲而盡,亮了亮杯底,哼道︰“你是和尚,能喝酒?”

    李慕禪笑道︰“我現已不必持戒了,來來,統領請——!”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極快,喝得豪爽,金開泰對飯菜嘖嘖贊嘆,稱他好口福,大嫂有如此廚藝。

    杯來盞去,不知不覺中,金開泰已經喝高了。

    李慕禪平時話很少,卻並非不擅說話,而是心態超然,俯視眾生,懶得多說話,覺得語言蒼白無力。

    他一打開話匣子,頓時妙語連珠,逗得金開泰哈哈大笑,不知不覺中,一壇酒已經見底兒了。

    李慕禪神色如常,反面雙眼更明亮,熠熠如寶石,神采飛揚。

    金開泰大餅子臉通紅,像是蓋了一層紅布,眼楮布滿血絲,話也多了起來,與李慕禪稱兄道弟。

    趙依依端上最後一道菜,是一道紅紅綠綠的果脯,看著清新涼爽。

    見金開泰如此,她輕聲道︰“小叔,不能再喝了,他快醉了。”

    這是小叔自釀的米酒,喝著軟綿綿的,甜滋滋的,很是爽口,但後勁卻極大,見風就倒,往往不知不覺就醉了。

    “誰醉了?!”金開泰內力深耳朵尖,一下聽到了,馬上抬頭,大聲喝道︰“我沒醉,來來,再開一壇酒!”

    趙依依嚇了一跳,忙道︰“沒……沒有了。”

    金開泰瞪大眼楮,轉向李慕禪︰“湛然,你這小和尚不夠意思!來你們家,竟然沒酒喝了!”

    李慕禪笑道︰“好好,大嫂,去李健家搬一壇來。”

    趙依依有些擔心的看了看他。

    這金統領黑熊一般,酒量卻不成,小叔面不改色,他卻已經醉了。

    看他模樣,臉龐紅得發紫,眼楮充血,怪嚇人的,再喝怕會暈過去,萬一他有什麼毛病,喝出什麼問題來可不得了。

    李慕禪湊過去,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去了別回來。”

    趙依依覺得熱氣鑽進耳朵里,不由臉染紅暈,抿著小嘴強忍笑,輕輕點頭,說道︰“好的,那我去搬一壇,你們慢慢喝。”

    說罷,她扭腰往外走,裊裊出了門。

        金開泰忽然一下醒了,翻身一瞧左右,自己正躺在一張榻上,此榻位于小院中央,正是李慕禪先前坐著的。

    斜陽殘照,紅霞漫天。

    小院被染成了紅色,花圃里一朵朵鮮花綻放,在柔和的陽光中更顯嬌艷,一陣風吹來,西邊的竹林簌簌作響。

    他低頭瞧,身上披著一張薄被單,洗得有些舊了,卻很干淨。

    周圍很安靜,他咳嗽了一聲。

    正屋走出李慕禪,笑眯眯的問︰“統領,醒了?”

    金開泰有些不好意思,裝做無事,皺著眉頭問︰“我睡了多久?”

    “兩個時辰,這一覺睡得好吧?”李慕禪笑眯眯的道。

    “你一個和尚,酒量倒厲害!”金開泰有些不服氣。

    李慕禪笑道︰“我力氣大,酒量也大,統領若不服,咱們改天再較量一下!”

    “好,你就等好吧,我會找回來的!”金開泰哼道,摸了摸頭︰“你這酒倒不錯,喝了不上頭。”

    李慕禪笑道︰“是我自己釀的,可惜喝光了。”

    他又道︰“統領,酒後的事你還記得吧?”

    “什麼事?”金開泰皺眉思索,喝酒時的情形一段兒一段兒閃現,有些零碎,拼不到一塊兒。

    李慕禪道︰“統領你答應了我六經兼修。”

    “什麼?!”金開泰一怔,隨即不信的哼道︰“我真答應了?!”

    “果然忘了,統領你親口答應的。”李慕禪用力點頭,笑了笑︰“你還立了文書,要拿來看看?”

    “怪不得你小子猛勸我酒,原來是耍陰謀!”金開泰指著他哼道。

    他腦海里閃過一個片段,自己搖搖晃晃,強裝無事,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讓湛然兼修六經,他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湛然這賊和尚卻笑個不停,說不相信,自己醉了,一旦醉了酒,醒了後定不承認的。

    記得,自己當時最惱別人說醉了,于是非要立下文書為證。

    李慕禪笑道︰“統領可想起來了?”

    “哼,你真要兼修六經?”金開泰沉下臉,沒好氣的問。

    他一向覺得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管什麼時候,說出去的話,就是吐出去的釘。

    “是。”李慕禪肅然點頭。

    金開泰右手豎起食指︰“我有一個條件。”

    見李慕禪點頭,金開泰道︰“雨真剛開始修少陽真經,你少陰真經的進境不能低于他!”

    “少陽真經,大師兄好像修了兩個月了吧?”李慕禪道。

    金開泰一擺手︰“少廢話,答不答應吧?”

    “……好,我答應了!”李慕禪重重一點頭。

    金開泰道︰“以一個月為限,下次小比之後,我要檢查!”

    “半年如何?”李慕禪笑問。

    一個月想追上大師兄的進境,難之又難。

    金開泰搖頭,沉聲道︰“就一個月!……每個月我檢查一次,低于雨真,就專修一經!”

    “……好吧!”李慕禪點點頭。

    他念頭一轉就明白了統領的心思。

    當統領的人,即便長得再粗獷,也絕非粗人,看似答應了自己六經兼修,卻變相的逼自己只練一經。

    曾聽二師兄他們說,四人當中,大師兄資質第一,只是一直苦修天元吐納術,堅持到了最後,兩個月前才開始改修少陽真經,一時突飛猛進,短短時間已經超過了他們三人。

    自己資質極為一般,即便只練一經,想要追上大師兄的進境也艱難無比,況且六練同修。

    若是六經同修,能保持跟大師兄一般進境,則六經兼修也沒什麼不好。

    這便是統領打得如意算盤,可謂精矣。

        金開泰見他答應了,也不多說,從懷里掏出一個油布包,層層解開,里面是一疊薄冊子,李慕禪一瞥看出,共有六本。

    最上面一本,封面銀勾鐵劃寫著四個大字︰太陽真經。

    由上到下寫就,字字遒勁,仿佛烙在紙上一般,又似想破紙而出。

    金開泰小心拿起一本,遞到李慕禪跟前︰“咱們梅府有個規矩,頂級心法不落文字,你看完後要記住了,秘笈我要送回去的。”

    李慕禪點頭,小心的接過,知道這六本秘笈,每一本都珍貴異常,自己能修六本,統領對自己可謂極其厚愛與放縱了。

    他明白,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天元吐納術。

    他記憶過人,翻了兩遍便記住了,遞還過去。

    金開泰已經領教過他過人的記憶,繃著臉遞上第二本,忽然扭頭望向門口,皺眉道︰“有人來了!”

    說話間,他三兩下收起包裹,塞回懷里,若無其事。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09 AM

第21章 熱鬧

    話音剛落,腳步聲中,一行四人從照壁旁出現,俱是寶藍色長衫,英氣勃勃,神采飛揚,正是李慕禪的四位師兄。

    當頭是趙雨真,龍行虎步,身形沉凝,冠玉般的臉上掛著微笑。

    “四位師兄,快里面請,統領也在。”李慕禪上前一步,左掌單合什一禮,熱情相迎。

    四人先跟金開泰見了禮,見他伸腿懶洋洋坐在榻上,床榻擺在院中央,多看了幾眼。

    尉遲明急性子,直接開口笑道︰“統領,你這是……?”

    金開泰一擺手,沉聲道︰“尉遲,你們怎麼來了?”

    尉遲明嘿嘿笑道︰“五師弟受了傷,咱們哪能不來瞧瞧!”

    “你們閑功夫倒不少!”金開泰哼了一聲,從床上起來,道︰“你們聊吧,我先回去了!”

    李慕禪笑道︰“統領何不與四位師兄一起?”

    “我就不在這里礙眼了!”金開泰擺擺手。

    尉遲明馬上拉住金開泰袖子,嘿嘿笑道︰“這可不成,咱們還要跟統領商量五師弟的傷情呢!”

    “統領,一塊兒走吧。”趙雨真笑道。

    金開泰看了看他們,哼一聲重又坐下了,李慕禪搬來四張椅子,他們坐在榻前,沐浴在晚霞中,周身皆紅。

    “五師弟,昨天沒睡好吧?”賀南山打量著李慕禪,呵呵笑道︰“咱們本想早早過來,可一想你昨晚定沒睡好,白天要補一覺的,等到現在才來。”

    “確實不好受。”李慕禪點頭笑道。

    趙雨真道︰“今晚還會難受,疼上三天才能好轉。”

    尉遲明笑道︰“大師兄,我都說了甭擔心,五師弟不用睡覺的,……我說對了吧,瞧瞧他氣色,紅光滿面,神采飛揚,哪有一點兒沒睡足覺的樣子?!”

    趙雨真笑眯眯的點頭︰“還真是如此,五師弟,你打坐一個時辰,真能抵得上一晚的覺?”

    李慕禪笑道︰“是,……我自小修煉入定的功夫,練了十幾年,其實不難,很多高僧都可以的。”

    “佛法精妙,果然有獨到之處。”趙雨真緩緩點頭。

    金開泰瞪著眼楮問︰“湛然,你不用睡覺?”

    李慕禪笑著點點頭︰“入定是大休息,比睡覺更管用,我入定一個時辰,抵得上一晚睡眠。”

    “好!好!”金開泰不停點頭,打量他幾眼︰“怪不得你這麼大的野心!”

    程曉風瞥一眼李慕禪左手秘笈︰“五師弟,你選的是哪部真經?”

    李慕禪笑了笑︰“我主修少陰真經,兼修其余五部。”

    四人一怔,尉遲明忙問︰“你把六部真經都學了?”

    李慕禪點頭。

    “瘋了吧?”尉遲明怪叫一聲,古怪的看看他,轉向金開泰︰“統領,這麼胡來也成?”

    金開泰沉下臉,沒好氣的哼道︰“試試看吧,先練一個月,他若不成就單練少陰真經。”

    喝酒誤事,果然不假,這湛然小和尚也忒賊,一頓酒把自己套住了,這事說出來丟人,自然不能說的。

    眾人點點頭,沒多說,既然他主意已定,勸也勸不動的,讓他試一試也不妨,反正一個月而已。

    雖然接觸不久,他們也了解李慕禪的脾氣,笑眯眯的,話也不多,可主意正,一旦拿定了主意,誰也勸不住。

        賀南山打量四周,笑道︰“五師弟,這院子雖小,卻很雅致,很安靜,坐在這兒倒是享受,懶洋洋不想動彈!”

    “不錯,跟靜園相比,別有一番韻味。”程曉風點頭。

    尉遲明嘿嘿笑道︰“五師弟,你這次給咱們出了口惡氣,嘿嘿,瑤光院那幫丫頭再猖狂不起來了,灰溜溜的!”

    “四師弟!”趙雨真皺了皺眉。

    “大師兄,我沒說錯吧!”尉遲明大聲道,恨恨的哼一聲︰“這幾年,瞧瑤光院這些丫頭,個個趾高氣揚,見了咱們都是斜眼看,委實氣人!”

    說著話,他還瞥了一眼金開泰。

    金開泰反瞪他一眼,他才撇了撇嘴,沒說下面的話。

    趙雨真松了口氣,怕四師弟又埋怨統領,真惹惱了統領,逃不過一通教訓,白受皮肉之苦。

    金開泰氣定神閑,斜了尉遲明一眼,嘿嘿笑了兩聲。

    自從李慕禪練成天元吐納術,他歡喜,氣順了,心寬了,胸襟也廣了,對尉遲明這渾人的話也能當聽不見。

    趙雨真道︰“對了五師弟,咱們今早見了大小姐,看樣子大小姐沒在意,不用擔心了。”

    尉遲明嘿嘿笑道︰“六院的那些小子丫頭們,說嘴罷了,給他們個膽子,也不敢動咱天樞院的人!”

    “行了你們!……鬧大了,真惹惱了大小姐,你們吃不了兜著走!”金開泰擺擺手,沉聲哼道。

    “統領放心,鬧不起來的。”趙雨真笑了笑。

    尉遲明得意的笑︰“這次小比,咱們要包攬前三!”

    程曉風一下笑了,搖搖頭。

    賀南山失笑︰“四師弟,你能斗得過宮輕雲?”

    “嘿嘿,讓五師弟把她收拾了,上不了場就是!”尉遲明搓著手嘿嘿笑。

    李慕禪苦笑搖頭︰“四師兄,我被宮師姐收拾了還差不多。”

    趙雨真道︰“嗯,這次五師弟勝得僥幸,宮輕雲很快會找出克制之法的,畢竟她是大小姐親傳。”

    眾人默然,提到大小姐,他們好像忌憚極深。

    李慕禪更覺好奇,極想見一見這大小姐。

    “三兒,有客人?”一道圓潤柔和的聲音傳來,白影一閃,李玉蓉驀的出現在照壁旁。

    金開泰一驚,霍的轉頭望去,他內力深厚,十丈之內落蠅可聞,竟沒察覺有人來,心中驚異之極。

    一眼望去,對面一個玉人裊裊而立。

    玉白色僧袍,長發披肩,容貌柔美,肌膚晶瑩如玉,一雙丹鳳眼眸又黑又亮,如寶石般熠熠生輝,懾人心魄。

    她靜靜站在那里,夕陽映照下,仿佛一尊白玉雕像,不沾一絲煙塵氣息,映亮了整個小院。

    “二姐!”李慕禪笑著揚揚手,笑道︰“來來,這是金統領,我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

    又對怔怔出神的五人笑道︰“這是我二姐,芳名玉蓉。”

    李玉蓉神情淡然,從容對眾人合什一禮。

    眾人忙不迭的起身,紛紛還禮,即便穩重如趙雨真,也有幾分恍惚,覺得這李玉蓉光彩照人,一舉一動曼妙動人。

    李慕禪笑道︰“二姐,今天怎麼這般早。”

    “嗯,今天師父來了客人。”李玉蓉笑了笑,對眾人淡淡一頜首,腳下不停,飄然進了屋。

    眾人暗覺惆悵,小院好像一下黯淡下去了。

        半晌過後,尉遲明湊過來,壓低聲音︰“五師弟,她是你二姐?”

    李慕禪笑著點頭︰“是啊,怎麼,四師兄認得我二姐?”

    “我哪有這般機緣!”尉遲明忙擺手,嘿嘿笑道︰“我還以為這世上的女人,沒一個比得上大小姐與三奶奶呢,是我錯啦!”

    李慕禪笑了起來,道︰“四師兄也會拐著彎誇人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胡說!”尉遲明忙道,掃一眼屋子方向,哼道︰“我只是不願拐彎說話,不是不會!……哼哼,我要是拐起彎來,準拐得你辨不得東西南北!”

    “行啦,四師弟!”趙雨真沉聲哼道,轉身李慕禪,溫聲道︰“你二姐好像也會武功罷。”

    眾人都望著李慕禪。

    李慕禪點頭,笑道︰“二姐是雪印師太關門弟子,武功嘛,我也不知深淺,想必不低吧,……是不是,統領?”

    “高深莫測。”金開泰緩緩點頭。

    尉遲明似乎不信︰“不會罷,這般厲害?!”

    “哼,你們加一塊兒也不是她對手!”金開泰瞪他一眼。

    “真的這麼厲害,五師弟?”尉遲明仍是不信,轉向李慕禪。

    李慕禪笑了笑︰“二姐武功多厲害我是不知,她也沒跟我動過手,倒是廚藝是極厲害的,大伙留下吃晚飯罷。”

    “算啦!”金開泰忙擺擺手,哼道︰“天色不早啦,咱們也該走了!”

    他心有余悸,雖然湛然的酒不上頭,可畢竟醉了一場,要是再喝,被這四個小子一醉,準得趴下,那就丟人大發了!

    趙雨真四個人有些不情願,坐著不動。

    賀南山笑道︰“不急不急,六部真經五師弟都學全了?”

    “對了,湛然,你快看吧。”金開泰想起來,從懷里又拿出油布包裹,打開了,將其余四本拿給他。

    李慕禪不多說,拿起薄冊子低頭翻看,其余幾人閉上嘴,保持安靜,惟恐驚擾了他。

    李慕禪迅速斂去雜念,心湖澄澈下來,專注于手上秘笈,一頁一頁翻得很快,今天自己的精神格外旺盛,看東西也快。

    趙雨真四人左顧右盼,打量著小院,眼楮卻總不由的往正屋瞟。

        一會兒功夫,五本秘笈都看完,遞還金開泰。

    “記住了?”金開泰鄭重的問。

    李慕禪肅然點頭︰“記住了,多謝統領!”

    金開泰擺擺手,繃著臉哼道︰“那就一個月後見分曉罷!”

    他剛起身,又坐下,沉聲道︰“雨真,你聽說過雪印師太吧?”

    趙雨真一怔,想了想,臉色忽然一變,道︰“是映月庵的雪印神尼?!”

    “你總算還沒迷了心竅!”金開泰哼道。

    “竟是映月庵的雪印神尼!”趙雨真訝然的望了望正屋,又望向李慕禪,失了從容沉穩。

    李慕禪笑道︰“我二姐確實在映月庵。”

    趙雨真以手撫額,搖頭苦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令姐竟是雪印神尼的高徒!”

    “大師兄,雪印神尼,哪個呀?”尉遲明眨了眨大眼。

    “你們一直呆在府里,天下的英雄人物多不識,……雪印神尼佛法精湛,乃宇內共欽的高僧大德!”趙雨真肅然道。

    “哦……”尉遲明點頭,神色恭敬起來,對于僧人,因法性大師故,他愛屋及烏,都很尊敬的。

    趙雨真見賀南山與程曉風有些不以為然,哼道︰“雪印神尼不僅佛法精深,武功亦高極,乃天下間數得著的頂尖高手!”

    程曉風笑笑︰“那比統領如何?”

    “我給神尼提鞋都不配!”金開泰哼道。

        正說話間,李玉蓉裊裊而出,帶著淡淡幽香來到李慕禪近前,柔聲問︰“三兒,爹跟娘呢?”

    她神情從容,溫柔如水,卻只望著李慕禪,理也不理金開泰五人,好像眼里只有他一個。

    李慕禪笑道︰“去李健家了,這幾天他們算是住在那兒了。”

    “他們呀……”李玉蓉輕搖臻首,嫣然微笑,忽然一蹙眉︰“胳膊怎麼了?”

    “不要緊,一點兒小傷。”李慕禪笑笑。

    “我瞧瞧。”李玉蓉蹙眉,眾人眼前一花,她已經站到李慕禪另一側,小心翼翼抬起他右手,三根蔥指搭上手腕。

    眾人的目光頓時被她的手吸引。

    夕陽的余暉映照下,這三根手指圓潤而修芊,好像剛剝好的筍芽,散發著柔和溫潤的光澤,美得驚人。

    他們渾身汗毛一豎,好像這三根手指搭到了自己手腕上,清涼泌人,渾身毛孔一下都張開了。

    片刻後,她微微點頭︰“嗯,經脈傷著了。”

    李慕禪笑道︰“不要緊,養一陣子就成。”

    “不是多重的傷,可麻煩!”李玉蓉道︰“我給你治一治罷。”

    “二姐能治?”李慕禪笑問。

    李玉蓉笑道︰“我本事尋常,這點兒小傷還沒放在眼里!”

    “那好啊,就試試吧。”李慕禪笑道。

    李玉蓉不再多說,輕輕放下他胳膊,闔起明眸,兩手合什,頓時寶相莊嚴。

    片刻後,她臉上肌膚慢慢變化,光華流轉,越來越晶瑩,仿佛真的化成了白玉,晶瑩溫潤,觀之如觀音菩薩下凡。

    玉白色僧袍慢慢飄起來,漸漸鼓起,獵獵飄蕩,如站在山峰之巔迎著浩浩烈風,秀發飄揚如黑緞兒擺動。

    趙雨真幾人怔怔看著她,眼中一片迷醉,此時的李玉蓉,真如仙女謫凡,欲乘風而去,這一刻,他們竟有頂禮膜拜的沖動。

    她雙眸驀的睜開,眸中瑩光蕩漾,伸左手輕輕一招,李慕禪右胳膊倏的抬起,端平,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托住。

    晶瑩右掌撮掌成鶴嘴形,在李慕禪右臂上輕啄了數下,輕盈靈動,竟有一股悠然自在的韻味。

    她雙掌收回,再次合什,闔起瑩光蕩漾的眸子,長吁一口氣,玉白色僧袍慢慢平伏下來貼到身上,秀發垂下來,落到肩頭。

    肌膚恢復先前的細膩瑩白,不那麼晶瑩,卻更活色生香,秀發有些凌亂,竟使她變得嫵媚嬌艷,與剛才判若兩人。

        “……控鶴添油術!”金開泰有些遲疑,試探的問。

    李玉蓉睜開明眸,訝然看一眼金開泰︰“你竟知道此術?”

    金開泰忙道︰“控鶴添油術乃當世奇學,有延命第一之稱,在下略有耳聞,今日有幸得見!”

    李玉蓉淡淡一笑︰“我修為不足,只能用牛刀殺雞了。”

    “二姐——”李慕禪苦笑。

    李玉蓉輕笑︰“好吧,我說錯啦,現在覺得如何了?”

    李慕禪道︰“火烤一樣,還真成燒雞了!”

    “得烤上一個時辰。”李玉蓉笑道,伸蔥指探了探他右腕,點頭道︰“明天應該就好啦。”

    “湛然,你真是好福氣!”金開泰一臉羨慕神情。

    李慕禪呵呵笑道︰“我也不知二姐有這般本事!”

    李玉蓉淡淡微笑,道︰“三兒,你們坐著說話罷,我去李健家看看。”

    李慕禪道︰“招呼大嫂回來,快開始做飯吧。”

    “好。”李玉蓉點頭,笑道︰“晚上想吃什麼?”

    “隨意弄幾個就成。”李慕禪笑道。

    金開泰忙站起來,急忙擺手道︰“別別,……湛然,咱們也該走了!”

    “統領,晚上就在這里吃!”李慕禪笑道。

    “這可不成。”金開泰搖頭,沉聲道︰“改日罷,今天我帶著秘笈,要早早入庫的!”

    李慕禪看了看趙雨真四人︰“那大師兄你們留下。”

    趙雨真遲疑了一下,最終搖頭。

    李慕禪見狀也沒強留,笑著應了,送他們離開。

        金開泰一行人很快出了李家村,沿著山路疾行。

    太陽落山,暮色靄靄,遠處已經變得模糊,雞鳴聲,狗叫聲,小孩的哭鬧聲漸漸遠去。

    他們一言不發,只是默默趕路,好像都沒有說話的興趣,沉浸在莫名的寂靜中,耳邊只有唰唰的風嘯。

    良久過後,到了山頂,往下走的時候,尉遲明忍不住說話。

    他扭頭問金開泰︰“統領,那雪印神尼真的很厲害?”

    “嗯。”金開泰點頭,若有所思。

    “有多厲害?”尉遲明問。

    金開泰腳下不停,想了想︰“……咱們梅府的人加一塊兒,也擋不住她。”

    尉遲明腳步頓一下,忙又趕上,撓撓頭苦笑道︰“五師弟這家伙,真是讓人嫉妒,命好!”

    賀南山問︰“統領,五師弟的傷兩天真能好?”

    金開泰搖頭嘆道︰“控鶴添油術可是延命的奇術,再重的傷,只要有一口氣在,就能延上十天性命,……真是殺雞用牛刀!”

    他想到自己傳湛然療傷之術,雖然精妙,但與控鶴添油術有雲泥之別,不過,它再好,李姑娘也不能傳給湛然的。

    想到這里,他吁了一口氣,覺得放松下來。

    自從見到李玉蓉,他渾身緊繃,仿佛面對一只猛虎般,不由自主的緊張。

    賀南山苦笑道︰“四師弟好說胡話,這次倒說了句實話,五師弟真是命好!”

    若在平常時候,尉遲明早就反駁,不依的大叫起來,這時卻只是搖頭笑笑,感嘆不已。

    趙雨真咳嗽一聲,沉聲道︰“好啦,五師弟有個好姐姐,好哥哥,咱們羨慕不來,還是自己最可靠,……努力練功吧,爭取趕上五師弟!”

    眾人精神一振,尉遲明大聲道︰“對,不能讓這小子得意!”

        李慕禪的小院被暮色籠罩,有些模糊,他點起了燈籠,院子明亮起來,床榻仍擺在院中央。

    李玉蓉進了廚房做飯,柔美的聲音清晰傳來︰“三兒,師父讓我問你‘婆娑世界,心外有何物?’”

    李慕禪坐在榻上,左手拿著一卷書,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嗯”了一聲。

    “對了,師父還說,請你參加下個月的映月法會。”李玉蓉仿佛就在他耳邊說話,清晰圓潤,聲聲入耳。

    李慕禪放下書卷,沉吟片刻,搖頭道︰“替我謝師太,我不去了。”

    “怎麼不去?”李玉蓉柔美的聲音再響。

    李慕禪道︰“我如今入了梅府,是天樞院的弟子,不宜再去法會了。”

    李玉蓉輕哼一聲,道︰“三兒!……師父還想讓你代表映月庵參辯呢!”

    “多謝師太了,不成。”李慕禪搖頭。

    李玉蓉忙道︰“三兒,你再想想,莫急著推開!”

    兩人一個在廚房,一個在院中央,隔著甚遠卻不耽擱聊天。

    李慕禪只是搖頭,又拿起書,笑道︰“我傳了大嫂吐納功夫。”

    “咦,你好大的膽子!”白影一閃,微風颯然,李玉蓉驀的出現在床前,戴著圍裙,玉手沾了白面。

    她黛眉蹙起︰“私傳武功,罪過可大了!”

    “並非梅府武學,是我領悟的,不要緊。”李慕禪笑道。

    李玉蓉忙道︰“三兒,你雖聰明,可武功不是別的,又復雜又嚴密,每一種心法都是千錘百煉得來,經過很多人試行,有一點兒改動都要出亂子的!……功法不對,遺害無窮!”

    李慕禪笑著擺擺手︰“放心罷,我會害大嫂不成?”

    “你呀你,要小心呀!”李玉蓉搖頭嘆道,滿是無奈,知道勸不動他。

    她又道︰“他們兩個不鬧了吧?”

    李慕禪又放下書,無奈嘆道︰“還在僵持著。”

    “這樣下去可不成!”李玉蓉黛眉輕蹙。

    李慕禪道︰“兩人性格不合,委實麻煩!”

    李玉蓉輕哼道︰“大哥也真是,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能讓著大嫂一點兒!”

    李慕禪道︰“唉……,換個女人,大哥不會如此斤斤計較。”

    “這是為何?”李玉蓉忙問。

    李慕禪道︰“大嫂出身高,大哥有心結,……心魔不除,兩人很難平心靜氣,和睦美滿的。”

    “三兒,你主意多,想個法子吧!”李玉蓉道。

    李慕禪搖頭︰“別的事,我倒可以想想辦法,可這兩口間的事,外人弄不清的,我能有什麼主意?”

    在前世,他的婚姻就不幸,最終離了婚,他是極不擅長應付女人的。

    李玉蓉蹙眉,輕掠鬢邊秀發,嘆了口氣︰“這樣下去,兩人可要散了!”

    李慕禪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二姐你就不必跟著操心了。”

    他雖這麼說,腦海里思維旋動,開始想辦法。

    正說話間,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李柱子,秦氏,還有趙依依回來了。

    見到李玉蓉,李柱子哼了一聲,瞪她一眼︰“舍得回來啦!”

    “老頭子就沒一句好話!”秦氏白他一眼,扭頭笑道︰“玉蓉見到那大塊頭了?”

    李玉蓉笑問︰“大塊兒頭?是金統領罷?”

    “對對,就是三兒的那什麼統領,是不是很凶?”秦氏忙問。

    李玉蓉微笑道︰“我看還成,對三兒挺好。”

    趙依依抿嘴笑道︰“就是!娘,你就不信我的話!”

    秦氏笑道︰“依依說,他們兩個在一塊兒,三兒更像統領,我才不信呢!”

    一家人正湊著說話,忽然傳來“當當”叩門聲。

    趙依依忙扭身去開門,因為天黑,他們回來後直接拴上了院門。

    趙依依很快回來,領著一人,笑道︰“是找小叔的!”

    李慕禪一怔,笑了起來︰“宮師姐?”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10 AM

第22章 苦行

    眼前之人一張瓜子臉,五官精致,苗條的身材站在燈光下有幾分單薄,一陣夜風吹來,月白羅衫飄拂,楚楚動人。

    她緊抿著櫻桃小口,目光清亮而犀利,直刺李慕禪,宛如瑤光劍出鞘。

    李慕禪微笑道︰“宮師姐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

    秦氏迫不及待的問︰“小三,這是你師姐?”

    李慕禪笑道︰“是,娘,這是宮輕雲宮師姐,宮師姐可厲害得緊,梅府七院第一高手!”

    秦氏打量一眼宮輕雲,親切的道︰“這般有能耐,真是個好姑娘!……來來,快別站著,坐下說話!”

    說著話,她熱情的迎上前,拉起宮輕雲的小手。

    李柱子雙眼放光,大聲道︰“玉蓉,別傻站著,還不快給客人上茶!”

    清亮目光在宮輕雲臉上一轉,李玉蓉抿嘴微笑,笑得古怪。

    “爹,我來罷!”趙依依忙道,扭身裊裊進了正屋,很快端著小木盤出來,給宮輕雲送上一盞茶,微笑道︰“宮姑娘,快請坐吧。”

    秦氏一直拉著宮輕雲小手,上下打量,眉開眼笑的道︰“真是俊秀,還這般有本事,難得!難得!”

    李慕禪笑眯眯的看著,也不說話。

    宮輕雲蹙了一下黛眉,刺他一眼,勉強朝秦氏笑笑。

    “娘,你忒熱情了,別把人家嚇跑了!”李玉蓉抿嘴笑道。

    “胡說!”秦氏一擺手,瞪她一眼,轉回來時,馬上又笑眯眯的,道︰“宮姑娘,多大啦?家里還有什麼人?”

    宮輕雲輕咳一聲,勉強笑笑︰“伯母,我想跟李師弟說幾句話……”

    “好好,你們就在院里說話吧,咱們都進屋!”秦氏忙點頭,扭頭對李慕禪叮囑道︰“小三,莫要怠慢了宮姑娘!”

    “娘,放心罷!”李慕禪忙點頭。

    秦氏一扯李柱子,又對李玉蓉趙依依招招手,臨走時仍不忘扭頭對宮輕雲笑笑,然後才帶著三人回了正屋。

    李慕禪目送他們進屋,轉身回來,搖頭笑了笑,道︰“宮師姐莫見怪,我娘素來熱情好客,你又這般美麗動人,也怨不得她。”

    宮輕雲精致瓜子臉一沉,冷冷道︰“湛然師弟,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宮輕雲並非輸不起的人!”

    李慕禪一怔,笑了笑︰“此話何解?”

    “你那四個師兄上躥下跳,又是求情,又是威脅,忙得不亦樂乎,真是可笑!……好像我輸了,非要找大小姐撐腰一般!”宮輕雲冷冷道。

    李慕禪摸了摸光頭,有些尷尬。

    他實在無話可說,從昨天開始,先是大哥,後是四位師兄,都緊張得很,生怕惹惱了大小姐。

    他笑了笑,忽然左手合什一禮︰“是我小瞧了師姐,慚愧!”

    宮輕雲黛眉輕蹙,緊盯著他的臉,冷笑一聲︰“一個月後小比,咱們到時再見真章!”

    她暗自皺眉,思忖︰這湛然果然不好對付,心志堅定,胸襟廣闊。

    小姐曾說過,武功到了一定程度,再往上走,難如登天,決定因素並非勤奮與聰明,而是心靈,是胸襟與氣魄。

    李慕禪笑了笑︰“好啊,求之不得,一直想領教宮師姐的瑤光劍法,可惜上次沒能如願!”

    “哼,到時你會見識到的!”宮輕雲冷冷道,輕哼一聲︰“我的話說完了,不用送啦!”

    說罷,她一甩羅袖扭身便走,腳尖點一下,飄飄平掠至兩丈開外,在照壁旁一轉,身形消失。

        李慕禪看著她消失的方向,搖頭笑了笑,這位宮師姐倒是個心高氣傲的,果然不是凡俗女子。

    秦氏四人匆匆出來,一下把他圍在當中。

    秦氏一把揪住他衣襟,叫道︰“好啊,小三,你怎麼弄的,三兩句就鬧翻了,把人家姑娘氣走了!”

    知道秦氏他們在正屋里偷聽,李慕禪與宮輕雲說話壓低聲音,他們聽不到,只能看到臉色。

    宮輕雲一直冷著臉,掛著冷笑,顯然不高興。

    李慕禪笑道︰“娘,你弄錯了,我跟宮師姐可不是你想的那樣,……咱們兩個是敵非友。”

    “嗯——?怎麼回事?!”秦氏一怔,松了手,撇撇嘴,道︰“這麼美的姑娘,你怎不好好相處!”

    李慕禪苦笑︰“娘,我倒想與人家好好相處,可人家不答應。”

    “嗯,但凡美貌姑娘,都有幾分脾氣的。”秦氏點點頭,朝趙依依看一眼。

    趙依依哼道︰“娘,你看我做什麼?”

    “看看都不成,瞧你這脾氣!”秦氏笑道。

    “娘——!”趙依依輕嗔,忙岔開話題︰“小叔,她雖貌美,但一直冷冰冰的,不是良配,還是算了罷。”

    李玉蓉搖搖頭,沒好氣的哼道︰“好啦!娘,大嫂,三兒是出家人,你們瞎操心做甚!”

    這句話像一根針,秦氏像撒了氣的皮球,頓時興意闌珊,搖頭嘆道︰“是啊,小三是出家人,不能娶媳婦的!”

    李玉蓉道︰“娘,你也別急,說不定呀,再過幾年皇帝會下詔廢了禁俗令呢,是不是?”

    秦氏精神一振,忙道︰“對,老頭子,咱們要好好活著,總能等到那一天的!”

    “好吧好吧。”李柱子擺擺手,大聲道︰“吃飯!想餓死人不成!”

    李玉蓉輕笑道︰“好好,吃飯!”

    她在外人面前甚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但在家里卻是女兒,比不得李慕禪受寵愛的二女兒。

        控鶴添油術果然玄妙,當天晚上,左手已經止疼,不再難受。

    他修煉觀天人神照經,從子時練到清晨,蓮花皎潔,宛如實質,仿佛觸手可及,但蓮花上那團白光一直沒進展。

    第二天,陽光仍舊明媚。

    床搬到小院中央,家里仍只有他與大嫂趙依依,李柱子與秦氏都去李健家幫忙了,二姐李玉蓉天一亮就回了映月庵。

    待趙依依收拾完,他讓其坐到身前,背對自己,然後伸左掌抵她背心,渡過去一團內力,讓其體會內力之存在,再修煉吐納。

    趙依依覺得奇妙,修煉得很認真。

    他則什麼也不做,六大真經也不修,只靜坐于榻上,合眸定息,仿佛入定,腦海里思維卻在高速旋轉。

    整整想了半天,他做了一個猜測︰這團白光需心神滋養,要以心火灼燒,方能增強變大。

    當天晚上,子時,一滴甘露自百會落入,滴到蓮花上,蓮化很快吸收,變得越發堅凝,越發真實。

    他馬上從觀想中退出。

    念頭一動,丹田內力全部湧出,如浩浩洪水,轟然席卷左手經脈,迅速沿著無影劍心法運轉。

    左手如被撕開,裂成了數片,其痛難當。

    他強忍痛苦,渾身放松,調息寧神,花了一會兒功夫,終于進入定境,馬上開始觀想。

    進入定境,五官敏銳,痛苦更加清晰,被放大了數倍。

    此時,他十幾年來苦修的定力顯威,他強抑住心神,棄痛苦于不顧,心神專注于這團白光中。

    倏的一下,渾身一輕,隨即一暖,如躍入一眼溫泉中,周身溫暖舒暢,痛苦一下消失了。

    他感覺就像是換了一幅軀體。

    沉浸于這美妙之感中,不知不覺中,天色大亮,陽光照在窗紙上,映得屋子明亮柔和。

    心神從天人神照經中褪出,身體仍暖融融的,左手只是輕微灼熱,微疼而已,可以忽略。

    他解坐下榻,伸了個懶腰,露出一絲微笑。

    蓮花上的白光凝實些許,大有進境,自己所猜不錯!

    這是喜事,可惜,這修法太過匪夷所思,竟是傳說中的苦行僧修行法,想要練成,需得承受莫大痛苦。

    他禪功精深,種種記憶越發清晰,想起來師父生前說過,佛家修行有八萬四千法門,皆可成道。

    其中有一支苦行法,專于凝煉心神,常自殘身軀,以痛苦來激發潛力,堅定心神,此乃旁門左道,並不可取。

    但看這觀天人神照經,莊嚴浩大,絕非旁門,難不成,自己練得偏了?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停一停,暫且看一看,不能太急,免得出岔子,墜入魔道可就萬劫不復。

    驚喜被澆滅,他恢復從容寧靜。

    右手拉開門,穿過正屋,來到小院,趙依依從廚房探頭︰“小叔,醒了?吃飯麼?”

    李慕禪應了一聲︰“好,吃飯。”

    待他洗漱過後,飯已經擺到桌上,熱騰騰的,香氣四溢。

    趙依依一襲桃紅色單衣,嬌艷動人,見李慕禪右手拿筷子,笑問︰“小叔,你不是練左手麼?”

    李慕禪笑了笑︰“左手又受傷了。”

    趙依依一怔,忙問︰“好好的,怎麼受傷了?”

    李慕禪笑道︰“不要緊,練功太急了,出了點兒岔子。”

    趙依依抿嘴笑道︰“這右手剛好,左手又傷了,玉蓉知道了,又得一頓埋怨。”

    李慕禪笑了笑,又搖搖頭。

    四天之後,清晨時分,他出現在梅府外。

    他一靠近梅府,便覺察有異,門口鐘大河他們四個本是繃著臉,殺氣騰騰,氣勢懾人。

    一見到他過來,馬上變了臉色,笑眯眯的看他,目光古怪。

    鐘大河他們四個是梅府鐵甲護衛,與李慕禪的關系甚好。

    梅府護衛有四等,鐵甲、銅甲、銀甲、金甲,按武功與功勛計算,每上一層,薪水翻倍,相差懸殊。

    鐵甲護衛輪流站在門前,每三天一輪轉。

    李慕禪合什一禮,笑眯眯的問︰“鐘大哥,有什麼事?”

    “哈哈,沒事!沒事!……湛然,你快進去吧!”鐘大河笑了兩聲,卻不肯多說。

    李慕禪看了看他,又看看三人,不再多問,進了府。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4:35 PM

第23章 第一


    一踏進梅府,只見明湖如鏡,倒映著碧藍的天空,朵朵白雲。

    空氣濕潤清新,清風徐來,拂面清涼爽快。

    周身十萬八千毛孔倏一下張開,李慕禪心下贊嘆︰如此好所在,身處其中實乃享受!

    他緩步而行,左手撥動佛珠,走一步撥一珠,不徐不疾,神情沉靜莊嚴,寬大的灰色僧袍飄飄蕩蕩,沿著湖邊垂柳前往天樞院,渾身一派灑然出塵之氣度。

    迎面走來兩個青年,墨綠綢緞勁裝,周身干淨利落,乃開陽院的弟子,年約二十,英姿勃勃。

    本是有說有笑的兩人,抬頭見到李慕禪,臉色忽的一變,聲音馬上變小,偷看李慕禪一眼,與他目光一觸,忙不迭轉開,神情古怪。

    李慕禪合什一禮,沖兩人微微笑了笑,腳下不停,裝作沒看出異樣。

    三人很快交錯過去,李慕禪如今內力頗深,耳力過人,隱隱聽到兩人低聲議論︰“他就是天樞湛然?”

    “應該就是他,咱們梅府沒別的和尚。”

    “看模樣也尋常嘛,竟能勝了宮師姐,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進府還不到兩個月,不愧是進了天樞院的,真的是怪物!”

    “天樞院的都是怪物,天賦個個好得讓人嫉妒,唉……,都怨爹娘,沒給咱們一個好身子!”

    “嘿嘿,你這話讓宮師姐聽了,準幫你重新投胎去!”

    “宮師姐正忙著練功,準確扳回一城,哪有功夫理會咱們!”

    “他是個和尚,看來咱們白擔心一場!”

    “嘿嘿,和尚不能娶老婆的,妙,妙,真是妙!”

    再往下,走得漸遠,模糊不清了,李慕禪也收斂心神,不再理會,卻也明白,自己果然揚名了。

    他雖然緩步而行,速度卻不慢,很快來到天樞院。

    乍進院中,但見槐樹下兩團寒光閃爍,在陽光下吞縮不定,不停撞擊,叮叮脆響伴隨著一聲聲大喝,煞是熱鬧。

    李慕禪露出笑容,是三師兄程曉風與四師兄尉遲明在交手,大師兄趙雨真與二師兄賀南山站在一旁笑眯眯的觀戰。

    中央的大槐樹下,陽光照得一地光斑。

    四人穿的都是一身寶藍色勁裝,綢緞布料,閃閃發光,襯得四人朝氣勃發,英武不凡。

    聽到腳步聲,劍光倏的一斂,兩人各自往後一跳,轉頭望來。

    “哈哈,是五師弟來啦,快來,快來!”尉遲明一抹額頭的汗,歡喜大笑,用力招手。

    “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李慕禪合什一禮,依次叫道,從容微笑,慢慢走過去。

    趙雨真面如冠玉,神采飛揚,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微笑道︰“五師弟,傷可好了?”

    “已經無礙了。”李慕禪笑道。

    他右手很快好了,後來左手又傷了,現在也好了,控鶴添油術神妙之極,確實不愧是映月庵獨傳。

    “哈哈,五師弟,宮輕雲已經發話了,要在小比上與你決一勝負,閑人不得干擾,這丫頭倒也硬氣!”尉遲明迫不及待的道。

    他上下打量著李慕禪,右手一捶他肩窩,大笑道︰“好小子,看來在家很滋潤嘛,更精神了!”

    “宮師姐這是……?”李慕禪笑了笑。

    尉遲明嘿嘿笑道︰“五師弟,這宮輕雲是不是看上你啦?……也不對,你是個和尚嘛!”

    “四師兄慎言,宮師姐聽了這胡話,要跟我拼命的!”李慕禪搖頭笑道。

    尉遲明忙道︰“五師弟,我這可不是胡說!”

    他望向程曉風︰“三師兄,你跟他說說!”

    程曉風微微一笑,道︰“五師弟,你可能沒聽過,宮輕雲曾說,嫁人只嫁武功勝過她的男人!”

    李慕禪恍然大悟,搖頭苦笑︰“我是一個出家人的。”

    賀南山大笑︰“哈哈,五師弟,你雖是和尚,但七院中能勝過她的,只你一人,沒有旁人啦,大伙豈能不多想?”

    李慕禪搖頭苦笑。

    趙雨真溫聲問道︰“別胡鬧了!……五師弟,心法練得如何了?”

    李慕禪笑了笑︰“算是入了門,……大師兄,多謝你傳我提縱術,趕路確實快多了。”

    趙雨真道︰“宮輕雲她輕功絕頂,這提縱術太粗淺,遠非敵手,讓統領傳你更高明的吧。”

    “好。”李慕禪點頭。

    尉遲明招招手,嘿嘿笑道︰“來來,五師弟,咱們比劃一下,看你這幾天偷懶了沒!”

    “好!”李慕禪直接答應。

    隨著蓮花上白光的堅實,他心神壯大,導引內力越發迅速,每天只抽兩個時辰修六部真經,進境極速。

    六部真經果然不凡,如今,他覺得經脈強壯許多,與從前判若兩人。

    這讓他對觀天人神照經越發期盼,但因煉法奇異,他生怕不妥,以定力克制住誘惑,這才回了梅府。

        尉遲明見他答應得痛快,興奮的叫了一聲,拔劍出鞘,哈哈大笑︰“來吧,讓我見識一下五師弟你的真功夫!”

    李慕禪笑道︰“四師兄,那我可不客氣啦!”

    說罷,腰間閃過一道清光,劍尖驀的到了尉遲明胸前。

    尉遲明怪叫一聲,撤步閃避,步法極其精妙,間不容發之際避開劍尖,左肩卻被劃了一道口子。

    還好只是劃破了綢衫,未傷及皮肉。

    沒想到李慕禪出手如此之快,尉遲明被激起了豪氣,大叫一聲,長劍呼嘯,宛如一陣狂風卷過,裹向李慕禪。

    勁風撲面,睜眼困難,李慕禪深吸一口氣,清涼內力在手少陰經中飛速流轉,消減不適。

    但見他僧袍鼓蕩,獵獵作響,如站在山巔,罡風凜凜。

    尉遲明劍勢一旦施展,頓時滔滔不絕,長劍如御大風,隨著長劍揮動,大風相隨,呼嘯盤旋,氣勢驚人。

    李慕禪長劍奇快,幻出道道清光,形影不離尉遲明身前。

    兩人一個似狂風,一個似清水,糾纏在一起,難分難解。

    槐樹葉被劍風掃過簌簌落下,紛紛打著盤旋往下飄,乍踫到劍光,倏的化為粉末。

    “叮叮叮叮……”清鳴聲連綿不絕,宛如玉珠滾盤。

    “停!”尉遲明大喝一聲,忽然劍光一斂,躍後一丈,擺著手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四師弟,你敗了!”程曉風微笑。

    尉遲明睜圓了眼楮,怒瞪他一眼,哼道︰“這小子手勁兒忒大!”

    他還劍歸鞘,用力甩著手,想甩去酸麻感。

    心下暗忖,五師弟這小子力氣太大了,硬踫一記,虎口便是一陣發麻,可他出劍太快,不硬撞不成。

    若再打一會兒,自己就握不住劍了,那可丟人大發了!

    李慕禪呵呵笑著歸劍入鞘,道︰“我全靠這一把蠻力氣,論招式的精妙還差四師兄很多。”

    尉遲明一擺手,氣恨恨的道︰“你就甭給我臉上貼金啦,輸了就是輸了!”

    賀南山撫掌嘆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五師弟,你把無影劍與梅花十二劍合二為一了!”

    李慕禪笑道︰“是,我試著以無影劍心法催動梅花十二劍。”

    “不錯!不錯!”賀南山贊嘆。

    趙雨真露出微笑︰“五師弟果然天縱之資!”

    “大師兄,二師兄,過獎啦。”李慕禪笑道。

    程曉風拔劍出鞘,微笑道︰“五師弟,來,咱們過兩招!”

    他本是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大伙,一幅雲淡風輕的神情,這句話一出,整個人頓時一變,仿佛利劍出鞘,銳氣逼人。

    李慕禪笑著應了。

    四位師兄之中,大師兄沉穩干練,公正威嚴,二師兄城府甚深,氣度和煦,三師兄傲氣崢嶸,四師兄憨直爽利,各具風采。

    他心知,大師兄這般誇贊,二師兄與四師兄還好,三師兄定是不服的。

        “錚……”一聲清吟,程曉風拔劍出鞘。

    他倏的一滑,如一條線扯著在冰上滑行,長劍平平向前一遞,雲淡風輕中,劍尖已至李慕禪喉嚨前。

    李慕禪腰間寒光一閃,“叮”一聲脆響,兩劍各自蕩開。

    “叮叮叮叮……”連綿不斷的清鳴聲響起

    程曉風劍法飄逸,冉冉如雲,透著一股瀟灑與飄逸,好像並不快,偏偏金鐵交鳴聲密密麻麻,比雨打芭蕉還急幾分。

    趙雨真三人緊盯著場中,但見兩團清光不停撞擊,快得看不清劍,唯有叮叮叮叮的脆響。

    片刻過後,程曉風飄然後退,搖頭苦笑︰“五師弟,你勝了!”

    李慕禪長劍歸鞘,笑著合什一禮︰“三師兄,承讓了。”

    “嘿嘿,三師兄,嘗到滋味了吧?!”尉遲明得意的笑,幸災樂禍。

    程曉風瞥他一眼,對趙雨真與賀南山道︰“五師弟膂力極強,硬踫不得,我手已是麻了。”

    “怪不得呢……”賀南山笑道。

    尉遲明拉住李慕禪的袖子,嘿嘿笑道︰“五師弟,給我說說,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李慕禪笑笑︰“我也不知,天生如此。”

    幾位師兄雖然友善,但十二大勁他不想讓旁人知道。

    十二大勁是他與前世相聯的唯一紐帶,地位特殊,不想跟外人分享。

    況且,這十二大勁能起妙用,關鍵還在禪功,大哥李慕風曾練過幾年,強身健體罷了,效果還不如練武,他一入梅府學了武功,馬上放棄了。

    若告了幾位師兄,練了沒什麼效果,反面惹人懷疑,是不是隨便搪塞,徒惹麻煩,不如不說。

    他兩世加在一起活了五十幾年,對人性頗為了解。

    “唉……,我怎麼就沒那麼大的勁兒呢!”尉遲明舉起胳膊用力攥了攥拳頭,哀聲嘆氣,搖頭不已。

    趙雨真道︰“五師弟,你如今算是咱們天樞院第一高手了!”

    “大師兄,這可不敢當!”李慕禪一怔,忙擺手。

    趙雨真擺擺手,笑道︰“五師弟你招式雖粗淺,但勝在劍快,兼之力大無窮,抵得二三十年苦修,這第一高手之名,絕非虛誇。”

    幾人正在說話,忽然進來一個少女。

    她身穿桃紅羅衫,明眸彎彎,容貌甜美,看著約十五六歲,但身材飽滿,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委實誘人。

    她繃著臉站在台階上,冷冷看著他們。

    “小圓姑娘!”尉遲明忙叫道,滿臉堆笑迎上去︰“小圓姑娘,大小姐可有什麼吩咐?”

    小圓姑娘斜睨他一眼,緊繃著俏臉一哼︰“哪個是湛然?”

    “小僧湛然。”李慕禪上前一步,合什一禮。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4:37 PM

第24章 若蘭

    “你是湛然?”小圓姑娘上下打量他一眼,明亮的目光落在他光頭上,點點頭道︰“跟我來罷,小姐有請!”

    “小姐?”李慕禪疑惑望她。

    尉遲明臉色一變,忙道︰“大小姐要見五師弟?!”

    小圓明眸圓睜,跺了跺腳,小手一指尉遲明,嬌嗔道︰“尉遲明,你少跟我廢話,讓開!……湛然,隨我去吧,莫讓小姐久等!”

    “大師兄……?”李慕禪轉頭望趙雨真。

    他對于人心把握極準,自己初入梅府,根基甚淺,唯可倚仗的便是幾個師兄,武功強于他們不要緊,有益無害,卻不能忘了長幼之序。

    趙雨真沉吟一下,抱拳對小圓溫和一笑,道︰“小圓姑娘,不知大小姐對五師弟有何吩咐?”

    小圓收斂了薄怒,正色道︰“趙師兄,放心罷,小姐不會吃了他的!”

    趙雨真呵呵笑道︰“五師弟初來乍到,什麼規矩都不懂,到時還望小圓姑娘關照一二。”

    小圓忙點頭,不耐煩的道︰“好吧,好吧,你們就別瞎操心啦,是好事!……湛然,別磨蹭了,快走吧!”

    趙雨真對李慕禪笑笑︰“五師弟,去吧。”

    “好。”李慕禪點頭,合什一禮︰“小圓姑娘,請——!”

    小圓一扭小蠻腰,哼了一聲往外走,趙雨真與賀南山四人送他們出了天樞院,遠遠看著他們往東而去,消失在湖邊的柳條中。

    “大師兄,不要緊吧?”尉遲明緊張的問。

    趙雨真搖搖頭,從遠處慢慢收回目光,笑道︰“不要緊,可能是大小姐好奇五師弟,叫去見見吧。”

    他轉眼一掃眾人,沉聲道︰“五師弟入門不久,已如此厲害,咱們身為師兄的,豈能安心落在後面,好好練功罷!”

    “是,大師兄。”三人肅然應道。

        李慕禪與小圓沿著湖邊往東,在柳樹下緩步而行。

    清風徐徐,柳枝拂動,似霧似煙。

    周圍一片寧靜,清脆鳥鳴聲聲入耳,空氣清新濕潤,湖上波光粼粼,像無數寶石在翻滾,明亮得不可直視。

    小圓裊裊走在前頭,腰肢柔軟縴細,仿佛化為一條柳枝,融于旁邊的柳枝當中,圓臀在薄薄桃紅羅衫下滾動,淡淡幽香繚繞身邊,散發出致命的誘惑。

    李慕禪修煉觀天人神照經,頗有進境,蓮花上的白光越發堅實,欲望也隨之增強,尤其是情欲,更有決堤之勢。

    好在他十幾年修煉,禪定功夫精深,修過不淨觀,白骨觀,定力堅凝,否則早就克制不住。

    家里養傷時,他不時被大嫂的美態所動,防不勝防,需得時時凝神克制,此時見小圓誘人美態,心中情欲頓時滾動如沸。

    他搖頭苦笑,隱隱明白,這小圓是故意如此媚態,是在勾引自己!

    深吸一口氣,強行把眼楮移開她嬌軀,凝神于如鏡的湖面,在腦海中觀想天人神照圖。

    一幅畫面頓時出現,清澈的湖水,湖上蓮花皎潔如玉,上面懸浮一團柔和的白光,跳動如火焰。

    再上面的天幕墨藍如洗,一輪明月高懸,清輝遍灑,他只覺身體陣陣清涼,欲念頓消,恢復如常。

    他念頭一動,頓時結束觀想,心神歸位。

    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沒想到,竟觀想成功了。

    平常時候,往往都得進入定境再開始觀想,否則,無論如何凝神定心,天人神照圖並不出現。

    這其中隱藏著什麼玄妙?

    難不成是因為看到真正的湖水,所以馬上觀照出湖水來,從而更加容易的觀照天人神照經?

    “哼,你們幾個師兄弟感情倒好,就像送你上刑場一般!”他思忖中,耳邊響起小圓甜美的聲音。

    李慕禪微笑道︰“我得罪了小姐,所以師兄們擔心。”

    小圓霍的停住腳步,轉頭望來︰“你是說打敗了宮姐姐?”

    李慕禪笑著點頭。

    小圓蹙起彎彎眉毛,不悅的道︰“你們把小姐看成什麼人啦!……小姐聽到這消息,非但沒生氣,反而高興,說是好事,能讓宮姐姐降降心氣兒。”

    李慕禪一怔,呵呵笑了起來,搖頭道︰“咱們真可謂井中之蛙,見識太短,小圓姑娘見諒。”

    “你這和尚倒會說話!”小圓撇嘴一笑,梨窩淺淺,甜美動人。

    她彎彎的眼楮打量李慕禪,在他光頭上轉了轉,笑道︰“湛然,你是真的和尚嗎?”

    李慕禪點頭︰“是,我是受了具足戒的,業已剃度十年。”

    小圓重新邁步,細腰扭動,款款而行,姿態越發誘人,輕聲道︰“那你年紀很小就當了和尚?”

    兩人不知不覺中靠近,李慕禪鼻前熒繞著她幽幽體香,再看她梨窩淺淺,甜美而嫵媚,不由心神蕩漾。

    好在,他如今心神清寧,如浸湖水中,只是一蕩,馬上恢復平靜。

    他笑笑︰“我自幼家貧,爹娘養不起三個孩子,我兩歲開始在寺中生活。”

    “唉……,你也是可憐人呢。”小圓嘆了口氣,神情柔和下來。

    李慕禪看一眼,柳枝依依之下,她款款而行,蹙起彎彎眉毛若有所思,不復先前小辣椒模樣,變得多愁善感了。

    他不由暗自一笑,這小圓姑娘氣質多變,可謂尤物了。

        兩人沿著湖邊往東走,約走了兩里遠,在一座五角小亭前停住。

    朱柱、雕梁、畫棟,這座小亭極為精致,橫匾上寫著三個大字︰觀荷亭。

    小亭兩旁是荷花池,密密荷葉遮住水面,幾朵蓮花婷婷而立,有的鵝黃,有的玉白,有的淡粉,清新動人。

    小亭由一條鵝卵石小徑通往一座月亮門。

    小圓轉身道︰“湛然你稍等一下,我進去通報一聲。”

    李慕禪輕頜首,邁步進了觀荷亭,摸了摸朱紅柱子,竟是石頭的,池中荷花皎美動人。

    小圓跟著進來,甜美微笑︰“小姐很喜歡在這里賞花,湛然你也坐一坐,看看荷花吧。”

    說罷,又對他一笑,出了小亭踏上中間的鵝卵石小徑,飽滿誘人的身形消失在月亮門中。

    李慕禪收回目光,微笑著思索,她對自己態度多變,先是誘惑,後是和善,多半因為自己是出家人,。

    很快,小圓再次出現,站在月亮門前招招手︰“湛然,快來罷。”

    李慕禪笑著走過去︰“小圓姑娘,大小姐在里面?”

    “是,小姐讓你過去。”小圓湊到他跟前,淺淺笑道︰“不用擔心的,小姐人很好的。”

    李慕禪笑著點頭,幽香鑽入鼻中,心神又是一蕩,忙又凝神克制,他暗嘆,女人之美,真是防不勝防。

    踏進月亮門,眼前是一方清亮的小池,直徑約兩丈,池旁是一座假山。

    一道泉水從假山上潺潺流下,注入小池中,池中央是一朵大王蓮,葉子如圓盤,兩顆水珠落在上面,晶瑩剔透,如玉盤承露。

    池子右邊是一株芙蓉樹,芙蓉花開滿樹。

    小圓在前引路裊裊,步態動人。

    沿鵝卵石小徑繞過池子,朝東進入一片雅致的園林中,在園林中復向東,過假山,繞竹林,來到又一個月亮門前停住。

    上面寫著兩個字︰憩園。

    這兩個字刻于月亮門正上方的青石上,很容易忽略,字體秀雅而不失飄逸,李慕禪目光落在這兩個字上。

    小圓見他如此,輕笑道︰“這兩個字是小姐用手指寫的。”

    李慕禪訝然望去︰“指力?”

    小圓笑道︰“是呀,小姐的武功很高的。”

    李慕禪一路走來,欣賞風景的同時覺得奇怪,偌大的園林,竟不見一個護衛,沒有明哨,也無暗哨。

    難不成,大小姐對梅府如此自信,沒人能闖進來?

    原來是她本身武功高強!

    小圓清脆的聲音又響起︰“走吧,小姐在里面。”

    李慕禪整了一下僧袍,左手執佛珠,神情沉靜而莊嚴,緩步進入憩園。

        甫一踏入憩園,入眼所見是一片梅花,疏疏落落,佔滿了西邊半個院子,院子東邊是一個小練武場。

    場邊是連綿的假山,氣勢森森,竟有山川之險。

    假山有一座小亭,八角飛檐,如一只雄鷹展翅欲飛。

    穿過梅花林,李慕禪看到練武場上劍光閃爍,清亮的光芒晃動,仿佛一團清泉在陽光下粼粼生波,令人目眩神迷。

    李慕禪五官敏銳,看清劍光中的苗條人影,卻是宮輕雲。

    場邊靜靜站著一個紫衫女子,正背對著這邊,雙手抱肩一動不動,唯有衣袂飄動。

    李慕禪打量一眼,她身段兒婀娜,修長,背影極美,沒看到她真容,已經認定這是一個美人兒。

    小圓道︰“小姐,湛然來啦。”

    宮輕雲劍勢一頓,清光頓斂,劍已還鞘。

    她蹙眉望一歸這邊,抱拳道︰“小姐,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紫衫女子輕頜首,聲音清洌如冷泉。

    宮輕雲身形冉冉如白雲,迎面掠過李慕禪,清亮目光在他臉上一轉,冷哼一聲,倏的消失。

    淡淡幽香猶裊裊不散,李慕禪苦笑了一下,搖搖頭。

    紫衫少女轉身過來,一道迷離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道︰“你是湛然師父?”

    “小僧湛然。”李慕禪合什一禮。

    他心中一笑,倒沒覺得失望,這大小姐容貌極美,所見過的諸女子中,唯有二姐可堪媲美。

    瓜子臉,尖俏下頜,櫻桃小口,挺秀的鼻子,眉彎長入鬢,一雙眸子極美,似霧似煙,迷離變幻,似乎要將人的心神吸進去。

    “我是梅若蘭。”紫衫少女合什一禮,伸手斜指假山上的小亭,淡淡道︰“湛然師父,咱們過去坐著說話罷。”

    李慕禪輕頜首,三人上了假山,進到小亭中。

    他沒想到,這大小姐對自己如此客氣,比小圓還客氣幾分,心中奇怪,臉色不動,緩緩打量一眼四周。

    近處觀看,小亭褪了顏色,處處殘留著時光流逝的痕跡,透出一股滄桑。

    站在這里可俯看整個梅府,遠處明湖如鏡,依依柳枝如鏡子的瓖邊兒。

    小亭中央是一方石桌,被磨得光亮可鑒。

    梅若蘭優雅的坐下,接過小圓遞上的茶盞,淡淡問︰“湛然師父是李執事的弟弟,還是澄靜寺的住持,為何要進府?”

    李慕禪坐到對面,接過茶盞,沖小圓笑了笑,轉頭道︰“聽聞梅府有金剛不壞神功,乃佛門奇學。”

    梅若蘭輕啜一口香茗,優雅放下茶盞,淡淡道︰“金統領跟我求這門心法,我本不同意的。”

    李慕禪放下茶盞,微笑看著她。

    梅若蘭道︰“這門心法固然威力宏大,可修煉艱難,自前朝慧果神僧創出此法之後,尚無人練成。”

    “我想試試看。”李慕禪道。

    梅若蘭迷離的目光在他臉外轉了轉,道︰“這些年來,梅府不乏驚才絕艷之輩,資質不輸于你,也試著修煉此功,卻無一有成。”

    不等李慕禪再說,她接著道︰“不過,你既有如此天資,試試也無妨。”

    “多謝大小姐。”李慕禪合什一禮。

    梅若蘭輕輕搖頭︰“不必謝我,湛然師父乃佛門中人,金剛不壞神功又是佛門奇學,說不定有轉機,……若能重振這門絕學,對梅府也有益無害。”

    她從懷里掏出一張素白帖子,放到桌上︰“這是雪印神尼的請帖,請湛然師父參加四月初八的映月法會。”

    李慕禪皺了一下眉毛,不想雪印神尼竟將請帖送到這里。

    他搖頭道︰“小姐,我就不去了。”

    “哦——?”梅若蘭怔了怔,打破了雲淡風輕,仔細看著他,明眸閃爍,越發迷離動人,似幻似夢。

    片刻後,她恢復如常,淡淡道︰“映月法會乃佛門一大盛事,影響深遠,被邀者無一不是高僧大德,湛然師父你年紀輕輕,竟能受邀,實乃無上榮光!”

    李慕禪微微笑了笑,不說話。

    他自然明白映月法會之重,一旦參加,必揚名天下。

    可他如今不看重這些,只想練好武功,有自保之力,能逍遙于世。

    他常與雪印神尼論法,兩人通過李玉蓉辯法已十余年,難分難解。

    他在前世大學乃哲學專業,上學期間潛心研究哲學,接觸過各家哲學流派,眼界大開。

    在他眼中,佛法本身也是一種哲學,這個時代,論眼界之寬廣,即便諸佛門大德也難與他相比。

    在雪印神尼眼中,他心境超然,禪功精深,智慧浩然,實可謂高僧。

        看他淡然微笑,梅若蘭蹙一下黛眉,緩緩點頭︰“也好,你既不想去,我也不勉強。”

    “多謝小姐。”李慕禪合什一禮。

    梅若蘭輕輕擺手,示意不必多禮,忽然露出一絲微笑︰“輕雲說你出劍奇快,有風馳電掣之威,我想見識一二。”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9:43 PM

第25章 沖動

    李慕禪笑了笑︰“我正想領教小姐的高招。”

    以指力在青石上劃出兩個字,內力之深厚可見一般,自己遠非對手,卻仍渴望一戰。

    與臭棋蔞子下棋,越下水平越差,與高手對奕,棋力大漲,此理相同,他現在最想與高手切磋。

    梅若蘭露出一絲微笑︰“好,小圓,去取一柄青鋒劍來。”

    “是,小姐!”小圓看了一眼李慕禪,扭身去了,很快拿了一柄長劍回來,遞給梅若蘭。

    梅若蘭抽劍出鞘,寒光一閃,她端量著長劍,雪白蔥指彈了一下,“錚”一聲清吟,悅耳動聽。

    她微笑道︰“來罷!”

    李慕禪合什一禮,伸手道︰“小姐請——!”

    劍尖一點地面,梅若蘭平平掠出小亭,在空中忽然下墜,輕飄飄落到了練武場上,點塵不驚,宛如白鶴落地般優美。

    小圓抿嘴一笑︰“湛然,你要倒霉啦!”

    說罷,她拿著劍鞘一躍鑽出小亭,如乳燕投林般斜掠下去,輕盈落到了練武場旁邊。

    李慕禪苦笑,看了看下面,練武場離這里有點兒高,他掂量了掂量,搖搖頭,慢慢出了小亭,下了假山,緩步走到練武場上,若無其事,神情沉靜。

    梅若蘭持劍站在場中央,姿態優美,冷艷而雍容,看著李慕禪走過來,她明眸迷離閃爍,似笑非笑。

    小圓咯咯笑︰“湛然,你不會輕功的嗎?”

    李慕禪搖頭笑道︰“前幾天學了提縱術,還不太熟,獻丑不如藏拙,就不丟人現眼了。”

    “你真沒學過呀……”小圓停住笑,扭頭道︰“小姐,不如傳給他一門輕功,好不好?”

    “嗯。”梅若蘭輕頜首,劍一指李慕禪︰“出招吧!”

    李慕禪又向前走了幾步,停在梅若蘭一丈外。

    “小僧失禮了。”他右手緩緩按上劍柄,話音一落,腰間驀的一道清光亮起,直射梅若蘭,如彗星經天。

    “叮……”梅若蘭右手持劍柄,左掌按劍尖,橫在身前,恰好擋住了李慕禪的劍尖。

    被李慕禪刺中,劍身彎曲如弓,幾乎觸到她胸前丘壑。

    她露出一絲微笑︰“果然好力氣!”

    “嗡……”她手腕一震,彎曲長劍陡的筆直,伴著一串殘影,嗡嗡作響。

    李慕禪只覺一股大力傳來,虎口發麻,長劍幾乎脫手,虧得內力流轉迅速,馬上消去一層酸麻。

    他暗自贊嘆,這一劍已經盡了全力,比當初刺向宮輕雲的劍更快兩分,卻被輕易的化解了。

    紫影一閃,他暗叫不好,急忙揮劍刺出,肩膀卻是一麻,長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兩手空空,他苦笑著搖頭︰“我敗了。”

    他出劍快,梅若蘭的劍更快,他頭腦反應過來了,手腳卻不成,眼睜睜看著她一閃身到了自己身側,輕輕一劍刺中肩頭穴道。

    依他估計,她出劍之快不遜于二姐。

    梅若蘭氣定神閑,迷離的眸子看了看他,點頭道︰“你的劍確實快,大有可為,……可莫因此小看了天下英雄,梅府的天地很少,七院更小,你能稱雄七院,能打得過鐵甲護衛,對上銅甲護衛就夠嗆,銀甲護衛,金甲護法更不用想!”

    “小僧受教了。”李慕禪點頭,鄭重合什一禮。

    他一下理解了梅若蘭的苦心,顯然是怕他飄飄然,失了上進心。

    梅若蘭露出微笑,頗是贊許︰“不愧是高僧,悟性過人!……小圓,去取一本浮光掠影秘笈。”

    “……是,小姐!”小圓驚訝的看看李慕禪,點頭應道,扭身去了。

        李慕禪離開憩園,懷揣一本浮光掠影秘笈,沿著湖邊慢慢往回走,柳樹拂動,如霧似煙,他心海泛波,不甚平靜。

    大小姐果然氣胸不同,行事果決,手腕高明,若是換了一個人,如今怕是又敬又崇了。

    她氣度冷艷而雍容,凜然端莊,令人生出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之感,不自覺的抬頭仰視。

    李慕禪心態超然,俯視眾生,梅若蘭這兩招散手自是了然于胸。

    但她卻真的打動了李慕禪堅如磐石的心。

    他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沖動,一股想將其征服的強烈欲望,蠢蠢欲動,需竭力克制才成。

    這股沖動根源還是觀天人神照經,就像是老虎看到了獵物,狼看到了肥羊,源自本性,頗有幾分邪性。

    看來,這觀天人神照經真不能再練了!

    不過,武功應該發憤的練了,被一個女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委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無論如何,定要打敗她!

    不知不覺中,他回了天樞院,趙雨真他們一下子圍上來,問起來他的遭遇,是不是被大小姐教訓了。

    李慕禪笑著搖頭︰“呵呵,四師兄,你們猜錯了!……我與大小姐切磋了一場,然後得贈一本浮光掠影秘笈。”

    “浮光掠影,這可了不得呀!”尉遲明大聲叫道。

    趙雨真笑著點頭︰“五師弟,浮光掠影乃梅府頂尖輕功之一,大小姐對你可另眼相看!”

    李慕禪問︰“大師兄,你練的是什麼輕功?”

    “雲龍九現。”趙雨真道︰“更注重挪移,論速度之快,浮光掠影第一。”

    李慕禪笑道︰“大伙要不要一塊兒練練看?”

    趙雨真搖搖頭,笑道︰“且不說這是大小姐給你的,咱們天樞院的輕功是雲龍九現,也是頂尖輕功,不輸浮光掠影,貪多嚼不爛。”

    李慕禪也不勉強,笑著收回浮光掠影秘笈。

    “嘿嘿,五師弟,大小姐美不美?”尉遲明賊兮兮的笑。

    李慕禪點頭︰“確實不是庸脂俗粉。”

    尉遲明得意的笑︰“嘿嘿,能及得上大小姐的,也就你二姐而已!”

    “行了,四師弟!”趙雨真皺眉沉哼。

    尉遲明嘿嘿笑了幾聲,住了嘴。

    李慕禪道︰“大小姐的武功可是厲害得緊!”

    賀南山笑了起來,搖搖頭,道︰“五師弟你的劍快,但跟大小姐切磋,根本沒勝算的!”

    李慕禪點頭,有些無奈。

    賀南山拍拍他肩膀,笑道︰“五師弟,人力有時窮啊,莫太鑽牛角尖,……大小姐修習的是滄海劍派嫡傳心法,乃府中第一高手!”

    “滄海劍派?”李慕禪忙問。

    “你還沒進入武林,自不知滄海劍派的大名,那可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啊……”賀南山望向遠處湖面,一派悠然神往表情。

    李慕禪默然,想要超越大小姐,唯有一途,修煉金剛不壞神功!

        隨後的一個月,李慕禪宣布閉關,直接住在了天樞院。

    雖然秦氏反對,但經不住李慕禪的勸,況且,他在澄靜寺時,也常閉關的,一閉關就是十天半月,也習慣了。

    李慕禪潛心修煉六部真經,沒日沒夜,累了就入定,醒來就苦修,天元吐納術,六部真經,無影劍與梅花十二劍。

    這一個月中,他忘記一切,唯有練功一念,其余雜念皆摒棄。

    一個月下來,他進境極大,丹田容量增長,經脈強壯,遠勝從前,無影劍心法催動下,出劍更快了兩分。

    浮光掠影輕功,他更是熟極而流,仿佛走路一般自然,自然而然的融入了平時的一舉一動中。

    唯有觀天人神照經,他已停止修煉,不敢再繼續,唯恐控制不住欲望,雖然有種種好處,誘人之極,他卻克制住了誘惑。

    清晨,陽光明媚,清風徐徐,又是一個美好天氣。

    梅府大練武場上一片安靜,不復從前喧鬧。

    台上擺著五張椅子,中間坐著一身紫衫的梅若蘭,神情莊重肅然,冷艷逼人,小圓穿著桃紅羅衫站在她身後,甜美嬌艷。

    梅若蘭左首,金開泰與李慕風,右首,一個魁梧老者,一個俊逸中年。

    台下坐著密密的人群,一塊一塊區域涇渭分明,分成了七塊兒,最東邊的一塊兒人數最少,僅有五人,李慕禪正在其中。

    他微闔雙眼,雙手結印,一動不動如在入定,身邊是趙雨真四人,正伸著脖子望向台上。

    “開始罷!”梅若蘭看一眼兩旁,點頭道。

    金開泰站起來,沉喝一聲︰“第四場小比,開始抽簽!”

    一個俊秀青年端著一米見方的木匣子,飄身來到了天樞院這邊,微笑道︰“趙師弟,請罷。”

    趙雨真點頭,手伸進木匣子上方的圓孔中,隨後抽出,手上有一塊兒巴掌大的小圓木牌。

    賀南山、程曉風、尉遲明排在後面,一一探手拿出一塊兒木牌。

    李慕禪一動不動,如廟里一尊泥胎佛像。

    “我來幫五師弟抽!”尉遲明擼一下袖子,嘿嘿笑道。

    俊秀青年看了一眼李慕禪,沒反對。

    尉遲明抽了一塊兒出來,低頭看了看,忽然瞪大了眼楮︰“咦!”

    “怎麼啦,四師弟?”趙雨真轉身問。

    “真是巧啦!”尉遲明嘿嘿笑了起來,把木牌一翻︰“瞧瞧這是誰!”

    賀南山也笑了起來︰“真是巧!兩人這麼快就湊到一塊兒啦!”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9:44 PM

第26章 小比

    四人看一眼李慕禪,齊齊微笑。

    李慕禪一動不動,微闔雙目,寶相莊嚴,就像寺廟里的一尊佛像,氣度不凡。

    他對外界動靜一清二楚,卻一聽即過,如水過青石,不在心上停駐,只專注于經脈內力流轉。

    他修煉六部真經,雖然內力速度極快,遠勝常人,但想跟得上大師兄進境,仍得下苦功,時間寶貴。

    他雖出了關,精神仍舊閉關,不聞外事,只管修煉,即便身處這熱鬧之地,仍定心凝神,波瀾不驚,專注于修煉。

    金開泰站在台上,微躬著身子,仿佛一只黑熊俯視眾人,睥睨森然。

    他雙眼閃了閃,隱隱閃爍著晶芒︰“好,這次小比從瑤光院開始,……宮輕雲,上來吧!”

    人群中冉冉升起一朵白雲,悠悠飄上高台,宮輕雲一身白衣現身台上,風姿楚楚動人,神情冷若冰霜。

    “好——!”眾人轟然喝彩,其中夾雜著鶯鶯嚦嚦聲,瑤光院的眾女得意的歡呼。

    天樞院的眾人卻一動不動,面帶古怪微笑。

    尉遲明嘿嘿笑道︰“這小丫頭的輕功更厲害啦,看來被五師弟刺激得不輕!”

    “不錯!”程曉風點頭,斂了笑容,面露凝重。

        金開泰伸出手︰“拿來!”

    宮輕雲雙手將圓木牌遞上,金開泰掃一眼,大聲道︰“天璇院,丁煥明!”

    人們頓時左右顧盼。

    一個黑衣青年從天璇院區域苦著臉走出來,仰頭抱拳道︰“是!”

    他雙腿一蹬,拔起而起,輕盈落到台上,抱拳道︰“請宮師姐指教!”

    “廢話少說,出招罷!”宮輕雲輕頜首,淡淡說道,看也不看他,卻望著台下的李慕禪。

    她清脆而略帶沙啞的聲音一出,周圍一下冷了幾分。

    她站在台上,白衣飄飄,雙眸緊盯著李慕禪,可李慕禪在台下雙眼微闔,如老僧入定,一動不動。

    她徒呼奈何,臉色便越來越冷。

    見宮輕雲冰冷的臉,青年臉色更苦,咬一下牙,拔劍便刺,想趁宮輕雲分神之際撿個便宜。

    一道清光驀的亮起,如天空垂下一道瀑布,“叮”一聲脆響中,青年長劍脫手,身子飛起,遠遠落到下面人群中。

    從李慕禪臉上收回目光,宮輕雲瞥一眼人群中的青年,隨即冉冉飄下,落到瑤光院人群中。

    “好,不愧是輕雲!”金開泰呵呵一笑,沉聲道︰“下一個,瑤光院方秀秀!”

    “來啦!”甜美的聲音中,一個少女躍上高台,身穿月白羅衫,皎潔秀美,正是曾與李慕禪交過手的秀秀。

    不等金開泰說話,她甜笑著把圓木牌遞過去,金開泰掃一眼,沉聲道︰“開陽院宋朝陽!”

    又一個青年躍到台上,相貌英俊,氣度不凡。

    來到台上,兩人也不多說,直接拔劍相斗。

    這樣的場面,他們都駕輕就熟,經歷多了,也不覺有什麼,說話是多余的,分出勝負就是了。

    秀秀姑娘劍法精妙,青年宋朝陽勢大力沉,兩人斗了一百多回合,秀秀姑娘更勝一籌,最終得勝。

    隨後,如走馬轉燈,不停有人上來下去,一場接著一場,精彩有余,激烈不足,李慕禪微闔雙眼,置之不理。

    金開泰一直站著,雙眼炯炯,如鷹似隼,如箭搭弦上,蓄勢欲發。

    梅若蘭四人端坐後面,她神情平和,雙眼迷離,如霧如煙,淡淡看著場上,不時掃一眼場下。

    明媚的陽光照著在身上,禁不住懶洋洋的,想睡過去,但台下眾人個個精神飽滿,神采奕奕,覺得大小姐看的就是自己。

    李慕風神情肅然,神情專注,只盯著場中打斗,一眼也沒瞧李慕禪,好像不認得他一般。

        一場一場打斗中,兩個時辰迅速流逝,日上中天,陽光變得灼熱。

    “天璣院平四海!”隨著金開泰中氣十足的大喝,一個天璣院的青年上了高台,苦著臉遞上圓木牌。

    金開泰露出笑容︰“天樞院湛然!”

    台下眾人精神一振,台上四人也精神一振,朝天樞院這邊望來。

    李慕禪仍合眸定息,一動不動如佛像。

    “五師弟!”尉遲明忙低聲道。

    李慕禪緩緩睜開眼,眸子清亮,如陽光照耀下的明湖之水。

    清亮很快斂去,眸子恢復如常,他解開手印,慢慢站起來,渾身骨節一陣  啪啪亂響,悠悠踏出一步。

    “嗖!”他左腳一抬,頓如箭矢離弦,轉瞬出現在台上,合什一禮︰“平師兄請了!”

    金開泰瞪大眼楮,在他身上轉了轉,暗忖︰一個月功夫,浮光掠影練到這個地步,這小子果然奇才!

    浮光掠影固然速度第一,但心法繁復,並不實用,梅府中有無人修煉,天樞院其余四人修煉的是雲龍九現,心法簡單,卻極精妙,速度雖不如浮光掠影,卻也差不太多。

    “湛然師弟,請賜教!”平四海苦著臉,嘆了口氣。

    “請——!”李慕禪微笑道。

    平四海深吸一口氣,雙眼盯著他緩緩拔劍,擺出一個起手式,頓如變了一個人,氣勢雄渾,浩浩如風。

    李慕禪微笑依舊,擺了一個梅花十二劍的起手式,靜靜看著他。

    “看招!”平四海沉喝一聲,劍尖幻出兩朵劍花,飄飄落向李慕禪,動作瀟灑大氣。

    華蓋、中府兩大穴隱隱發涼,李慕禪微微一笑,手腕顫了一顫,頓時漫天寒芒朝平四海罩過去,似數百枚銀針。

    “叮叮叮叮……”一連串脆響如雨打芭蕉。

    李慕禪退後一步,甩了個劍花後歸鞘,瀟灑利落,然後合什一禮︰“平師兄,承讓了!”

    平四海怔怔站著,身上浩浩氣勢消散。

    片刻後,他慢慢的,一絲一絲的把劍入鞘,苦笑著合什︰“湛然師弟名不虛傳,我甘拜下風!”

    說罷,他一躍而下,鑽回天璣院人群中。

    人們看得一頭霧水,紛紛轉頭議論,這不明不白的,就分出勝負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人扭頭問︰“平師兄,你哪里敗了?”

    平四海搖頭苦笑,伸出右手,卻見它正不停的顫抖著。

    他嘆道︰“他再多發一劍,我的劍就飛了。”

    人們恍然,一個人低聲道︰“湛然他力大無窮,果然是真的。”

    李慕禪對台上五人合什一禮,斜跨一步,倏一下掠回天樞院四人中。

    天樞院四人神色如常,只是笑著拍拍他肩頭。

        李慕禪回來沒多久,便輪到了天樞院,先是趙雨真,再是賀南山,程曉風,尉遲明。

    趙雨真對上開陽院一位弟子,賀南山是瑤光院,程曉風天璇院,尉遲明也是開陽院,皆輕松得勝。

    最終,輪到了李慕禪,傳來金開泰的大喝︰“天樞院湛然!”

    李慕禪跨步上前,施展浮光掠影,灰色僧衣飄蕩,到了台上將圓木牌呈給金開泰。

    金開泰看一眼,目光落到台下的瑤光院區,沉聲道︰“瑤光院方秀秀!”

    下面頓時嗡嗡作響,人們議論紛紛。

    趙雨真四人搖頭微笑,這不用比了。

    下面傳來宮輕雲嬌喝︰“瑤光院棄權!”

    “果真棄權?”金開泰沉聲問,神色跟著一沉。

    宮輕雲站在方秀秀身邊,緊攥著她小手,緊抿櫻唇,輕輕吐出一個字︰“是!”

    “好,取消方秀秀下一輪的資格!”金開泰點頭。

    方秀秀跺了跺腳,無可奈何,甜美的小臉滿是不甘心。

    金開泰站在台上,精神奕奕,大聲道︰“兩輪已過,下午進行名次爭奪,散了罷!”

    他說罷一擺手,也不管眾人,轉身徑直來到梅若蘭身前,恭敬的笑道︰“大小姐,這些小家伙如何?”

    梅若蘭眸子離眸,神情端莊平和,輕頜首︰“還好,進境不小。”

    金開泰呵呵笑道︰“湛然一來,他們個個勁頭十足!……李執事,你有一個好弟弟呀!”

    李慕風一上午一直板著臉,這時露出一絲微笑︰“多賴金統領調教之功。”

    “他是奇才,與我沒多大關系!”金開泰哈哈笑道,嘴上謙虛著,卻掩不住得意神情。

    梅若蘭淡淡道︰“且看他下午的表現罷。”

    說著,站了起來,帶著小圓下了高台,冉冉而去,步伐悠然從容,速度卻奇快,轉眼消失了。

    台下眾人這才散開,紛紛離去。

        李慕禪與趙雨真他們一起,離開練武場,回天樞院,一路上惹來無數目光,羨慕,嫉妒,崇拜,多種多樣,足見人心之復雜。

    他下垂眼簾,撥佛珠緩步而行,對投來的目光視而不見,神情沉靜從容,灰袍飄飄,一派高僧風範。

    尉遲明哈哈笑道︰“五師弟,這回你可出名啦!”

    李慕禪笑了笑,不說話,只是撥佛珠緩行。

    “行啦,四師弟你甭湊熱鬧了!”趙雨真瞪他一眼,沉聲哼道︰“五師弟深入簡出,他們覺得神秘,過一陣子熟悉了,就不會這般了。”

    賀南山笑眯眯的問︰“五師弟,下午對上宮輕雲,可有勝算?”

    李慕禪捏住佛珠,搖搖頭︰“宮師姐更勝從前,我沒把握。”

    “宮輕雲精進,你進境更大!”程曉風笑道。

    李慕禪搖頭微笑,不再多說,一切到了下午自見分曉。

    李慕禪吃過午飯,打坐調息,養精蓄銳,應付下午的比試,上午平平淡淡,淘汰了三分之二人數,重頭戲是下午。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9:46 PM

第27章 挑戰

    太陽偏西,陽光由明媚變成火辣。

    金開泰站在台上,如黑熊般俯視台下。

    身後坐著四人,梅若蘭,李慕風,一個老者,還有一個俊逸中年,小圓站在梅若蘭身後,飽滿而甜美。

    李慕禪已經知道,這老者是蔡休平,乃外府總管,俊逸中年人乃趙法寧,外府執事,比李慕風還高了一層。

    李慕禪也知道,大哥李慕風行事方正,大公無私,深得梅若蘭信任,趙法寧雖是執事,對大哥卻客氣得很。

    金開泰俯看台下眾人,雙眼精芒閃爍,沉聲喝道︰“小比繼續,下午從天樞院開始!……趙雨真,可有人挑戰他?”

    “有!”一道清脆而沙啞的聲音響起。

    聲音乍落,宮輕雲冉冉飄落台上,冷冷道︰“我來挑戰!”

    尉遲明忙道︰“大師兄,好好教訓一下這小丫頭!”

    趙雨真看了看白衣飄飄的宮輕雲,搖頭苦笑︰“你別瞎起哄,還不知誰教訓誰呢!”

    “大師兄,你行的!”尉遲明嘿嘿笑道。

    程曉風也盯著台上的宮輕雲看,搖搖頭,皺眉道︰“大師兄,宮輕雲武功大增,要小心!”

    賀南山嘆了口氣,搖搖頭,顯然不看好大師兄。

    李慕禪眯著眼楮瞧了瞧,沒說話。

    上午的規則是抽簽捉對兒廝殺,每人輪了三場,勝兩場者可參與下午的比試,下午則是挑戰制。

    出來一個人,無人敢挑戰,得一分,有人上來挑戰,勝者得一分,負者扣一分,一場過後休息,輪下一個人。

    如此挑戰下去,挑戰三輪過後,分數最高的十人爭奪名次。

        趙雨真一躍而起,身形在空中劃一個“之”字,矯矯如龍,輕盈落地,沉凝與飄逸相結合,極是高明。

    李慕禪看得贊嘆,大師兄這輕功的火候極深,自己不及也。

    趙雨真抱一下拳,沉聲道︰“宮師妹,請——!”

    宮輕雲一抱拳,緩緩拔出瑤光劍,肅然道︰“趙師兄,請指教!”

    說罷,一道清光亮起,如一道瀑布傾瀉下來。

    趙雨真拔劍出招,揮出一道劍幕迎上,“叮叮叮叮……”一連串密密麻麻的金鐵交鳴聲。

    趙雨真招式沉凝厚重,劍如千鈞,看著很緩慢。

    宮輕雲劍法輕靈明快,一片清光灑下,劍光清亮,宛如流水一般無處不在,見縫就鑽。

    趙雨真偏偏擋住了清光的侵蝕,一時半會兒僵持住了。

    “大師兄快擋不住了!”程曉風搖頭,神情凝重。

    尉遲明拳頭一砸掌心,恨恨道︰“這小丫頭忒可惡!”

    賀南山專注盯著台上,雙眼明亮,精芒隱隱,顯然內力已經登堂入室。

    李慕禪也仔細觀看,尤其是宮輕雲,他上一次取勝,是先發制人,瑤光劍法來不及施展。

    上午抽簽比試,宮輕雲未盡全力,看不出深淺,這一次大師兄逼出了她的真本事,當真是劍光如水,無處不在,防不勝防。

    李慕禪眉頭微鎖,神情凝重,與宮輕雲相斗,若不想手臂經脈受傷,速度不夠快,勝負實是難料!

    兩人一個攻,一個守,趙雨真長劍厚重,守得密不透風,宮輕雲劍光如水,尋隙而進,綿綿不絕。

    李慕禪搖搖頭,久守必失,大師兄想必知道這個道理,可宮輕雲的劍勢綿綿不絕,他想反擊有心無力。

    大約過了一柱香功夫,趙雨真劍光忽然一滯,悶哼一聲,飄身疾退。

    一退兩丈,他拄劍而立,用力呼吸,冠玉般的臉龐紅如重棗,頭頂白氣蒸騰。

    他以拙破巧,每一劍都需龐大內力御使,時間一久,內力告罄,劍法隨之出現破綻。

    李慕禪反應極快,在金開泰他們之前,一步跨上台,扶住趙雨真,一股內力汩汩渡入,隨即察看其肩膀。

    左手迅速點了幾下,封了趙雨真肩膀幾處穴道,道︰“大師兄,不要緊吧?”

    趙雨真胸口劇烈起伏,呼吸粗重難說話,只是搖搖頭,露出一絲苦笑。

    金開泰走過來瞥一眼,沉聲道︰“雨真,傷得重不重?”

    趙雨真搖搖頭,轉向宮輕雲,點頭緩緩道︰“多謝宮師妹手下留情。”

    聲音粗澀艱難,沙啞如被火燎過。

    宮輕雲淡淡一點頭,眸子明亮,目光銳利如劍,直刺李慕禪。

    李慕禪目光澄靜,溫和的迎上來,兩人目光如兩柄劍,于空中交擊,台下的人們頓時安靜了。

    賀南山三人焦急看著台上,卻沒動,興師動眾會讓大師兄臉上無光,有五師弟上台足矣。

        李慕禪扶他下來,幾人馬上圍過來,察看他的傷勢。

    趙雨真只覺汩汩熱流從手腕至周身,暖融融如浸溫泉中,一會兒功夫,力氣已復,暗自驚異,五師弟內力竟如此精純!

    他擺擺手,示意眾人不必大驚小怪,道︰“宮師妹手下留情,不然,這條膀子就廢了!”

    尉遲明瞥一眼台上白衣飄飄的宮輕雲,嘿嘿笑道︰“這小丫頭脾氣臭,心倒是不壞的。”

    程曉風拿出一個小瓷瓶,撒了些粉末在趙雨真傷口,皺著眉頭問︰“大師兄,五師弟勝得了她嗎?”

    粉末撒下,趙雨真抽搐了一下,神情若無其事,看一眼李慕禪。

    他低頭沉吟片刻,慢慢說道︰“……五五之數罷。”

    李慕禪內力如涓涓之泉,不停渡入趙雨真體內,灑然一笑道︰“但盡力而已,勝負何足論!”

    賀南山撫掌笑道︰“還是五師弟氣魄大!……不錯,你練功日短,勝負無關緊要,打出威風便是!”

    李慕禪笑了笑,沒多說,心下卻想,這次勝負決定能否修煉金剛不壞神功,可重要的緊。

    但擔心徒勞無益,反面擾亂心境,他定力深,對念頭操縱自如,一覺不妥,直接摒棄了勝負之心,一念專注于武功。

    趙雨真推開他的手︰“五師弟,我不要緊了,你趕緊調息一下。”

    李慕禪點頭,直接跏趺而坐,合眸定息,雙手結印開始調息,要以巔峰狀態迎接宮輕雲的挑戰。

       趙雨真過後,賀南山上,然後是程曉風,最後是尉遲明,三人皆勝。

    “湛然!”金開泰大喝一聲。

    李慕禪睜開眼,精光一閃即斂,左手在地上一撐,斜掠十幾丈,穩穩站到台上,對金開泰與梅若蘭五人合什一禮。

    “可有人挑戰?”金開泰沉聲喝道。

    “有!”一聲清脆而沙啞聲音響起,眾人一聽即知是宮輕雲。

    宮輕雲化為一朵白雲,冉冉而上,落在李慕禪身前兩丈遠,昂然道︰“我挑戰湛然師弟!”

    兩人對面而立,隔著兩丈遠,一個白衣飄飄,一個灰色僧袍獵獵,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

    “好!好!”金開泰哈哈大笑一聲,用力一揮手︰“那就開始罷!”

    台下眾人深吸一口氣,雙眼瞪大,興奮的放著光。

    梅若蘭他們也直了直身子,精神一振,宮輕雲與湛然之爭,梅府之人皆知,尤其李慕風,更是緊攥拳頭,神情緊張。

    李慕禪合什一禮,溫和笑道︰“宮師姐,這回定要領教瑤光劍法!”

    看他神情,毫無劍拔弩張之勢,反而如老朋友重聚。

    “我成全你!”宮輕雲緊抿著嘴,冷冷一笑。

    她一襲白衫,渾身上下一塵不染,精致的五官楚楚動人,但臉色冰冷,雙眼鋒利逼人,透著倔強與傲氣,反面更惹人憐。

    李慕禪按上劍柄,微笑道︰“宮師姐,請——!”

    “錚……”一聲清吟中,清光一片朝他當頭瀉下,狀似澆花。

    李慕禪腳尖一點,同時拔劍,身如離弦之箭,空中閃爍出十幾個劍影,首尾相接如龍,劍尖已至宮輕雲胸前。

    “叮叮叮叮……”一連串清脆交鳴聲中,瑤光劍化為雨點兒,連綿擊中青鋒劍身,瞬間十次。

    順著劍上反震力道,她趁勢斜蕩一步,避開青鋒劍同時,瑤光劍又灑下一片清光,瀉向李慕禪。

    李慕禪置之不理,再一點腳尖,長劍化虹,射向她胸口。

    “叮叮叮叮……”又是一串清鳴,瑤光劍如雨點兒,宮輕雲趁勢蕩開,黛眉緊蹙,臉罩寒霜。

    兩人一個追,一個躲,身形挪移變幻,趨退如神,一個劍光彌漫如瀑,綿綿不絕,一個劍光如電如錐,一往無前。

    他們看得目瞪口呆,心醉神迷,難以自拔。

    兩人越來越快,到了後來,不見人影,但見一道白影與一道灰影飄蕩,影子慢慢佔滿台上,如兩道龍卷風糾纏在一起。

    此時,眾人眼神茫然,看不清人,只能捕捉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李慕風坐立不安,看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焦灼,捂嘴輕咳一聲,道︰“大小姐,他們誰能取勝?”

    梅若蘭黛眉輕蹙,明眸越發迷離,望著場中搖頭︰“勝負言之尚早,兩人武功差之毫厘,看誰能抓住機會。”

    李慕風嘆了口氣,重新坐好,拳頭攥得更緊,指甲陷入肉中而不覺。

    旁邊幾人眼楮一瞬不瞬,屏息凝氣,台下的多數人看不清兩人動作,他們卻能看清。

    “嗯……”一聲悶哼,漫天的影子驀的散去,現出靜止不動的兩人。

    由極動化為極靜,突兀而詭異,人們一時反應不過來。

    兩人對面而立,瑤光劍穿透李慕禪胸口,宮輕雲握著劍一動不動,怔怔看著他,神情奇異。

    李慕禪平靜的看著她,長劍抵著她飽滿酥胸,隔著一寸停住。

    “三兒!”李慕風大叫一聲,臉上血色瞬間褪去,煞白如紙。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9:47 PM

第28章 垂危

    宮輕雲一震,雙眼恢復清明,驚愕看著他,喃喃問道︰“你……你能避過的,為什麼不躲?”

    李慕禪露出一絲苦笑,張了張嘴想說話,可周身力氣驀的被抽去,虛弱如潮水湧來,瞬間吞噬了他。

    他只覺身子重如千鈞,再也支撐不住,身不由己的往前倒,忙用劍支撐,但手臂酸軟無力,止不住去勢。

    宮輕雲剛想動,耳邊傳來一聲“松手”,右手一麻,不由松開劍柄,眼前景物一晃,已出現在兩丈外。

    梅若蘭紫色身影驀的出現,玉臉肅然,左手插到他腋下,右手疾點他胸口,瞬息封了十幾處穴道。

    “三兒!”李慕風聲音顫抖,失神看著這邊,忽然“騰”一下站起,馬上“砰”一聲摔倒,俯面朝下摔了個結實。

    他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剛要向前,金開泰一把抱住了他,沉聲道︰“副執事,等一等!”

    李慕風用力掙扎,剛想大叫,驀的一僵,被點了穴,雙手張開,一腳踏出,做奔跑的架式,化為了一尊雕像。

    台上一塵不染,他身上摔了一跤沒留痕跡,周身上下僵住,只有眼楮能動,凶狠瞪著金開泰,眼里充滿血絲。

    金開泰被看得發毛,拍拍他肩頭,苦笑道︰“副執事莫急,有大小姐在,湛然不會有事的,放心罷!”

    李慕風不能說話,冷冷瞪他一眼,望向李慕禪那邊。

        金開泰搖頭苦笑,走過去,此時,蔡休平,趙法寧,還有小圓都圍在李慕禪身邊,焦急的看著梅若蘭施救。

    宮輕雲失魂落魄的站在兩丈外,咬著紅唇怔怔看著這邊,她白衣飄飄,竟有一份淒美之感。

    台下的人們嗡嗡作響,探頭探腦,想看個明白。

    “大師兄——!”尉遲明跺著腳,急不可耐,被賀南山與程曉風兩人各按一肩膀,用力掙扎著。

    趙雨真臉沉如水,緊盯著台上,對尉遲明擺擺手,皺眉哼道︰“再等等,你上去是幫倒忙!”

    尉遲明無奈嘆氣,一邊掙扎著,一邊恨恨罵道︰“五師弟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要宮輕雲抵命!”

    “別說這不吉利的!”賀南山忙道,他臉色焦急擔憂,不復平日的深沉,緊盯著台上︰“五師弟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程曉風忙點頭︰“對,對,五師弟會有事的!”

        梅若蘭疾點數穴,蔥指幻出數道殘影,仿佛長了幾只手。

    指影驀的斂去,梅若蘭長吁一口氣,聲音略帶沙啞︰“小圓,梅花護心丹!”

    “來啦!”小圓忙從懷里掏出一只小玉瓶,巴掌大小,圓潤晶瑩,倒出一枚淡紅的丹丸,捏碎封臘,摁進李慕禪嘴里。

    李慕禪周身無力,神智卻清醒,強大精神起作用,擋住痛苦與虛弱所化的黑暗,他吃力的張開嘴。

    丹藥入嘴即化,一道清香從肺腑升起,化為滾滾熱流,迅速流遍周身,他精神一振,呼吸頓時粗重幾分。

    梅若蘭見狀輕吁一口氣,周圍諸人也松了口氣。

    “小姐,這劍……?”小圓指一下瑤光劍。

    瑤光劍仍插在他身上,沒敢拔出來。

    梅若蘭搖搖頭,左手托著,讓他慢慢側躺到地上,盯著瑤光劍的位置,臉色沉重,蹙眉道︰“小圓,去回春堂,請安長老!”

    “是!”小圓應了一聲,扭身便走,甜美的臉掛著凝重,腳下飄飄,仿佛御風而行,轉眼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安長老是梅府四大長老之一,地位超然,坐鎮回春堂,乃當世名醫,顯然大小姐沒把握救湛然!

    金開泰忙道︰“大小姐,湛然的二姐乃映月庵弟子,會控鶴添油術!”

    “控鶴添油術?!”梅若蘭仰頭,她一直蹲在李慕禪身邊,手掌不離他後背,輕輕渡入內力,

    她想了想,迷離目光透過人群,落到李慕風身上。

    金開泰沉聲道︰“大小姐,我去一趟映月庵,請李姑娘過來!”

    梅若蘭輕輕頜首,正要答應,衣袖忽然被扯了一下,低頭瞧去,迎上李慕禪清亮的眸子。

    他正緊盯著自己,慢慢搖頭。

    梅若蘭明白了他的意思,蹙眉道︰“湛然師父,你現在很危險!”

    李慕禪沉靜微笑,又搖搖頭,眸子越發清亮,如一汪清泉被陽光直照,亮得逼人,不可直視。

    金開泰忙道︰“大小姐,這什麼意思?!”

    “湛然師父不想請他二姐。”梅若蘭搖頭。

    金開泰聲音一下拔高,大聲叫道︰“這都什麼時候了,真不要命啦!……湛然他神智不清呢,甭聽他的!”

    但看李慕禪如今模樣,臉色蒼白,卻精神奕奕,誰也不信他神智不清。

    瑤光劍劍身沒開槽,不拔劍一直沒湧血,可卻在內出血。

    李慕禪覺得神智清明,精神前所未有的健旺,思維如電,靈動如神,內視之力驟強,知道這一劍刺傷了肺葉,一旦說話,定要吐血的。

    不過,這一劍要不了自己性命,他隱有預感。

    因為禪功精深,他堅信自己的預感,況且,他也不畏死亡。

    此事一旦讓二姐知道了,依她的脾氣,定要鬧得不可開交,非他所願。

    龍有逆鱗,觸之便怒,人也有逆鱗。

    二姐平常溫柔如水,雖對旁人冷淡,卻是好脾氣的,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那就換了一個人,就像護犢的母老虎一般。

    這一刻,他精神旺盛,感官格外敏銳,一陣陣劇烈疼痛從胸口傳來,因為感覺敏銳,疼痛更甚幾分,幾欲昏厥。

    可精神異常堅韌,仿佛狂濤巨浪下的礁石,巍然不動,一直保持著清明,思維如電,靈動如神。

    自然,這又是天人神照經之妙,精神堅如磐石,定不可動。

    這一刻,他忽然改變了主意,決定繼續修煉觀天人神照經,欲望強烈,精修禪功就是了,水高則築高堤壩,又有何懼?!

    天人神照經圖馬上呈現,他心神鍥入蓮花上的一團白光,倏的一下,像是換到另一個身體中,周身溫暖柔軟,暢美難言,劇烈的痛苦一下消失。

    像從地獄進了天堂,他的靈魂仿佛呻吟了一聲。

        “大小姐——!”金開泰跺腳。

    梅若蘭又低頭看一眼李慕禪,看他闔上眼,仍面帶微笑,她心情莫名的一定,搖頭道︰“金統領,先等等看!……有梅花護心丹,一時半刻不要緊,看安長老怎麼說。”

    “唉——!”金開泰懊惱交加,跺著腳狠狠瞪梅若蘭一眼。

    他平常對梅若蘭恭恭敬敬,說話小聲,這時候卻有膽量瞪眼,蔡休平搖頭,輕咳一聲,溫聲道︰“小金,休得放肆,聽大小姐的不會錯!”

    “是,總管。”金開泰吐出一口粗氣,悶聲回答。

    趙雨真他們伸長脖子,聽得一清二楚,尉遲明忙壓低聲音,道︰“看來五師弟凶險!……大師兄,我去請李姑娘來!”

    趙雨真忙一抬手︰“不可!”

    尉遲明大惱,急聲道︰“我就不明白,這都什麼時候了,怎不請李姑娘來,那控鶴添油術不是很厲害嗎?!”

    “不是大小姐不請,是五師弟不讓!”賀南山搖頭道。

    尉遲明扭了扭身子,掙扎了兩下︰“五師弟早就昏過去了,哪能說話?!”

    “好啦,四師弟,你安分一些,莫再添亂!”程曉風一用力,壓住他肩膀,皺眉哼道。

    “安長老出馬,五師弟不會有事的!”賀南山安慰道。

    尉遲明不服,哼道︰“萬一真的……,還是請李姑娘來吧!”

    “住嘴!”趙雨真驀的扭頭,臉色陰沉。

    尉遲明頓時縮一下脖子,嘴唇動了動,卻沒敢多說,老實下來。

    “五師弟是聰明的,他既然不讓找李姑娘,定有深意,且等等再看。”賀南山拍拍他肩膀,低聲道。

    台下人們安靜下來,看一眼圍成一團的梅若蘭那邊,又看看孤零零站在一旁發呆的宮輕雲。

    宮輕雲白衣飄飄,望著遠處天邊,雙眼迷蒙,如陷入回憶中,別有一番淒美孤獨,仿佛遺世而立的空谷幽蘭。

    這一刻,她單薄的身姿深深烙入台下眾人心田,白衣飄飄,讓眾男子的心跟著飄蕩,他們恨不得把她摟到懷里,好好安慰。

        小圓飽滿的身影重現,左手提著一個木箱,腳下飄飄。

    身後跟著一個老者,鶴發童顏,相貌清 ,頜下三綹清髯飄拂,氣質飄逸出塵,如神仙中人。

    他跟在小圓身後,一步一步慢慢走,從容自然,但一步跨過十余丈,快逾奔馬,絲毫不落後小圓。

    “小姐,安長老來啦!”小圓腳尖一點,掠上高台,忙叫道。

    梅若蘭蹲著揚聲道︰“安長老!”

    “大小姐!”安長老抱拳,蔡休平他們抱拳讓開一條路,讓他進去。

    梅若蘭仰頭,迷離明眸盯著安長老,緩緩道︰“安長老,請您老妙手回春,無論如何救回他!”

    “大小姐放心,小老兒必當盡力!”安長老抱一下拳,蹲下來,三指搭到李慕禪腕上。

    片刻後,梅若蘭看一眼湛然︰“安老?”

    此時,李慕禪微闔雙眼,仿佛昏了過去,卻是心神皆入觀天人神照經中,感官關閉,不應外界。

    安長老眉頭緊鎖,慢慢放下手,看了看瑤光劍的位置,比劃一下︰“這一劍正好扎在肺上,一旦拔了劍,血馬上會阻住呼吸……”

    “……沒救了麼?”梅若蘭蹙眉,明眸迷離如煙。

    “唉……”安長老搖頭嘆了口氣。

    “大小姐,我去請李姑娘!”金開泰大聲道。

    梅若蘭蹙眉問︰“安長老,若有控鶴添油術,可能救他?”

    “控鶴添油術?!”安長老一怔,隨即露出惋惜神情︰“控鶴添油術雖是神品,可畢竟不是無所不能……”

       金開泰頓時默然,垂下頭去,臉色難看。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1:16 AM

第29章 險境

    “試試看吧!”梅若蘭稍一沉吟,斷然說道。

    安老慢慢點頭︰“死馬當活馬醫,就試上一試!”

    他隨即道︰“大小姐,你內力至陰,還需要一個練至陰內力的!”

    “輕雲,你過來!”梅若蘭沖宮輕雲招了招手。

    宮輕雲一直在發呆,眼神迷蒙,神魂仿佛離體而去,乍聽到自己名字,循聲望過來,滿是迷惘。

    梅若蘭又招招手︰“輕雲,過來一下!”

    宮輕雲這才聽清,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慢慢走過來,神情冷漠而倔強,她下唇殷紅一片,柔嫩的櫻唇被咬破。

    金開泰扭過頭不看她,咬了咬牙,卻沒說話。

    畢竟比武切磋,刀劍無眼,難免有什麼意外,這般情形誰也不想,只能算是失手罷了。

    梅若蘭溫聲道︰“輕雲,聽安老的吩咐。”

    “是,小姐。”宮輕雲輕輕點頭,低頭看一眼李慕禪,眸子閃爍,精致的瓜子臉神情復雜。

    “別分心!”梅若蘭皺眉輕斥。

    宮輕雲忙收斂心思,轉向安長老。

    安長老撫著三絡清髯,沉吟片刻,道︰“大小姐,你內力精純,從劍上注入內力,以便取出來時,盡量少出血。”

    梅若蘭慢慢點頭,右手按上瑤光劍劍柄,神情凝重。

    安長老又道︰“輕雲姑娘,你將內力輸入他身體,減緩其心跳。”

    宮輕雲點頭,伸手慢慢按到李慕禪心口位置。

    李慕禪忽然睜開眼,抬頭看一眼宮輕雲,又望望梅若蘭,雙眼清亮灼人,宛如實質,澄靜如明湖之水。

    宮輕雲神情復雜的望向他,疑惑的盯著他的眼。

    梅若蘭微笑,柔聲道︰“湛然師父,現在要拔劍,你咬牙堅持住!”

    李慕禪輕頜首,微微一笑,從容沉靜。

    眾人心中俱覺黯然,如此奇才,如彗星般崛起,又要如彗星般墜落,委實天妒英才,面對死亡如此從容,非常人可及!

    梅若蘭闔上迷離明眸,神情肅然凝重,慢慢運功,這其中火候輕重極關鍵,過了,加重傷勢,輕了不管用。

    宮輕雲深深看一眼李慕禪,也闔上眼楮。

    金開泰看了看蔡休平他們,又看看梅若蘭,重重一跺腳,轉身背起李慕風,離開了高台。

        宮輕雲閉著眼眸,細細注入內力,兩人交手的情形再次閃現,她一直在想兩人這最後一招,心存疑惑。

    李慕禪一直強攻,勇往無前,她被逼取守勢,極是惱火,與人動手從來都是她主攻,還沒被人打得這般狼狽。

    數百招過後,她被逼得急了,不顧李慕禪刺來的長劍,一劍刺出去,要來個玉石俱焚,看誰更狠。

    他的劍快一分,劍尖及體,寒氣鑽入,就在要刺進身體時,他卻忽然一滯,反被自己刺中。

    當時,他露出一絲苦笑,究竟發生了什麼?

    憑他的快劍,既能刺中自己,也能輕松避開自己的劍,為何竟成了這般局面,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恨不得抓李慕禪衣領,大聲問個明白。

    安長老與梅若蘭神情凝重,眾人黯然,她卻一直信心滿滿,相信李慕禪絕不會這麼容易就死。

    台下眾人伸著脖子,緊張看著上面,尉遲明也忘了掙扎,瞪著眼楮直勾勾看著,偌大的練武場安安靜靜,落針可聞。

        安長老一直按著李慕禪手腕,忽然開口︰“小伙子,要拔劍了!”

    李慕禪微笑點頭。

    “大小姐,拔劍!”安長老沉聲道。

    清光一閃,瑤光劍離體,李慕禪身子一顫,悶哼一聲,嘴里頓時往外湧血,汩汩如泉,喉嚨咯咯作響。

    梅若蘭迷離目光一凝,望向安長老。

    安長老臉色沉重,惋惜的看著李慕禪,搖搖頭,嘆道︰“大小姐,老夫回天無力了。”

    梅若蘭臉露哀傷,悠悠嘆息一聲,望向李慕禪,不由一怔,卻見他眸子清亮,沉靜從容,竟絲毫沒有緊張與恐懼。

    李慕禪心中苦笑,不想他們竟如此蠻來,這一下讓自己陷入最危險的境地!

    顧不得其他,慢慢闔眼,返觀內視。

    宮輕雲忽然又搭上一掌,雙掌按住李慕禪背心,想止住他的抽搐。

    她臉色蒼白如紙,低聲道︰“小姐,救他!快救他!”

    梅若蘭嘆息一聲,目光越發迷離。

    “小姐!小姐!”宮輕雲低聲輕喚,直勾勾看著李慕禪的臉,他嘴里鮮血狂湧,身子抽搐越發劇烈。

    “……輕雲,算了吧……”梅若蘭艱難的說了一句,聲音粗澀沙啞,仿佛換了一個人。

    “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宮輕雲喃喃道,直到如今,她仍有強烈的信心,湛然不會死!

    眾人皆搖頭嘆息,黯然神傷。

        李慕禪忽然伸手一撐,跏趺而坐,梅若蘭及宮輕雲只覺掌心一麻,手被震開。

    李慕禪睜眼一瞥眾人,目光清亮燦然,宛如實質。

    隨後,雙手在身前迅速結印,轉眼之間結了十幾個手印,端放至丹田,一動不動,又慢慢闔上雙眼。

    他雖然身子抽搐,嘴湧鮮血,神情卻沉靜自若,如此闔眼一座,頓時寶相莊嚴,仿佛寺里的佛像。

    梅若蘭嘆息一聲,知道他是出家人,這是示寂了,很快要圓寂而去。

    她轉頭道︰“小圓,請李副執事過來罷。”

    小圓淚眼婆娑,早成了一個淚人兒,一想到李慕禪澄靜的眼神,溫和的微笑,仿佛就在眼里,不由又是淚湧而出。

    她抹著眼淚答應一聲,飄飄而去,如一陣清風,轉眼不見。

    宮輕雲失神的看著李慕禪,一動不動,失魂落魄。

    梅若蘭看她一眼,輕輕一拍其背心,度過去一道清冷內力,護其心脈,怕她受刺激太大,郁積于心。

    安長老看著李慕禪,滿是惋惜,蔡休平與趙法寧也是這般神情,一代奇才馬上便要逝去,他們雖與李慕禪不熟,也覺惻然。

    在眾人憐惜的目光中,他身子漸漸平靜,抽搐漸停,嘴里鮮血也停止,好像血已經流盡了。

    胸口的起伏也漸漸停下,最後一動不動,寶相越發莊嚴,周身隱隱泛起一股神聖氣息,眾人不由的屏住呼吸。

    “三兒……”李慕風喃喃低喚,踉蹌上了高台,臉龐煞白如紙,雙眼通紅,看著嚇人。

    這一會兒功夫,他就模樣大變,好像幾天幾夜沒睡覺。

    小圓與金開泰跟在後面,小圓淚珠漣漣,明眸紅腫,陡增幾分楚楚動人與嬌艷清麗。

    金開泰臉色陰沉,一步一步緩緩走來,雙眼晶芒閃爍,仿佛一座壓抑的火山,隨時會噴發。

    李慕風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趙法寧,看到了李慕禪盤膝而坐,臉色蒼白,沒有一點兒血色,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像是死了。

    李慕禪失神的盯著李慕禪的臉,喃喃自語︰“三兒……三兒……”

    金開泰一見,又封了他的穴,讓他睡過去。

    趙法寧上前一步,食指停在李慕禪鼻孔前,片刻後,悲憫的搖搖頭,嘆息一聲︰“沒氣了!”

    “我不信!李慕禪,你給我起來說清楚!”宮輕雲大叫一聲,清光一閃,拔劍便刺李慕禪胸口。

    “胡鬧!”梅若蘭手一動,瑤光劍頓時歸鞘,宮輕雲僵住,被封了穴道。

    “咦?!”安長老忽然驚叫。

    眾人忙轉頭望去。

    “安長老?”梅若蘭忙問。

    安長老驚奇的望著李慕禪,搖搖頭︰“他好像還有生機!”

    “還有救嗎?”梅若蘭問。

    安長老滿臉疑惑,怔怔說道︰“他沒了呼吸,卻還有心跳!”

    梅若蘭剛一伸手,安長老忙一擺手︰“別動!”

    見梅若蘭不解望來,安長老道︰“他可能在施展什麼秘術,先別驚擾了他,且等等看。”

    “啪”的一聲脆響,金開泰忽然用力一拍額頭,急忙道︰“湛然他不用鼻子也能呼吸的!”

    “果真?!”安長老一怔,忙扭頭問。

    金開泰用力點頭︰“據他說,在修煉禪功時,無意中有了這個神通。”

    “好!好!”安長老撫掌,滿臉笑容,對梅若蘭道︰“大小姐,這小伙子能保住性命了!”

    梅若蘭長吁一口氣,露出微笑︰“佛法果然有不可思議之能!”

        李慕禪這一入定,一直沒有醒來的跡像,雖一動不動,沒有呼吸,但生機猶在,仍活著。

    練武場被封閉,嚴加把守。

    高台四角各有一名中年人,衣衫不同,但衣角都繡了一朵銀色梅花,個個精氣神完足,氣勢懾人。

    高台之上,梅若蘭,金開泰,小圓,宮輕雲,還有天樞院的四人,圍坐一圈,將李慕禪圍在當中。

    梅府七院的弟子們禁止到練武場,早晨練功改在自己院中自由修煉。

    金開泰如今全沒心思,一直守在高台上,除了去方便,一步不離,即便睡覺也睡在台上。

    其余幾人也如此,坐在蒲團上打坐,當成了一次閉關。

    時間流逝,轉眼功夫,三天已經過去,太陽升至正中,陽光火辣,諸人之中,除了梅若蘭,皆無精打采。

    梅若蘭一身紫衣,挺腰盤膝而坐,透著一股優雅從容氣度,神情平和淡然,精神完足。

    宮輕雲身子越發單薄,神情憔悴,越發楚楚動人。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1:18 AM

第30章 醒轉


    一張八仙桌擺在高台上,旁邊是幾張椅子,在陽光照耀下,閃爍隱隱紅光,透出幾分古樸。

    小圓起身離開蒲團,到了高台西北角,攬裾蹲下,伸手撥弄一個紅泥小爐,汩汩聲中,白氣裊裊,飄蕩出一陣陣清香。

    這般蹲著,她背脊形成一個優美的弧度,明眸盯著繚繞盤旋的白氣,一眨不眨的怔怔出神。

    良久之後,她悠悠一嘆,吹散了裊裊白氣。

    唉……,這都三天了,湛然他怕是凶多吉少!

    安長老確信他活著,可受了這麼重的傷,流了那麼多的血,身子虛弱,怎麼受得了三天不吃不喝?餓也餓死人了!

    偏偏安長老下了嚴令,任何人不許踫湛然,大伙兒只能干著急。

    李副執事第二天就病倒,下不了榻,他們兄弟倆的感情真好,副執事從來不生病的,說倒就倒了,據安長老說,急火上攻,郁積于心,弄不好會落下病根,得小心調養。

    外人看來,小姐平靜寧和,毫不擔心,只有自己知道,小姐也急,只是不想讓人看出來罷了。

    天樞院的四個家伙,個個蔫頭耷腦,沒了精神,嘴角都起了泡,湛然入門這麼短,他們師兄弟感情已經這麼深,真是好人緣呢。

    金統領呢,臉黑得能擰出水,三天一句話不說,誰也不搭理,可是嚇人。

    最可憐的是宮姐姐,她每一天憔悴一分,像是干旱的樹苗,三天下來,瘦了一大圈,下巴更尖了。

    她性子倔強,小姐讓她回去,她不聽,偏要呆在這兒,忍受著天樞院四個家伙凶狠的眼神,看著都替她難受!

    周圍空曠,練武場周圍郁郁蔥蔥,站在台上本應心曠神怡,可這三天卻壓抑得很,喘氣都要小心翼翼。

    小圓托著下巴,又悠悠嘆了一口氣,吹散了裊裊白氣,眼眸越發朦朧。

        “咦,快看!快看快看!”尉遲明忽然急促叫道,驚醒了小圓,她扭頭一看,頓時瞪大了眼楮。

    李慕禪浮起一尺高,維持著盤膝坐姿,一動不動,端坐在虛空中,寶相莊嚴,如佛祖降世!

    這時的他,臉色紅潤,神情祥和,還掛著一絲慈悲微笑。

    “五師弟!”尉遲明叫道。

    梅若蘭一擺手,淡淡道︰“尉遲,等等!”

    尉遲明扭頭望過來,頓時神采飛揚,笑道︰“大小姐,五師弟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嗯。”梅若蘭凝視著李慕禪,點點頭,豎蔥指到櫻唇前︰“別說話,莫驚擾了他!”

    尉遲明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忙緊閉嘴巴。

    他剛才情不自禁,被梅若蘭一提醒,馬上省悟自己的魯莽,有些訕訕。

    眾人卻無暇理會他,個個精神大振,瞪大眼楮,唯恐錯過任何一個細節,雖知李慕禪沒死,但真的活過來,他們仍覺匪夷所思,無異于死後還陽。

    小圓也跑回來,坐著蒲團,瞪大了圓圓的眼楮。

    李慕禪端坐于虛空,一動不動,約有一柱香功夫,他灰色僧袍忽然動了,先是慢慢鼓起,再緩緩落下,一起一伏,如海浪起伏。

    起伏越來越劇烈,到了後來,急促如狂風卷旗,獵獵抖動。

    眾人愕然不知所從之際,衣衫驀的一下停住,緊緊貼到他身上。

    李慕禪如一片樹葉悠悠落地,雙眼緩緩打開,傾瀉出兩道清亮光芒,緩緩掠過每一個人。

    小圓一怔,只覺他目光亮得扎人,不由自主的躲開。

        眾人被他目光一照,只覺身子一沉,好像面對一座巍巍高山,禁不住仰頭觀瞻,心生渺小之感。

    這一刻,李慕禪如佛祖化身,寶相莊嚴,浩浩威儀,讓人忍不住頂禮膜拜。

    “五師弟!”尉遲明大聲叫道,哈哈大笑。

    他不理會李慕禪的異樣,唯有歡喜無限,情不自禁的大笑。

    “四師兄。”李慕禪微笑,雙眼清亮柔和。

    他一微笑,浩浩威儀倏的斂去,仿佛從沒出現,他聲音卻粗澀沙啞。

    “咳咳咳咳!”他劇烈咳嗽幾聲,隨即“噗”的吐出一塊兒黑乎乎的東西,竟是一個血塊兒。

    小圓一躍而起,飄飄而去,轉眼從西北角回來,端了一盞茶遞上來︰“湛然,喝點兒茶!”

    “多謝小圓姑娘。”李慕禪微笑接過,揭盞抿了一口,頓時皺眉,茶是涼的,又苦又澀,實在難喝。

    小圓一直盯著他,見他皺眉,忙道︰“這是最上等的參湯,很苦吧?”

    “確實苦。”李慕禪點頭,放下茶盞,解座起身,朝眾人合什一禮,微笑道︰“大小姐,統領,宮師姐,小圓姑娘,還有四位師兄,勞煩諸位擔心了,實在罪過!”

    “五師弟別動!”尉遲明忙上前扶他,急聲道︰“你受傷太重,現在不要緊了吧?”

    “不要緊了,四師兄不必如此。”李慕禪笑道。

    尉遲明扶著他,催促道︰“坐下坐下!……即便傷好了,你三天三夜沒吃東西了,哪能受得了!”

    “我去盛粥!”小圓一躍而起,忙又跑開了,像歡快的小鹿。

    “五師弟,真是好險,差點再見不著你了!”賀南山呵呵笑道。

    “確實好險。”李慕禪笑道。

    這一回,真是險死還生,差點兒離開了這個世界,若非觀天人神照經,如今已去西天極樂界了。

    清亮的目光落到宮輕雲身上,他微微一笑︰“宮師姐,我不要緊了,放心罷。”

    見她如此憔悴,他心生憐惜。

    宮輕雲咬了咬牙,冷冷道︰“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

    趙雨真四人齊唰唰瞪過來,手攥緊了,青筋微賁,便要動手,尉遲明的牙咬得吱吱響,雙眼瞪圓。

    金開泰的臉也陰沉著,雙眼晶瑩閃爍。

    李慕禪摸了摸光頭,呵呵笑道︰“瑤光劍法名不虛傳!”

    宮輕雲下頜微抬,倔強而驕傲,凝視著他,冷冷道︰“你為什麼不躲開?”

    三天來,這個問題一直糾纏著宮輕雲,每時每刻她都在想,他明明能躲過的,為什麼不躲?!為什麼不躲?為什麼不躲!

    這個念頭像蛇一樣纏著她,幾乎入了魔,睡不著,吃不下,實在不明白他是怎麼想的,明明能躲開的啊!

    “可能……是我色迷心竅吧。”李慕禪自嘲的笑了笑。

    宮輕雲眉頭緊鎖的凝視,想看穿他心思。

    “好了,輕雲,你少說兩句。”梅若蘭擺擺手,轉向李慕禪︰“湛然師父,坐下說話,不可大意。”

    李慕禪笑笑,盤膝坐回蒲團。

        小圓端了一小碗粥回來,巴掌大的小碗雪白溫潤,精致如玉,碗里的粥顏色赤紅如血,清香飄蕩

    她小心的送到李慕禪跟前,甜笑道︰“你少吃一些墊墊肚子,餓得久了,不能一下吃得太多。”

    “多謝小圓姑娘了。”李慕禪也沒客氣,直接接過來。

    粥熱得很,白氣裊裊,需吹吹熱氣才能下口,但碗太小,很快就吃完了,他意猶未盡的呻吟一聲,確實是美味無比。

    這是最上乘的赤燕窩,天下間,只有南海之濱,南陽小鎮附近的海邊出產,產量極少,數斤而已。

    一旦出現,直接被權貴包了去,常人根本不知。

    依梅府的地位,本也沒有,但梅家二奶奶梅松婉乃蓬萊王家的未過門媳婦,當初下聘時,蓬萊王家的彩禮有一斤赤燕窩,可謂貴重之極。

    蓬萊王家,乃天下屈指可數的世家大族。

    赤燕窩果然名不虛傳,這麼一小碗下去,身體頓時暖融融的,血氣彌漫,力氣大增,竟有微醺之感。

        眾人的目光一直緊盯著他,看他飲茶喝粥,談笑自若,沉靜而瀟灑,絲毫沒有病後的虛弱之態。

    欣喜過後,好奇洶湧而至。

    這麼重的傷,可謂必死,眼見著他蹬腿要斷氣了,他卻忽然坐起來盤膝入定,這一入定就是三天三夜,醒來後,臉色紅潤,揮灑自如,仿佛無事之人!

    這樣的事,在他們看來,實在匪夷所思。

    “小圓,去請安老來。”梅若蘭吩咐,仔細打量著李慕禪。

    “好 !”小圓歡快的應一聲,先收了小碗送回西北角,然後飄飄下了高台,出了練武場。

    李慕禪笑道︰“大小姐,我不要緊了,不必麻煩安長老了吧?”

    “小心為妙。”梅若蘭伸出蔥白玉指。

    李慕禪搖頭微笑,伸出左腕,讓她三指搭到腕上。

    梅若蘭闔目片刻,睜開眼,點頭道︰“確實沒大礙了,調養一陣子足矣,……湛然師父,究竟怎麼回事?”

    迷離的眸子緊盯著李慕禪,難掩好奇。

    李慕禪笑了起來,搖頭道︰“大小姐,究竟怎麼回事,我也懵懂得很,……本是入定圓寂,全身心念誦金剛經,……還以為去了西天極樂,醒了才發覺還活著,傷還好了大半兒!”

    他臉上苦笑,心下暗笑,非是要講誑語,可真實情形確不能告之。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8:13 PM

第31章 探望

    梅若蘭眸子閃了閃,越發如霧如煙,迷離而深邃,生出無窮吸引力,能將人的魂魄吸進去。

    她微微一笑︰“佛法有不可思議之能,湛然師父佛法精深,難怪有此奇跡。”

    李慕禪搖頭苦笑。

    他也明白,眾人將信將疑,不過此事太出奇,常理難以忖度,最終還是要落到佛法上的。

    “真醒了?真醒了?!”安長老洪亮的聲音驀的響起。

    他一身寬大的灰袍,大步流星,跟在小圓身後,幾步跨上了高台,倏的停在李慕禪身前。

    勁風蕩起眾人衣襟,陣陣藥味飄出來。

    李慕禪起身,合什一禮笑道︰“安長老,救命之恩,粉身難報!”

    “行行,不用多禮,坐下坐下!”安長老擺一下手,一把抓住他手腕,搭上手指就閉眼評脈。

    李慕禪坐下了,笑眯眯看著他。

    片刻後,安長老睜眼,奇怪的看著李慕禪,上下打量。

    “安長老,可有不妥?”趙雨真忙問。

    安長老搖搖頭,仍盯著李慕禪看,嘆道︰“奇了,真是奇了!”

    “怎麼了,安老?”梅若蘭問。

    安長老扭頭望過來,笑道︰“淤血散了,傷勢好了大半!……老朽還真不知,當世什麼靈丹妙藥如此奇效!”

    梅若蘭道︰“湛然師父是澄靜寺住持,乃佛門高僧。”

    “哦——?”安長老扭回頭望李慕禪,撫髯微笑︰“怪不得,佛法深奧無窮,常有不可思議威能!”

    當今皇帝崇佛,佛門昌盛,世人也多信佛。

    李慕禪微微一笑,道︰“大小姐謬贊,我這點兒微末之行,還差得遠。”

    這話並非客氣,確實誠心實意,見識過師父法性的虹化圓寂,他方知佛法之奇妙,絕非自己先前的膚淺理解。

    自那之後,他修為精進,禪功一日千里,自修數年後,終于脫離了欲界,進入初禪境界。

    本以為修至初禪,已然了不得,可經歷了那次劫道,他又明白,想要成佛,先要保身。

    況且佛門四萬八千法,俱通往成佛之路,修煉金剛不壞神功也是一法。

    梅若蘭笑了笑,道︰“映月法會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

    “哦——?”安長老更加詫異,合什一禮︰“真是失敬失敬!映月法會可了不得!”

    李慕禪合什還禮,笑道︰“不敢當。”

    他掃一眼周圍,望向金開泰︰“統領,怎麼不見我大哥?”

    “副執事病倒了。”金開泰道,露出一絲笑容︰“湛然,你呀……”

    “病倒了?”李慕禪一怔,隨即恍然,大哥是被嚇著了。

    大哥看著堅強剛硬,陽剛十足,心性卻最軟弱,兄妹三人當中,即便二姐也比他硬氣得多。

    他忙道︰“我去看看大哥。”

    說著起身,朝眾人一合什,便要離開。

    梅若蘭起身,道︰“湛然師父,我隨你一起去吧。”

    隨即迷離的眸子一掃眾人,溫聲道︰“大伙回去好好休息,今天的事還望守口如瓶,不要外傳。”

    眾人應了,目送三人離開高台。

        “大師兄,這不是做夢吧?”尉遲明用力一扭左臂,疼得咧了咧嘴,嘿嘿笑道。

    趙雨真緩緩收回目光,笑道︰“吉人自有天相,五師弟確實命大!”

    尉遲明嘿嘿笑了幾聲,斜睨宮輕雲︰“宮輕雲,五師弟命硬,你的命也不錯,要不然……,哼哼!”

    “手下敗將,別跟我說話!”宮輕雲一撇嘴。

    尉遲明擼起袖子,招著手,大聲道︰“來來,咱們較量一下,看誰厲害!”

    趙雨真皺眉,沉聲哼道︰“好了,四師弟,別鬧了!”

    尉遲明恨恨道︰“大師兄,這丫頭太可惱!明明錯了還嘴硬,也就五師弟好脾氣,換了個人,早罵得她狗血噴頭!”

    宮輕雲冷笑一聲,不屑的扭身而去,白衣飄飄,越發顯得身形單薄,透著一股自憐自傷的孤寂。

    賀南山目送她離開,搖頭道︰“四師弟,算了吧,此事透著幾分蹊蹺,等問問五師弟再說。”

    “這有啥蹊蹺的!”尉遲明大咧咧的道︰“好心沒好報!五師弟好心腸,卻差點兒搭上自己小命!”

    “那為何他不躲?”賀南山問,不以為然︰“五師弟的浮光掠影火候不淺,能躲過的!”

    “嗨,這不是明擺著的嘛!”尉遲明不以為然,嘿嘿笑道︰“他是想躲來著,可出了意外!”

    “什麼意外?”賀南山追問。

    “五師弟是奇才,可畢竟練功時間太短,經脈還太脆,他的劍呢又太快,易放難收,他這一撤劍,經脈傷啦!”尉遲明侃侃而談。

    “嘿嘿,結果呢,差點兒陪了自己的小命!……哈哈,真是有趣!他是高僧,可也會憐香惜玉呢!哈哈……哈哈……”說到最後,他哈哈大笑。

    趙雨真他們也搖頭失笑。

    “嗯……,有幾分道理。”趙雨真慢慢點頭,露出一絲笑意︰“這麼簡單,為何咱們偏偏沒想明白!”

    “我最聰明唄!”尉遲明哈哈大笑,極是得意。

    幾人搖搖頭,不理他,各自回去了。

    李慕禪與梅若蘭並肩而行,小圓跟在後面,出了練武場,繞湖邊往東,到了一間小院。

    他腳步匆匆,下意識施展浮光掠影,速度極快,梅若蘭與小圓游刃有余的跟在後面,並不多說,知道他無心說話。

    小院位于湖東,院門朝西,周圍空氣清新溫潤,一出門就能看到如鏡的明湖,實是一處好所在。

    “當當”小圓裊裊上前,拉了拉黃銅門環。

    里面很快有腳步聲,傳來一聲清脆聲音︰“誰呀?”

    小圓道︰“綠荷,是我!……小姐來啦!”

    黑漆門“吱”的一聲被拉開,門後站著一個少女,綠衫裹著苗條的嬌軀,圓圓臉龐,明亮的大眼,圓鼻、小嘴,雖不十分漂亮,卻活潑乖巧。

    少女綠荷襝衽一禮,嬌聲道︰“大小姐!”

    梅若蘭輕抬手︰“免了,李執事可有好轉了?”

    綠荷頓時黯然,搖搖頭,鎖著眉頭道︰“公子還沒醒,一直昏睡著,情形不……不太好。”

    說到後面,隱隱有泣聲,幾乎哽咽。

    李慕禪仔細打量她一眼,皺了皺眉,看其眼神,清正而柔亮,顯然性格柔和,心地光明,是個好女子。

    他思維如電,靈動如神,馬上想到,怪不得大哥與大嫂一直冷戰,有這般乖巧的侍女在,大嫂要受苦了。

    梅若蘭一指︰“這是湛然師父,李執事弟弟。”

    綠荷一怔,忙襝衽一禮︰“綠荷見過二公子!”

    李慕禪合什還禮,微笑道︰“不敢當,就叫我湛然吧,多謝綠荷姑娘照顧我大哥!”

    綠荷神情間透著親近,忙搖頭︰“這是小婢該做的!”

    李慕禪笑了笑︰“走,進去看看大哥罷。”

    說罷,側身請梅若蘭,梅若蘭沒推讓,直接跨步進院,知道李慕禪談笑自若,卻心急如焚,因為他佛珠撥得飛快。

    小院很雅致,與家里極像,李慕禪掃了一眼,腳下不停,直接進了正屋,轉向東邊一間。

    屋里明亮而柔和,月白的地毯,家具簡單,一塵不雜,透著溫馨氣息,可甫一進入,草藥味撲面而來,濃郁刺鼻。

    小圓捂了一下鼻子,見另外三人都若無其事,忙又放下了。

    東牆下擺了一張大床,床上躺著一人,蓋著薄被,輕輕起伏,正在昏睡。

    李慕禪走上前,低頭望去,是大哥李慕風,他臉色晦暗枯槁,嘴唇干裂,一下子老了十多歲。

    他悠悠嘆息一聲,搖搖頭,掃一眼周圍。

    南窗下一張軒案,兩頭各擺一瓶玫瑰花,被雪白窗紙映得嬌嫩明艷,案中間的獸爐輕煙裊裊,檀香繚繞,能清心寧神。

    這間屋子溫馨而柔和,毫無郁沉之氣,李慕禪又看一眼綠荷,這個乖巧少女蘭心蕙質,果然不凡。

        “大哥!大哥!”李慕禪拍拍他肩膀,輕聲呼喚。

    喚了十來聲,李慕風慢慢睜開眼,目光由朦朧變清醒,忽然瞪大眼楮,叫道︰“三兒!三兒!”

    猛一下把被掀了,伸手抓住李慕禪。

    李慕禪握住他的手,搖頭笑道︰“大哥,你也太不禁嚇啦!”

    聽到李慕禪的調侃,李慕風如夢初醒,回過神來,忙掙扎著要坐起來。

    綠荷忙探身,扶他倚到床頭,後背還墊了一個高枕,她動作小心柔和,卻又干淨麻利。

    她一口氣忙完了,才伸直了腰,恰好迎上李慕禪的目光,頓時臉紅耳赤,忙退到小圓身邊。

    這一會兒功夫,李慕風大變模樣,精神振奮昂揚,好像一下年輕了十歲,郁沉之氣渙然消散。

    他倚著床頭,瞪了李慕禪兩眼,苦笑搖頭︰“三兒,你呀你……!”

    梅若蘭站在李慕禪身後,只是看著兄弟二人,沒插嘴。

    李慕風絮絮叨叨,好一通埋怨,說自己悔不當初,不該答應他入府,他也太不小心,太不惜身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讓爹娘怎麼活。

    一口氣說得痛快,卻也嘴干舌燥,伸手接過綠荷遞來的茶盞,他揭盞輕啜一口,抬頭才發覺梅若蘭。

    他頓時俊臉通紅,不好意思,忙要起身下榻︰“大小姐,失禮了!”

    梅若蘭一豎掌,淡淡微笑︰“李執事不必拘禮,你們兄弟說話罷,我先回去,好好休息一陣子。”

    李慕風忙不迭道︰“大小姐,我不要緊的,明天就能好。”

    梅若蘭笑了笑,點點頭,又看一眼李慕禪,轉身離開了。

    李慕禪送她們離開,回來後笑眯眯的看著他,若有所思,眉頭卻慢慢皺了起來。“三兒,怎麼啦?”李慕風有些不自在的問。李慕禪斂去思緒,笑道︰“大哥,今天晚上咱們回家,給你壓一壓驚!”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8:14 PM

第32章 根結

    李慕風想了想,道︰“……也好。”

    李慕禪坐在榻上打量周圍,笑眯眯的道︰“怪不得大哥懶得回家,這里溫馨雅致,綠荷姑娘溫柔如水,大哥是樂不思蜀嘍!”

    李慕風臉一紅,忙道︰“別胡說,我只是太忙,回去一趟太耽誤功夫,只能在這里將就一下!”

    李慕禪呵呵笑著搖頭,目光古怪,李慕風極不自在,忙道︰“好啦,咱們早早出發吧!”

    “……也好。”李慕禪沉吟一下,慢慢點頭。

    李慕風暗松了口氣,忙起身往外走。

    他知道小弟目光如炬,觀察細致驚人,凡事一眼看個通透,這般笑眯眯的模樣,古里古怪,著實讓人透不過氣。

    “公子,晚上吃什麼?”綠荷裊裊進來,興高采烈的問。

    李慕風溫聲道︰“綠荷,我要回去。”

    “哦……”綠荷笑容慢慢褪去,看一眼笑眯眯打量牆上字畫的李慕禪,低下頭不說話。

    李慕風溫聲道︰“這幾天也苦了你,出府逛一逛,買些好吃好玩的。”

    “嗯。”綠荷點一下頭。

    李慕風又道︰“把我剩的藥退給回春堂,準備一些禮物,我明天親自跟安長老道謝。”

    “嗯。”綠荷又點一下頭。

    李慕風心生憐惜,伸手想拍拍她香肩,卻在半空停住,忙收回了,轉身道︰“三兒,走吧!”

    “好!”李慕禪起身離榻,來到綠荷跟前停住,笑道︰“綠荷姑娘,放心罷,大哥明天就回來!”

    “是,二公子。”綠荷小聲道,臉又騰的紅了。

    李慕禪看一眼李慕風,呵呵一笑,邁步出了屋子。

    李慕風苦笑著搖頭,跟在身後,臨出門之際,沖綠荷擺擺手。

    二人出了梅府,經過超然樓卻沒進去,直接出了金陽城。

    李慕禪傷勢已近痊愈,浮光掠影不自覺施展,寬大的灰僧袍飄飄,李慕風身為副執事,武功自然不差,施展輕功跟著。

        兄弟二人疾行于山路,周圍郁郁蔥蔥,樹林茂密,景色宜人,只是日常之處無美景,走了十幾年,慢慢麻木了。

    這時,李慕禪忽然發覺,自己疏忽了美景,實是大錯!

    自從入定醒來,觀天人神照經略有小成,他看什麼都覺得美,美得生動,美得動人。

    趕了一陣路,李慕風又嘮叨起來,怨李慕禪手軟,色迷心竅,李慕禪先是笑眯眯聽著,忽然說了一句︰“大哥,大小姐怎麼樣,還不錯吧?”

    “什麼不錯?”李慕風驀的停住,扭頭問。

    李慕禪笑眯眯的道︰“大小姐不僅美貌,行事也有過人之處,如此佳人可許了人家?”

    “你打聽這做什麼?”李慕風皺眉道。

    李慕禪笑眯眯的看著他,不緊不慢的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佳人,大哥也心動罷?”

    “胡說什麼!”李慕風臉色一沉,哼道︰“你這小子,自醒來後就滿嘴胡話,快走罷,早早回去!”

    說罷,扭頭便走,眨眼到了十幾丈外,李慕禪看出了狼狽意味。

    “唉……”看著大哥的背影,李慕禪搖頭嘆息一聲,終于找到了根結,大哥竟暗戀大小姐!

    怪不得與大嫂一直冷戰,大嫂雖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儀態不俗,可與梅若蘭一比,就是小家碧玉,眼界見識差了一截兒。

    可能在大哥眼里,大嫂不過一村婦罷。

    他施展浮光掠影跟了上去,暗自搖頭,這是男人的通病,見識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容易被迷惑,心跟著變。

    大哥就不知,每個女人有每個女人的美,大嫂固然小家碧玉,但楚楚動人,宜喜宜嗔,實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兒。

    梅若蘭冷艷雍容,落落大方,但這樣的女子眼高于頂,入她眼千難萬難,絕不會愛上平凡男人,大哥雖然優秀,仍差了一點兒。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

    他搖著頭,加緊幾步追上李慕風,兩人一同進村。

        太陽西斜,陽光柔和下來。

    他們進門,趙依依正在院里晾衣裳。

    她踮腳搭衣裳時,現出後背誘人的曲線,細腰圓臀,李慕禪忙轉過頭。

    他這次醒來,觀天人神照經小成,欲望越發強烈,對女人之美越發敏感,沖動也越劇烈。

    趙依依聽得腳步,扭頭過來,看到了兩人,怔了怔,忙豎指于唇前,丟給李慕禪一個眼色。

    李慕禪一見她模樣,忙看了看正屋,小聲道︰“大嫂,爹娘在家?”

    趙依依瞥一眼李慕風,卻不理他,輕手輕腳來到李慕禪跟前,低聲道︰“小叔,你要小心啦!”

    她一身淡粉碎花小襖,月白襦裙,裊裊娜娜,鬢旁散下一綹秀發,秀發略微蓬亂,嫵媚動人。

    李慕禪嗅著她淡淡體香,輕笑道︰“怎麼,二老生氣啦?”

    “昨天李健成親,本是讓你主婚的!”趙依依抿嘴輕笑,搖頭道︰“可你沒來,可把爹娘氣壞了,……這兩天一直陰著臉,也不出門,說沒臉見人了!”

    李慕禪回頭看一眼李慕風,李慕風一拍額頭,露出懊惱神色。

    他先前回來一趟,二老跟自己說過就事,李健成親,三兒這個高僧要主婚,二老要自己轉告三兒,可自己竟給忘了。

    趙依依一看兩人神情,就知究竟,冷笑一聲︰“你整天心不在焉的,能記住什麼事!”

    李慕風臉一沉,冷冷看她一眼。

    李慕禪一見不妙,忙咳嗽一聲,道︰“等我去跟李健親自陪罪,又不是什麼大事,爹娘就是大驚小怪!”

    腳步聲響起,李柱子與秦氏出了屋。

    兩人在門口站定,臉帶冷笑,居高臨下斜睨兩人。

    “喲,咱們湛然高僧記得回家啦!”秦氏輕哼一聲,三兩步跨過來,一把揪住他耳朵︰“你這個混小子,把你爹的臉都丟光啦!”

    李慕禪呲牙咧嘴,連忙陪笑告饒。

    秦氏看著凶狠,下手卻輕,李慕禪只輕輕一掙就能掙脫,他卻故作疼痛難當模樣,連連告饒。

    秦氏使了一個眼色,大聲道︰“你知不知道,你爹頭一次失信于人,你的罪過可大啦!”

    趙依依抿嘴笑道︰“娘,小叔剛回來,還是吃了飯再算帳吧!”

    “哼,他還有臉吃飯!”李柱子虎著臉,粗聲粗氣哼道。

    李慕風咽了咽唾沫,挺起胸膛,沉聲道︰“爹!娘!不怨三兒,這事怪我,我忘了告訴三兒。”

    秦氏一怔,松了手,轉頭望過來︰“老大,你沒告訴三兒?”

    李慕風點點頭︰“我一回去,正好踫到一件大事,一忙起來就……給忘了。”

    李柱子忽然嘿嘿笑了兩聲,他一向虎著臉,從來不笑的,這麼嘿嘿一笑,倒有些嚇人。

    笑了兩聲,他三兩步到了牆角,抓起掛在牆上的笤帚,一把拽斷系著的紅線,朝李慕風奔過來,揮笤帚當頭直擊。

    李慕風機靈,忙側身一閃,避過了,李柱子跟著上前一步,豎劈變成橫掃,掃向李慕禪,李慕禪挨了一記,忙躲到秦氏身後。

    秦氏張開胳膊護著他,像老鷹捉小雞游戲中的母雞,忙叫道︰“老頭子,君子動口不動手!君子動口不動手!”

    李柱子揮舞著笤帚,恨恨罵道︰“我的老臉都丟光了,還有什麼臉稱君子!”

    說著,他追打兄弟兩個,總是繞過秦氏,無論如何,夫人是不能打的。

    李慕禪機靈,躲到了秦氏身後,根本沒事,

    李慕風左躲右閃,又不敢奪笤帚。

    李柱子整天練太極拳,養花草,身子骨結實健壯,身手矯健,院子又不大,李慕風最終挨了兩笤帚。

    兄弟二人都有一身好輕功,若真的躲,李柱子自然打不著,兩人卻沒施展輕功,怕火上澆油。

        鬧了好一陣子,李柱子的氣也消了,趙依依笑得夠了,在花圃旁擺了桌子,香氣幽幽,夕陽柔和。

    李慕禪跟李柱子對坐下棋,他左手撥佛珠,面帶微笑,甚是悠然自得。

    李慕風坐在一旁觀棋,秦氏與趙依依在廚房里做晚飯,炊煙裊裊,小院飄蕩著花香,還有淡淡煙味兒。

    李柱子近幾年不下地干活,很得閑,常與村里的老頭們下棋,棋藝突飛猛進,李慕風早已不是對手。

    李慕禪棋藝極精,李柱子不是對手,李慕風也不成,兩人加在一起,方可與他一戰。

    下棋時,兩人不時抬頭看他。

    李慕禪好像換了一個人,棋風大變,大開大闔,勢不可擋,棋盤上殺氣橫溢,不同于從前的殺人于無形。

    結果,很快兩人就輸了一盤,李慕禪撥著佛珠,笑眯眯看著兩人。

    觀天人神照經小成,果然神妙,思維如電,靈動如神,往常能看三四步,如今一眨眼能看出七八步,游刃有余。

    李柱子忽然伸手一劃拉,悶聲道︰“不下了不下了!”

    李慕禪哈哈大笑,甚是得意,李柱子瞪了兩眼,趕他走。

    李慕禪又得意的笑了幾聲,回了屋子,脫了鞋,在榻上跏趺而坐,結手印,開始入定。

    幾次呼吸的功夫,他進入定境,腦海閃現天人神照圖。

    湖水明澈,水上一株皎潔蓮花,大如蒲團,三尺高處懸一顆乳白圓珠,清輝蕩漾如水,可與天上圓月爭輝。

    驀的,蓮花上出現一個淡淡影子,影子漸漸凝實,竟是一個人跏趺而坐。

    此人身形削瘦,長臉龐,還有幾顆青春痘,乳白圓珠懸于他頭上,清輝映得腦袋閃閃放光,與李慕禪一模一樣。

    他跏趺坐于蓮花上,兩手結印,雙眼微闔,寶相莊嚴。

    約過了一刻鐘上,乳白圓珠忽然一動,慢慢下降,鑽入他百會穴,融化不見,片刻後,他額頭白光一閃,眉心忽然出現一只豎眼。

    這般形象,與當初的觀天人神照圖一般無二。

    晚霞照進屋內,映得滿屋通紅,他正懸浮于榻上方一尺處,跏趺坐于虛空中,寶相莊嚴,威儀浩浩。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8:15 PM

第33章 凝珠

    腦海之內,蓮花之上,他雙手忽動,結了一個奇異手印,頓時一道光柱垂直落下,照著他與蓮花。

    光柱由月光凝成,乳白色,他如泡在牛奶中,身形若隱若現,臉龐朦朧,掛著祥和微笑。

    腦海之外,紅霞映滿的屋內,他跏趺坐于榻上虛空處,掛著祥和微笑,雙手結奇異手印,與蓮花上的他一般模樣。

    這正是他能活命之由。

    當初在練武場,他身上的瑤光劍一拔,頓時肺部出血,阻住呼吸,他暗叫不妙,要死矣,別無他法,唯寄希望于觀天人神照經。

    好在他禪功精深,很快進入定境。

    這一切容不得他深思熟慮,只能跟著直覺走,他六感敏銳,遠超常人,素來堅信自己的直覺。

    對常人而言,直覺虛無飄渺,不可盡信,對他而言,由戒而定,由定而生慧,隨著禪定精深,直覺更近乎一種高級智慧。

    在生死關頭,他心神前所未有的凝定,倏一下躍進蓮花上的白光中。

    頓時身子一暖,如換了軀體。

    一入白光中,頓時思維靈動,迅如閃電。

    一時之間,萬千想法紛湧而至,又如游魚般一一掠過,他凝神專注,如在河里捕魚般,猛一攫,抓住一個念頭。

    這念頭如一顆珍珠,在腦海里盤旋不止,清晰浮現。

    他想了想,然後在白光中觀想,觀想身軀移入天人神照圖中。

    蓮花上出現一個朦朧身影,虛幻縹緲,如油燈般明滅不定,若隱若現,隨著觀想,心力加入,影子慢慢堅凝、有了質感,宛如真實。

    身形一凝實,一陣劇烈疼痛驀現,由肺傳至大腦,如山洪暴發,沖擊向白光中的心神。

    頓時白光晃動,如燭火受風吹。

    他心神已凝于白光中,疼痛襲來,再無處可去。

    天人神照經好像失去作用,疼痛不但沒消失,反而被增強放大幾分,如潮水一撥接著一撥。

    疼痛來自蓮花上的身體,白光可以隔絕心神與外界身體的感應,卻隔不住與圖內身體的感應。

        若是常人,早被這疼痛摧垮,這疼痛超越了生理極限,擋無可擋。

    這時,他深湛的禪功發揮作用,心神凝于白光,巍然不動,任憑疼痛洶湧如潮,一切皆空。

    心神凝定,白光重新穩定下來。

    這般痛不欲生,一秒等同于一年,不知過了多久,白光被心火不斷淬煉,忽然一縮,化為一個圓珠。

    龍眼大小,晶瑩剔透,宛如鑽石,光華璀璨。

    圓珠緩緩降下,落入百會穴,如水入土,眨眼潛入不見,同時眉心一閃,出現一只豎眼,仿佛二郎神的第三眼。

    這一剎那,一道乳白光柱自天而降,直照下來,他頓覺身子一暖,如浸入溫泉中,疼痛瞬間消減幾分。

    雖仍疼痛,比起先前已如天堂地獄,他心滿意足,細心體會其妙。

    乳白色的光柱由月輝凝成,仿佛月之精華,源源不斷注入體內,身體發暖,發熱,發軟。

    尤其肺部,暖洋洋,麻酥酥,仿佛喝酒微醺,妙不可言,恨不得睡去。

    他心志堅凝,不為所動。

    光柱之下,身影越發凝實,堪與座下蓮花一比。

    圓珠落入,他頓覺心神完全融入這具身體,于是伸伸胳膊,從蓮花上站起來,跺跺腳,蓮花如玉般堅硬。

    周身指揮如意,毫無滯礙。

    但這般一動,光柱頓時碎裂,化為一片片羽毛四散飄蕩,轉眼消散干淨。

    嚇了一跳,他忙重新坐好,雙手結奇異手印。

    光柱重新落下,照耀滋養著這具身體,尤其肺部麻酥軟癢,舒服無比。

    這手印乃觀天人神照經圖上的手印,他記得很穩,沒想到如此關鍵,施展方有光柱落下,否則,光柱不現。

    他思維靈動,迅如閃電,轉眼就想明白。

    這與電波原理相似,圓珠如電磁波發射器,手印如調頻器,兩者相合,方能引來月華之柱。

    這一刻,他隱隱摸到了觀天人神照經的門徑,窺其奧妙一角。

        晚霞落下,暮色湧上,屋里已經暗下來。

    腦海之中,他眉心一閃,第三只豎眼忽然消失,一顆乳白圓珠倏一下飛出百會穴,重新懸浮于頭頂一尺處。

    圓珠原本晶瑩剔透,宛如明鑽,如今成乳白色,珠內氤氳霧氣流轉,光華內蘊,不復燦然。

    乳白光柱分解碎裂,化為一片片飛羽,轉眼間消散干淨,身體也慢慢消散,重新化為影子,驀的消失了。

    屋內,他本坐于虛空,此時緩緩下落,如羽毛落回榻上,睜開了眼楮。

    目光清亮如明湖之水,屋內亮了一下,隨著目光的歸斂而恢復黑暗,他坐著不動,心思轉動。

    默然一察,身體已痊愈,可惜,僅恢復原狀而已,並無異樣。

    他細思其中玄妙所在。

    道家有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合虛之說,道盡生命之奧妙,神化氣,氣化精,精血乃血肉之軀。

    精、氣、神,一層高于一層。

    自己剛才這番修煉,其奧妙是煉神,以神補身。

    蓮花上的身體並非真的身體,是神念所鑄,乃真身之映相,自己謂之相身罷。

    但神念之運動,卻能作用到真正的身體上,修補身體。

    月華注于虛身,虛身導引神念,神念修復真正身體,三者相連,終于治好自己的傷,圓珠的變化也為佐證。

    至于神念如何修復身體,具體情形如何卻是謎,他心神念頭凝于圓珠,不可能知道。

    不管如何,自己算是有了保命之法。

        他解座下榻,推門出去,院里已經點了燈籠。

    八盞燈籠高懸,小院亮如白晝。

    花圃旁邊,李慕風與李柱子正在聚精會神的下棋,兩人把玩著棋子,盯著棋盤,都深鎖眉頭,冥思苦想。

    秦氏與趙依依坐在一邊繡花,神情悠閑安逸。

    牆角的蛐蛐輕鳴,小院安靜得很,四人都不說話。

    聽到門響,四人一齊轉頭望來,秦氏笑道︰“三兒,做完功課啦?”

    李慕禪笑著點頭︰“吃飯吧!”

    “好,吃飯!”李柱子大聲道,順手一撥拉棋盤,站了起來。

    “爹,你……你……”李慕風指著棋盤叫道,搖頭不已,痛心疾首道︰“你又玩這一招,明明要輸了的!”

    “胡說,我看你才要輸!”李柱子粗聲粗氣哼道,背著手進了正屋。

    秦氏一拍他肩膀︰“行啦老大,跟你爹較什麼勁兒!”

    李慕風不服氣的道︰“我好不容易要贏一次,爹他每次總耍賴!”

    李慕禪呵呵笑道︰“大哥,你棋力大有長進呀!”

    李慕風得意一笑,道︰“我研究了一本棋譜,確實很管用!”

    “什麼棋譜?”李柱子忽然探頭出來。

    李慕風低頭收拾棋子,裝作沒聽到。

    李柱子   出來,到了他跟前,哼道︰“老大,把棋譜拿來我看看!”

    “……好吧,等下次我捎回來。”李慕風無奈點頭。

    李柱子哼道︰“等你回來,不知猴年馬月!……讓三兒捎回來!”

    “好吧好吧。”李慕風不耐煩的道。

    李柱子卻不在乎,嘿嘿一笑,得意的背著手又回屋了。

    秦氏搖搖頭,轉身笑道︰“三兒,別忘了捎回來,老頭子現在是挖空心思,就想贏你的棋!……晚上去李健家看看。”

    “好,我正想看新媳婦呢。”李慕禪笑道。

    說著話功夫,趙依依手腳麻利,已經擺好了飯菜,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吃過了晚飯,他出家門到了前面一條大街。

    李健家是東頭第一家,門口掛著兩個紅燈籠,照亮了門上兩個大大的“喜喜”字,還沒進門,便能感覺到濃郁的喜氣。

    夜空一輪上弦月,銀輝柔和,朦朧萬物。

    李慕禪叩兩下門環,里面傳來狗叫,“汪汪汪汪……”,大叫不已。

    很快院里傳來李健的聲音︰“誰啊?”

    “李健,是我!”李慕禪道。

    “慕禪?”門被拉開,李健站在門後,滿臉笑容。

    李慕禪上前,搗一下他肩窩,笑道︰“呵呵,當了新郎倌,果然不一樣了,容光煥發呀!”

    “嗚嗚……”一條大黑狗從李健腿邊拱出來,圍著李慕禪轉圈,搖頭晃腦,嚶嚶叫個不停。

    李慕禪蹲下來,拍拍它的頭,讓它舔一舔自己的手,它這才算罷休,不嚶嚶叫喚了。

    李慕禪站起來笑道︰“我前回正在閉關,耽擱了你成親,前來賠罪了!”

    李健側身,笑道︰“進屋坐吧,我知道七院小比的事,……慕禪你肯定是受傷了,是不是?”

    李慕禪一邊往里走,一邊笑道︰“一點兒小傷,現在好了,……別跟我娘他們說。”

    “我就知道!”李健搖頭。

    兩人並肩進了院子,李慕禪腳步一頓,笑道︰“你肩膀也受了傷,怎麼回事?”

    他剛才一進門搗了一下李健肩窩,李健咧了一下嘴,看出他受了傷。

    “沒事兒。”李健忙笑笑。

    李慕禪一怔,皺了皺眉︰“究竟怎麼回事?”

    “不小心撞了一下。”李健笑道,若無其事神情。

    李慕禪搖搖頭︰“你能瞞得了我?……明天我去超然樓問問!”

    李健無奈苦笑,一攤手︰“好吧好吧,……是一點兒小事,一個梅府的家伙喝了酒找碴,我挨了一拳。”

    “是誰?”李慕禪臉色一沉。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8:16 PM

第34章 得功

    李健苦笑道︰“開陽院的方少華!”

    李慕禪皺眉片刻,慢慢點頭︰“是他呀……,嗯,我知道了。”

    他禪功精深,記性本就過人,修煉了觀天人神照經後,越發厲害,如今已過目不忘。

    方少華,開陽院首座,修少陽真經,少陽劍法,劍法使得光明正大,威力不俗,在上次小比上出了不少風頭。

    李健忙道︰“慕禪,小事而已,千萬別鬧大了!……客人喝多了,耍酒瘋很尋常,不能當真的。”

    “他功夫不俗,這一拳夠你受的。”李慕禪笑了笑。

    李健笑道︰“他是手下留情,我差不多好了。”

    小院掛著兩盞紅燈籠,映得周圍紅通通的,喜氣洋洋。

    “小健,誰呀?”屋里傳來李母的聲音,慈祥溫和。

    李健揚聲道︰“娘,是慕禪來啦!”

    門簾一掀,一個圓墩墩的婦人出來,五十余歲,胖乎乎的圓臉帶著笑,頭發梳得一絲不亂,干淨利落,正是李健的母親。

    “嬸子,恭喜恭喜!”李慕禪笑眯眯合什一禮。

    李母眉開眼笑,眼楮眯在一起,招招手︰“慕禪來啦,在院里做甚,還不快進來!”

    “嬸子,我是來陪罪啦!”李慕禪笑道,上前扶她胳膊,邊進屋邊道︰“李健成親,嬸子這回舒坦了吧?”

    “總算松一口氣!”李母歡喜的點頭,道︰“死小子有你一分本事,我也不用這麼操心!”

    李慕禪笑道︰“李健歷練出來啦,穩重干練,嬸子可別小瞧!”

    “他——?”李母一撇嘴,不屑的哼道︰“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李健跟在兩人後面,搖頭不已。

    李慕禪與李健從小玩到大,李健家就是他的第二個家,小時候常來蹭飯吃,李母不拿他當外人。

    進了屋,燈火通明,一個干瘦老者正一手拿冊子,一手打算盤。

    他五十多歲,滿臉皺紋,轉頭過來,笑眯眯的望著李慕禪,正是李父。

    “叔,恭喜啦!”李慕禪笑著合什一禮。

    “慕禪,李老頭沒為難你吧?”李父擺擺手,放下冊子,推開算盤,端量他一眼,笑道︰“成親那天你沒來,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給我臉色看,真是蠻不講理!”

    李慕禪哈哈一笑︰“我剛挨了兩笤帚,這次真氣著他啦!”

    李父搖頭嘆道︰“那老東西命太好了,兒子孝順,也省心!”

    “爹,我也不差嘛!”李健忙道。

    “你——?”李父頓時一哼,不屑的道︰“從小到大,你闖了多少禍?惹了多少麻煩?……我就是上輩子欠你的!”

    李健看一眼李慕禪,搖頭苦笑。

    他所闖的禍,十有八九是受李慕禪攛掇,可每次東窗事發,都是他背黑鍋。

    李母笑眯眯道︰“好了,老頭子,讓他們自個兒說話罷!”

    李父點點頭︰“嗯,好吧,……對了慕禪,李老頭說你釀的酒沒啦,是真的,還是他小心眼兒?”

    李慕禪笑道︰“上個月家里來了幾個朋友,都是好酒量,一口氣喝光了,……過兩天我再釀。”

    “這回多釀點兒!”李父鄭重叮囑︰“喝慣了你釀的酒,再喝別的,餿水似的!”

    “好 。”李慕禪點頭笑道。

    “爹,娘,我們過去啊!”李健忙打斷道。

    “去吧去吧!”李父揮揮手。

        兩人出了正屋,來到東邊廂房,屋里打扮得喜氣洋洋,燈光明亮,映亮嶄新的家具,一派新人氣象。

    “怎麼不見新媳婦?”李慕禪笑問。

    兩人坐下,李健揚聲叫道︰“小文!”

    隨即搖頭笑道︰“她在廚房里收拾呢,……慕禪,這次小比名次如何?”

    李慕禪笑了笑︰“練了兩個月,能練出什麼名堂?”

    “嘿嘿,禪功,你又謙虛!”李健指著他,搖頭笑道︰“梅府弟子常來超然樓吃飯,他們常談到你!”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搖頭不已。

    腳步聲中,一個苗條女子裊裊進來,步態輕盈,身穿一件大紅的單襖,下身淡藍素裙。

    她鵝蛋臉,肌膚白皙,不算十分漂亮,卻文靜秀氣。

    李健招招手,笑道︰“小文,來,這是慕禪!……李慕禪,法號湛然,澄靜寺的住持!”

    “湛然大師。”她合什一禮,甚是恭敬。

    李慕禪合什還禮,笑眯眯的道︰“多禮了,……我是李健的發小,親如兄弟,弟妹不必見外,叫我李慕禪就是。”

    李慕禪知道,她名叫張靜文,是大石村張家的女兒,曾遠遠看過她一眼,覺得是一位好女子。

    他雖不精于觀相之術,但感覺敏銳,其人心理陰暗還是光明,善良還是狠毒,他隱有所感。

    此時近處一瞧,她眼波流轉,靈動而明亮,很是耐看。

    李慕禪暗自一笑,這張靜文看著外表文靜,骨子里透著幾分野性,李健想降伏她,難嘍!

    李健自豪的道︰“小文,慕禪可了不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尤其精于算術,沒人比得上!”

    “是麼?”張靜文眼波流轉,盈盈望來。

    李慕禪笑道︰“就甭往我臉上貼金了,微末小技而已!……弟妹,我來得倉猝,也沒準備什麼禮物,見面禮下次補上罷!”

    張靜文抿嘴笑笑,搖搖頭。

    “慕禪,你可要記得,別耍賴!”李健哼道。

    李慕禪笑道︰“知道知道!”

    兩人又說了一陣子話,李慕禪知趣的告辭,春宵一刻值千金,兩人如今在蜜月,自己何苦打擾。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到了天樞院,趙雨真四人正在院里練功。

    他站在台階上輕咳一聲,面帶微笑。

    趙雨真四個停住,扭頭望來,尉遲明在槐樹下,擰著身子大聲道︰“干什麼呢,五師弟,有話就說!”

    程曉風還劍歸鞘,一襲寶藍勁裝,神采飛揚︰“五師弟沒靜養兩天?”

    四人迎上來,笑呵呵看著他。

    “在家也是閑著!”李慕禪笑道︰“這次僥幸撿一條命,去超然樓慶祝一下如何?”

    “好啊!”眾人點頭,賀南山搖頭笑道︰“是該慶祝,五師弟你這次真是懸!”

    “什麼時候去?!”尉遲明忙問。

    李慕禪笑了笑︰“過兩天罷,待我痊愈了。”

    “真是吊人胃口!”尉遲明不滿的哼一聲,蹬蹬過來,拍一下他肩膀︰“五師弟,你說說!……宮輕雲一劍刺來,你想躲躲不過,經脈受了傷,是不是?”

    “四師弟,你這話問得蹊蹺!”程曉風皺眉道。

    尉遲明不理他,直勾勾盯著李慕禪︰“五師弟,是不是?”

    李慕禪笑了笑,點頭︰“四師兄明察秋毫!”

    “哈哈,我就說嘛!”尉遲明得意的哈哈大笑,手一伸,指頭勾了勾︰“三師兄,甭廢話,交錢罷!”

    程曉風哼道︰“少不了你的!”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塊兒銀子,信手拋給尉遲明。

    李慕禪搖頭苦笑,道︰“是我失算了,不想宮師姐剛烈如此,要同歸于盡,與其兩人死,不如死一個,……可我出劍太猛,想收回來只能拼命……”

    “你呀,還是經驗淺!”尉遲明擺擺手,喜孜孜把銀子收進懷里,大咧咧的道︰“出劍不留余力哪成!”

    眾人點頭,暗自感嘆。

    五師弟天縱奇才,兩個月就能與宮輕雲一較長短,可畢竟基礎薄,難免犯一些低級失誤。

    出手留三分力,這是常識,也是無數鮮血換來的教訓。

    不過,正因為他犯錯,才像個真人,他們心理平衡許多,不覺隔閡。

    幾人正在說話,小圓忽然無聲無息進來,桃紅色羅衫裹著飽滿身子,甜美笑道︰“湛然,小姐請你過去!”

    “小圓姑娘,大小姐喚五師弟去做甚?”尉遲明忙湊過來,滿臉謅笑。

    “要你管!”小圓嬌嗔,明眸圓睜,不屑的一撇小嘴︰“尉遲明,別耽擱我功夫,小姐等著吶!”

    “不是壞事吧?”尉遲明笑容不減。

    “我一個丫環哪知道那麼多,讓開啦!”小圓白他一眼,擺擺小手,扭頭望向李慕禪,頓時換了表情,梨窩淺淺,笑得甜美︰“湛然,快走呀!”

    李慕禪對趙雨真四人合什一禮,搖頭笑笑,跟在小圓身後離開天樞院。

        兩人沿著湖邊往東,柳樹依依,一陣風吹來,枝條婆娑,如霧如煙。

    “湛然,你不要緊了吧?”小圓上下打量他。

    李慕禪笑道︰“還好。”

    “真是嚇死人啦!”小圓拍一下飽滿的胸脯,搖頭道︰“你呀,該撒手扔了劍躲開的!”

    李慕禪笑笑,沒接話。

    小圓道︰“小姐對你很是贊賞呢,還狠狠罵了宮姐姐!”

    李慕禪笑道︰“怨不得宮師姐,是我學藝不精。”

    宮輕雲固然有錯,太過較真兒,走了極端,可自己功力再深一些,從容撤劍,也不至于受傷,歸根到底,還是自己學藝不精。

    小圓忽然湊到他耳邊,悄悄道︰“小姐請你過去,是要授你金剛不壞神功呢!”

    少女的幽香撲鼻而來,李慕禪心神一蕩,隨即壓了下去,裝作若無其事,笑道︰“這可是喜事!”

    兩人說著話,腳下極快,轉眼到了觀荷亭,穿過觀荷亭來到憩園,直接登上練武場旁的假山,來到小亭中。

    小亭中,梅若蘭負手而立,南眺明湖,紫衫飄飄

    “小姐,湛然來啦!”小圓道。

    梅若蘭轉過身,一雙迷離眸子望來,雙手合什︰“湛然師父。”

    李慕禪笑了笑,合什還禮︰“大小姐,叫我湛然吧。”

    梅若蘭點點頭,伸一下手,示意請坐,小圓則扭身出了小亭。

    兩人對面坐下,梅若蘭迷離目光上下掃了掃他,點頭道︰“湛然你氣色很好,真是幸事!”

    “勞大小姐費心,罪過。”李慕禪微笑道。

    梅若蘭淡淡笑了笑,從懷里取出一個明黃絲緞包裹,在桌上打開,里面是一本黃色帛冊,厚有兩掌相疊,透出一股滄桑氣息。

    李慕禪雙眼一亮,看到了封面三個大字︰“金剛經。”

    梅若蘭輕輕一推,推到李慕禪跟前,鄭重道︰“這是原本,望你能妥善保管,用心參詳。”

    “金剛不壞神功?”李慕禪盯著她,緩緩問道。

    梅若蘭點一下頭,伸伸手,示意他翻閱。

    李慕禪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翻開封面,豎排的梅花小楷映入眼簾︰“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

    這正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他身為佛門弟子,自然精熟,且深有了悟,深刻體會其淵深精嚴。

    李慕禪慢慢看下去,一個字一個字的看,翻過了十幾頁,點點頭︰確實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一個字不差。

    再往後則變成圖畫,每頁只畫了一個精瘦和尚,或站或立,或坐或臥,姿勢各異,線條寥寥,粗略幾筆而已,畫功委實一般。

    精瘦和尚身上畫著一道紅線,長短各不同,位置也不同,和尚旁邊寫了幾個穴道名。

    一共九幅圖,每張圖只有幾個穴道名,再無其他文字,沒有旁白,沒有批注,沒有解釋。

    李慕禪又從頭翻看一遍,搖頭微笑。

    梅若蘭露出一絲笑意︰“湛然,是不是很失望?”

    小圓已經站在旁邊,端著托盤一動不動,這時才放下茶盞。

    李慕禪沖她笑著點點頭,接盞輕啜一口香茗,然後小心放到一旁,隔著帛冊甚遠,慨然嘆道︰“確實沒想到,金剛不壞神功秘笈竟如此簡單。”

    梅若蘭道︰“這是慧果神僧的真跡,無一字差錯。”

    李慕禪合上帛冊,輕輕一推,推回梅若蘭跟前。

    梅若蘭看了看他。

    李慕禪笑道︰“秘笈還是大小姐保存,我每日過來參悟,如何?”

    梅若蘭定定看著他,眉頭蹙起,明眸迷離閃爍,似乎要看透他心底。

    半晌過後,她輕輕一頜首︰“……也好,我看過幾人修煉,有些經驗,或不無裨益。”

    “多謝大小姐!”

    小圓暗吐了吐舌頭,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啦。

    大小姐素來喜歡清淨,不喜別人打擾,很少與人來往,唯宮姐姐與二姑奶奶罷了,即便是二少爺,她的親弟弟,一年也見不著幾回的。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8:17 PM

第35章 初修

    看來,大小姐想造就湛然,就像對宮姐姐一般。

    至于男女之情,是想也沒想的,湛然雖然很好,但能擄獲小姐芳心的男人,這世上還沒出現呢!

    她盯著李慕禪,明眸閃閃,蒙小姐青睞,前途無量!

    “湛然,你準備何時開始?”梅若蘭問。

    李慕禪笑笑︰“馬上開始如何?”

    梅若蘭淡淡微笑︰“嗯,咱們去觀星樓吧,那里清靜!”

    說罷,起身裊裊出了小亭,下假山,出憩園,往東而行,紫衣飄飄,很快來到一處高台下。

    李慕禪跟她並肩而行,腳下施展浮光掠影,僧袍飄飄,灑然自如,小圓跟在兩人身後,不時看一眼李慕禪。

    這湛然不愧奇才,幾門絕頂輕功中,浮光掠影是最難學的,當初自己學了一陣子,沒練成,只能學御風訣。

    看著他飄飄而行,輕松裕如,誰又知道,浮光掠影的內力路線要經過一百多個穴道呢?

    更可恨的是,不僅穴道多,內力還要分岔,時而一分為二,時而再合一,顧此失彼,能把人折磨瘋了。

    “湛然,這是觀星台,府里的最高建築。”梅若蘭轉身一指身前巍峨高台,對他淡淡介紹。

    李慕禪點頭,仰頭觀看,這觀星台乃青石壘就,雄壯高聳,直插雲霄,森森之勢撲面而來。

    小圓在一旁道︰“觀星台只有小姐跟家主能上,旁人不許登台的!”

    李慕禪笑道︰“機密之地,可是藏著武功秘笈?”

    梅若蘭迷離眸子一閃,看他一眼。

    小圓訝然︰“你怎知道?”

    李慕禪笑了笑,摸摸光頭︰“隨便猜猜,真蒙對了?”

    “不錯,這里確是府中秘笈歸藏地。”梅若蘭點點頭,邁步登青石階梯,儀態優雅。

    小圓還驚訝的看著他,搖頭不已,這觀星台藏有武功秘笈,除了家主與小姐,誰也不知道的。

    登了九十九個台階,李慕禪踏上觀星台,入眼所見,藍天白雲,明湖如鏡,心胸為之一暢。

        高闊的平台上,一座三層樓宇平地而起,氣勢巍峨,朱漆褪為了暗褐色,滄桑之氣撲面而來,令人肅然起敬。

    第二層的額匾寫著三個大字︰觀星樓。

    字體古拙,蒼涼遒勁,仿佛三條虯龍盤踞,隨時會破匾而出。

    李慕禪注視這三個大字,一動不動,渾身汗毛豎起,身子發僵。

    自白光凝成圓珠,他精神越發堅凝強盛,心中如伏一條猛虎,隨時會沖出來,感覺也越發敏銳。

    換了從前,見到這三個字,他雖覺氣勢不凡,卻不會有如此。

    “湛然?”小圓見他僧袍鼓起,獵獵作響,直勾勾看著額匾,大覺古怪,上前拍一下他肩膀。

    “砰”她身子一顫,驀的後退,如身上系了繩子,被猛的一扯,腳不離地,平平滑出一丈外,青石地面不留痕。

    她瞪大了眼楮,一臉吃驚的瞪著李慕禪。

    李慕禪轉頭望來,摸了摸光頭,苦笑道︰“多謝小圓姑娘!”

    “你這是怎麼啦?”小圓忙看看腳下,水綠的繡花鞋無恙,才松了口氣,嗔道︰“著了什麼魔?”

    梅若蘭看了看李慕禪,明眸迷離,淡淡說道︰“據傳,這三個字是第一代先祖手書。”

    “果然厲害!”李慕禪抬頭再看一眼,搖頭嘆息。

    不親身領會,很難說清楚這感覺,就像是泰山壓頂,天崩地裂,又像是面對三條巨龍,自己渺小如螞蟻。

    能于字中蘊如此威勢,此人修為之強淵深難測,自己實在小瞧了天下高手,見識所限也。

    梅若蘭問︰“湛然你看到了什麼?”

    李慕禪搖頭︰“說不明白,……好像化為一只螻蟻,面對浩浩天威,可謂渺小不足道,生死不由己。”

    梅若蘭輕輕點頭,若有所思,明眸迷離閃爍。

    李慕禪忙扭過頭,免得失態,她眸子委實太勾人。

    “湛然,你好精純的內力呀!”小圓上下打量李慕禪。

    李慕禪呵呵笑了笑︰“小圓姑娘,剛才得罪了。”

    “叫我小圓就好啦,甭客氣!”小圓擺擺手,甜甜一笑︰“怪不得能斗得過宮姐姐呢!”

    梅若蘭邁步踏上台階,側一下身,背對李慕禪,伸手探到胸前,取出一條銀色項鏈。

    銀鏈拴一柄銀色小劍,精致非常,食指長短,劍身帶鋸齒。

    梅若蘭臉色凝重,小劍插進門的圓孔,正扭兩下,反扭三下,又正扭兩下。

    “啪”一聲輕響,朱褐房門本嚴絲合縫,忽然輕顫一下,露出一絲縫隙。

    梅若蘭收回項鏈,輕頜首︰“小圓跟我一塊兒長大,自幼練功,……湛然你能推動她,功力確實不俗。”

    李慕禪笑著搖搖頭,暗自贊嘆,這就像後世的保險櫃了。

    梅若蘭緩緩推門,跨步進去,淡淡道︰“進來罷!”

        一踏入屋子,李慕禪精神一振。

    月白地毯,幾樣簡單家具,東頭一榻,榻前一幾,南窗下一案,西邊空蕩,僅兩個紫色蒲團。

    上空懸幾幕淡紫色珠簾,晶瑩剔透,光華燦燦。

    屋子的采光極好,絲毫沒有暮氣,反面溫馨明亮,又不失清華。

    小圓手腳麻利,探身打開窗戶。

    明媚陽光頓時照進來,清新空氣湧入,珠簾輕晃,叮叮作響。

    她腳下生風一般,又點了正中央的虯螭獸爐,淡淡青煙飄出,檀香繚繞,沁人心脾,令人心神一靜。

    隨後,她又忙著去燒水,準備沏茶。

    梅若蘭脫了鹿皮靴子,來到西邊蒲團上盤膝坐下︰“湛然,開始罷。”

    李慕禪也不客氣,脫了靴子,跏趺坐上另一個蒲團,兩人隔兩步遠,不近不遠,恰到好處。

    梅若蘭平和看了看他,淡淡道︰“金剛不壞神功的功法簡單,一看就明白,至今無人練成,湛然可知為何?”

    李慕禪搖頭。

    梅若蘭道︰“因為修煉起來,痛不可當,沒人受得住。”

    李慕禪緩緩點頭。

    梅若蘭道︰“我知道,修為精深的高僧定力極強,可這種疼痛太強烈,超越身體極限,直接把人痛昏過去,自然不能修煉了。”

    李慕禪皺眉,沉吟不語。

    “金剛不壞神功也是佛門絕學,湛然你定力高深,佛法精深,或可一試。”梅若蘭道。

    若非這些,她根本不會同意李慕禪修煉金剛不壞神功。

    李慕禪微笑道︰“我試試看吧。”

    梅若蘭輕頜首,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頓時容光燦爛,李慕禪竟有目眩之感。

    他吸深一口氣,壓下心頭蠢動,雙手結印,合眸定息。

    瞬間想到了觀天人神照經,可惜,卻行不通,心神鍥入圓珠,固然能避開痛苦,卻無法運功。

    如此一來,唯有強撐一途,實無把握,他明白,自己絕非天才絕艷之輩,只是湊巧,外人看來天才罷了。

    金剛不壞神功第一幅圖呈現眼前,上面畫的紅線是個“中”字。

    由丹田上升,走任脈,至璇璣時一折,改為平走,過俞府,氣戶,至雲門,然後再一折,往下走,至章門,然後再一折平走,太乙、商曲至對面的章門,再往上一折。

    如此一來,恰巧形成一個“中”字,路線並不復雜。

    一絲內力從丹田鑽出,沿著這條路線緩緩推行,小心翼翼,縮頭縮腦,唯恐有什麼差池。

    這絲內力仿佛有了生命,雖緩行,卻靈動,一會兒功夫,走過了一個“中”字,回到丹田。

    李慕禪忽然一顫,只覺五髒六腑驀的一翻,劇烈絞疼,不下于上次挨的一劍。

    他苦笑一聲,明白這是正常的,從丹田導出一絲內力,游走剛才的路線,這一次快了許多。

    他心神堅凝強大,內力游走迅速,遠勝常人,這一圈僅是轉眼功夫完成。

    身子又一顫,絞痛再現,比剛才更勝一分。

    他不信邪,內力更快,隨著一圈一圈游走,絞疼一波一波湧來,一波勝似一波,層層相疊,十圈過後,渾身大汗淋灕。

        梅若蘭明眸迷離,緊盯著李慕禪。

    看著他臉色漸漸變化,身子每顫一下,血色褪去一分,這一會兒功夫,已經蒼白如紙,滿頭大汗,寬大的僧袍緊貼身上,被汗水打濕。

    她輕輕搖頭。

    她不僅看過別人修煉金剛不壞神功,也曾修煉過,卻淺嘗輒止,受不住這千刀萬剮一樣的痛苦。

    千刀萬剮之所以稱為極刑,自是因為最痛苦。

    她微微嘆息一聲,不用多久,湛然會昏過去,沒一個能堅持半個時辰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神情變化,越來越驚訝。

    但見李慕禪臉蒼白如紙,汗如雨出,打濕了紫色蒲團,身子不停的顫抖,卻仍堅持著。

    一個時辰轉眼即過,李慕禪長吁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神色萎靡,但雙眼熠熠如寶石。

    梅若蘭眯一下眼,竟不能與他對視。

    小圓忙端來茶盞,遞過去,忙道︰“湛然,快喝口茶!”

    李慕禪笑著接過,輕啜一口,苦笑道︰“好一個金剛不壞神功!”

    梅若蘭明眸緊盯著他,看了片刻,驀的露出一個燦爛微笑︰“你堅持了一個時辰!”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8:19 PM

第36章 道謝

    她這一笑,屋內頓時一亮。

    李慕禪眯了眯眼楮,心怦的跳一下,忙轉開目光,免得被她看出異樣。

    隨即苦笑一聲,縷縷白氣忽然從他身上冒出,太陽真經催動內力,轉眼功夫,白氣散盡,僧袍已干爽如新。

    小圓甜笑道︰“湛然你內力還真是精純吶!”

    李慕禪呵呵笑了笑,沒多說,這要歸功于天元吐納術,而金統領曾叮囑,莫跟旁人說他練成此術。

    他岔開話,苦笑道︰“金剛不壞,果然要命!”

    梅若蘭一直打量著他,明眸迷離,若有所思。

    她恢復端莊平和,輕頜首︰“堅持一個時辰,你是第一人!”

    “才一個時辰?”李慕禪苦笑,松開雙手,伸伸懶腰,嘆道︰“好像十年之久!”

    梅若蘭微笑︰“每次練功都如此,湛然要繼續嗎?”

    “只能堅持了!”李慕禪嘆道,心有余悸。

    梅若蘭迷離目光在他身上轉了轉,道︰“能堅持一個時辰,湛然你定力之深,不可思議!”

    李慕禪搖頭苦笑。

    他能堅持下來,多虧了觀天人神照經,圓珠凝成後,精神越發堅凝,強大,無物可摧。

    自己禪功修為還不夠,未達離覺境。入定之中,感覺被放大,卻不會消減。

    梅若蘭看著李慕禪,心下極為好奇,不知他究竟怎麼做到的,難不成,這又是佛法的不可思議?

    梅若蘭道︰“金剛不壞,乃伐毛洗髓之術,就是鍛鐵!”

    李慕禪拿起茶盞,輕啜一口,感慨的點點頭。

        他慢慢回到天樞院,院內很安靜,從湖面掠來徐徐清風,槐樹葉子簌簌。

    院里只有趙雨真,正坐在回廊讀書,眉頭微鎖,神情凝重嚴肅。

    李慕禪搖頭微笑,大師兄確實是青年俊杰,只是心弦繃得太緊,太過嚴肅一些,活得太累。

    見他進來,趙雨真放下書,招招手︰“五師弟,過來坐。”

    李慕禪過去,坐到他對面,笑道︰“大師兄,二師兄他們呢?”

    “你氣色不好,怎麼回事?”趙雨真打量他一眼︰“……他們幾個閑不住,去練武場了。”

    李慕禪避而不答,笑問︰“大師兄為何不去?”

    趙雨真寶藍長衫,襯得臉如冠玉,眉毛斜飛入鬢,英姿勃發,沉穩厚重。

    “我過了愛熱鬧的年紀,”他搖搖頭︰“不如安靜的讀幾本書,……功夫練到一定層次,很難突破,需得觸類旁通,……五師弟,你有閑時也要多讀書。”

    隨即一笑︰“這話多余了,看你談吐,也是個喜歡讀書的。”

    李慕禪笑道︰“是,讀書可神游萬里,妙趣無窮。”

    “你的境界比我高,我功利心太甚!”趙雨真笑道,打量他一眼,皺眉道︰“五師弟,傷勢復發了?”

    李慕禪搖頭︰“不要緊,有點兒累罷了。”

    “好好休息,莫留下後患。”趙雨真鄭重叮囑。

    “是。”李慕禪笑著點頭。

    趙雨真拿著書,沉吟片刻,道︰“五師弟,今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李慕禪一怔,覺得這話問得突兀。

    趙雨真道︰“呆在院里安靜練功,還是成為護衛,開始出任務?”

    李慕禪一挑眉毛︰“我這就能做護衛?”

    趙雨真點點頭︰“這次小比,你算是前三,可成鐵甲護衛。”

    “這麼容易?”李慕禪笑問。

    趙雨真苦笑著看了看他,搖頭道︰“難者不易,易者不難,對旁人來說,想在小比中獲前三,難如登天!”

    他又道︰“成了護衛,好處甚多,首先有月俸可拿,鐵甲護衛每月五十兩銀子,銅甲一百兩,銀甲二百兩,金甲四百兩,玉甲一千兩!”

    李慕禪咋舌。

    一兩銀子,抵得上後世一百塊錢,金陽城雖是大城,物價卻不高,一兩銀子,能買上二十斤豬肉了。

    “那副執事月俸多少?”李慕禪問。

    趙雨真笑道︰“你大哥的月俸麼,一個月五十兩。”

    李慕禪若有所思,笑道︰“大哥畢竟是文職,不用拼命。”

    “正是。”趙雨真贊賞的點點頭︰“咱們護衛的月俸極高。”

    李慕禪問︰“還有什麼好處?”

    趙雨真道︰“府里有一本功勛薄,每次任務都有功勛可賺,記錄在薄,府庫有一些好東西,外面買不著,可用功勛換取。”

    “什麼好東西?”李慕禪問。

    趙雨真道︰“一些珍貴藥材,丹藥,兵器等等。”

    “沒有武功秘笈?”李慕禪若有所思。

    趙雨真搖頭︰“武功秘笈不用換,你想學什麼就學什麼,只要有能力學,……聽說五師弟你要學金剛不壞神功?”

    李慕禪點頭。

    他心中贊嘆,人都說富不過三代,這梅府屹立數代不倒,越發強盛,果然有其過人的格局。

    趙雨真嘆道︰“五師弟還是別想了,金剛不壞神功不是人練的。”

    李慕禪笑了笑︰“我剛才試著修煉,確實是折磨。”

    “怪不得你臉色如此!”趙雨真驚訝的看著他。

    李慕禪笑問︰“大師兄,你是鐵甲護衛,二師兄他們呢?”

    趙雨真看了看他,搖搖頭,知道他固執,勸是沒用的,只能打住,道︰“他們都是鐵甲護衛,不過一直沒出任務。”

    “為何不出任務?”李慕禪問。

    趙雨真搖頭︰“他們還差些火候,貿然出去太危險,再等一陣子罷,你也如此罷,先成鐵甲護衛,不必出任務,先領著俸祿。”

    “……好。”李慕禪點頭,這等好事自然答應。

    趙雨真點點頭︰“這事就交給我了,你好好養傷。”

        正說著話,外面傳來腳步聲,輕盈若風,轉眼間一人出現,飄飄進了院里,卻是宮輕雲。

    她一襲月白羅衫,一塵不染,精致瓜子臉緊繃,停在台階上,明眸冷冷掃一眼兩人。

    “宮師妹……?”趙雨真忙起身,抱了抱拳。

    宮輕雲一抱拳,冷冷看他一眼,轉向李慕禪︰“湛然,我有話跟你說!”

    李慕禪坐著沒動,微微一笑︰“宮師姐,有什麼話就說罷。”

    宮輕雲一晃,飄身進了回廊,淡淡幽香飄來。

    近處看,她明眸如水,肌膚如雪,委實極美的,可臉色冰冷如霜,能將人拒于千里之外。

    趙雨真搶前一步,攔在李慕禪跟前︰“宮師妹,有話好好說!……五師弟的傷還沒好。”

    宮輕雲蹙眉,哼道︰“你做什麼?!”

    趙雨真有些尷尬,訕訕一笑,退後兩步,自己反應過激了,無論如何,宮師妹不會趁人之危的。

    李慕禪呵呵一笑,替他解圍︰“大師兄過慮了!……宮師姐巾幗不讓須眉,豈會在這時候跟我動手?”

    趙雨真搖頭,苦笑道︰“你們說話罷,我先回去!”

    說罷,拿起書卷,又看一眼宮輕雲,大步流星而去,回了正屋。

    回廊里只剩兩人,清風徐徐,從湖面掠來,帶著陣陣清涼,鳥雀嘰嘰喳喳聲格外清晰。

        “宮師姐,坐下說話罷。”李慕禪微笑,一指對面長椅。

    宮輕雲蹙眉看他一眼,對他大喇喇的態度不滿,卻忍而不發,坐到他對面,明眸直直盯著他。

    李慕禪笑眯眯跟她對視。

    過了半晌,宮輕雲移開明眸,神色有些不自然。

    李慕禪心志堅凝,心藏猛虎,被她一激,頓時氣勢滔滔而出,宮輕雲雖然好強,也不由自主的避開。

    李慕禪微笑問︰“宮師姐有何賜教?”

    宮輕雲蹙著黛眉,緊繃雙唇,直勾勾看著地面,似地上生出奇花異草。

    李慕禪覺得好笑,看出她正難為情,不由笑道︰“宮師姐,不是要我猜吧?”

    “我是來道謝的!”宮輕雲騰的站起,冷冷道。

    李慕禪一怔,隨即呵呵笑了起來,覺得有趣,她這樣子可不像是道謝,更像是登門挑戰。

    “笑!笑!有什麼好笑的!”宮輕雲冷冷瞪著他。

    李慕禪搖搖頭,慢慢收斂笑容,似笑非笑的道︰“師姐為何謝我?”

    “明知故問!……多謝你手下留情,饒我一命,行了吧?!”宮輕雲吐字如珠,一股惱傾瀉出來,胸脯劇烈起伏,恨恨瞪著他。

    李慕禪摸摸光頭,有些無奈,苦笑道︰“好好,我心領了,師姐不必客氣!”

    “這個人情早晚會還你!”宮輕雲哼道,說罷,扭身便走,飄飄如風,轉眼離開了天樞院。

    李慕禪微笑看著她消失的方向,覺得有趣,這宮輕雲雖然冷傲,卻也明事理。

    趙雨真推門出來,進了回廊,嘆了口氣。

    “大師兄,都聽到了?”李慕禪笑問。

    “聲音那麼大,想不聽都難。”趙雨真點點頭,搖搖頭︰“唉……,難為宮師妹了!”

    “大師兄心疼啦?”李慕禪呵呵一笑。

    “別胡說!”趙雨真頓時一沉臉。

    李慕禪渾不在意,仍笑眯眯的︰“大師兄,這樣是不成的,有什麼別憋在心里,還是說出來的好!”

    趙雨真斜他一眼︰“五師弟,你是和尚,懂得倒不少!”

    李慕禪笑道︰“世人難逃貪嗔癡,多情則苦,大師兄,要看得明白呀!”

    趙雨真苦笑一聲,搖搖頭,卻不欲多說。

    李慕禪見他如此,也不再多勸,情之一物,說來簡單,陷入其中卻難自拔,旁人幫不了的。

    他如今的時間不夠用,不敢多耽擱,告辭回了自己屋子,開始入定,修煉六部真經。

    隨著圓珠凝成,精神越強,內力流轉速度快了一倍,一個周天時間,可以運行兩周天,內力在經脈疾行,滋潤著經脈,他感覺敏銳,能清晰感覺到經脈的變強,動力更足。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他解座下榻,心滿意足。

    內力修煉是極耗神的,常人修煉一個時辰,已經精疲力竭,只能入睡,或是休息,他則不然。

    若是從前,他入定一會兒,足以休息過來。

    如今,入定也不必了,精力旺盛之極,如源源之泉水,用之不竭,耗之不盡,一口氣練到了傍晚。

    出了屋子,卻見趙雨真四個人正在回廊里說笑,極是悠閑。

    尉遲明招招手,揚聲道︰“五師弟,剛才有人找你。”

    “什麼人?”李慕禪笑問,慢慢走進去。

    回廊里擺了張圓桌,上面擺了一些瓜果,地面一片狼藉,瓜皮,果核扔得到處都是。

    尉遲明道︰“說是你的遠房表哥。”

    “哦,再說吧,吃過飯了?”李慕禪坐下來,拿起一個黃梨咬了一口。

    尉遲明大聲道︰“不正等你嘛!”

    李慕禪笑道︰“好吧,今天去超然樓,我請客!”

    “好好!走,去超然樓!”尉遲明頓時興高采烈。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12:58 AM

第37章 挑釁

    李慕禪擺擺手,笑道︰“且慢,四師兄,我有幾句話說。”

    “五師弟,有話快說,莫耽擱了吃飯!”尉遲明不耐煩的坐下。

    賀南山呵呵笑道︰“看五師弟鄭重其事,不是小事罷?”

    “是關于開陽院的首座。”李慕禪道。

    程曉風一皺眉︰“方少華?”

    李慕禪嚴肅的點頭,看出三師兄與方少華不對付。

    他沉聲道︰“我一個兒時玩伴兒在超然樓歷練,準備入府的,……前兩日他剛大婚,我因受傷耽擱了,昨天去看他,發現他受了傷。”

    他這般一沉臉色,周圍空氣似乎都稀薄幾分,身上威儀隱隱。

    “方少華干的?”程曉風哼道。

    李慕禪點頭︰“據說是耍酒瘋,無意中傷了他。”

    程曉風抽*動一下嘴角,冷笑道︰“他這人酒品太差,……平常倒人模狗樣,一喝酒本性畢露,不是什麼玩意兒……”

    趙雨真一擺手,打斷程曉風的話,盯著李慕禪道︰“五師弟,你待如何?”

    “幾位師兄幫忙拿主意罷。”李慕禪微笑道。

    趙雨真他們心口一松,空氣好像恢復流動了。

    “嗨!這有什麼說的,收拾他!”尉遲明騰的站起,瞪著眼楮叫道。

    程曉風點頭︰“嗯,他欠收拾!”

    李慕禪暗笑一聲,三師兄素來雲淡風輕,萬事不熒于心,能說出此話,看來與這方少華結怨不淺。

    “大師兄,二師兄?”他望向趙雨真與賀南山。

    兩人對視一眼,趙雨真沉聲道︰“嗯,給他點兒教訓吧!”

    “大師兄英明!”尉遲明頓時歡呼,神采飛揚,擼了擼袖子,好像恨不得馬上沖過去。

    趙雨真瞥他一眼,冷冷道︰“四師弟,你能應付少陽劍法?”

    “小菜一碟,他火候差遠啦!”尉遲明不屑的撇撇嘴,不以為然。

    趙雨真搖頭︰“方少華此人性子隱忍,肯定藏了幾手,小心別陰溝里翻船!”

    “大師兄,放心罷,放給我啦!”尉遲明胸脯拍得砰砰響。

    程曉風淡淡道︰“四師弟,他還是留給我罷!”

    “不行不行!”尉遲明頭搖得你撥浪鼓,忙不迭道︰“不帶這樣的!你是師兄,怎好意思跟我搶!”

    程曉風看他一眼,淡淡道︰“這方少華是我的!”

    尉遲明搖頭,死活不同意,兩人爭了起來,鬧得不亦樂乎。

        李慕禪捂嘴輕咳一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吵,兩人轉頭望他。

    尉遲明不耐煩的擺擺手︰“裝模作樣!……五師弟,有什麼話就說,甭裝咳嗽!”

    李慕禪也不生氣,笑眯眯的道︰“兩位師兄,替我朋友找場子,還是我動手罷。”

    “五師弟忒見外!”尉遲明忙道︰“你朋友就是咱們的朋友,你傷還沒好利索,師兄我代勞啦!”

    程曉風淡淡道︰“不必勞你大駕,還是我來吧。”

    見兩人又要爭起來,趙雨真抬手制止︰“行了,你們兩個消停消停,……此事就交給二師弟罷!”

    賀南山抱拳一笑︰“得令!”

    “大師兄……”尉遲明不服氣。

    “住嘴!”趙雨真一瞪眼,哼道︰“再爭下去,甭吃飯了!”

    他轉頭道︰“五師弟,此事就交給咱們了,你別操心,專心練功是正經!”

    李慕禪笑道︰“大師兄,這會兒,方少華就在超然樓。”

    趙雨真一怔,隨即恍然笑道︰“好個五師弟,手段了得,剛才的親戚是通風報信的?”

    李慕禪摸摸光頭,呵呵笑道︰“我以前給超然樓砍柴,總有幾個熟人的。”

    “行啊五師弟,有幾分二師兄的風采啦!”尉遲明嘿嘿笑道,蒲扇般的胖手用力拍拍他肩膀。

    他手上勁兒不小,李慕禪苦笑搖頭,生生承受了。

    趙雨真笑道︰“既然五師弟把台子都搭好了,咱們就唱出好戲吧!”

    “走!”尉遲明興高采烈的喝道。

    幾人起身,離開天樞院,出了梅府,前往超然樓。

    超然樓在梅府之南,隔著不遠,一直往南走,穿過三條大街就到。

    金陽城中燈籠處處懸掛,屋檐下,牆頭沿,大門旁,無處不在,照得大街亮如白晝。

    街上人來人往,街兩旁擺滿各種小攤,各種各樣的叫賣聲不絕于耳,大人們忙著買東西,小孩子在穿梭笑鬧,比白天更熱鬧幾分。

    看著這盛世之景,李慕禪心中喜樂平和。

    他看著十七八歲,但畢竟兩世為人,過了年輕氣盛的階段,行事前會想後果,也多了幾分心術。

    這件事極簡單,最直接的法子是找上門,將方少華教訓一頓,立一立威,讓他離李健遠點兒。

    可考慮到自身的處境,進府兩個月,直逼七院第一高手宮輕雲,算是在風口浪尖上,一旦如此做,定惹眾怒。

    他有前世烙印,深知人際關系之重要,不會小瞧任何一人,關鍵時候一個絆子,可能要了自己小命。

    如此一來,就得借勢,自然要拉天樞院眾師兄下水。

        眾人一路說說笑笑,觀賞夜市繁華,很快到了超然樓。

    超然樓拔地而起,直插雲霄,燈火通明,絲竹聲裊裊傳來,伴著清脆的歌聲,仿佛天宮仙闕。

    他們剛到樓前,一個白衫少年上前,面如敷粉,唇紅齒白,極是清秀。

    他恭敬抱拳,微笑道︰“見過趙少俠,賀少俠,程少俠,尉遲少俠,李少俠,五位少俠里面請——!”

    尉遲明邁著八字步,大搖大擺,扭頭看李慕禪,呵呵笑道︰“五師弟,他也認得你?”

    “以前常來,豈能不識?”李慕禪笑道,腳下不停,跟著少年踏上樓梯,直接上了二樓。

    二樓由綠藤隔開一塊一塊區域,彼此能看到,個個要放開喉嚨說話,聲音小了對方聽不到,如此一來,更是熱鬧。

    他們上了樓,顧盼四周,目光落在東南角的一桌。

    這一桌靠近窗戶,正有四人坐在一起,低頭喝酒,為首一個少年大馬金刀坐著,腰桿筆直,蒼勁如松,正是開陽院首座方少華。

    另三人不時端銀杯敬他酒,他輕頷首,微微一笑,神態矜持,酒卻一飲而盡,毫不含糊。

    李慕禪掃了一眼即轉開,笑望向趙雨真。

    尉遲明嘿嘿笑道︰“五師弟,這家伙還真在!……走走,過去坐下!”

    趙雨真淡淡吩咐一聲︰“不要急著動手,先看看再說!”

    “知道知道!大師兄你忒小心了!”尉遲明忙不迭點頭,笑道︰“咱們先上酒,喝得差不多了再動手,那才來勁兒!”

    李慕禪笑他一眼,人們常被四師弟外表騙了,實不知他的花花腸子最多,常人不及!

    “小二,咱們坐那邊。”趙雨真一指,對清秀少年溫聲道。

    清秀青年神情恭敬,忙點頭道︰“請隨小的來。”

    在他眼中,天樞院的弟子們是需仰視的,高不可及,將來前途無量,遠非一般的梅府弟子可比。

    穿過喧鬧的眾人,撲鼻的菜香,五人來到東南角一張空桌前。

    方少華抬眼一掃五人,眼中精芒一閃,皺了皺眉頭,目光停在程曉風身上。

    李慕禪手撥佛珠,氣度沉靜威嚴,迎上他目光,微笑點頭。

    程曉風則冷冷一瞥,轉過眼,對方少華視而不見。

    短短一路走來,惹來不少的目光,李慕禪頭頂閃閃放光,身穿灰色僧袍,夾在四人當中,極為醒目。

    李慕禪暗自決定,要蓄起頭發,日後行走武林,惹人注目絕非好事!

        趙雨真坐上首,其余四人按序坐下,尉遲明招招手,跟李慕禪對調了位子,背對著方少華一桌,離他們最近。

    飯菜很快上來,香氣撲鼻,色香味俱全,酒叫了兩壇,都是燒刀子烈酒,五人的酒量都不淺,轉眼功夫見了底。

    尉遲明圓臉漲紅,色如重棗,卻雙眼放光,越發神采飛揚。

    他忽然一拍桌子,“砰“一聲中哈哈大笑︰“痛快,真是痛快!……小二,再來一壇!”

    李慕禪坐尉遲明對面,臉色如常,毫不見異狀,笑眯眯的勸道︰“四師兄,差不多了,再喝就要醉。”

    “胡說!”尉遲明大喝一聲,瞪大眼楮,用力一揮手︰“誰要醉了?誰要醉了?這點兒酒能灌倒我?……嘿嘿,笑話!”

    他一聲大喝,仿佛晴空打了一個霹靂,整個二樓驀的一靜,每張桌上的酒壇都嗡嗡作響。

    李慕禪微微一笑,看到方少華皺了皺眉。

    “小點兒聲。”趙雨真溫聲道。

    尉遲明放低了聲音,哼道︰“小二,愣著做甚,還不快上酒!”

    早就跑來一個清秀少年,一直站在一旁,為難的看了看他,又看看趙雨真。

    趙雨真點點頭︰“再來一壇女兒香吧。”

    “是。”少年跑開,很快搬來一大黃酒壇,小心放到桌上,忙又跑開了。

    尉遲明不滿的道︰“大師兄,這女兒香軟綿綿的,有啥可喝的?”

    趙雨真哼道︰“有的喝就不錯了,少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12:59 AM

第38章 殺意

    一人呼的站起來,雙眼大睜,沉聲喝道︰“你這和尚口氣忒大,不必方師兄,我來領教!”

    李慕禪手撥佛珠,神情不動,淡淡望去。

    這青年二十來歲,身形墩實,圓臉,大眼,虎虎生風,個子不高氣勢卻盛,讓人不敢小覷。

    他抽出劍,指向李慕禪,冷冷道︰“人說天樞湛然劍法奇快,在下孔力,倒要領教一二!”

    李慕禪搖搖頭,溫聲道︰“孔師兄,你不成,還是讓開罷!”

    “成不成,比過才知道,來罷!”孔力一抖長劍,沉聲喝道。

    他雙眼炯炯,雪亮長劍橫到身前。

    李慕禪搖搖頭,低嘆道一聲“小心了”,驀的一晃。

    一道清風拂過,眾人不由眯了一下眼,再望去,李慕禪微笑而立,手撥佛珠,氣度儼然。

    孔力慢慢低頭,一點一點,身子好像僵住了,動作艱澀。

    低頭一瞧,臉色頓變,右手空空,長劍已在鞘中!

    冷汗忽的一下湧出,額頭涔涔,暗自打了個冷顫,自己根本沒看清他動作,只覺清風拂面,有些不妥。

    尉遲明拍桌大笑︰“好,好,五師弟,這浮光掠影硬是要的!”

    不知何時,周圍變得安靜,所有目光聚集于這邊,人們個個興奮,雙眼放光,好像過年看大戲。

    “好……”眾人轟然喝彩,議論紛紛,喧鬧盈沸。

    “這輕功,真是神了!”

    “可不是,我要有這麼快,哪用整天瞎忙,在大街上扒拉錢袋就是!”

    “你這家伙,就是壞種!”

    李慕禪伸手壓了壓,眾人慢慢安靜下來。

    李慕禪笑眯眯望著方少華,一言不發。

    目光閃爍兩下,方少華緩緩點頭︰“天樞湛然,果然厲害!”

    “方首座過獎,請出劍罷!”李慕禪微笑。

    方少華沉吟片刻,嘆道︰“今天喝得差不多了,狀態不佳,……不如改日再領教罷!”

    “喲——!”尉遲明怪叫一聲,哈哈大笑,搖頭道︰“方少華呀方少華,就你這熊樣,還想追求宮輕雲,宮輕雲能看上你才怪!”

    李慕禪看一眼四師兄,暗贊果然厲害。

    這方少華果然是隱忍之輩,臉皮也厚,知道不敵便要避開,如此人物,真是不容小覷。

    “住口!”方少華壓低聲音,冷冷道︰“尉遲明,你再扯上宮師姐,莫怪方某無情!”

    尉遲明斜眼看他︰“喲,瞧你這點兒出息,你奈我何?”

    方少華冷冷盯著他,一眨不眨,目光冷得徹骨。

    尉遲明撇著嘴,一臉不屑神情與他對視,眼楮瞪得溜圓,也不眨一下。

    李慕禪端銀杯輕抿一口,與趙雨真三人對視一笑。

    “唉……,這天樞院真是可笑!”一青年忽然長嘆一聲,不以為然的搖頭,感慨道︰“那點兒本事只能欺負弱小,一旦對上宮師姐,個個都成了軟腳蝦,孫子似的!”

    他對面青年搖頭︰“最可笑的是這湛然和尚,不自量力,竟敢跟宮師姐叫陣,差點兒把小命丟了!……宮師姐心軟,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他早就登西方極樂啦!”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扭頭打量兩人。

    這兩人與方少華坐在一起,最先開口的身形頎長,鼻子挺直,相貌平常,極不起眼,但雙眼清正有神。

    另一人削瘦單薄,似禁不住一陣風吹,蒼白的瓜子臉,薄薄的嘴唇,雙眼狹長,目光冰冷。

    賀南山放下銀杯,搖頭失笑︰“不知天高地厚!……五師弟,甭跟這些蠢物一般見識!”

    李慕禪打量著兩人,扭回頭笑道︰“二師兄,咱們梅府人才濟濟呀!”

    “五師弟?”賀南山狐疑的望他。

    李慕禪笑道︰“……他們膽氣很足!”

    小比之上,自己顯過身手,他們竟敢如此諷刺,確實膽子不小。

    趙雨真擺擺手︰“不然!……五師弟,甭看他們硬氣,那是知道頂多挨一頓揍,沒什麼大不了!”

    “這樣呀……”李慕禪笑了笑。

    他能看出,這兩人並非有恃無恐,確實是膽氣十足,但也不會去反駁大師兄。

        他轉頭道︰“四師兄,算了罷。”

    尉遲明與方少華仍瞪眼對視,僵持不下。

    尉遲明哼道︰“五師弟別勸我,我非要瞪死他!”

    李慕禪失笑︰“四師兄,方首座既然想改日,就改日吧,……只要他莫忘了就成!”

    “嘿嘿,他這烏龜,絕不會記得!”尉遲明嘿嘿冷笑。

    方少華眯著眼楮,目光寒冷惡毒,似欲把他撕成粉末。

    “嘿嘿,被我說中了吧?”尉遲明得意的笑,撇撇嘴︰“照我說,你甭叫方少華了,叫方烏龜吧!”

    “找死!”方少華咬牙怒喝,驀的前沖,腰間閃起一道寒光,一片寒光剎那把尉遲明籠罩。

    “四師兄!”李慕禪倏的一下擋在尉遲明跟前。

    “叮叮叮叮……”一片清脆響聲中,兩道寒光踫撞,隨即消散。

    “噗!”李慕禪吐一口血,拄劍而立。

    “五師弟!”四人驚叫,尉遲明忙上前扶他。

    趙雨真猛一拍桌子,陰著臉冷冷道︰“卑鄙!”

    李慕禪推開尉遲明的手,淡淡看著方少華,搖頭嘆了口氣︰“本以為開陽院的首座定是英雄人物,唉……,大失所望!”

    方少華面不改色,冷冷道︰“好快的劍!”

    尉遲明破口大罵︰“姓方的,你個卑鄙小人,除了偷襲,你還會做甚!”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程曉風冷笑。

    李慕禪一擺手,慢慢直起起,收劍歸鞘,對趙雨真四人搖頭,嘆道︰“大師兄,咱們走吧。”

    尉遲明大叫︰“五師弟,就這麼放過他?”

    李慕禪嘆道︰“算啦,跟這種人交手,髒了我的劍,真是無趣!還是走吧!”

    “……好,走吧!”趙雨真點頭,瞪一眼尉遲明︰“四師弟,愣著做甚!”

    尉遲明省過神,狠狠瞪一眼方少華,跺了跺腳︰“姓方的,你等著,早晚要算這筆帳!”

    說罷,五人離開了超然樓。

        眾人盯著他們離開,對方少華指指點點,頗是不屑。

    方少華臉色冰冷,扭頭一瞥,對上三個同伴,見他們臉色都不自然,冷笑道︰“怎麼啦?”

    瓜子臉青年大喝一聲︰“看什麼看!”

    他蒼白單薄,這一嗓子卻洪亮,如撞響銅鐘大呂,眾人耳朵嗡嗡作響,頭暈眼花,忙偃旗息鼓,各歸各位。

    孔力一拍桌子,哼道︰“方師兄,這湛然竟是花架子,嚇唬人吶,著實可惡!”

    方少華緩緩點頭,臉色陰沉。

    蒼白青年沉吟片刻,低聲道︰“方師兄,今天他是受了傷,傷好了,豈能善罷干休?”

    方少華搖頭︰“我不接戰就是。”

    打不過便不打,技不如人,他從不以為恥。

    蒼白青年搖頭︰“若沒打傷他,還有轉寰余地,可現在嘛……”

    他左右看了看,雙眼閃爍幽幽光芒,壓低聲音︰“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咱們索性把他……”

    他在咽喉前輕輕一劃。

    “趙師弟,你瘋了!”孔力一怔,臉色頓變。

    方少華臉色一變,忙擺手道︰“不可不可!……同門相殘,府規不容!”

    梅府自有一套法規,犯了律條,家法伺候。

    “就是!”孔力忙點頭,瞪了蒼白青年一眼︰“趙師弟,小事而已,你別鬧大了!”

    “好吧……”蒼白青年目光閃爍一下,搖頭苦笑,起身道︰“我出去方便一下。”

    看著他離開,孔力搖頭嘆道︰“趙師弟性子太烈,好直偏鋒,唉……”

    “他從小命苦,也怨不得他。”方少華擺擺手。

    孔力勸道︰“方師兄,我看湛然不是斤斤計較之人,改日好好聊聊,說開了,……大伙同門師兄弟,又沒什麼深仇大恨。”

    “嗯……”方少華捏著銀杯,漫不經心點點頭,目光閃爍

    片刻後,蒼白青年回來,搓搓手,道︰“方師兄,咱們散了吧?”

    “嗯,走吧。”方少華放下銀杯起身。

    出了超然樓,蒼白青年暗中一扯方少華。

    方少華對孔力與另一青年道︰“你們先回去,我與趙師弟逛一逛,買點兒東西回去。”

    孔力看了看蒼白青年,又看一眼方少華,遲疑道︰“方師兄……”

    “行啦,走吧,我自有分寸!”方少華一擺手打斷他。

    孔力無奈點點頭︰“方師兄要三思而行,莫做傻事!”

    方少華一揚手,作勢欲打,笑罵道︰“你這家伙,休得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1:00 AM

第39章 飛刀

    少年撓撓頭,疑惑的問︰“秀秀姐,宮師姐這是怎麼啦?”

    方秀秀歪頭想了想,片刻後,無奈放棄,擺擺小手︰“算啦,不想啦,先點菜,你要不要再吃點兒呀?”

    “好呀好呀。”少年忙不迭點頭,嘻嘻笑道︰“我錢不夠,只點了兩個菜的。”

    “你呀,真是個飯桶!”秀秀嬌笑。

    少年撓撓頭,嘿嘿笑著,卻也不惱,忙伸手招呼侍者。

    待點過了菜,他好奇的問︰“秀秀姐,宮師姐與湛然師兄怎麼回事呀?……好像很奇怪呀。”

    “奇怪什麼?”秀秀問。

    少年歪頭想了想,苦惱的皺著眉︰“說不上來!……好像……好像宮師姐很關心湛然師兄。”

    秀秀白他一眼︰“廢話!……咱們梅府七院,能跟師姐一較長短的,也就湛然,自然關心啦!”

    “嗯……,湛然師兄好快的劍!”少年點頭,一臉贊嘆敬佩。

    秀秀一拍他額頭︰“你呀,好好用功吧,別總挨罰!有點兒志氣,一定要超過他!”

    “難嘍……”少年苦著臉,待見秀秀杏眼圓睜,忙點頭︰“好好,我努力便是了……”

        李慕禪走在山間小路上,棄浮光掠影不用,步履從容,不緊不慢,每一步走得都很穩。

    天空一輪圓月如玉盤,清輝被夜風吹蕩開來,彌漫四方。

    他忽然露出笑容,無限歡喜,安詳慈和,仿佛頓悟一般。

    走在熟悉的山路上,看著周圍美妙的夜色,他心中一片寧靜,夜風徐徐,清涼濕潤,毛孔一下張開,天元吐納術自然的運行。

    周身毛孔皆開,感受著清涼夜風拂過,口鼻一吐一納間,毛孔一開一闔,丹田一片溫煦。

    他醒過神時,恍然發覺,竟在走動時修煉天元吐納術!

    片刻間想到,這又是凝成圓珠之故。

    先前修煉天元吐納術,需打坐入定,心神完全進入定境,才能與天地合一,吐納天地元氣。

    觀天人神照經入門,他對天地領悟更深一步,明白自己為何上座即圓滿,能天人合一也。

    禪定之法,有動靜兩途,動中入定最是艱難,即便他初禪境界也做不到。

    如今圓珠凝成,自然做到了動中入定,他豈能不歡喜?

        心湖寧靜無波,無思無慮,專注于毛孔,嘴里一吐一納,毛孔一開一闔,絲絲清涼鑽入,如吸納月光,丹田一片溫煦。

    走了一會兒,他停下天元吐納術,試著修煉六部真經,先是少陽,再是少陽,……最終是太陽真經。

    他嘴角笑意更盛,果然,六部真經流轉靈動,與打坐無異,只要保持住心湖平靜,無波無瀾。

    歡喜之中,他不知不覺中走到山頂。

    他停步,俯視身後,柔和的月輝下,通往山下的小路曲折如羊腸,被郁郁樹林掩住。

    他忽然露出一絲神秘微笑。

    體內真氣勃勃,活潑如珠,哪有一絲受傷的痕跡?

    這卻是他布的一個局。

    小比時見過方少華,只覺他性子倨傲,行事狠辣,倒也是個人才,面對面時,看得更通透,此人隱忍而狠毒,心胸狹窄,是個睚眥必報之人,像一條毒蛇,一旦得罪了,後患無窮。

    與其將來受其害,要時刻防範,不如斬草除根。

    他心態超然于世,看似多情,骨子里卻無情,明白死生奧秘,殺人只是送他一程罷了,沒什麼大不了。

    故他當機立斷,趁著動手功夫,詐傷,他算定了,方少華必會追來。

        他驀的一顫,劇烈咳嗽,幾聲之後,軟綿綿坐到草上,呼呼喘著粗氣,仿佛傷勢復發,難以為繼。

    他艱難的盤起雙腿,闔起雙眼,靜坐調息。

    稍頃,他忽然轉身,扭頭望向南邊樹林。

    沙沙聲中,從陰影中緩緩走出兩人,皎潔月光之下,為首之人腰桿筆直,雙眼如鷹,正是開陽院首座方少華。

    方少華踩著厚軟樹葉,緩緩走到李慕禪近前,月光照著他的臉,毫無表情,冰冷如鐵,唯有一雙眸子精芒閃爍。

    他身後跟著一青年,蒼白臉龐,單薄身子,像一陣風能吹走。

    這青年神情興奮,雙眼放光,仿佛看著美味的食物,嘿嘿一笑︰“湛然,你這是怎麼啦?”

    李慕禪微笑︰“方首座,咱們又見面了。”

    “嗯,怎麼坐著不動?”方少華冷冷道。

    青年嘿嘿笑︰“起來呀!這會兒怎麼不威風啦?……天樞院那四個家伙不在,沒人給你撐腰啦!”

    李慕禪笑了笑︰“方首座,深夜來此,有何貴干吶?”

    “等你!”方少華冷冷道。

    “哦——?”李慕禪笑眯眯的,點頭道︰“等我做甚,莫不是想殺我?”

    青年嘿嘿笑道︰“正是正是!……這荒郊野外的,殺個人,往樹林一扔,明天就被狼吞干淨了,哪里找去?”

    李慕禪看也不看他,搖頭道︰“方首座,殺了我,師兄他們一猜就是你,豈能善罷干休?”

    “他們?”方少華搖頭,嘴角微撇。

    一直被忽略,青年也惱了,怒喝道︰“他們若老實便罷,找麻煩,就宰了跟你做伴兒!”

    李慕禪仍不看他,笑眯眯望著方少華︰“方首座深藏不露,意欲為何?”

    青年面目變得猙獰,惱怒之極,自己好像跳梁小丑一般。

    他最喜歡貓捉老鼠把戲,先好好折磨一番,使其崩潰,再殺了才有趣,可這湛然如此可惡,貓鼠反過來一般!

    “鏘……”長劍出鞘,他居高臨下指著李慕禪,咬著牙︰“湛然,甭廢話了,緩兵之計沒用!……方師兄,殺雞焉用牛刀,我宰了他!”

    “……嗯。”方少華盯著李慕禪片刻,緩緩點頭。

    “我叫趙無方,記住嘍——!”青年雙眼噴火,惡狠狠刺出一劍。

    “呃……”劍光一閃,青年悶哼,愕然看著李慕禪,緩緩低頭。

    他左胸一個小洞正噴血,血箭射出三尺。

    李慕禪仍盤膝而坐,長劍橫擱膝上,淡淡看著方少華,似笑非笑,只是氣息微微粗重一些。

    方少華雙眼如鷹,緊盯著李慕禪,毫不理會趙無方,任由他緩緩倒下,只是緊盯著李慕禪。

    李慕禪微笑︰“不看看他的傷?……鐵石心腸,不過如此,方首座真是厲害。”

    方少華冷冷一笑︰“你是和尚,殺人不眨眼,也不差!”

    李慕禪微笑依然︰“我受了傷,還能出一劍,方首座有把握接下?”

    方少華目光一縮,手按劍柄,冷冷道︰“試試何妨?”

    他眼中閃過剛才那一劍,如電如光,只見白光一閃,看不清長劍,自己殊無把握接住。

    但看李慕禪模樣,似是虛張聲勢,真能發出一劍,直接動手得了,何必廢話?

    哼,又一個緩兵之計,他在拖延時間,恢復力氣!

        他手一動,正要拔劍,驀的一聲清喝響徹夜空,遙遙傳來︰“住手!”

    方少華按劍退後一步,轉頭瞧去。

    一道白影出現在羊腸小徑上,白衣飄飄,疾掠而行,月光下宛如謫塵仙子,飄逸出塵,身法奇快。

    一看是宮輕雲,方少華去意頓生,心思電轉︰宮師姐來了,自己真殺了李慕禪,難逃府規處置,那自己一切都完了。

    李慕禪殺了趙師弟,要受府規處置,廢了武功,逐出府去,自己再找個機會暗中出手,殺他易如反掌!

    “住手!”宮輕雲嬌聲呼道,她冉冉如雲,轉眼功夫到了兩百米外。

    方少華冷笑︰“今天饒你一命!”

    轉身便走,身法也極快,往南邊樹林疾掠,如離弦之箭。

    李慕禪微微一笑,右手一揚,白光閃過。

    方少華就要鑽入樹林陰影中,一道白光倏至,瞬間穿過了方少華,射入一棵松樹上。

    “呃……”方少華身形一滯,驀的停住,緩緩轉過身,手指李慕禪,雙眼睜大,不甘的嘶吼︰“你……你……”

    “湛然,你——你——!”一道香風撲面而來,宮輕雲到了近前,她修眉豎起,狠狠瞪著他。

    她又一飄,出現在十幾丈外,低頭探方少華傷勢,左胸口一個血洞,嘶嘶冒血,大羅金仙下凡也救不活了。

    李慕禪伸手一指,微笑道︰“宮師姐,勞駕,幫我取回刀。”

    宮輕雲順勢望去,一人合抱的松樹半腰插著一柄小刀,刀身一半在樹中,模樣尋常,就是一般的飛刀罷了。

    她轉頭狠狠瞪向李慕禪︰“你怎麼能下得了手?!”

    李慕禪微笑搖頭︰“飛刀是我殺手 ,師姐要替我保密!”

    “住口!”宮輕雲嬌叱,冷冷看著他︰“我問你,你為何要下殺手?……沒想到,你如此狠毒!”

    李慕禪苦笑︰“師姐,我雖是出家人,可做不到舍身伺鷹。”

    宮輕雲一滯,看了看趙無方,又看看方少華,哼道︰“看我來了,方師弟明明收手了,要離開的!”

    李慕禪搖搖頭︰“方首座要殺我,這次沒機會,總能找到機會的。”

    “狡辯!”宮輕雲哼道,心下明白他所說不錯,方少華是什麼人,她最清楚不過。

    她盈盈走到樹前,蔥白的食指中指伸出,夾住刀柄輕輕一提,打量了兩眼,確實是尋常飛刀。

    她順手一拋,李慕禪接過,收入懷里,笑道︰“記住,要保密!”

    宮輕雲緩步來到跟前,居高臨下瞪著他,目光銳利。

        看了他半晌,見他面不改色,宮輕雲白他一眼︰“哼,你麻煩大啦!”

    隨即指著兩人屍首︰“同門相殘,按府規是要廢去武功,逐出府的!”

    李慕禪皺眉︰“不能通融?”

    宮輕雲搖頭,黛眉輕蹙,楚楚動人︰“大小姐賞罰分明,不會殉私,你是李副執事的弟弟也沒用!”

    李慕禪一攤手,道︰“法不外乎人情,我這是自保,總不能等死吧?”

    “嗯……”宮輕雲蹙眉沉吟︰“這就全看大小姐的了,估計也難逃懲罰,……方少華可是開陽院首座!”

    她蹙眉不語,沉吟片刻,忽然抬頭道︰“有一個法子!”

    “說來聽聽。”李慕禪笑了笑。

    看他神情輕松,一幅沒心沒肺樣子,宮輕雲有些著惱,哼道︰“你還有心思笑!……這樣罷,你就當什麼不知道!”

    李慕禪心思一轉,笑了起來。

    是啊,這荒郊野外,沒有旁人,只要兩人不說,死人是不會說話的,誰知道是他殺的人?

    “你笑什麼?”宮輕雲哼道。

    李慕禪笑眯眯看著她精致的瓜子臉,黑白分明的眸子,笑問︰“師姐為何這般幫我?”

    “……權當報恩罷!”宮輕雲扭過頭,臉騰的紅了。

    “呵呵……,好吧,那咱們就扯平了!”李慕禪呵呵笑道。

    宮輕雲不理他,轉身走開,抽出方少華的劍,在樹旁挖了一個坑,把兩人埋了,豎了個牌子,拿劍在牌子上刻字。

    李慕禪盤膝坐著不動,懶洋洋看著她忙活,笑道︰“師姐,你也殺過人罷?”

    “……沒有!”宮輕雲頓了頓,搖搖頭,冷冷道︰“你一個和尚,殺人卻不眨眼,真是狠毒!”

    李慕禪笑道︰“師姐的膽子可真夠大,一般人看到屍首,會嚇得夠嗆。”

    宮輕雲冷冷道︰“活的時候我不怕,死了又有什麼可怕?”

    李慕禪哈哈笑道︰“妙!妙!”

    “妙什麼妙!”宮輕雲冷冷叱道︰“你是和尚,不會念經超度一下他們?”

    “……也好。”李慕禪點頭。

    他斂起嬉笑,緩緩起身,來到木牌前,雙手合什一禮,神情莊嚴。

    左手開始撥動佛珠,右手合什,微闔雙眼,嘴里喃喃自語。

    宮輕雲在一旁觀看,他念經聲先是微小,幾不可聞,慢慢變大,清晰如珠,字字可聞。

    到了後來,聲如黃銅大呂,浩蕩如層層疊雲,充塞天地之間。

    宮輕雲只覺他身形慢慢變高,變大,神聖如佛陀,如渾身放光,竟不能直視,忍不住想跪倒在地,頂禮膜拜。

    她不信佛,但這一刻,卻心無雜念,如沐光明。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1:01 AM

第40章 處罰

    不知何時,她閉上了眼楮,神情柔和,臉上的寒霜被化去。

    “師姐?”李慕禪喚道,將她驚醒。

    她忙睜眼望去,踫上李慕禪似笑非笑的雙眼,頓時臉發燙,蹙眉哼道︰“行啦,回去吧,不用我扶你罷?”

    李慕禪搖頭︰“不敢有勞大駕,我自己回去。”

    “……嗯,那我走啦!”她輕哼一聲,莫名的生氣,轉身便走,一掠到了十余丈外。

    她想送他回去,可他一口拒絕了,她莫名其妙的生氣。

    “慢著!”李慕禪忽然叫道。

    宮輕雲轉身,心情頓由陰轉晴,暗自歡喜,卻裝做不耐煩,背對著他道︰“怎麼啦?”

    李慕禪沉吟著道︰“師姐,權當今晚沒見過我罷。”

    宮輕雲哼道︰“我什麼沒看見!”

    “我明天跟大小姐坦白。”李慕禪微笑道。

    宮輕雲一怔,顧不得惱怒,轉身掠至他身前,蹙眉急道︰“你瘋啦?!”

    李慕禪微笑︰“世上沒不透風的牆,沒什麼大不了的。”

    “大小姐絕不講情面的!”宮輕雲急道,黛眉蹙在一起︰“你說自保,可死無對證!”

    “超然樓的人可做證。”李慕禪笑道。

    宮輕雲哼道︰“沒用的……,你別做傻事!”

    李慕禪擺擺手,微笑道︰“好啦,師姐不必擔心,我自有主張,明天再見罷。”

    宮輕雲張了張嘴,見他神情堅決,巍然不動,嘆了口氣,哼道︰“你就瞎胡鬧吧!……哼,府規無情,後悔也晚了!”

    李慕禪微笑不言,宮輕雲瞪他半晌,一跺腳,轉身飄走,宛如一朵白雲冉冉下降,轉眼消失在羊腸小道中。

        李慕禪搖頭微笑,迎著徐徐清風,起身往村子走去。

    他腳下緩行,思維轉動,忽然探手入懷,取出飛刀,用大拇指按在掌心,刀身的清涼,仿佛與自身融為一體,血肉相連。

    他翻過手腕,刀忽然消失,被手掌完全掩住。

    右手一揚,“嗤”一聲輕嘯,一道白光穿過十丈外一棵槐樹,鑽進後一棵槐樹。

    他飄身過去,小刀已陷進樹身,一點兒不留。

    轉頭看另一棵樹,拇指大一個洞,周圍是一些黃白粉末。

    他點頭微笑,自己手勁兒大增啊,從前可射不穿一棵樹。

    寒光一閃,長劍出鞘,劍尖輕點飛刀。

    飛刀從樹里射出,劍尖又一點,蕩到空中。

    劍歸鞘,他右手伸出,飛刀穩穩落到手上,放到懷里,暗忖︰看來飛刀不能放棄,關鍵時刻可建奇功。

    到家時,夜色已深,小院燈籠明亮,宛如白晝,李柱子與秦氏,還有大嫂趙依依都在院里閑聊,等他回來。

    他加入其中,閑聊起來,眾人不時歡笑,其樂融融,看著家人的笑臉,聽著他們的笑聲,李慕禪寧靜喜樂,冰冷的殺意漸漸被融化。

    看趙依依的模樣,好像兩人和解了,他長松一口氣,大哥還真是開竅了!

    無論如何,他都不希望兩人分開,破壞這個家的安靜詳和。

    說了一陣子話,他催三人回去睡覺,自己則回屋修煉觀天人神照經。

        第二天一早,他離家到了梅府,沒去天樞院,直接到了觀荷亭,卻見小圓正坐在亭中,倚欄讀書。

    她一襲粉色羅衫,嬌艷而嫵媚,聽到腳步聲,目光朝這邊一瞥,隨即一喜,放下書道︰“湛然,你終于來啦!”

    看到她甜美微笑,飽滿嬌軀,李慕禪心情大好,笑道︰“小圓,在等我?”

    “可不是!”小圓白他一眼︰“這都什麼時候啦,你才來!”

    李慕禪笑了笑︰“可是大小姐找我?”

    修煉觀天人神照經,根本不知時間之流逝,恍然醒來,往往是天光大亮,他也不急。

    小圓忙扭身往里走︰“是啊,小姐早就等著啦,快跟我來!”

    李慕禪一邊往里走,一邊笑道︰“小圓,小姐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

    小圓忽然停住,圓亮的明眸望著他︰“宮姐姐找過小姐了,說了你的事。”

    “哦——?”李慕禪眉頭一動,笑道︰“宮師姐真是藏不住話呀。”

    小圓哼道︰“這樣的事,誰也憋不住呀!……這方少華真是個混蛋,早看他不是好人!”

    “是啊……”李慕禪嘆道。

    他心中訝異,思維電轉,又笑道︰“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怨不得方首座的!”

    小圓不屑,狠狠白他一眼︰“哼,萬惡淫為首!你還替他分辯,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李慕禪皺了一下眉頭,嘆道︰“宮師姐都說了?”

    他思維如電,萬事淫為首,宮師姐,方少華,三個字一連,他見微知著,隱隱猜到宮輕雲的說辭了,暗自嘆息,難為宮師姐一片苦心,要毀名聲的!

    小圓點頭︰“嗯,都說了!……虧得你返回來,若不然,真被方少華得逞,宮師姐沒臉活了!”

    “唉……”李慕禪搖頭嘆息。

        兩人步履輕疾,轉眼功夫到了憩園,跟著小圓上了假山上的小亭。

    梅若蘭與宮輕雲正坐在小亭中,一個紫衣,一個白衫,清風徐來,衣袂飄動,容光照亮小亭。

    李慕禪看了一眼宮輕雲,搖搖頭,合什對梅若蘭一禮︰“見過大小姐,我有事要說。”

    “我也正想找你,說什麼事?”梅若蘭端莊平和,淡淡問,目光迷離勾魂。

    李慕禪道︰“我昨晚殺了方少華方首座,特來領罰!”

    “嗯,我已經知道了。”梅若蘭輕頜首。

    李慕禪道︰“想必是宮師姐說的罷,昨晚……”

    “湛然,我已經跟大小姐說了,你不必再說!”宮輕雲冷冷打斷。

    李慕禪笑了笑,道︰“還是再說了一遍吧,是不是,大小姐?”

    梅若蘭眉頭一動,輕頜首︰“再聽一遍無妨。”

    “湛然!”宮輕雲嗔道。

    李慕禪看了看她,又望向梅若蘭。

    梅若蘭淡淡道︰“輕雲,坐下,聽湛然說話!”

    “大小姐……”宮輕雲忙道。

    “聽完再說!”梅若蘭一擺手,望向李慕禪︰“湛然,請說。”

    李慕禪于是將事情經過說了,自己因為一個朋友,想找方少華的麻煩,在酒樓里沖突,不想他半途截殺自己,自己受傷之下,唯有拼命,失手殺了兩人。

    梅若蘭靜靜聽著,宮輕雲恨恨瞪著他。

    湛然絕頂聰明,絕非看不懂自己眼色,偏偏一意孤行,枉費自己冥思苦想一夜,才想出這個主意來。

    待聽完,梅若蘭看一眼宮輕雲,搖搖頭。

    “大小姐……”宮輕雲有些心虛,低下頭,難得露出一絲靦腆。

    梅若蘭輕哼︰“行了!……你們兩個啊——”

    她迷離目光流轉,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嘆道︰“湛然,同門相殘,咱們府里絕對禁止的!……不管如何,你殺了人,如何處置,我要與總管他們商量,……隨我來!”

    她起身出了小亭,說道︰“小圓,將總管,趙執事,金統領,李副執事請來。”

    “是,小姐!”小圓應一聲,擔心看李慕禪一眼。

    梅若蘭腳步不停,裊裊踏階往下︰“再請天樞院四人,開陽院兩人過來。”

    “是,小姐!”小圓應道。

        梅若蘭走在前,梅若蘭與宮輕雲在後,三人下了假山往南,穿過一個月亮門,到了一座院子。

    小院正北是三間正屋,院東西各一間廂房,梅花佔滿了院子,一個十字型小徑,通往各間屋子。

    梅若蘭走在前,徑直進了正屋。

    淡淡幽香飄來,李慕禪打量一眼,淡綠地毯如茵茵綠草,家俱簡單,擺設卻雅致,有脫俗之氣。

    梅若蘭往東一指屏風︰“你們到後面躲一下。”

    這排屏風一人多高,共六扇相連,每扇屏風是一幅山水畫,連在一起,巍峨連綿,如巨龍蜿蜒,雄奇氣勢撲面而來。

    李慕禪皺眉,最終沒說話,與宮輕雲到了屏風後。

    梅若蘭則坐到繡墩上,拿起一卷書,靜靜翻看,端莊平和。

    明媚陽光照到窗上,屋內光線柔和而明亮。

    屏風後是一張長榻,鋪一張涼席,兩人盤膝坐上,宮輕雲瞪著他,往前湊,壓低聲音︰“你真是死腦筋!”

    幽香入鼻,李慕禪心神一蕩,近處看,她膚若凝脂,雪白細膩,象牙般光澤,兩瓣柔嫩櫻唇。

    他忽生沖動,想吸吮她唇瓣,忙轉開眼,壓下綺念,笑了笑︰“多謝你了。”

    “唉……”宮輕雲恨恨瞪他一眼,哼道︰“算啦,說什麼都晚了,只看大小姐如何處置了!”

    腳步聲傳來,兩人住口,側耳傾聽。

    金統領粗豪的聲音響起︰“大小姐,不知有何要事?”

    “總管,金統領,趙執事,李副執事,請坐!”梅若蘭從容而道。

    隨即,她說了李慕禪之事。

    “小姐,趙雨真他們來啦。”小圓進來。

    梅若蘭道︰“先請天樞院的人進來。”

    “大小姐,涉及舍弟,屬下應該回避。”李慕風聲音低沉。

    金統領道︰“副執事,若是旁人,是應該回避,你嘛,大伙都信得過,不必啦!”

    “這……”李慕風沉吟。

    李慕禪搖搖頭,自己大哥雖然才智不凡,冷靜沉穩,但自己卻是他弱點,乍聽到自己的事,亂了方寸。

    “副執事,你就旁聽罷。”梅若蘭的聲音響起。

    “……是!”李慕風應道。

        隨後,分別有兩撥人進來,天樞院四人先進,梅若蘭問了幾句,趙雨真他們實話實說。

    隨後,開陽院的孔力與另一個青年進來,也實話實說。

    待他們都離開,眾人默然不語。

    梅若蘭淡淡道︰“湛然,輕雲,你們出來罷。”

    湛然與宮輕雲下榻,出了屏風。

    梅若蘭坐正中,左邊蔡休平,趙法寧,右邊金開泰,李慕風。

    看他出來,李慕風擔憂望來。

    李慕禪雖不喜這氣氛,好像審犯人一般,卻神色不動,維持心境平和,波瀾不驚。

    他雙手合什,朝眾人一禮。

    梅若蘭淡淡道︰“大伙議一議,湛然該受何罰。”

    金開泰沉聲哼道︰“方小子是什麼人,大伙都明白,咎由自取!……不過嘛,湛然把人殺了,也不對,……照我看,就罰他面壁一年罷!”

    說罷,他轉頭望向蔡休平,又看看趙法寧。

    蔡休平微闔雙眼,面無表情,像睡過去了,趙法寧皺著劍眉,目光低垂,若有所思。

    見兩人都不開口,金開泰道︰“大小姐,你看如何?”

    “蔡總管意下如何?”梅若蘭淡淡問。

    蔡休平慢慢睜開眼,凝視李慕禪,一言不發。

    李慕風緊盯著他,金開泰也滿臉緊張,瞪大眼楮。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1:16 PM

第41章 面壁

    蔡休平沉吟片刻,緩緩問︰“湛然,可有人做證?”

    宮輕雲忙道︰“我能做證!”

    “說來聽聽。”蔡休平點頭,無喜無怒,看不出神情。

    決定李慕禪命運,宮輕雲這次實話實說,將看來的實情說出,還有一點兒說了謊。

    她說,當她高喝住手,趕過去時,方少華狗急跳牆,馬上動手,要殺坐在地上的李慕禪。

    李慕禪對這一段兒說得模糊,她這話沒露破綻。

    宮輕雲說完,蔡休平良久不說話,雙眼微闔,如老僧入定。

    梅若蘭也不催促,神情平淡,迷離目光籠罩著李慕禪與宮輕雲。

    李慕禪眼簾低垂,沉靜平和,左手撥動佛珠,一顆一顆,緩慢從容,一派超然物外之氣度。

    宮輕雲緊繃瓜子臉,明眸一眨不眨盯著蔡休平,金統領與李慕風也如此。

    一時間,整個屋內落針可聞。

        過了好一會兒,蔡休平緩緩睜開眼,抱拳道︰“大小姐,開泰之言甚善,就罰他面壁罷!”

    宮輕雲緊繃的身子一松,長吁一口氣,轉頭看李慕禪,他卻神情不動,宛如別人之事。

    她不由大惱,狠狠剜了一眼。

    金開泰眉開眼笑,呵呵直笑。

    梅若蘭迷離目光一掃,他頓時閉嘴,卻抑不住笑容。

    他入府多年,深知大小姐持法之嚴,絕對六親不認的,湛然雖是奇才,大小姐絕不會寬和。

    梅若蘭淡淡看一眼趙法寧︰“趙執事,你看如何?”

    趙法寧神情沉肅,緩緩道︰“既是自保,失手殺人,罪過可減一等,依我看,面壁一年太輕了,兩年罷!”

    “老趙,你忒不地道了!……照我說,一年都重了,方少華那鬼小子,死了活該!”金開泰皺眉,粗聲粗氣道。

    趙法寧沉著臉,肅然道︰“府規不遵,其禍不小!”

    “好啊,老趙,你是不是故意找碴?!”金開泰惡狠狠瞪他。

    他這是欺軟怕硬,蔡休平說話,他老老實實聽著,一句不敢反駁,對趙法寧卻不同,兩人資歷相當,說話也不必客氣。

    “行了!”梅若蘭一抬手,兩人頓時坐正,目不斜視。

    梅若蘭淡淡道︰“面壁一年半!……宮輕雲阻攔不力,禁足半年!”

    “大小姐英明!”蔡休平抱拳,其余人只能附和。

    “湛然,你可有話說?”梅若蘭明眸望來,迷離閃爍,勾魂攝魄。

    李慕禪微垂眼簾,合什一禮︰“弟子甘願受罰。”

    他神情平靜,仿佛明湖之水,心里卻暗自嘆息。

    無論在何世,皆實力為尊,這一次,換了旁人,難逃府規,要廢除武功,逐出府門,自己面壁一年半,可謂最輕不過。

    至于郁悶,難免有一些,但很快滅掉,大丈夫能屈能伸,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自己如今實力低微,不能隨心所欲。

    為今之計,一切皆虛,苦修武功方是正道,將武功練至天下第一,方能隨心所欲,逍遙于世。

    這一刻,他雄心滔滔,立下天下第一之志。

   “好!”梅若蘭頜首,轉頭道︰“此事大伙知道就成,不必外傳,免得人心浮動。”

    “是。”幾人望向李慕禪,神情異樣。

    大小姐顯然護著湛然,這罕之又罕。

    “大小姐,我想跟三弟談談。”李慕風抱拳道。

    梅若蘭輕頜首︰“嗯,去吧。”

    李慕風上前兩步,把李慕禪扯了出去。

    院內梅花環繞,淡淡幽香若有若無。

    兩人停在南邊月亮門前,李慕風奪低聲音,搖頭苦笑︰“三兒,你呀……”

    李慕禪笑笑,沒說話。

    “你該提前跟我說一聲!”李慕風埋怨道。

    李慕禪笑道︰“大小姐眼里揉不得沙子,洞察入微,大哥知道了,有害無益。”

    “這……”李慕風一怔,無奈嘆了氣,點點頭。

    自己一旦知道,定要串聯,大小姐眼力過人,一旦看透了,處罰反會加重,如今面壁一年半,最好不過。

    看三弟模樣,智珠在握,顯然料定了一切,論及氣度及智謀,三弟確實無人能及!

    “三兒,我知你心高氣傲,向來無所拘束……”李慕風擔心的道。

    “大哥放心!”李慕禪一擺手,笑了笑︰“細胳膊扳大腿,君子不為也!”

    李慕風盯著他看了半晌,松了口氣︰“這就好!”

    “你們兄弟倆,說啥悄悄話呢!”身後傳來腳步聲,金開泰龍行虎步,到了近前︰“副執事,我要跟湛然說幾句!”

    李慕風點頭︰“好。”

    對李慕禪道︰“三兒,你安心呆著,我今晚回家,就說你閉關了。”

    “大哥,對大嫂好一點兒!”李慕禪點頭道。

    李慕風一怔,忙看正屋方向,轉頭瞪他一眼,有些狼狽的出了月亮門,直接離開了。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轉向金開泰,合什一禮︰“統領,弟子感激不盡!”

    “別說這沒用的!”金開泰一擺手,粗聲粗氣打斷他,沉聲道︰“這次面壁是個機會,靜下心思,好好修煉!”

    李慕禪點頭。

    “這是鎮岳八劍的劍譜,……來,我給你演示兩遍。”他從懷里掏出一本薄絹冊,顏色泛黃。

    李慕禪毫不猶豫的接過了,迅速翻看一遍,將其烙入腦海,圓珠凝成,他已能過目不忘。

    看他翻完,金開泰拔劍出鞘,緩緩劃動,施展起一套劍法。

    劍招簡單,動作緩慢,但劍身卻越來越亮,到了後來,竟令人目眩,不敢直視。

    一共八招,劍身如風隨行,周圍梅枝不停晃動。

    李慕禪灰色僧袍飄飄,身子不動,雙眼一下不眨,烙印每一個細節。

    演練一遍後,金開泰不停,接著又一遍,一連三遍才停住。

    他估計李慕禪已經記住了。

        趙法寧緩步走來,搖頭微笑︰“金統領,你倒是一片苦心!”

    “給我滾!”金開泰眼楮一瞪。

    趙法寧微微一笑,對李慕禪道︰“湛然,莫怪我心狠,你呀,年輕氣盛,同門相斗怎能下死手?”

    李慕禪笑道︰“是,我是氣迷了心竅。”

    趙法寧沉肅說道︰“但願你能長記性!……咱們梅府能在金陽城站穩腳跟,靠的正是團結!再出這樣的事,誰敢跟你一起?”

    “是。”李慕禪肅然點頭。

    “行啦姓趙的,甭說這些大道理,耽擱我正事!”金開泰不耐煩揮揮長劍,寒光閃爍。

    趙法寧橫他一眼,苦笑著走了。

    金開泰目送他離開,撇撇嘴︰“這家伙跟你大哥一個模子刻的,一本正經,很累人!”

    李慕禪笑了笑,沒說話。

    這趙法寧確實一身正氣,義正嚴辭,實在無可指摘。

    金開泰收劍歸鞘︰“湛然,選來選去,這套鎮岳八劍最適合你,以拙制巧,以力補巧,你要好好練!”

    “是,統領!”李慕禪有些感動。

    金開泰道︰“這次權當閉關了,出來後一鳴驚人!”

    “定不負統領所望!”李慕禪笑道。

    “湛然,小姐叫你呢!”小圓忽然出現,嬌聲道。

    金開泰擺擺手︰“去吧!”

    李慕禪合什一禮,轉身回到正屋。

        梅若蘭優雅坐在正中,淡淡看來︰“湛然,從今天起,你呆在觀星台,一年半後方能下台。”

    李慕禪點頭︰“是。”

    他心下暗笑,大小姐這安排頗費苦心。

    梅若蘭轉向宮輕雲︰“輕雲,你呆在這里!”

    “是,大小姐。”宮輕雲低聲道。

    梅若蘭看著她,搖搖頭,轉向李慕禪︰“湛然,跟雨真他們道別吧,然後直接去觀星台!”

    李慕禪合什一禮,僧袍飄飄出去了。

    宮輕雲低著頭,余光送他離開,見他一眼不瞧自己,又是失落,又是空虛。

    梅若蘭一直盯著她,見此狀,迷離眸子閃爍兩下,嘆道︰“輕雲,你呀……”

    “大小姐,我……”宮輕雲喃喃低語。

    梅若蘭淡淡道︰“你這年紀,正是練功好時候,要心無旁鶩,莫被他事擾亂心思。”

    “……是。”宮輕雲白皙的臉騰的變紅。

    梅若蘭淡淡道︰“湛然是和尚,世外之人,非是良配。”

    宮輕雲臉更紅,忙道︰“大小姐,我……”

    梅若蘭打斷她︰“再者,他修佛有成,已是看破紅塵,一顆心修得堅如磐石,超然于世,很難羈絆住,……戀上他,徒惹傷心罷了,莫要自誤!”

    修煉金剛不壞神功,痛苦之極,他竟能挺過一個時辰,真可謂非人,其心靈之堅韌,超乎想象。

    這般人物,外物不能移也,想打動他的心,難如登天。

    宮輕雲神色忽然黯淡,回想起湛然對待自己的一幕一幕,一下子清醒了。

    梅若蘭看她怔怔入神,搖搖頭,輕飄飄離開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1:17 PM

第42章 待遇

    天樞院

    李慕禪乍一進來,正在練功的四人收劍,忙迎上前。

    尉遲明急急上來,風風火火,大聲道︰“五師弟,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看著四人滿臉關切,李慕禪苦笑︰“我把方少華殺了。”

    “什麼?!”趙雨真四人震驚。

    尉遲明上下打量他,滿是不信︰“不會吧?……快說說!”

    “來,坐下說話。”趙雨真一指回廊。

    眾人過去坐下,清風徐徐,清涼溫潤,拂在臉上格外舒服。

    李慕禪閉上眼,毛孔皆開,盡情享受這明湖清風,尉遲明瞪大眼楮,一個勁兒催促︰“五師弟,趕緊的,別吊人胃口!”

    李慕禪睜開眼,嘆道︰“四位師兄,我今天是來告別的。”

    “告別?”尉遲明一怔,臉色一變︰“同門自相殘殺,要廢了武功逐出府,難道大小姐要逐你出去?!”

    趙雨真三人的臉色也變了。

    李慕禪搖頭︰“我被罰面壁一年半。”

    “還好還好!”尉遲明拍拍胸口,長松一口氣,隨即又瞪眼︰“到底怎麼回事,五師弟,快說!”

    李慕禪于是又說了一遍事情經過,隱去了飛刀的存在。

       四人聽罷,皆長舒一口氣。

    趙雨真一拍額頭,懊惱道︰“這事怨我!”

    “也怨我!”賀南山搖頭不已,嘆道︰“該堅持送五師弟回去的,方少華知難而退,也不會有這麻煩!”

    程曉風搖頭,淡淡道︰“我看這是好事!”

    見眾人望來,他道︰“姓方的心術不正,惡毒如蛇,對咱們懷恨在心,定會找機會暗算,防不勝防!……五師弟除了一大患!”

    尉遲明嘎嘎大笑,上前兩步,一搗李慕禪右肩︰“好個五師弟,受了傷,還能宰了姓方的,真是了得!”

    李慕禪擺擺手,苦笑道︰“我只有一劍的力氣,一劍下去,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不敢留手。”

    “做得對!”趙雨真點頭,沉聲道︰“對敵之際,絕不能心軟!”

    賀南山微笑︰“面壁一年半,對于旁人來說是苦刑,可五師弟你禪功精深,心如止水,反而因禍得福,能靜心練功,相當于閉關了!”

    尉遲明哼道︰“只可惜,不能一塊兒練功了!”

    趙雨真微笑點頭︰“二師弟說的是,……五師弟,好好練功,出來後咱們比一比!”

    “是,大師兄。”李慕禪笑道,看了看四人,起身道︰“既如此,小弟就告辭,一年半後再見。”

    尉遲明忙問︰“五師弟,你要在哪里面壁?”

    “觀星樓。”李慕禪道。

    尉遲明頓時洩了氣︰“唉……,想偷偷去看你是不成了!”

    觀星樓乃府中禁地,旁人一律不得靠近,否則格殺毋論,據說有玉甲護衛暗中護衛。

    李慕禪笑了笑,合什一禮,飄然而去。

        他一物不帶,只身來到觀星台。

    小圓靜靜站在觀星台上,清風吹拂秀發,桃紅羅衫獵獵,飽滿身子越發凹凸有致,惹火誘人。

    李慕禪登上台階,剛一露頭,她忙揮揮手︰“湛然!湛然!”

    李慕禪一步跨到她跟前,微笑道︰“大小姐可有吩咐?”

    小圓理了理吹亂的秀發,幽香隨風入他鼻中。

    她梨窩淺現,甜笑道︰“小姐讓我過來幫你,隨我來罷!”

    說罷,一扭柳腰,在前帶路,裊裊來到觀星樓的正東,一推門進了屋內。

    淡綠地毯,如茵茵草地,原木色家具,簡簡單單,正西牆下是兩個紫色蒲團。

    兩排山水屏風,把屋子一分為三,四扇高大窗戶,屋子明亮而不失柔和。

    屋中間擺著一張小圓桌,上設茶具,南牆下一張長榻,北牆邊擺一張軒案,皆在窗下,光線十足。

    小圓站在門口,轉身一指︰“這就是你的屋子啦,瞧瞧滿不滿意!”

    李慕禪微笑︰“我待罪之身,哪有資格挑三揀四?”

    小圓聽出自嘲口氣,白他一眼,哼道︰“湛然,你是不是生小姐的氣?”

    李慕禪笑著搖頭︰“不敢,我違了府規,合當此罰。”

    小圓道︰“你剛來,不了解大小姐,……大小姐人很好,心地善良,可違了府規,絕對六親不認的!……莫說是你,就是二少爺,違了府規也得認罰!”

    李慕禪笑了笑,點點頭,不再多說。

    小圓道︰“大小姐說,你可以在觀星台上活動,只要不下台就成,……飯菜我會送來的。”

    “多謝大小姐,有勞小圓了。”李慕禪點頭。

    小圓道︰“好吧,沒什麼事我就下去啦!”

    李慕禪笑著點頭︰“慢走。”

    小圓看了看他,扭身裊裊去了。

    李慕禪轉身打量四周,走了幾圈,暗自點頭,這里很淡雅,也很寧靜,最適合閉關練功。

    大小姐讓自己來此,是存心成全,潛心修煉金剛不壞神功。

    既如此,他也生受了,況且,如今他心存大志,練功**強烈。

    每一秒都異常寶貴,他關上房門,直接脫靴上榻,跏趺而坐,雙手結印,開始修煉六部真經。

    一部真經三十六周天,十分鐘而已,他自圓珠凝成,內力速度更快,風馳電掣,轉眼功夫一周天。

    半個時辰下來,每部皆循三十六周天,常人修煉一部真經,這麼長時間,也三十六周天而已。

    六部真經各具玄妙,他周身溫煦,暖洋洋的,精力充沛,毫無疲累之感。

    于是接著修煉金剛不壞神功。

    時光在安靜中飛速流逝,一個時辰眨眼過去。

    他輕顫的身子恢復平靜,睜開眼,目光黯淡,渾身上下如被雨淋,僧袍濕透,緊貼身上。

    修煉金剛不壞,痛如千刀萬剮,實是非人的折磨,若非他心懷大志,斷難堅持下來,每次修煉過後,就如從地獄來到天堂。

        “啵啵”房門被敲響,小圓甜美的聲音傳來︰“湛然,你在嗎?”

    “進來。”李慕禪緩緩道,聲音嘶啞。

    綠影一閃,小圓推門進來,身穿湖綠羅衫,手提一只方木匣,兩尺長寬,朱漆 亮,透著華貴。

    看他如此模樣,她忙道︰“湛然,你又煉金剛不壞啦?”

    李慕禪輕頜首,似沒力氣說話。

    小圓轉身關上房門,木匣放到中央桌上,來到榻前︰“飯來啦,要我給你些內力嗎?”

    李慕禪搖頭︰“我歇一歇就好。”

    “何必這麼辛苦呢?”小圓坐到榻沿,嘆道︰“練這功夫很苦的,又很難,說不定練到一半兒就得放棄,……不如改練別的。”

    李慕禪笑了笑︰“試試看吧,不成再說。”

    “好吧……”小圓無奈點頭,隨即笑道︰“吃飯吧!這四個菜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說罷,她打開木匣,頓時香氣撲鼻,溢滿整個屋子。

    四盤都是素齋,色香俱全,觀之垂涎欲滴。

    李慕禪看了一眼,搖搖頭︰“我生葷不忌的,……另外,我的嘴很叼,這些菜嘛,實在吃不下。”

    小圓明眸圓睜,驚詫莫名︰“那你要吃什麼?”

    李慕禪笑了笑︰“你或去超然樓,或是去我家,每頓兩個菜足矣。”

    “去你家?”小圓更驚詫。

    李慕禪點頭︰“讓我大嫂做倆菜,你捎過來。”

    “你……你……”小圓指著他,杏眼圓睜,吃吃道︰“你是在面壁喲,哪能這樣呢?”

    “有勞小圓你啦。”李慕禪微笑,合什一禮。

    “你……你……,我去問小姐!”小圓指著他,不知說什麼好,忽然一甩袖子,扭腰跑了出去。

    她一溜煙兒跑到憩園,到了假山上小亭,梅若蘭一襲紫衫,正在亭中讀書,神情悠然。

    “小姐!小姐!”她一進來,忙不迭的叫。

    梅若蘭放下書,淡淡問︰“飯菜可送過去了?”

    小圓跺腳嬌嗔︰“小姐,湛然太過份啦,嫌菜不好呢!”

    “他說什麼了?”梅若蘭皺眉。

    “他說,自己嘴叼,吃不下,……要我去超然樓,或是去他家,讓他大嫂做倆菜捎回來!”小圓皺著鼻子,恨恨道︰“真難伺候!”

    梅若蘭忽然笑了起來,容光若雪。

    “小姐——?”小圓怔怔看著她,實在不明白她怎麼笑了。

    “真是個有趣的和尚!”梅若蘭輕笑,拿起書,漫不經心說道︰“既如此,你就去他家吧……”

    “小——姐——!”小圓跺腳,嬌嗔不已。

    “小圓,就辛苦你啦,去吧。”梅若蘭抿嘴微笑,擺擺手。

    小圓無奈,只好嘟著櫻唇離開了。

        夕陽西下,天空層層疊疊的火燒雲,瑰麗壯闊。

    梅若蘭正在憩園練劍,一襲紫衫,劍光如雪,映亮整個練武場。

    小圓忽然跑來,剛進月亮門,遠遠就叫道︰“小姐!小姐!”

    梅若蘭皺眉收劍,轉身望向小圓︰“這般大驚小怪,出了什麼事?”

    小圓穿著湖綠羅衫,臉頰酡紅,嫵媚嬌艷,顯然是跑得甚急。

    她皺著黛眉,一臉擔憂︰“小姐,湛然他一天沒吃飯啦!”

    “嗯——?”梅若蘭一怔,問︰“怎麼回事?”

    小圓道︰“他說練功怕驚擾,要我把菜放門口的,……可這都一天了,飯菜一直沒動,是不是練功出岔了?”

    梅若蘭稍一沉吟,把劍歸鞘,邁步往外走︰“看看去。”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1:18 PM

第43章 雙珠

    兩人上了觀星台,飄飄徑向正東屋子,腳步驀的放緩,落地無聲,足顯輕功之高明。

    房門前放一方木盒,兩尺見方,朱漆 亮,光澤閃閃。

    朱盒打開著,里面兩盤菜,一盤黃瓜炒蛋,一盤黑木耳肉絲,還有一碗素菇湯,一碗米飯,頗是簡單。

    小圓指了指朱盒,輕嘆一口氣。

    梅若蘭輕頜首,蹙眉稍一沉吟,上前幾步,貼到門縫觀望,但這觀星樓建築嚴密,門縫不透風,看不到。

    她轉身到南邊窗戶下,腰間寒光一閃,窗紙刺一小孔,無聲無息。

    小圓撫額皺鼻,自己真笨,沒想到這法子!

    梅若蘭轉身,沖小圓指了指,又指向窗戶。

    小圓點頭,上前兩步,探頭將右眸對準小孔,朝里面望去,恰能看到李慕禪在榻上跏趺而坐。

    她正想看李慕禪究竟如何,肩膀被拍一下,轉頭迎上梅若蘭迷離的眸子。

    小圓扭身又瞧一眼,才不情願的退後一步。

    梅若蘭上前,右眼貼上小孔,看了半晌,慢慢直起身,若有所思,小圓著急,推了一下梅若蘭。

    梅若蘭退後一步,讓開位置,小圓忙貼上眼楮,看了好一會兒。

    看她彎腰探頭,認真專注,梅若蘭搖頭微笑,暗忖這湛然本事不小,惹得小圓這丫頭如此關心。

    這幾天,小圓每送完飯,回來都要詆毀湛然一番,說他挑剔,難伺候,討厭死了,湛然一出事,卻偏偏這般著急。

    平常她雖調皮,卻也知分寸,斷不會亂來,竟推自己一把,這小妮子,要出事呀!

        小圓慢慢收回目光,長吁一口氣,扭頭望來,臉忽然一紅,吐了吐小舌頭,合什拱手不已,一臉討饒神情。

    梅若蘭橫她一眼,扭身便走,來到了正南邊,拿出項鏈,打開房門進去。

    小圓忙關上房門,拉著她討饒︰“嘻嘻,小姐,你沒生氣吧?”

    梅若蘭坐到正中繡墩上,上下打量著她,看得小圓低下頭,秀臉緋紅,嬌艷若醉。

    “小姐……”小圓受不住她目光,低聲喚道。

    梅若蘭淡淡看著她,道︰“小圓,從今天開始,你跟著我,湛然這邊,我另派他人。”

    “為什麼呀,小姐?!”小圓急問。

    “關心則亂!”梅若蘭淡淡道。

    小圓臉一紅,忙道︰“小姐吩咐我照顧他,他出了事,我豈不是辦事不利,辜負小姐信任?”

    “這樣——?”梅若蘭似笑非笑。

    小圓忙用力點頭︰“就是這樣呀!”

    梅若蘭搖頭,淡淡笑道︰“湛然氣度沉穩,心志堅毅,確實遠勝常人,可他是出家人,你要小心!”

    “咯咯,小姐真會說笑,就他——?”小圓咯咯笑起來。

    梅若蘭似笑非笑,目光籠罩她。

    小圓臉又紅了,忙道︰“小姐你淨瞎想!”

    “但願如此罷。”梅若蘭露出笑容。

    小圓小聲道︰“小姐,還是我給湛然送飯吧,旁人受不了他怪脾氣的!”

    梅若蘭看了看她,慢慢頜首︰“嗯,好吧。”

    “多謝小姐!”小圓眉開眼笑。

    梅若蘭笑了笑︰“看他情形,正在入定,等等看吧,莫驚擾了他。”

    “是。”小圓脆聲應道。

        這一等就是三天。

    小圓每次送飯,通過南窗的小孔觀看,李慕禪跏趺而坐,一動不動,面帶微笑,如寺廟中伽藍像。

    第四天中午,太陽正中,夏日炎炎,知了聲叫個不停,整個梅府籠罩在炎炎夏氣中。

    明湖水清澈如鏡,清風拂過湖面,頓變清涼濕潤。

    小圓提著木盒上了觀星台,清風徐徐,吹動她粉紅羅衫,凹凸有致的身材盡顯,噴火誘人。

    木盒輕放到房門前,她看了看未動的飯菜,嘆了口氣,轉身來到南窗。

    眼楮正要貼上小孔,忽然捂鼻子後退兩步,秀臉色變。

    她捂著鼻子,朝孔里看,李慕禪正端坐榻上,一動不動,僧袍竟變成了黑色,如被墨水染過,一股奇異惡臭源源不斷鑽出小孔,燻人欲嘔。

    她神色慌張,轉身便走,化為一抹輕煙,瞬間離開觀星台,眨眼進了憩園。

    憩園一間小院,梅若蘭正與宮輕雲練劍。

    “叮叮叮叮……”劍光交擊,聲音清脆,形成獨特韻律。

    她穿紫衫,宮輕雲一襲白衫,兩人各持長劍,拆解招式。

    她一邊出招,一邊道︰“輕雲你劍法綿密,火候不淺,可一旦對上湛然,有敗無勝!”

    “嗯,他的劍又狠又快,確實難纏。”宮輕雲抿嘴點頭,瓜子臉一片淡漠,劍光點點,宛如雨珠漫天。

    “不錯!”梅若蘭道,輕揮長劍,游刃有余︰“他天生神力,足抵三十載苦修,想勝過他,只能更快。”

    手上劍招連綿,宮輕雲搖頭︰“想快過他,難!”

    梅若蘭點頭︰“他運氣極好,……趙雨真做任務,得一本無影劍譜,湛然修了,如虎添翼!”

    “趙師兄也真大方!”宮輕雲嘆道。

    梅若蘭露一絲微笑︰“天樞院幾人感情極好,非其余六院可比。”

    她又道︰“咱們府藏劍法極多,無影劍只算中等,趙雨真四個修練,威力也尋常,……但在湛然手上,卻威力無窮!”

    “這是怎麼回事?”宮輕雲問。

    梅若蘭正要說話,一陣風掠過,一道粉紅身影閃現,小圓一現身便急急道︰“小姐,小姐,快去看看吧!”

    “湛然有動靜了?”梅若蘭停劍。

    宮輕雲臉色微變,忙道︰“他怎麼啦?”

    梅若蘭道︰“這三天一直在入定。”

    “三天了?”宮輕雲忙問。

    小圓跺跺腳,忙道︰“宮姐姐,聽我說呀!”

    宮輕雲忙閉上嘴,緊盯著她,小圓道︰“小姐,他屋里發出難聞的味道,會不會……?”

    梅若蘭蹙眉,剜她一眼︰“別胡說!”

    這兩天忽然升溫,炎熱如盛夏,什麼東西都容易腐爛。

    小圓打一下自己小嘴,也覺不吉利,忙道︰“小姐,快看看去吧!”

    “嗯,我去看看。”梅若蘭邁步往外走,剛要出門,忽然頓住,轉身蹙眉道︰“輕雲,你這是……?”

    宮輕雲忙道︰“大小姐,我也看看吧!”

    “你在禁閉,不能離開!”梅若蘭擺擺手,轉身出去了,小圓緊跟其後。

    目送她們離開,宮輕雲咬著下唇,明眸閃爍,瓜子臉滿是焦躁不安,卻不敢踏出小院。

        梅若蘭神情平和,腳下飄飄,一切如常,小圓則神色擔憂,緊抿著嘴。

    兩人上觀星台,乍到南窗外胸口就是一翻湧。

    窗外惡臭環繞,凝而不散,清風徐徐,卻吹不散這惡臭,直欲將人燻暈。

    梅若蘭皺一下眉,神色如常,似聞不到惡臭,右眼貼小孔,片刻後離開,蹙眉沉吟,遲疑不決。

    小圓捂著鼻子,小心翼翼往小孔里看,低聲驚呼︰“呀,他臉都黑了!”

    李慕禪臉如塗墨,看不清五官,只有黑漆漆一片,頗是嚇人。

    看梅若蘭仍在沉吟,她急道︰“小姐,進去看看吧!”

    梅若蘭想了想,慢慢點頭︰“取冷月劍!”

    “好 !”小圓應一聲,化為一陣風離開。

    片刻後出現,手捧一柄銀灰長劍,雙手呈給梅若蘭。

    劍鞘通體銀灰,劍鍔陰刻一輪明月,其余花飾皆無,簡單質樸,卻透出一股清華貴氣。

    梅若蘭緩緩抽劍,無聲無息出鞘,劍身清瑩瑩,如寒泉映月,彌漫淡淡寒氣。

    烈日炎炎,她們周圍卻清涼如秋。

    “嗤!嗤!”寒光閃爍兩下,窗格中下角出現一個圓痕,拳頭大小,惡臭洶湧而出,濃郁數倍。

    小圓一手捂鼻一手扇動,想扇走惡臭。

    梅若蘭神色不變,收劍慢慢歸鞘,無聲無息,左掌貼上圓痕,輕輕一提,吸出一塊兒圓片,拳頭大小,乃窗格子。

    窗格黝黑,乃黑鐵所鑄。

    劍與窗格都遞給小圓,右手探進圓洞,“啵”一聲輕響,窗戶動了一下,她收回手,慢慢推開窗戶。

    惡臭撲面而來,她似未聞到,輕飄飄掠進屋中,無聲無息來到榻前。

    李慕禪渾身漆黑,漆黑的臉,漆黑的僧袍,宛如黑泥捏成。

    梅若蘭伸指探他鼻前,漆黑的臉,蔥白水嫩的手指,形成強烈反差。

    她蹙眉沉吟,手指移開,伸到右頸,輕搭到耳根下位置。

    蔥白手指甫一搭上,紫衫驀的一鼓,如要炸開,她倏的後掠。

    在空中踏出四步,她飄飄落在兩丈外,恰停在屏風前,差一點兒要撞上。

    小圓一怔,忙飄身進屋,顧不得惡臭,上前扶梅若蘭。

    梅若蘭推開她手,搖搖頭,蹙眉緊盯著李慕禪。

    “噓——!”一聲長噓驀的響起,如龍吟虎嘯。

    嘯聲如山洪暴發,貫滿整個房間,兩女忙運功抵御。

    他雙手解開手印,在頭頂交叉,往上一撐,緩緩伸了個懶腰。

    骨節“  啪啪”一陣炒豆子響,慢慢放下手,他睜開眼。

    雙眼一睜,頓如兩道電光破空襲來,梅若蘭與小圓忙不迭移開眼,不敢對視,只覺屋子陡的明亮,如烈日墜入,令人目眩,睜不開眼。

    片刻後,屋子恢復正常,兩人才能看見李慕禪的眼。

    李慕禪露齒微笑︰“大小姐,小圓,好久不見!”

    漆黑的臉,雪白的牙齒,竟有幾分超然脫俗,很是古怪。

    小圓忙道︰“湛然,你不要緊吧?”

    李慕禪笑了笑︰“不要緊,……我入定多久了?”

    “四天啦!”小圓道。

    “哦,才四天……”李慕禪點頭,長長嘆息一聲,他卻覺得有四年之久。

    “你到底怎麼啦?”小圓睜大明眸,好奇的問。

    梅若蘭道︰“小圓,有話呆會說,先弄個木桶,打些水,讓湛然洗洗。”

    “哦,好 !”小圓這才醒過神,忙應一聲,扭身跑了。

        入定時,五官關閉,此時慢慢恢復,他聞到了惡臭,低頭看了看,皺眉沉思,有些不解。

    “湛然,你練到第二層了吧?”梅若蘭坐到繡墩上,打量著他。

    她明眸迷離,如夢似幻。

    李慕禪心如明湖,波瀾不驚,不受其美色所動,心越發堅固,他眸子清亮,淡淡看著梅若蘭。

    梅若蘭反而有些受不住,移開目光,心中驚異,眼前的湛然越發幽深難測,顯然修為大進。

    幾天功夫,修成金剛不壞神功第一層,匪夷所思,讓人難以置信,可這明明是第一層圓滿之相,伐毛洗髓,髒腑堅固。

    過了這一關,五髒六腑通透,百病不生,益壽延年,至少可活一百二十歲,委實令人眼饞。

    自慧果神僧以來,他是第二人。

    練武之人,身體強健,但壽命卻多不長,其中玄奧,至今無人洞徹,在她想來,多是因損耗過劇,透支壽元,

    李慕禪笑了笑︰“第二層,可能吧……”

    他思緒飄動,回到了三天前。

    修煉觀天人神照經時,偶發靈感,觀想身體入圖,在蓮花上現身,以相身修煉金剛不壞神功。

    在此圖中,相身與真身無異,刀絞般的痛苦傳至腦海,比真身更加清晰,但心神凝于圓珠中,堅不可摧,無論多痛苦,神智一直清醒。

    隨著時間流逝,圓珠由乳白變得明亮,皎皎如一輪明月,散發出柔和清輝。

    圓珠變亮,卻放大了痛覺,他痛不欲生,偏偏清醒無比,實是世上最可怕的酷刑。

    隨著時間流逝,心珠越來越亮,由明月變成烈日,相身竟有灼熱之感,又是絞痛又是灼疼。

    忽然,他眼前一暗,心珠倏的一分為二。

    兩顆明珠倏的飛出,懸浮在頭頂三尺處,光華皎皎,如兩輪明月高懸,相身緩緩幻化,消失于蓮花上。

    此時,他醒了過來。

        “水來啦!”小圓抱著一只木桶進來。

    木桶粗有兩人合抱,高至她下巴,正冒著熱騰騰白氣。

    與木桶站一起,她更顯單薄,抱著木桶就像螞蟻搬木頭,偏偏輕松裕如,輕輕放到兩人跟前。

    梅若蘭起身︰“湛然,你先洗洗,過會兒再說話。”

    說罷,與小圓出了屋子,回到正南屋。

    “小姐,他到底怎麼啦?”小圓好奇的問。

    梅若蘭搖頭,若有所思,明眸越發迷離。

    見她如此,小圓知道再問也白搭,心癢得不行,只能在屋里走來走去。

    過了好一會兒,腳步聲傳來,李慕禪站在門口,微笑道︰“大小姐,小圓。”

    “咦,湛然,你……”她驚訝盯著李慕禪。

    沐浴在陽光下,他大變了模樣。

    眼楮又清又亮,像是眼里滴了泉水,臉龐如一塊兒白玉,瑩白溫潤,讓人恨不得摸一摸,試試手感。

    梅若蘭打量一下,點頭道︰“果然是第二層!”

    李慕禪踏進屋子,合什一禮,笑道︰“有勞大小姐掛心,感激不盡!”

    小圓忙道︰“湛然,你要不要吃飯,三天不吃不喝,要不要緊?”

    李慕禪笑了笑︰“好啊。”

    小圓忙去拿回木盒,在茶幾上打開,取出兩盤菜,一碗湯,一碗米飯,頓時香氣撲鼻,溢滿屋子。

    李慕禪毫不客氣,直接坐下,小圓遞上筷子,他接過了,開始低頭吃飯。

    梅若蘭與小圓坐他對面,看著他細嚼慢咽。

    “湛然,你修到第二層了吧?”梅若蘭明眸迷離。

    李慕禪抬頭,迎上她目光,微笑點頭︰“是,僥幸得很。”

    梅若蘭微微一笑︰“想必奧妙就在金剛經上吧?”

    李慕禪訝然,點頭道︰“大小姐一語中的!……金剛經不參透,金剛不壞很難入門。”

    他這話並非虛言,第一層圓滿,他對金剛不壞感悟更深,金剛經對于金剛不壞舉足輕重。

    梅若蘭若有所思,點頭不已︰“怪不得……”

    李慕禪道︰“沒有數十年修持,參不透金剛經,很難找到金剛不壞之門。”

    梅若蘭笑了笑︰“門在何處?……不想說就算,不必勉強,是我冒昧了。”

    李慕禪道︰“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修持到這一步,方能抵御痛苦,進得金剛不壞之門。”

    “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梅若蘭沉吟,蹙眉沉思。

    李慕禪又道︰“這其中有個關竅,需無為而行,……若為修金剛不壞而修金剛經,執念一成,永難成功。”

    梅若蘭苦笑,搖頭嘆息︰“果然不愧奇學!”

    李慕禪也笑了起來,他能入門,僥幸之至,沒有觀天人神照經,即便禪功精深,也無可能。

        隨後的日子,李慕禪入定時間越來越久,開始是三四天,後來是十來天,到了最後,一次入定一個月。

    在觀天神照圖中修煉,事半功倍。

    觀天人神照圖中,他心神一分為二,分別鑽入兩顆心珠中,心珠從百會落入相身,化為眉心豎眼。

    兩顆心珠化為兩只眼,重疊在一起,變成雙瞳。

    此狀態下,可一心二用,相身同時修煉兩套功法,或是兩部真經,或是金剛不壞與天元吐納術,或是一部真經與金剛不壞。

    在神照圖中修煉,心神堅凝,真氣流轉更快,效率極高。

    金剛不壞神功第一層,煉五髒六腑,絞痛如刀剮,第二層煉骨,如螞蟻啃噬骨頭,周身奇癢,若非心神凝于心珠,斷難忍耐。

    觀天人神照經神妙如斯,李慕禪大是欣喜。

    人的身體奧妙無窮,細分層次,血肉、精、氣、神,一層高于一層,神為源,可導氣,神所致,氣隨焉,神亦可化為精,補充生機。

    但對血肉之軀,神雖能導引,卻並非如氣一般容易,更加復雜。

    故在天人神照圖中修煉內力,心神所動,圖外真身的內力隨之轉動,同步修煉,但招式修煉,觀天人神照經卻無用。

    如此修煉下來,他內力深厚,劍法卻沒什麼長進。

    隨著幾次入定,一年半時間過去。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1:19 PM

第44章 重逢

    清晨

    觀星台下,趙雨真四人一襲寶藍長衫,不時抬頭仰望高聳入雲的觀星台。

    尉遲明跺跺腳,不耐煩的道︰“怎麼還不下來,是不是弄錯了,是明天?”

    “四師弟,安靜點兒!”趙雨真哼道。

    “是——!”尉遲明撇撇嘴,不再說話,抬頭盯著階梯方向。

    時間流逝,太陽慢慢升高,卻仍不見李慕禪。

    “真弄錯了?”賀南山看看天色,遲疑問道。

    “不會,就今天。”程曉風搖頭,微笑道︰“我跟小圓姑娘打聽過!”

    尉遲明頓時瞪大眼楮︰“好呀,三師兄,你何時找的小圓姑娘?!”

    程曉風微笑望著觀星台,似是未聞。

    尉遲明粗聲粗氣道︰“三師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小圓姑娘是我的,你不準伸手!”

    程曉風嗤一聲笑,搖搖頭。

    “三師兄,你這是啥意思?”尉遲明瞪大眼,哼道︰“你真要搶我的小圓?!”

    程曉風瞥他一眼︰“四師弟,你也太天真了!”

    “我怎麼天真啦?”尉遲明不服氣。

    程曉風淡淡道︰“小圓姑娘跟著大小姐,眼界高得很,你這粗胚,哪能入她法眼?!”

    “我哪里粗啦!”尉遲明哼道。

    程曉風搖頭︰“人貴有自知之明,你呀……”

    “好啊,三師兄,你就想跟我做對!”尉遲明大惱。

    趙雨真哼道︰“好了,閉嘴!”

    尉遲明忙叫道︰“大師兄,你要為我主持公道啊,小圓是我的!”

    “瞧你那點兒出息!”趙雨真冷冷一瞪他。

    尉遲明撓撓頭,嘿嘿笑道︰“小圓甜甜的,娶了當老婆再好不過!”

    “你別做夢了!”程曉風冷笑。

    尉遲明斜睨他一眼,哼道︰“我再怎麼說,也是天樞院弟子,前途光明,英俊瀟灑!”

    “她看上五師弟了!”程曉風冷冷道。

    尉遲明一怔,撓撓頭,仔細看看他︰“不會吧……?五師弟是和尚呀!不能娶老婆的!”

    程曉風冷冷道︰“但他是男人!”

    尉遲明不服氣︰“五師弟也沒什麼好嘛!……長得沒我好看,也沒我強壯,小圓怎麼偏偏看上他啦?”

    賀南山呵呵笑了起來,搖頭道︰“四師弟,這還不明白?……小圓姑娘一直替五師弟送飯,日久生情唄!”

    尉遲明恨恨一搗掌心,無奈搖頭,嘆道︰“唉……,近水樓台先得月,那就沒法子啦!”

    眾人呵呵笑了起來。

    “四師兄,什麼沒法子?”忽然一道溫和聲音響起,眾人忙扭頭望去,李慕禪一襲灰色僧袍,飄飄而立。

        “五師弟!”四人大喜,齊齊圍上去。

    李慕禪合什一禮,微笑道︰“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

    看著四人,他大覺親切,打量一眼,個個雙眼精芒閃爍,內力進境極大,看來是下了苦功的。

    尉遲明一搗他右肩,大笑︰“哈哈,五師弟,你大變模樣啦!”

    此時的李慕禪,肌膚白皙如玉,雙眼格外清亮,奕奕有神,變化最大的是腦袋,生出一寸長短發,根根豎立,干練勁拔。

    “五師弟,你要還俗?”尉遲明忙問。

    李慕禪搖頭︰“有禁俗令在,我哪能還得了俗?”

    最初當和尚,是為活命,有口飯吃,後來長大,師父法性圓寂,他一直不還俗,是因為和尚地位甚高,得人敬重,能活得更自在。

    他上一世成過親,離過婚,對女人實在沒什麼奢望,不相信愛情,懶得成親,想一個人自由自在活著。

    父母急得很,一天到晚勸他還俗,他一直推脫,笑著說不急,還年輕,過兩年再說。

    前年頒下的禁俗令,終于讓兩女死心,偶爾還會埋怨幾句。

    不過,他一年前忽然明白,想活得自由自在,僅做和尚不成,要有天下第一的武功才是關鍵。

    他進入梅府做護衛,在雪印神尼與二姐看來,是委屈自己,但為了金剛不壞神功,為了天下第一,他卻毅然如此,欲得到先付出,天下之大,沒有只得不舍的美事。

    況且,他心態超然,對旁人的看法渾不在意的,為了大自在,先舍小自在。

        “這樣很好,很精神。”賀南山打量一眼,笑道。

    當今世上,和尚並非必須光頭,也可短發。

    尉遲明哈哈笑道︰“五師弟,變俊了呀,看來沒受什麼委屈!”

    “誰受委屈啦?!”小圓甜美的聲音傳來。

    她背著兩手,笑吟吟的走下台階,胸口越發高聳入雲,隨著步伐顫顫巍巍,驚心動魄,偏偏她毫無自覺,笑容甜美。

    “小圓姑娘,五師弟全勞你照顧,多謝啦!”尉遲明忙上前一步,嘿嘿笑著一抱拳。

    小圓登時一斂甜笑,沒好氣的道︰“誰要你謝啦,尉遲明,你別擋路!”

    尉遲明滿知嬉笑︰“小圓姑娘,五師弟現在沒事兒了吧,可以走了?”

    “當然可以走啦。”小圓哼道,扭頭望向李慕禪︰“湛然,小姐放你兩天假,回去歇一歇。”

    “好。”李慕禪微笑點頭。

    小圓從懷里掏出一塊兒青銅牌子,巴掌大小,遞給他︰“這是銅甲令牌,小姐賜下的,今天起,你就是銅甲護衛了!”

    李慕禪接過了︰“多謝大小姐。”

    尉遲明驚嘆︰“五師弟,你竟成銅甲護衛啦!”

    賀南山呵呵笑道︰“咱們院出了兩個銅甲護衛,可喜可賀!”

    尉遲明哈哈大笑,眉開眼笑,道︰“好小子,定然武功大進,走走,咱們比劃比劃!”

    李慕禪對小圓一笑,轉身隨眾人回了天樞院。

        一回到院里,尉遲明便要跟李慕禪較量。

    李慕禪笑道︰“四師兄,不必比了,你不是我對手的。”

    “喲,好大的口氣!”尉遲明不服氣,哼道︰“別以為只有你閉關練功,本師兄也沒閑著!”

    李慕禪笑了笑,道︰“好吧,四師兄請——!”

    “讓你瞧瞧我的厲害!”尉遲明大叫一聲,拔劍便刺,一道銀色匹練卷向李慕禪,招式奇快。

    他明白,與五師弟動手,劍若不夠快,根本不必比,干脆認輸就是。

    寒光驀的一閃,李慕禪退後一步,合什微笑︰“四師兄,承讓!”

    長劍在空中定住,尉遲明如被點了穴,一動不動,緩緩低頭看右腋下,藍衫破了個小孔,銅錢大小。

    趙雨真三人對視一眼,神情驚異。

    他們竟沒看清李慕禪的動作,只覺眼前寒光一閃,隨即恢復,劍已歸鞘了,他如何拔劍,如何施招,根本沒看到。

    出手如此之快,換了自己,根本擋不住!

    尉遲明垂頭喪氣收了劍,嘟囔了兩聲,無奈道︰“人比人,氣死人!好吧,五師弟,還是你厲害!”

    李慕禪呵呵一笑,甚是得意。

    在四位師兄跟前,不必掩飾,身心放松。

    尉遲明哼道︰“你休得意,就你這劍法,一味求快,踫上真正高手,準被打得滿地找牙!”

    李慕禪笑道︰“踫上真正高手,既然劍法精妙,也要滿地找牙的!”

    “嗯,有點兒道理!”尉遲明哼道,扭頭道︰“三師兄,你來試試?”

    程曉風一擺手︰“自取其辱罷了,還是算了!”

    “我也不成,……大師兄,你來?”賀南山也忙擺手,禍水東移。

    趙雨真苦笑,搖頭道︰“我也不是對手!……五師弟,憑你這身手,銀甲護衛也當得!”

    李慕禪笑道︰“一年半苦修,總算沒白費!”

    尉遲明大聲道︰“我也要闖點兒禍,被罰面壁一年半,出來後也能成銅甲護衛!”

    程曉風冷笑道︰“面壁一年半,你直接憋瘋了,還銅甲護衛?”

    尉遲明不服氣,哼道︰“忒小瞧人了!”

    賀南山呵呵笑道︰“三師弟說得一點兒不錯,四師弟,你受不來的。”

    “好了,少說兩句。”趙雨真擺擺手,轉身李慕禪︰“五師弟,現在回去?”

    李慕禪笑道︰“晚上吧。”

    “也好,咱們晚上去超然樓,給你慶賀!”趙雨真點頭。

    賀南山道︰“五師弟,你那好朋友李健,已經進了天璣院!”

    “哦——?”李慕禪一挑眉。

    尉遲明拍拍胸脯︰“五師弟,咱們可沒少關照他,不錯,是個好苗子!”

    “我去看看。”李慕禪笑道。

    趙雨真笑道︰“去吧。”

    李慕禪直接出了天樞院,前往西邊的天璣院。

    走在柳林間的小徑上,將要到天璣院,朝右一拐時,迎面忽然出現兩個少女,前頭少女白衣飄飄,苗條婀娜,卻是宮輕雲。

    宮輕雲如御風而行,無聲無息,白衣飄蕩,身形忽然頓住。

    “師姐?”她身後是一襲白衫的方秀秀。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8:23 PM

第45章 尋釁

    方秀秀見宮輕雲驀的停下,剛要開口,抬頭看到了李慕禪。

    “湛然……”她輕呼,轉頭看一眼宮輕雲,暗道難怪。

    宮輕雲精致瓜子臉緊繃,明眸炯炯,凝視李慕禪。

    李慕禪腳下不停,僧袍飄飄,經過她身前時,合什一禮,微笑點頭,如一陣輕風從她身邊掠過,飄然而去,轉眼消失在柳林深處。

    宮輕雲雙目緊隨,他到身前時,檀口張了張,來不及說話,李慕禪已經飄然而去。

    她表情與身體一下凝住了,一動不動,化為一尊雕像。

    半晌過後,她姿勢仍不變,一陣風吹來,白衣飄動。

    “師姐……”方秀秀輕喚,小心翼翼。

    這片刻功夫,師姐臉色蒼白,下唇血痕宛然,目光空洞,已是神魂離體了。

    “師姐……?”方秀秀再次輕喚,生怕驚著她。

    “嗯,走吧。”宮輕雲身子一顫,邁開了步伐,聲音發澀,迥異平常聲音。

    她腳步越來越快,到了後來,宛如一道白箭,方秀秀追不上。

    她一邊拼命追趕,一邊暗誹李慕禪,這個湛然,又惹師姐生氣,回頭要好好罵一罵他!

    不過,這七院之中,能惹師姐生氣的,也只有這湛然了!

    她拼命追,卻眼睜睜看著宮輕雲越來越遠,終于消失不見,她無奈嘆氣,師姐武功七院第一,可不是吹的!

    她施展輕功,趕回瑤光院,推門進宮輕雲屋,宮輕雲正坐在軒案前發呆。

    她進去時,宮輕雲坐著一動不動,出神盯著窗外橫斜的梅枝。

    “師姐,不要緊吧?”秀秀盯著她,小心翼翼的問。

    宮輕雲擺擺手︰“秀秀,我沒事兒,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秀秀張了張嘴,想勸勸她,卻不知說什麼好,想了半晌,最終嘆了口氣,點點頭︰“好吧……”

    她慢慢退出屋子,又從窗戶看一眼宮輕雲,搖搖頭,離開了。

    師姐這般異常,傻子也能看出,她對湛然動情了。

    說起來,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

    師姐心高氣傲,目無余子,七院中能打得過師姐的,唯有湛然而已,況且,湛然又曾舍身救她,師姐動情,並不奇怪。

    但湛然是個和尚啊,看他的樣子,好像對師姐不太在意,這可麻煩啦!

        李慕禪忽然停步,慢慢轉身,柳林深深,已經不見宮輕雲婀娜身影,他長嘆一口氣。

    他不傻,自是感覺出,宮輕雲對自己生了情愫,任其發展,必將情根深種,成為戀人。

    宮輕雲容貌精致,楚楚動人,氣質清冷脫俗,但心地善良,外冷內熱,但凡男人,很難抵擋,他也喜歡。

    可自己是出家人,不能還俗,不能娶妻,一旦有了感情糾葛,徒惹痛苦罷了,會給她帶來不幸,與其如此,索性慧劍斬情絲,在情根不深之際,直接斷絕。

    感情這東西,最是麻煩,他實在不想沾。

    他佇立良久,又嘆了口氣,搖搖頭,轉身繼續往前。

    穿過柳林,西邊第一間院子就是天璣院,四個天樞院大,朱漆大門,兩座石獅雄壯氣派,兩個青年站在石獅旁,氣宇軒昂。

    光看氣派,天樞院比天璣院差得遠。

    見李慕禪飄然靠近,一個長臉青年怔了怔,仔細看兩眼,忙抱拳道︰“可是湛然師兄?”

    他如今變了模樣,板寸頭,面如冠玉,雖不夠英俊,卻也不俗。

    李慕禪合什微笑︰“趙師弟,常師弟,李健可在貴院?”

    他過目不忘,在小比上看過這青年一次,直接記住其姓名,名叫趙尚仁,武功頗是不俗。

    另一圓臉青年,名叫常志明,武功也不差。

    “李健?有!”趙尚仁忙點頭。

    “煩勞趙師弟喚一聲。”李慕禪微笑道。

    “湛然師兄稍等,我馬上找他!”趙尚仁忙道,轉身跑了進去。

    常志明笑眯眯的,上前兩步,抱拳笑道︰“湛然師兄,你可是稀客!進去坐坐吧!”

    李慕禪微笑搖頭︰“就不進去打擾了,我見一見李健就成。”

    “李師弟與師兄你……?”常志明笑問。

    李慕禪微笑道︰“從小長大的朋友,親如兄弟,我這一陣子閉關,剛知道他也進府了。”

    “原來如此!”常志明恍然,笑道︰“李師弟資質極好的,人緣也好!”

    李慕禪笑道︰“日後有勞關照了。”

    常志明忙笑道︰“有湛然師兄在,誰敢欺負李師弟!”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說話,李健跟趙尚仁出來,神情迷惘,一出門看到李慕禪,頓時大喜過望︰“慕禪!”

    李慕禪擺擺手,呵呵笑道︰“李健!”

    待李健到了跟前,他打量一眼,笑道︰“神光內蘊,雙眼有神,看來內力已經入門了!”

    李健得意笑道︰“還成吧,……你終于舍得出關了啦,大娘可想壞你了,天天找我打聽!……你這皮膚,比女的還好,天天不曬太陽罷!”

    “我娘他們還好吧?”李慕禪笑問。

    兩人就在這門口聊起來,周圍不時有人經過,詫異望來。

    李健點頭︰“身子骨不錯,就是想你,……我娘一個勁叫苦,說大娘一天到晚只念叨你,不說旁的話,她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唉……”李慕禪搖搖頭,心頭一酸,恨不得一下飛回家。

    “對了,我已經做爹啦!”李健眉飛色舞。

    李慕禪挑一下眉毛,笑著搗他一拳︰“好小子,真能耐!”

    “嘿嘿,一般一般。”李健嘴里謙虛,神情掩不住的得意。

    李慕禪搖頭苦笑︰“唉……,你倒高興,我可要受苦!……回家後,爹又要念叨了!”

    李健看了一眼周圍,低聲道︰“慕禪,我聽到一個傳聞,不知是真是假。”

    “什麼傳聞?”李慕禪笑問。

    李健直勾勾看著他︰“有人說,你是被罰了面壁,因為你把開陽院首座方少華殺了!……是不是真的?”

    “嗯,不假。”李慕禪點頭。

    李健忙問︰“是不是因為我?”

    李慕禪笑了起來,點點頭︰“是啊,我想給你出口惡氣,結果惹來他偷襲,就殺了他,……這件事你知道就成,別說出去!”

    “你這是何苦?”李健苦笑。

    李慕禪笑道︰“欺負你就是欺負我,這仇豈能不報?”

    他若受欺負,可能發難,也可能一笑而過,懶得理會,但親朋好友受欺負,一定不會客氣。

    “唉……”李健一個勁兒搖頭,道︰“你是出家人,應該心平氣和的,脾氣這麼暴哪成!”

    “行啦,少廢話!”李慕禪笑罵,低聲道︰“天璣院沒人欺負你吧?”

        正說著話,忽然響起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喲——,這不是湛然師弟嘛,大駕光臨,咱們天璣院真是蓬蓽生輝呀!”

    李慕禪與李健轉頭望去。

    共五個人站在對面,當頭一人身材魁梧壯實,宛如一頭黑熊,頗有幾分金開泰的風采。

    他臉龐方正,頜下是絡腮胡子,看著沉穩,比周圍的青年大了許多,約有二十四五歲。

    李慕禪打量一眼,思維電轉,從沒見過此人。

    李健低聲道︰“這位是張感玄,出身天璣院,如今是銅甲護衛。”

    “銅甲護衛?”李慕禪皺眉。

    張感玄冷冷一瞪李健︰“李健,你是天璣院的弟子,跟他天樞院的眉來眼去,成何體統?!”

    “張師兄,他是我朋友。”李健恭聲道。

    “你朋友?!”張感玄抱臂冷笑︰“你還有這麼一位朋友,怪不得底氣十足,傲慢得很!”

    李健低頭,不再多說。

    一聽這話,就知他沒少欺負李健,李慕禪心中一沉。

    他神情卻越發平和,面露微笑淡淡看著張感玄,左手撥著佛珠,一顆一顆,從容沉靜,右手單掌合什,溫聲道︰“張師兄,在下告辭!”

    “慢著!”張感玄一擺手,上下打量著他,似笑非笑︰“聽說,師弟你天資絕頂,入門兩個月就挑戰宮師妹?”

    “切磋罷了。”李慕禪微笑道。

    張感玄淡淡道︰“既然來了,就露兩手再走,如何呀?”

    李慕禪微笑︰“在下有事在身,改日吧。”

    “這麼說,你是不給我這面子嘍——?”張感玄臉色沉下來,雙眼炯炯,晶芒閃爍,泛出冷意。

    李慕禪驀的一聲長笑,笑了半晌,才微眯眯的開口︰“我為何要給你面子?”

    他思維如電,目光犀利,看趙尚仁與常志明的神情,就知這張感玄不得人心,再無顧忌。

    況且,他也需要立威,好脾氣常被欺負,人善被人欺,此乃人性,立威是減少麻煩最好的手段。

        聞聽李慕禪之笑之言,張感玄臉色一僵,隨即勃然大怒,牙咬得吱吱作響,面容猙獰。

    但他只是冷笑連連,卻忍住了。

    一個青年嘲諷看著他,冷冷道︰“湛然師弟,你好大膽!……張師兄乃銅甲護衛,你小小的院內弟子,怎敢如此說話?如此不敬!”

    李慕禪仍舊笑眯眯的︰“我只敬可敬之人,倚老賣老,實在可笑!”

    “好!好!”張感玄長笑一聲,驀的森冷︰“我倒要領教一下師弟高招,看看你憑什麼如此傲氣!”

    李慕禪笑眯眯的道︰“張師兄乃銅甲護衛,不怕人笑以大欺小?”

    張感玄冷哼一聲︰“少廢話,現在求饒也晚了,我會好好教一教你,該如何禮敬前輩!”

    說罷,他緩緩拔劍。

    趙尚仁搓著手,忙道︰“張師兄,湛然師弟,大家何必傷了和氣,還是坐下好好談談,解開誤會!”

    “滾一邊去!”張感玄冷冷道。

    趙尚仁大感尷尬,臉龐漲紅,不敢再勸。

    李慕禪面帶微笑,溫聲道︰“趙師兄,多謝好意,……請且一旁觀戰,不要緊的。”

    趙尚仁忙道︰“湛然師弟,張師兄乃銅甲護衛,武功卓絕,……不如認輸,退一步海闊天空!”

    李慕禪笑眯眯的道︰“勝負比過才知道。”

    “你……,唉——!”趙尚仁無奈搖頭,面露不忍。

    “接劍!”一道寒光瞬間到了李慕禪跟前。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8:24 PM

第46章 廢功

    李慕禪拔劍出鞘,橫向上輕輕一格。

    “叮……”一聲脆響,張感玄長劍脫手,在空中翻滾幾圈,遠遠拋到石獅子上,又發出“叮”一聲脆響。

    張感玄目瞪口呆,怔怔看著他。

    周圍諸人也被驚呆了,看看張感玄,又望向李慕禪。

    恰好有兩個天璣院弟子正出大門,見此情形驀的停步,瞪大眼楮,喃喃自語︰“這不是在玩吧?”

    李慕禪長劍歸鞘,合什一禮,淡淡笑道︰“承讓了,張師兄!”

    說罷,扭頭對李健道︰“我先走了,有什麼事到天樞院找我。”

    “嗯……”李健有些恍惚,直愣愣點頭。

    李慕禪對周圍眾人微笑頜首,甚是友善,轉身邁步離開。

    他心下暗忖,這張感玄性子沉穩,但狂傲非常,年紀輕輕,已是銅甲護衛,難免如此。

    如此一來,自己那淡漠的一眼,足以激怒他了。

    “小心!”李健忽然驚叫。

    “嗤!”一聲輕嘯,劍光如匹練劃過,瞬間及體,李慕禪身形驀的一蕩,橫移一尺,間不容發避開背心要害。

    血光濺開,左肩被劍刃滑過。

    一片寒光罩住李慕禪,張感玄雙眼通紅,神情猙獰,一言不發的瘋狂揮劍,宛如**。

    李慕禪腳步輕盈,在劍光中閑庭信步,心下暗笑。

    “張師兄,你——!”李健怒喝。

    一個青年瞪眼怒喝︰“李健,你閉嘴!”

    這青年相貌平平,雙眼狹長,目光冰冷,頗有幾分氣勢。

    李健轉頭一眼,知道他叫章平安,一直跟在張感玄身後,乃鐵甲護衛,雖不及張感玄威風,也是厲害人物。

    趙尚仁與常志明盯著場中,面露不忿,顯然看不過眼。

    大門前兩青年也低聲議論,一圓臉青年搖頭︰“張師兄這是偷襲,勝之不武,真是……”

    “噓——!”另一方臉青年忙豎指于唇,低聲道︰“你不要命啦,張師兄是咱們能得罪的嗎?”

    “可這也太欺負人啦!”圓臉青年壓低聲音,瞧了瞧周圍,還好都在看場中,沒人注意,他嘟囔道︰“以大欺小不算,還偷襲暗算!”

    方臉青年搖頭︰“你想罵張師兄,練好武功,成銅甲護衛再說吧!”

    “李健怎麼回事?”圓臉青年問。

    方臉青年看了看,搖搖頭︰“不知道,難不成張師兄又欺負李健了?”

    圓臉青年怒哼︰“這張師兄忒可惡了,等我成了銅甲護衛,定要好好教訓他!”

    “先忍著吧,小心禍從口出!”方臉青年盯著場中,一邊說道。

        “張師兄,住手吧!”李慕禪閑庭信步,任憑劍光漫天,卻沾不到他衣角。

    不過,一滴一滴的鮮血不停滴下,他左肩的傷口一直來不及包扎。

    張感玄連連冷笑,卻一言不發,雙眼充血,面目猙獰,仿佛瘋了般揮劍,劍光漫天。

    周圍竊竊私語,不知不覺已圍了三十幾人,隔著十幾丈遠,遠遠看著,不停指指點點。

    張感玄知道他們議論自己,但眼前只有一條路,打敗這個禿驢,才能理直氣壯,讓這些人閉嘴。

    “再不住手,莫怪我無情!”李慕禪皺眉,臉色冷下來,雙眼卻帶著淡淡微笑,似是嘲諷。

    他長劍已經歸鞘,只是施展輕功閃避。

    他劍法算不上精妙,手腳跟不上思維,但目光銳利,一眼看破劍法破綻,再有浮光掠影輕功,故能如此輕松。

    雖然叫住手,他眼神卻在挑釁,不停的激怒張感玄。

    果然,張感玄氣迷心竅,不管不顧,劍法更加瘋狂,如怒浪拍礁石,一波一波,連綿不絕。

    周圍安靜下來,只有嗤嗤的輕嘯,長劍劃破空氣。

    他們都捏一把汗,如此狂烈的劍法,湛然仍不拔劍,一味閃避,委實太冒險,一個疏忽,動作慢一點兒,就要中劍。

    不知不覺中,他們站到了李慕禪這一邊,同情弱者,也是人性。

    “唉……,張師兄,這是你逼我的!”李慕禪搖頭嘆道,腰間忽然閃過一道寒光,倏的一閃,隨即斂去。

    漫天劍光驟然消散,李慕禪長劍歸鞘,看了看張感玄,搖頭嘆息一聲,轉身飄然而去,眨眼消失在柳林深處。

    人們訝然,齊齊望向張感玄。

    張感玄手捂腹部,輕綿綿倒了下去。

    “張師兄!張師兄!”章平安疾步上前,扶住了他。

    張感玄卻如沒了骨頭,嘴里  抽著冷氣,松開小腹,一把攥住章平安手臂,滿臉驚恐︰“章師弟,我……我……”

    章平安顧不得胳膊疼,忙問︰“張師兄,傷在哪里?”

    另三人也圍上來,關切的望著他,雙眼逡巡,盯著他小腹。

    “我……我的內力!”張感玄嘴里  作響,驚恐欲絕,手背青筋賁起,死死攥著章平安手臂。

    章平安忙一翻手腕,掙開一只胳膊,按住他手腕,臉色一變︰“這……這是……?”

    另邊一人伸手一探張感玄手腕,臉色一變︰“這是在散功?”

    章平安忙道︰“陸師弟,你去請大小姐,請來安長老,我運功維持!”

    他又道︰“張師兄,快坐下,我幫你!”

    張感玄雙眼直勾勾的,滿臉驚恐︰“我的內力……我的內力……”

    “張師兄!”章平安沉喝一聲,宛如炸雷。

    張感玄顫一下,眼神恢復清明。

    章平安把他按下,雙手抵其背心,緩緩運功,沉聲道︰“張師兄,別胡思亂想,沒事兒的!”

    陸師兄轉頭就走,腳步飛快,宛如一陣風掠過李健身邊,轉眼消失。

    人們議論紛紛,指指點點,不知張感玄到底受了什麼傷。

    章平安睜開眼,冷冷一掃眾人︰“都滾一邊去,別在這兒礙事!”

    眾人頓如鳥獸散,李健遲疑了一下,趙尚仁忙招呼道︰“李師弟,咱們走吧!”

    章平安目光一掃,在李健身上轉了轉,冷哼一聲,又閉上眼,開始凝神運功。

    其余兩人怒瞪著李健。

    一人冷笑︰“李師弟,你勾結外人,打傷了張師兄,真出息了!”

    李健忙搖頭︰“程師兄,我……”

    另一青年擺擺手,眼楮盯著張感玄,不耐煩的道︰“程師弟,算啦,日後再找他算帳!”

    那青年應了一聲,怒瞪李健︰“滾——!”

    李健心頭一顫,被他凶光所懾,臉色白了白。

        “李師弟,這回可麻煩啦!”趙尚仁臉色沉重,來到一間大院。

    這間大院與天樞院差不多大,布置更簡單,三邊圍著綠竹,院中央幾座假山,假山前一方石桌六只石凳。

    常志明跟在身後,搖頭嘆道︰“事情鬧大了!張師兄飛揚跋扈,終于踫到硬茬兒了!”

    兩人拉著李健過來,格外親熱,李健也不推拒,一路想著剛才的事,搖頭苦笑不已。

    慕禪從小就膽子大,闖禍無數,往往自己背黑窩,本以為長大了,成了高僧,能收斂一些。

    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進了梅府,他先是殺了開陽院首座,如今又傷了張師兄,太能闖禍了!

    他嘆道︰“都是因為我……”

    “怨不得你。”趙尚仁搖頭,在院中央的假山前坐下,嘆道︰“張師兄對宮師姐一片癡情,早晚要找湛然師弟麻煩的!”

    常志明笑道︰“李健,真沒想到,你竟是湛然師弟的好友!”

    李健撓撓頭,苦笑一下。

    趙尚仁恍然大悟︰“怪不得天樞院關照你,原來是湛然師弟!”

    常志明笑道︰“李師弟,甭擔心,湛然師弟來這一下子,諒他們也不敢再動你!”

    李健苦笑道︰“也不知張師兄傷得怎麼樣……”

    趙尚仁沉吟道︰“應該不輕,要驚動大小姐,請安長老,……怕有性命之危。”

    “唉……”李健搖頭,不以為然。

    為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慕禪這一下太狠了,結了大仇!

    他聰明得緊,這可脾氣……

        李慕禪離開了天璣院,在左肩點了數指,止住血,渾不在意,腳下迅捷,思緒翩翩。

    這一劍下去,並沒刺中,看不出外傷,但內力如鑽,直接摧毀了張感玄丹田,成了廢人。

    下如此狠手,純粹是震懾,因為宮輕雲,自己得罪人太多,李健難免被當成靶子。

    再者,自己竄起太快,大多數人不服氣,天樞院也是眾矢之的,來挑釁的不會少,為免麻煩,也要立威。

    這些東西,僅是片刻間想到,他自己腦筋越來越快了。

    至于懲罰,卻是不怕,張感玄出動出手,又背後偷襲,傷了自己,況且也沒出人命,問題不大。

    一出了梅府,他思緒馬上一轉,剛才種種拋諸腦後,想的全是家里,父母如何了,二姐,大嫂,大哥如何了。

        天璣院前

    梅若蘭蹙眉而立,紫衣飄飄,儀態優雅端莊,小圓站身後,兩人宛如一道風景,讓人眼前一亮。

    安長老蹲著查看張感玄,神色凝重。

    張感玄已昏迷,章平安四人站在一旁,垂頭喪氣,隱露憤懣。

    在他們想來,這湛然太心狠手辣,竟下此毒手!

    “安長老,如何了?”梅若蘭蹙眉問。

    安長老抬頭,苦笑道︰“丹田毀了,武功盡廢!”

    “可能恢復?”梅若蘭黛眉蹙得更緊。

    “……怕是不成了。”安長老搖頭嘆息︰“是哪個下此狠手?”

    “天樞湛然!”章平安沉聲道,咬牙切齒。

    小圓失聲叫道︰“你們怎麼惹上他啦?!”

    章平安看小圓一眼,不滿道︰“只是尋常口角罷了,沒想到,他竟下此毒手,請大小姐作主!”

    “嗯,我會查清楚。”梅若蘭輕頜首,道︰“安老,盡力救治吧!”

    安長老起身,淡淡道︰“沒外傷,弄些補藥調養調養就是了。”

    梅若蘭吩咐︰“平安,你們扶他進去,然後到憩園來!”

    “是,大小姐!”四人應道。

    梅若蘭轉身便走,臉色清冷,緊抿雙唇。

    小圓扭頭瞪他們一眼,忙跟上去。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30 10:03 AM

第47章 回家

    小圓跟在梅若蘭身後,嬌聲道︰“小姐,湛然多好的脾氣,下這麼狠的手,定是他們很過份!”

    梅若蘭不說話,緊抿著嘴,腳下飄飄,速度極快。

    小圓輕功盡展,勉強跟在身後,還沒說第二句話,已經到了憩園。

    憩園依舊安靜,清風徐徐,宮輕雲一襲白衫,正在炎炎烈日下練劍,精致瓜子臉淡淡微笑。

    當沉浸在劍法中,她完全放松下來,渾身暖洋洋的舒服,練劍非但不苦,反而是最美妙的事。

    正因為此,她劍法精妙,七院第一。

    劍光閃爍,光寒練武場,暑氣難侵。

    梅若蘭腳下不停,一掠而過,進了自己小院。

    寒光一斂,宮輕雲停劍而立,道︰“小圓,大小姐怎麼了?”

    小圓停下,轉過身,搖頭嘆氣︰“唉……,湛然他又闖禍啦!”

    宮輕雲明眸閃一下,若無其事問︰“闖了什麼禍?”

    “他廢了張感玄的內功!”小圓跺腳,滿臉擔憂︰“這才剛出來,就又要進去了,他真是……!”

    “他廢了張感玄的內功?!”宮輕雲頓時色變。

    小圓搖頭不已︰“小姐這回是真惱了,他麻煩大啦!”

    宮輕雲柳眉蹙起,若有所思。

    小圓忙道︰“宮姐姐,我走啦,……唉,小姐很少動氣的,這回呀,怕是說好話也沒用,湛然真是……!”

    她搖著頭,便要往院里去。

    宮輕雲叫住她,沉吟道︰“小圓,這件事必有隱情,湛然師弟修養極深,絕不會無故傷人。”

    小圓忙點頭︰“就是就是!必有隱情的!”

    “你先別找大小姐,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宮輕雲道。

    “這……”小圓遲疑。

    宮輕雲忙道︰“大小姐冷靜下來,你再好好說,……這時候替他說話,火上澆油!”

    小圓想了想,點點頭︰“好,聽宮姐姐的!”

    宮輕雲淡淡一哼︰“自晉入銅甲護衛,張感玄變得飛揚跋扈,目無余子,終難逃這一劫!”

    “是呀,這家伙很討厭的!”小圓用力點頭。

    宮輕雲露出一絲微笑︰“還好,他這次沒殺人。”

    小圓抿嘴甜笑︰“湛然脾氣很好的,不逼急了,他可不會殺人!”

    宮輕雲雙眼一閃,深深看向她看,目光似能穿透她身體。

    小圓有些不自在,忙道︰“宮姐姐,我先走啦!”

    “嗯。”宮輕雲點頭,目光一直追著她,直至進了院子,消失不見。

    她柳眉緊蹙,心里莫名煩燥,練了一招,再也練不下去,于是離開憩園,要回瑤光院。

        她剛出憩園,迎面四人,為首的是章平安。

    這四人臉色陰沉,隱帶憤懣,一言不發的朝憩園而來,看到了宮輕雲。

    “宮師妹!”四人抱拳,強擠一分笑容。

    宮輕雲抱拳回禮,冷冷輕頜首,他們不以為異,她對誰都這樣,面罩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們此時無心多說,抱了一下拳,繼續往前走,剛一錯過身,宮輕雲忽然叫道︰“慢著!”

    四人止步轉身。

    宮輕雲淡淡問︰“章師兄,我剛才看小姐神色不對,出了什麼事?”

    章平安苦笑︰“宮師妹,張師兄被湛然廢了武功!”

    宮輕雲黛眉一挑︰“張師兄是銅甲護衛吧,打不過湛然師弟?”

    “沒想到,這湛然如此厲害!如此心狠手辣!”章平安苦笑搖頭。

    在他們想來,一個入門一年的弟子,一個銅甲護衛,結果毫無懸念的,偏偏老天開了個大玩笑!

    宮輕雲淡淡問︰“怎麼打起來了?”

    章平安道︰“張師兄見他傲氣,就訓斥了兩句,他卻目無前輩,開言頂撞,惹惱了張師兄!”

    宮輕雲暗哼一聲,湛然是和尚,地位超然,大小姐對他也客客氣氣,張感玄竟訓斥他,豈不是找不自在?!

    “于是打起來了?”宮輕雲淡淡看著四人。

    四人被看得不自在,感覺什麼心思都被她看穿了。

    “嗯。”章平安點點頭。

    “若是這般,湛然師弟不至于下此狠手。”宮輕雲沉吟,目光在四人身上轉了轉,淡淡道︰“還有什麼隱情吧?”

    章平安神情為難,吱吱唔唔︰“這……”

    宮輕雲淡淡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

    章平安嘆了口氣,尷尬道︰“張師兄是氣極了,暗算……暗算了湛然一記,……即便如此,湛然下此毒手,也是不該!”

    宮輕雲點頭,忽然微微一笑︰“怪不得……”

    隨即輕頜首,白衣飄飄而去。

    四人怔住了,她素來冷著臉,宛如冰霜,乍然微笑,宛如烏雲裂開一道縫,陽光傾瀉而下。

    他們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章師兄,你怎能這般說?!”一個圓臉青年低聲道。

    章平安看了看三人,搖頭嘆道︰“實話實說罷,太多人看見,捂不住的!”

    三人不言,默默點頭,一塊兒進了憩園。

        李慕禪等不及晚上,直接出了梅府,腳下飄飄,身法奇快。

    一出梅府,頓時熱氣撲面,有明湖在,雖然烈日炎炎,梅府卻並不太熱,此時一出府,才知盛夏之威力。

    內力加快流轉,毛孔倏的張開,暑氣頓時驅出,身體溫煦,如浸在溫泉中,說不出的舒服。

    金陽城大街上人不多,這樣天氣,走在大街上,能曬出油來。

    他一陣風般掠過超然樓,眨眼功夫出了金陽城,往東而行,登山,下山,到了李家村。

    看著熟悉的村子,親切感頓上心頭,他渾身一下放松下來,臉露微笑。

    村頭有一棵老柳樹,郁郁華蓋,年份悠久,擾說從有了村子就有了它,樹下還有一個牌位,壓著黃紙,是人們上香祈願之用。

    李慕禪平時一掠而過,視而不見的,因為太熟悉。

    這時,樹蔭下坐了幾個老頭與老太太,老頭們正圍在一起下棋,靜悄悄的,老太太在竊竊私語,聊著家長里短。

    清風徐來,柳枝婆娑,透著寧靜。

    一個刺繡的老太太看到了李慕禪,忙道︰“老李,老李,甭下啦,你家湛然回來啦!”

    “喲,是湛然回來啦!”

    “湛然回來啦……”

    老頭老太太們紛紛打招呼,笑呵呵的。

    李慕禪合什微笑,雖微笑而不失莊嚴,氣度沉靜從容,一派高僧風範。

    李柱子正埋頭下棋,聽到聲音抬起頭,對李慕禪擺擺手,大聲道︰“三兒你先回去,我下完這一盤!”

    李慕禪點頭,沖眾人頜首,僧袍飄飄而去。

    眾人一番議論,紛紛感嘆李柱子好福氣,生子如龍。

    大兒子在梅府,位高權重,小兒子才華過人,是高僧,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才有這福氣。

    李柱子板著臉,哼哼兩聲,似不屑一顧,但嘴角上翹,掩不住得意。

    眾人的話李慕禪盡收耳中,搖頭微笑。

    父母不想去城里住,就是因為這些好話,得這一番話,他們頓時渾身舒坦,比什麼靈丹妙藥都有效。

    故此,他也勸了大哥,不必急著去城里住,住在城里,雖然方便,但故土難離,反面不如住在村里。

    院門是敞開著的,靜悄悄的沒聲音。

        他心中激動,大步流星踏進門檻,便要喚人。

    “嗤!”一聲輕嘯,森森寒光撲面而來,快如閃電。

    李慕禪忙一蕩身形,驀的橫移一尺,但寒光一轉,尾隨而來,堪堪刺上他胸口。

    趁這片刻喘息,一道寒光自他腰間升起,如流星劃過,撞上迎面而來的寒光。

    “叮……”一聲脆響,兩劍相撞。

    他長劍忽然化為碎片,暗器般四面飛射。

    有兩塊碎片射向他,他右手擋在眼前,“叮叮”兩聲脆響,掌心出現兩道白印,碎片落地。

    “咯咯,好大的勁兒!”清脆笑聲響起。

    “二姐……”李慕禪慢慢放下右手,無奈搖頭,苦笑道︰“你這架式,真要殺我呀!”

    李玉蓉身著一襲鵝黃羅衫,長劍緩緩歸鞘,動作優雅,盈盈如一株柳樹,婀娜多姿,曼妙動人。

    她眉眼彎彎,杏眼含波,溫柔如水。

    這般動人神情,也唯有李慕禪能看到,在外人面前,她素來清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玉蓉抿嘴微笑︰“小三,力氣又大了,真閉關練功啦?!”

    李慕禪呵呵一笑,甚是得意︰“二姐,金剛不壞神功名不虛傳!……我如今力氣翻倍,威力如何?”

    “怪不得呢!”李玉蓉恍然,上下打量他︰“果然不愧三兒,能人所不能,真練成金剛不壞神功啦?”

    李慕禪把一截劍插回鞘里,搖搖頭,沒再多說,往院里走去,笑道︰“練到第四層。”

    李玉蓉跟在他身後,笑問︰“你這劍太差,換一柄吧,……金剛不壞共九層吧,一年功夫,你練到了第四層?”

    “小叔。”正屋門簾一挑,大嫂趙依依盈盈出來,滿是驚喜。

    她身著單薄的碎青花小褂,隱見玲瓏曲線,淡淡幽香撲面而來,臉龐白里透紅,嫵媚動人。

    李慕禪笑道︰“大嫂,多謝你啦!”

    他這一年半功夫,每頓飯都是大嫂趙依依所做,小圓來取。

    趙依依抿嘴笑道︰“小叔,你變俊了!”

    李慕禪呵呵一笑,道︰“再俊也比不上大哥呀!”

    李玉蓉推他一把,哼道︰“大哥在里面呢!”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30 10:04 AM

第48章 圍堵

    “哦——?”李慕禪笑眯眯的踏進去,趙依依幫他挑開門簾。

    “大哥!”李慕風正坐在椅子上,沉穩肅重。

    他輕頜首︰“嗯,你終于回來了。”

    李慕禪的面壁,李慕風一直瞞著家里,尤其是李玉蓉,她一聽定要惱,會硬闖梅府。

    她雖武功厲害,梅府也不差,但映月庵可怕,梅府掃惹不起。

    李慕禪笑道︰“大哥是特意等我回來?”

    李慕風點點頭︰“嗯,聽大小姐說,你晉升了銅甲護衛?”

    “是。”李慕禪點頭,坐到對面,趙依依端來茶盞。

    李慕風搖頭感嘆︰“銅甲護衛,大小姐也真大方!……梅府中金甲護衛十人,銀甲護衛三十,銅甲護衛僅一百人而已。”

    李慕禪笑道︰“這麼多?”

    “多——?你以為銅甲護衛容易?”李慕風搖頭,道︰“一般的七院弟子,成為鐵甲護衛後,沒有十年,休想晉級!”

    李慕風又道︰“看來,這一年半,你武功大有進境,大小姐才會破格簡拔。”

    李慕禪笑了笑,道︰“那我還要多謝大小姐了?”

    “那是自然!”李慕風皺眉,聽出他語氣隱含譏誚,哼道︰“若無大小姐栽培,你能有這般成就?”

    李玉蓉蹙了蹙黛眉,有些不入耳。

    在她想來,三兒資質絕頂,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是梅府撿了一個大便宜,能去梅府,三兒是紆尊降貴的。

    李慕風又道︰“銅甲護衛,多是三十多歲,三十以下的,只有四個,張感玄,趙雨真,宮輕雲,還有你!”

    李慕禪眉毛一挑,有些驚訝。

    李慕風歷練出來了,見他神色不對,忙問︰“怎麼啦?”

    李慕禪忙擺手︰“沒什麼,……怎麼沒見娘?”

    二姐在此,不是說話時機,還是另找機會說罷。

    “去李健家了。”李玉蓉道。

    她抿嘴笑道︰“爹娘很喜歡小孩,想孫子都想瘋了!”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看了看李慕風與趙依依。

    兩人神色微變,有些不自然,趙依依忙道︰“到中午了,小叔想吃什麼,我去做!”

    李慕禪心知二人不妥,裝作沒看到,笑道︰“大嫂隨意吧,簡單墊一下肚子,確實餓了。”

    趙依依扭身出去了,李玉蓉道︰“你們兩個說話吧,我去幫忙。”

        “大哥,我要去寺里,一塊兒走走吧。”李慕禪起身。

    李慕風點頭,兩人一塊兒出了家門,趙依依追出來叮囑,要早些回來,免昨耽擱了午飯。

    看兩人神情,不見親昵,也不見冰冷,反面客客氣氣。

    李慕禪皺了皺眉,卻沒多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夫妻兩人的事,外人很難插手的,理不清。

    兩人往東走,經過鄰居時,恰好院門拉開,顫顫巍巍走出一老者,身形矮小削瘦,容顏枯槁,雙眼渾濁,臉上布滿皺紋,留下歲月的痕跡。

    李慕禪一怔,停步看了看他。

    李慕風微笑打招呼︰“趙伯!”

    老者身子單薄,一陣風能吹倒,點頭微笑道︰“李小哥。”

    這麼一笑,滿臉皺紋散開,極像一朵大菊花。

    李慕禪頜首微笑︰“趙伯。”

    “你是慕禪小哥吧?”老者呵呵笑道︰“一直聽李老弟誇你,果然氣度不凡。”

    李慕禪笑笑︰“自家的孩子最好,當不得真的。”

    “呵呵,有趣的孩子……”老者笑呵呵的。

    又說了兩句客套話,告辭離開。

    兩人施展輕功,很快到了艾山,踏著羊腸小徑往上。

    艾山樹木郁郁,綠間盎然,透著無窮生機。

    “三兒,剛才那老伯,你可看出蹊蹺了?”李慕風問。

    李慕禪點頭,若有所思︰“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吧?”

    自從心珠增了一顆,他可一心二用,感覺更加敏銳,雖看不出破綻,但隱隱覺得不對勁兒。

    “是金甲護衛。”李慕風點頭。

    李慕禪驀的一頓,轉頭瞧來。

    李慕風道︰“看出大小姐對你的重視了吧?”

    李慕禪摸了摸短發,微微一笑︰“有意思……,大小姐還真不簡單!”

    李慕風笑道︰“這回你放心了吧,不用再傳你大嫂武功了!”

    李慕禪看了看他,呵呵笑道︰“大哥,你大有長進!”

    “我還不知道你?”李慕風笑了起來,甚是得意︰“你行事都是走一步算幾步,冒險傳功夫給你嫂子,我就琢磨有什麼深意。”

    李慕禪笑道︰“大嫂身子太弱,學點兒吐納功夫,有益無害。”

    他暗忖,真沒想到,大小姐竟安排一個金甲護衛來,這下,家里安然無憂,不必再擔心了。

    授大嫂武功,一者強身健體,二者令其有自保之力,萬一有人來犯,起碼能抵擋一陣,等到馳援。

    大小姐想到這些,派來一個金甲護衛,可謂大手筆了,這般手段,換了一個人,必是甘腦塗地,五體投地。

    李慕禪忽然開口︰“大哥,我回來前,去了一趟天璣院。”

    “嗯,李健還不錯。”李慕風點頭,腳下飄飄︰“他性子隨和,資質也不差,你四位師兄很照顧他。”

    李慕禪道︰“我與張感玄打了一架,廢了他武功。”

    “什麼?!”李慕風驀的停住,霍的扭頭。

    李慕禪苦笑︰“他向我挑釁,我下手廢了他。”

    “你……你……”李慕風臉色大變,手指顫動,不知說什麼好。

    李慕禪見狀,搖頭笑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大哥,你的養氣功夫還不成啊!”

    李慕風急忙問︰“三兒,你是廢了他武功?!”

    李慕禪點頭︰“對,丹田毀了。”

    “你剛出來,又要進去!”李慕風大急,跺了跺腳,急得團團轉︰“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不行,我先去找大小姐!”

    他扭身便要下山。

    “大哥,鎮定!……你還是靜觀其變吧!”李慕禪忙拉住他。

    李慕風如今亂了分寸,換了是旁人,他能沉得住氣,可是兄弟兩個感情極好,他關心則亂。

    李慕禪一聲輕喝,他如夢初醒,慢慢靜下來,苦笑道︰“你呀你,膽子太大,早晚有一天被你嚇死!”

    李慕禪笑道︰“這次沒殺人,最多面壁罷了,沒什麼。”

    李慕風想了想,點頭道︰“沒殺人,倒有轉寰余地……”

    他又搖頭︰“不過,張感玄資質很好,有望晉入銀甲護衛,你這一下,也麻煩不小!”

    他隨即又道︰“你自己去寺里吧,我先回府!”

    說罷,一甩袖子,疾馳而去。

    李慕禪搖頭苦笑,大哥這回是真生氣了。

        傍晚時分,他前往梅府,已經跟父母說好,今晚在天樞院睡一晚,好好跟四位師兄喝酒。

    剛經過超然樓,忽聽有人在身後呼喚,他扭頭望去,兩個青年正出超然樓,疾步而來。

    李慕禪打量一眼,當先一人身材魁梧,僅比金開泰差一籌,方正的臉龐,相貌憨厚老實,看著誠實可靠。

    另一個青年娃娃臉,笑眯眯的,很是和氣。

    兩人疾步到了近前,圓臉青年一抱拳︰“湛然師兄你好,小弟開陽院宋太和有禮了!”

    李慕禪微笑合什︰“宋師弟,趙師弟,有何貴干?”

    他入門晚,七院中卻不少人要稱他師兄。

    他記得此人,小比第一輪便被打敗,沒進第二輪,武功尋常得很。

    另一個壯實青年,名叫趙正風,武功卻厲害,力氣極大,劍法凌厲,進入了第二輪。

    圓臉青年宋太和抱拳,笑眯眯的道︰“咱們有一事請教。”

    “請說。”李慕禪微笑。

    宋太和目光一凝,陡的銳利,直刺他眼中︰“傳聞,咱們方師兄是被湛然師兄所殺,是不是真的?”

    李慕禪一怔,微笑︰“何處聽來這消息?”

    趙正風粗聲粗氣的哼道︰“這就甭管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慕禪嘆了口氣,點點頭︰“不錯,方少華方師兄確實是我殺的。”

    “果真?!”宋太和沉聲問。

    李慕禪微笑︰“我何必冒充?”

    “哈哈……,好!好!敢做敢當,果然痛快!”宋太和仰天一聲大笑。

    笑聲乍落,紛亂腳步聲響起,一群人從旁邊巷子鑽出來,如潮水般湧至,眨眼包圍李慕禪。

    李慕禪不動,微笑看著眾人,一眼掃過,約有三十幾個,個個瞪大眼楮,惡狠狠的望來。

    手踫到劍鞘,忽然想起,自己的劍已碎。

    他微笑問︰“宋師弟,趙師弟,這是做甚?”

    宋太和冷笑道︰“咱們要替方師兄報仇雪恨,以慰他在天之靈!”

    李慕禪搖頭,不以為然︰“梅府弟子不得互相殘殺,你們可知?”

    宋太和哼一聲,冷笑道︰“你殺了咱們方師兄,安然無恙,咱們替方師兄,又怕什麼!”

    趙正風粗聲粗氣道︰“況且,咱們這麼多人!”

    法不責眾,即便有違府規,這麼多弟子,也不會太嚴厲,不至于逐出府。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12:08 AM

第49章 收劍

    李慕禪微微一笑︰“法不責眾?……你好好想想,大小姐會放過大伙?”

    “湛然!甭廢話,今天你逃不掉的!”趙正風冷笑,不屑的道︰“怕了?想求饒也沒用!”

    李慕禪撫著下頜,玩味的看著眾人,心下沉吟。

    張感玄已經廢了,把這些人也廢了,估計大小姐會抓狂,為了這些小家伙受重罰,實在不值當。

    不過,這般放過也不成,剛立威,就被欺上門,手軟了,他們不但不會領情,反以為自己害怕,會更加猖狂,麻煩無窮。

    他搖頭嘆了口氣,懶洋洋道︰“好吧,單挑還是群攻?”

    趙正風沉聲喝道︰“為方師兄報仇,個人榮辱算什麼,大伙兒一塊兒上!”

    宋太和拔劍朝天空一刺,大喝一聲︰“上啊——!”

    “上——!”眾人齊喝,拔劍出鞘,沖了上來。

    周圍人們忙不迭避開,退出二十幾丈觀瞧,個個雙眼放光,興奮不已,終于打起來了。

        人群中一個藍衫青年臉色一變,拔腿便走,朝梅府沖去。

    馬上要到梅府,只差百余米,忽然沖出來十幾個人,身著綠衫,個個氣勢不凡,往大街上橫排一字,截斷了路。

    青年無奈停下,臉色變了,大聲道︰“楊百尺,你們做甚?”

    “姓張的,你要做甚?!”中間一個青年冷笑。

    他身形高挑削瘦,比眾人高出半個頭,如鶴立雞群,相貌甚是英俊,拿著一柄折扇,慢悠悠的扇動,氣定神閑。

    青年皺眉,面露焦急,道︰“你們竟圍攻湛然師兄,大小姐知道了,定會嚴懲!”

    “咱們替方師兄報仇,天經地義,大小姐也無話可說!”高挑青年微笑,折扇輕搖︰“張世祥,你就死心吧,甭想通風報信!”

    青年張世祥忙道︰“湛然師兄若有個三長兩短,天樞院諸師兄豈能干休?……冤冤相報何時了,快讓開!”

    “張世祥,甭廢話,今天你甭想過去!”高挑青年楊百尺搖頭。

    “讓不讓?!”青年急了,拔劍出鞘,朝他一指。

    高挑青年一收折扇,拍打著掌心,冷笑連連︰“好得很,我倒要領教領教!”

    “找死!”青年氣炸了肺,這些糊塗蟲,大禍臨頭卻不覺,還洋洋得意,真是蠢死了!

    他含怒出劍,化為一道寒光,楊百尺冷笑一聲,折扇橫格,劍扇相交,發出“叮”一聲脆響,扇骨乃鐵鑄。

    兩人叮叮當當打了起來,一時間難分難解,張世祥劍法不凡,那高挑青年扇法也不俗,動作瀟灑漂亮。

    其余十幾個只看熱鬧,不幫忙,只要拖住他,不讓他通風報信就成,也不必打敗他。

    兩人打得難分難解,忽然一道灰影掠過,如一陣狂風卷來,灰影倏的停下,眾人眯眼觀瞧。

    灰色僧袍獵獵飄蕩,緩緩歸伏,李慕禪出現。

    他掃一眼眾人,挑了挑眉毛︰“咦,你們這是……?”

    人們怔怔看著他,他右手提了一捆長劍,一條白腰帶捆著三十幾把劍。

    張世祥怔然︰“湛然師兄,你沒事……?”

    “我有什麼事?”李慕禪笑道,掃一眼眾人穿戴,搖頭笑道︰“你們倒也不傻!”

    說罷,灰影一閃,如霧如煙,分別繞過眾人,一個不放過,轉眼又現身,右臂抱著十幾柄劍,劍都帶著鞘,左手拿一條白腰帶。

    白腰帶順便一纏,把十幾柄劍打了捆,抬頭笑道︰“張師弟,有空來天樞院玩吧!”

    對眾人頜首一笑,提起另一捆長劍,飄然而去,沖門前四個大漢一笑,進了梅府大門。

        眾人都怔怔沒回過神來,被李慕禪的身法所驚。

    他們知道李慕禪的劍快,身法也快,卻沒想到,竟奇快如斯,根本沒反應過來,連劍帶鞘被收走。

    那邊一群人趕過來,正是開陽院的三十幾個人,個個垂關喪氣,神情沮喪。

    楊百尺轉頭看他們,個個腰間空空,劍與鞘皆不在,顯然,都被湛然搶了。

    宋太和看一眼他們,皺眉道︰“也被搶了劍?”

    “嗯。”楊百尺咧嘴苦笑︰“他這是做甚?”

    “示威唄!”趙正風沒好氣的道︰“能摘了劍,自然也能摘腦袋!”

    他憨厚的臉漲紅,雙眼充血,憤怒異常,恨自己沒用,全無反抗之力。

    說罷,他轉身便走,搖頭哼道︰“杵在這兒干什麼,人多用什麼用?……各忙各的去吧!”

    趙正風跟他一起走,看也不看眾人。

    眾人默默離開,只有腳步聲,沒有說話聲。

    剛才的一幕,太過打擊人,他們只覺眼前灰影一閃,手上的劍,腰間的劍鞘,都落到人家手中。

    這種無力感,想起來渾身發寒。

    看著他們個個垂頭喪氣,失魂落魄,楊百尺皺眉,大是不以為然,不就是敗了麼,拼命練功,再找回來就是。

    他惡狠狠瞪張世祥一眼,扭頭也走了。

        李慕禪直接回了天樞院,提著兩捆長劍。

    他一進院子,恰好尉遲明往外走,眼楮落到這兩捆長劍上,呵呵笑問︰“五師弟,怎麼回事?”

    “順手收來的。”李慕禪笑道︰“路上被開陽院一幫小家伙堵住了,要替方師兄報仇呢。”

    “你殺了他們?”尉遲明忙問。

    李慕禪笑道︰“這些小家伙我懶得費神,……收了劍,算是給他們提個醒罷。”

    “呵呵,這法子好!”尉遲明接過一捆劍,提到回廊下,一一排開,念起了劍上的名字。

    這時候,趙雨真三人也聞聲出來。

    見尉遲明在擺弄長劍,賀南山笑道︰“四師弟,哪來這麼多劍?”

    尉遲明歡快笑道︰“哈哈,開陽院一幫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圍堵五師弟,五師弟收了他們的劍!”

    “他們要做什麼?!”趙雨真皺眉。

    李慕禪拿起一柄長劍,仔細打量,漫不經心的笑了笑︰“他們是要替方師兄報仇。”

    趙雨真皺眉沉吟,片刻後,搖搖頭︰“這可麻煩了……”

    李慕禪放下劍,呵呵笑道︰“沒什麼,再有下次,給他們點兒苦頭嘗嘗,看還敢不敢。”

    尉遲明拿起一柄劍,揮舞兩下,哼道︰“再敢胡來,招呼我一聲!……這幫小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趙雨真看著李慕禪,搖頭嘆息︰“本以為,五師弟會是咱們天樞院人緣最好的呢。”

    “哈哈,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尉遲明大笑,甚是歡快︰“不愧咱們天樞院的!”

    李慕禪入府之前,天樞院四人在梅府人緣不佳。

    一者,他們地位超然,武功卻壓不過宮輕雲,不讓人心服,二者,尉遲明他們三個好找碴,打架為樂,欺負騙了七院。

    尉遲明又道︰“五師弟,你手太軟,換了我,今天就卸了他們一只胳膊,看看還敢找事兒!”

    李慕禪呵呵一笑,搖搖頭。

    程曉風斜睨一眼尉遲明,哼道︰“四師弟,你就嘴上能,你殺過人嗎?!”

    尉遲明撇撇嘴,哼道︰“我不是沒機會嘛!”

    “好了!”趙雨真一擺手,轉身問李慕禪︰“五師弟,這些劍打算怎麼處置?”

    “依大師兄看,該如何處置?”李慕禪笑問。

    尉遲明忙道︰“依我看吶,掛到開陽院門前的樹上,好好臊一臊他們,看還沒有臉再見人!”

    程曉風笑了笑,點點頭︰“主意不錯!”

    賀南山摸了摸頜下一綹胡子,呵呵笑道︰“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五師弟這一招夠狠!”

    一年半不見,賀南山頜下蓄了一綹胡子,頗有幾分瀟灑風采。

    正說著話,小圓進來︰“湛然,小姐找!”

    她一襲粉紅羅衫,飽滿圓潤,如熟透的水蜜桃,極是誘人,這時候卻沒精打采,懶洋洋的道。

    尉遲明頓時雙眼放光,忙諂笑著上前︰“小圓姑娘,大小姐找五師弟,好事壞事呀?”

    “尉遲明,滾開!”小圓柳眉一豎,嬌哼道︰“他廢了張感玄,你說好事壞事啊?!”

    程曉風上前一步,彬彬有禮一抱拳︰“小圓姑娘,五師弟會受什麼罰?”

    “不知道!”小圓哼一聲,擺擺小手︰“反正,這次湛然要倒霉,小姐真生氣了,……快走吧。”

    李慕禪心下苦笑,終于要來了。

    他合什微笑︰“四位師兄,沒什麼的,我去去就來。”

    “唉……,五師弟,你呀……”趙雨真搖頭苦笑。

    尉遲明一梗脖子︰“我去跟大小姐說!姓張的挑釁,那是自尋死路,憑什麼罰五師弟?!”

    “你就甭添亂啦!”小圓不耐煩擺手,明眸圓瞪︰“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去了反而火上澆油!”

    “我……”尉遲明不服氣。

    趙雨真按住他肩膀︰“好了四師弟,先看看再說。”

    “湛然,走吧!”小圓對李慕禪道,神情立刻溫和,扭著小蠻腰往外走。

    李慕禪對眾人一笑,跟在小圓身後,出了天樞院。

    尉遲明怔怔看了半晌,嘆了口氣︰“三師兄,你說得不錯,小圓真看上五師弟啦……”

    程曉風沒好氣一橫他,搖搖頭︰“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小圓!”

    尉遲明嘿嘿一笑︰“上次殺了人,只罰一年半面壁,這次沒殺人,不要緊的!”

    “你倒是會裝模作樣!”程曉風冷笑︰“是給小圓姑娘看的吧?”

    “嘿嘿……”尉遲明撓撓頭,甚是得意。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12:09 AM

第50章 護衛

    小圓與李慕禪並肩而行,面帶愁容︰“湛然,你這次可懸啦!”

    李慕禪笑了笑︰“大小姐很生氣?”

    “可不是!”小圓用力點頭,哼道︰“小姐從沒這麼生氣過!”

    李慕禪笑問︰“可是因為張感玄張師兄?”

    小圓白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兩人腳下甚快,轉眼穿過觀荷亭,來到憩園,進了梅花遍布的小院,宮輕雲正在練功。

    白衣飄飄,劍光森寒,照徹小院。

    二人進來,宮輕雲似是不覺,招式依舊,劍光罩體,毫不理會。

    小圓瞧了瞧她,又瞥一眼李慕禪,低聲道︰“宮姐姐也替你求情了呢!”

    李慕禪看一眼宮輕雲,微笑道︰“咱們快去見大小姐吧。”

    “好,走吧。”小圓點頭,朝小院飄去。

    劍光驀的一斂,宮輕雲執劍怔怔看著兩人消失方向,明眸閃爍。

    片刻後,她長劍歸鞘,轉身上了假山。

    到小亭中坐下,斟一盞茶捧在手心,白氣繚繞,如一層白紗罩著她精致的臉龐,朦朧模糊,神情變幻。

        兩人一進小院,梅若蘭一襲紫衣背對他們,負手站在花圃旁,低頭觀看一朵百合花,神情專注。

    夕陽斜映她後背,如披一件霞前。

    “小姐……”小圓輕聲喚道。

    李慕禪合什一禮,微笑道︰“大小姐。”

    “小圓,你去吧。”梅若蘭沒回頭,擺擺手淡淡吩咐。

    “……是。”小圓遲疑一下,不情願的答應,擔憂的望一眼李慕禪。

    李慕禪微笑,示意她安心。

    小圓退出小院,到了練武場,一躍上了假山小亭中,沒精打采坐下,也無心說話。

    宮輕雲正捧著茶盞,默默遠眺明湖,看她來了,轉身道︰“還好吧?”

    小圓搖頭︰“小姐把我趕出來了,想必是一番**!”

    宮輕雲慢慢放下茶盞。

    小圓嘆了口氣︰“宮姐姐,湛然看著隨和,卻驕傲得緊,我怕他會與小姐吵起來,那就麻煩啦!”

    宮輕雲黛眉蹙了蹙,搖搖頭︰“不會的,他很狡猾。”

    小圓無奈嘆氣︰“但願如此吧……”

    宮輕雲放下茶盞,忽然抿嘴一笑︰“你對他這麼關心?”

    小圓臉一紅,忙道︰“宮姐姐莫亂說!……他雖挑剔一些,人卻很好的,被逐出府太可惜!”

    宮輕雲笑了笑,沒再多說,轉頭遠眺明湖,神思漸漸恍惚。

        梅若蘭低頭看花,神情專注,一動不動,清風徐來,紫衣飄動,小院格外的安靜。

    片刻後,李慕禪微笑道︰“大小姐,很失望吧?”

    梅若蘭轉身過來,紅霞映紅她的臉,明眸流光溢彩,迷離變幻,更加令人沉醉難以自拔。

    她凝視李慕禪,目光冷冽。

    李慕禪微笑對視,雙眼清亮,如兩道清泉注入她眸子中。

    梅若蘭皺眉,慢慢轉開目光,望向漫天紅霞。

    看著夕陽,片刻後,她淡淡道︰“湛然,你確實立威了。”

    李慕禪也轉頭望夕陽,微笑道︰“恕我孤陋寡聞,才知他是最年輕的銅甲護衛之一。”

    大小姐能猜到自己用心,果然不凡。

    兩人肩並著肩,面朝夕陽,清風徐徐,紫衣與僧袍齊飄。

    梅若蘭扭頭,看他一眼︰“即便事先知道了,你會如何?”

    李慕禪笑了笑︰“……也會如此罷。”

    “不愧出家人,不打誑語!”梅若蘭嘴角一撇,冷笑著斜睨。

    李慕禪合什一禮,神情莊嚴神聖。

    梅若蘭扭回頭,夕陽之下,她面如紅玉,冷艷而嫵媚,李慕禪怦然心動,忽生擁其入懷之沖動。

    自心珠凝成兩顆,他**更強,如龍蟠心田,但定力也更強,外物難侵,很難動其心。

    他微闔雙眼,制伏心田之龍,很快恢復平靜。

        睜開眼,他微笑道︰“這次如何處置?”

    梅若蘭默然不語,仰頭觀看漫天彩霞。

    李慕禪微笑︰“是要廢了武功,逐出府去?”

    梅若蘭轉身,冷冷盯著他︰“你是高僧,我卻沒見著你的慈悲心,反而心狠手辣,毫無悲憫心!”

    李慕禪笑了笑,不置可否。

    梅若蘭面罩寒霜︰“不屑跟我解釋?!”

    李慕禪微笑不語,淡淡看著她。

    梅若蘭咬著下唇,目光冷冽。

    她一口氣憋在心口,恨不得拔劍便刺,闔府上下,無不對自己恭恭敬敬,唯這個李慕禪例外!

    即便冷冷看人,明眸仍迷離變幻,蕩人心神,李慕禪望著她迷離眸子,暗自贊嘆造化之神奇,有如此美眸。

    先前時候,李慕禪不敢直視她眼眸,迷離變幻,一不小心會迷失,如今心神堅凝如鐵,方可坦然對視,欣賞其美妙。

    兩人凝視對方,看似一對深情的情侶。

        半晌過後,梅若蘭慢慢轉開目光,神情恢復平靜,從容而清冷。

    她淡淡吩咐︰“湛然,明天起,你是我的隨身護衛,具體如何做,小圓會告訴你!”

    李慕禪一挑眉毛,隨即笑道︰“大小姐是怕我再闖禍吧?”

    “你知道就好!”梅若蘭神情冷淡。

    “那這次……”李慕禪笑問。

    梅若蘭淡淡道︰“沒能教好你,是我的罪過!”

    李慕禪笑容一凝,皺了皺眉。

    “你且去吧。”梅若蘭一擺手,扭身進了屋子。

    李慕禪深深看她一眼,隱隱猜得,合什一禮,轉身飄然而去。

    他乍出小院,便聽小圓嬌喚︰“湛然!湛然!”

    抬頭一瞧,小圓正在假山小亭中招手。

    宮輕雲側面對他,輕抿茶茗,神情專注,似不知他出現,筆直坐著,優雅而驕傲。

    李慕禪沖小圓擺擺手,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小圓手臂凝在半空,恨恨甩下來,哼道︰“這個湛然,真是的!”

    宮輕雲放下茶盞,淡淡道︰“可能受了處罰,心情不好吧。”

    “看來罰得不輕呢,我去問小姐!”小圓坐不住了,掠出小亭,輕飄飄墜下,閃身進了小院。

    片刻後,她興沖沖躍上小亭,落到宮輕雲身邊︰“宮姐姐,好消息!”

    “怎麼處罰的?”宮輕雲忙問,茶盞稍歪,茶水濕一塊兒衣袖。

    小圓道︰“小姐替他受罰,做三次護鏢任務!”

    宮輕雲長吁一口氣,渾身放松下來。

    半晌後,她嘆息道︰“大小姐很久不做任務了吧?”

    “是呀,四年前就不做啦!”小圓點頭。

    宮輕雲搖頭嘆道︰“唉……,大小姐可謂用心良苦!”

    “小姐是愛才心切!”小圓道,輕笑一聲︰“湛然練金剛不壞神功,已經練到第四層了,前所未有!”

    “嗯——?”宮輕雲黛眉一揚。

    小圓興奮道︰“小姐說,湛然有望練成金剛不壞神功的!”

    “他竟練金剛不壞神功?”宮輕雲驚異。

    小圓驕傲的道︰“是呀,這面壁的一年半,他一直修煉金剛不壞神功,一下煉到了第四層!”

    “沒想到……”宮輕雲搖頭。

    金剛不壞神功,名氣極大,前朝慧果神僧修成之後,活了兩百余年,脫化而去後,據說**存于大雷音寺中,至今不壞。

    金剛不壞神功修煉之艱難,人們也知道,要受千刀萬剮之苦,即便毅力驚人,身體卻受不住,硬生生痛暈,無法繼續。

    據說,慧果神僧修煉之法,是每天練至痛昏,第二天接著練,以愚公移山之精神,每天堅持,一直堅持八十年,終于入門。

    這種苦功夫,笨功夫,也有人嘗試,無一人練成,每天捱一次千刀萬剮之苦,足以讓人崩潰。

    小圓起身道︰“我去找他啦,小姐讓他做隨身護衛!”

    “嗯……”宮輕雲魂游天外,仍在想著金剛不壞神功。

        李慕禪回天樞院時,眾人正坐在回廊里說話,招手讓他過去。

    尉遲明急問︰“五師弟,怎麼罰你?”

    李慕禪搖頭苦笑︰“我也不知,……大小姐讓我做她隨身護衛。”

    尉遲明瞪大眼楮,怪叫一聲︰“喲!……這哪是受罰,是美差呀!”

    眾人都熱切望來。

    能在大小姐身邊當差,可謂無上光榮,而且能一直看到大小姐風姿,也是絕頂享受。

    眾人羨慕不已,嘖嘖贊嘆他的好運氣。

    這時小圓進來,背著雙手,胸前顫巍,驚心動魄。

    她卻不自覺,驕傲的橫眾人一眼,嬌聲道︰“湛然,明天開始,你要到憩園守值!”

    “好。”李慕禪笑著點頭。

    小圓嬌嗔︰“哼,這次呀,大小姐替你扛下了,要不然,你要倒霉的!”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尉遲明忙問。

    小圓白他一眼,轉向李慕禪︰“大小姐做三次護鏢任務,算是替你恕罪。”

    李慕禪有些不明白,轉向趙雨真。

    “待會兒再說。”趙雨真道,搖頭感嘆︰“你要好好報答大小姐。”

    “明天早早過來,莫忘啦!”小圓一扭細腰,轉身離開了天樞院。

    尉遲明瞪大眼楮,搖頭不已︰“五師弟,你何德何能,讓大小姐替你受苦!”

    “大師兄……?”李慕禪苦笑。

    趙雨真嘆道︰“咱們梅府做的是絲綢生意,貨要送到大西北,護鏢最辛苦,……短則三兩月,多則一年半載,一路風餐露宿,又危險叢生,運氣不好就要損兵折將!”

    趙雨真接著道︰“大小姐性子要強,十六歲開始做護鏢任務,一共做了十次,最後一次重傷,差點兒喪命,才停下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12:10 AM

第51章 還劍

    趙雨真搖頭嘆道︰“五師弟,你真是何德何能啊!”

    李慕禪笑道︰“確實慚愧!”

    他心下暗贊,大小姐手腕確實厲害,如此一來,給自己套上緊箍咒,這般氣魄,即便男人也做不到。

    大小姐如此袒護,不關其他,金剛不壞神功罷了。

    至于男女之情,他想也沒想,在她眼中,自己是下屬,刻意栽培,不涉男女之情。

    她性格冷靜,智慧不俗,可洞察人心,如此人物,動情難之又難,除非是卓絕的英雄人物,她崇敬佩服,方有可能。

    自己別無長處,唯有一身力氣罷了,心態超然,並不算什麼優點。

    趙雨真站起來,笑道︰“天色不早,咱們出發吧,好好慶賀一下五師弟出關!”

    尉遲明騰的站起,滿臉興奮︰“好啊!說好了,今晚我來點菜,定要上水晶肘子的!”

    “四師弟,你就是一吃貨!”程曉風淡淡道。

    尉遲明眼楮瞪大,嘿嘿笑道︰“人活著不就是為一張嘴嘛,三師兄你難道不吃飯?!”

    程曉風扭頭不理,對李慕禪道︰“五師弟,今晚不醉不休!”

    “好啊!”李慕禪笑道。

    李慕禪拔劍出鞘,笑道︰“諸位師兄,瞧瞧我這劍。”

    “好大的勁兒!”尉遲明湊過去,伸手奪來,仔細打量,不停嘖嘖贊嘆︰“這可是程大師親手所鑄,怎麼弄斷的?”

    眾人好奇望來。

    賀南山道︰“程大師的手藝絕對一流,你這雖是青鋒劍,堅韌卻不輸大師兄的梅花劍!”

    上一次做任務,趙雨真立了功,得賜梅花劍,遠勝弟子們通用的青鋒劍。

    李慕禪道︰“這次回家,與二姐較量時,一不小心……”

    “原來是李姑娘!”尉遲明恍然大悟,點頭不已︰“怪不得呢!”

    李慕禪搖頭道︰“我閉關一年半,力氣又增,青鋒劍輕易能折斷。”

    金剛不壞神功,一層練五髒六腑,二層練骨,三層練皮,四層練肉,練骨之時,他力氣又增,翻了一倍。

    “你力氣又變大啦?”尉遲明眼楮瞪大,嘆道︰“真是怪物啊!”

    眾人都笑,賀南山道︰“還沒與五師弟切磋一下。”

    趙雨真笑道︰“看來這劍不成了,……先拿我的劍吧,等明天你上任,跟大小姐說一聲。”

    說著,他解下腰間的長劍,遞給李慕禪。

    李慕禪忙擺手︰“不用,明天跟大小姐說就是,不差這一晚。”

    “大意不得!”趙雨真把劍塞到他手上,沉聲道︰“武林中人,劍不離手,絕不可大意!”

    李慕禪笑了笑,也不推辭,接過了掛到腰間。

    大師兄所言正是,世事無常,遠比人們想象的離奇,說不定什麼時候用到劍,時刻小心為妙。

    墨綠劍鞘,與自己的差不多,多一些梅花圖案,若不細看,容易忽略了。

    趙雨真回屋,又取了一柄劍,是原本的青鋒劍,然後眾人出發。

    從超然回來時,已經是半夜,月上正天,皎皎如銀盤,清輝灑下,天地一片清涼。

    他們喝紅了臉,尉遲明嘴巴大了,嘟嘟囔囔說個不停,四人也不理他。

    回到天樞院,他們正要回屋休息,李慕禪忽然道︰“四位師兄要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說罷!”尉遲明拍著胸脯,漫不經心。

    月光之下,李慕禪面如冠玉,他一指回廊,笑道︰“把這些劍物歸原主!”

    他手指方向,堆著兩捆長劍。

    “物……物歸原主?”尉遲明打了個酒嗝。

    李慕禪笑道︰“留著也沒用,不如還回去。”

    “還回去做甚!”尉遲明一擺手,嘿嘿笑道︰“明天,把他們掛上樹枝,嘿嘿,讓這些家伙知道,咱們天樞院是惹不得的!”

    李慕禪呵呵笑道︰“太過了,還是算了吧。”

    “五師弟,你心忒軟了,像個娘門兒!”尉遲明不滿道。

    李慕禪搖頭微笑,看了看趙雨真三人。

    賀南山撫髯微笑︰“五師弟,怎麼個還法?”

    李慕禪呵呵一笑,道︰“還得神不知鬼不覺,能做到吧?”

    賀南山哈哈大笑,撫掌嘆息︰“高!這主意高!”

    “什麼高?”尉遲明疑惑的問。

    “神不知鬼不覺,哈哈,妙啊!”賀南山哈哈大笑。

    “二師兄!”尉遲明沒好氣的道,轉眼望趙雨真與程曉風,二人若有所思,面露微笑。

    他哈哈一笑︰“嗯,不錯,就這麼辦!”

    趙雨真微笑道︰“那咱們就行動!”

    他進了回廊,袖子一揮,長劍飛向李慕禪四人,每人接了六七柄。

    他也拿了十柄,道︰“走!”

    說罷,飄飄出了天樞院,往西而去。

    乘著夜風,他腳不沾地,飄飄而行,如御風而行,動作嫻雅,頗有幾分濁世佳公子氣質。

    賀南山,程曉風,尉遲明三人皆如此,身形飄飄如御風,無聲無息,與夜色融為一體。

    看四位師兄如此,李慕禪暗贊,果然不愧是天樞院弟子,名不虛傳,這份輕功著實不凡。

    自己修浮光掠影,他們修雲龍九現,速度更勝,輕靈不如。

    乘著夜色,銀輝徐徐中,五人進了開陽院,無聲無息,潛入他們屋子,將長劍放到每個人床頭。

    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李慕禪臨離開之際,扭頭看一眼月光下的開陽院。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一雙眼,但仔細默察,毫無所得。

    他堅信自己感覺,顯然,此人武功遠勝自己,應是開陽院的守衛了。

    第二天,李慕禪早早起床,在天樞院練鎮岳八劍,劍光如匹練,一道一道纏繞,如瀑布倒懸。

    “五師弟,我來啦!”尉遲明忽然鑽出屋子,拔劍沖上來,長劍挾風,奇快無比。

    他知道,五師弟出劍奇快,想要勝之,唯有更快。

    好在,他的劍光也重速度,宛如狂風席卷而至。

    “叮……”長劍一踫上銀色匹練,頓時脫手,翻滾著騰空。

    尉遲明疾退一丈,伸手穩穩接住落劍,吸一口冷氣,上下打量著李慕禪︰“好大的力氣!”

    劍光一斂,李慕禪收劍而立,笑道︰“四師兄,見笑了!”

    尉遲明搖頭感嘆︰“你這一身力氣,還練什麼內功!”

    李慕禪把劍歸鞘,呵呵笑道︰“不練內功,我沒這麼大力氣。”

    “哦,這倒也是,看來金剛不壞神功果然厲害!”尉遲明點點頭,他打量一眼自己長劍,忽然一怔︰“咦!”

    “怎麼啦?”程曉風一襲寶藍勁裝,英俊而瀟灑,邁步出屋。

    “我的劍……”尉遲明道。

    程曉風一掠,倏至他身邊,低頭一瞧,笑道︰“你也學五師弟,想換把劍?”

    尉遲明沒好氣道︰“去去,三師兄你別湊熱鬧!……我剛才跟五師弟對了一招,劍就這樣了!”

    “哦——?!”程曉風吃驚望一眼李慕禪。

    劍上有了個缺口,米粒大小,雖然不大,看著卻別扭。

    李慕禪拔劍出鞘,左手捏劍訣,兩指平平撫過劍身,打量一眼,見無異樣,呵呵笑道︰“梅花劍果然厲害!”

    趙雨真與賀南山也出來。

    趙雨真道︰“梅花劍如何啦?”

    李慕禪解下劍鞘,把劍歸鞘,雙手送上︰“大師兄,劍!”

    趙雨真接過了,掛到腰間,笑道︰“四師弟,又出什麼蛾子了?”

    尉遲明大聲道︰“大師兄,你忒冤枉人了,你要賠我劍!”

    把劍一遞,給眾人看劍上缺口。

    李慕禪搖頭笑道︰“怪我,不想梅花劍如此鋒利!”

    賀南山呵呵笑道︰“五師弟,這點兒銀子他哪放眼里?!”

    進府時,免費發一柄青鋒劍,壞了,要自己掏錢鑄劍,五十兩一柄,比外面便宜一些。

    “能買多少水晶肘子啊!”尉遲明忙道。

    程曉風搖頭嘆道︰“你就是一吃貨!”

    李慕禪離開天樞院,沿著湖邊,穿過湖邊婆娑柳枝,來到憩園。

    練武場上寒光閃爍,宮輕雲一襲白衣,劍光如水,映亮她精致瓜子臉,清清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慕禪停步,站一旁觀看。

    劍光驀的一劍,宮輕雲收劍歸鞘,扭身而去,飄飄出了練武場,消失在月亮門內。

    她目不斜視,一眼沒瞧李慕禪,仿佛不知他來。

    李慕禪搖頭苦笑,暗自嘆息,隱隱泛起惆悵,自己揮劍斬情絲,看來效果不差,功成之日不遠了。

    他轉身來到月亮門,來至梅若蘭的小院。

    乍一踏進小院,百合花香氣撲鼻,小圓挑門簾出了正屋,迎上來,甜美微笑︰“湛然,你來啦,小姐在里面!”

    她梨窩淺淺,興沖沖看著李慕禪。

    李慕禪頜首微笑,沒說話,挑簾進了正屋。

    梅若蘭正南而坐,淡淡看著他進來,伸手道︰“坐吧。”

    “大小姐。”李慕禪合什一笑,坐到東邊椅子上,平靜看著她。

    小圓端著托盤飄身進來,輕盈端上茶盞,沖他一笑,然後站到梅若蘭身邊。

    “收劍還劍,湛然你做得不錯。”梅若蘭輕頜首,微微含笑,心情甚好。

    李慕禪一怔,隨即恍然,自己感覺果然不錯,確實暗中有人。

    他笑了笑︰“我是出家人,能不開殺戒最好。”

    梅若蘭微笑︰“還記著我昨天的話?”

    “不敢。”李慕禪合什微笑。

    梅若蘭收斂微笑,淡淡道︰“嗯,那好,以後就拜托你了,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即可。”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12:12 AM

第52章 進境

    李慕禪解下劍鞘,雙手托上前。

    梅若蘭伸手接過,拔劍出鞘,只有一截劍身。

    她低頭瞧一眼,又看一眼李慕禪,點點頭︰“你力氣大,青鋒劍是不成了。”

    她淡淡吩咐道︰“小圓,請程大師來。”

    “是,小姐。”小圓看一眼李慕禪,飄身出去了。

    梅若蘭打量著殘劍,黛眉輕蹙︰“青鋒劍雖算不上寶劍,卻也堅固結實,……你跟誰動手了?”

    “我二姐。”李慕禪道。

    梅若蘭緩緩點頭︰“怪不得……,雪印神尼高徒,果然不俗!”

    她白筍般食指扣起,輕輕一彈,“叮”一聲脆響,劍身碎成一塊一塊,簌簌落地,只余光禿禿劍鍔。

    李慕禪微笑,大小姐雖冷靜,畢竟年輕,仍有爭強斗勝之心。

    不過,他也好奇,二姐與她,兩人武功孰高孰低,無論如何,兩人都遠勝于自己,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竟不如女人!

    腳步聲響起,小圓揚聲道︰“小姐,程大師來啦!”

    石墩般的程大師匆匆進來,朗聲大笑︰“哈哈,大小姐叫老程來,有何吩咐?”

    梅若蘭微笑起身︰“程伯,湛然的劍斷了,請你幫他再鑄一把吧!”

    “哦——?”程大師走到湛然跟前。

    湛然合什一禮,微笑道︰“程大師。”

    “這麼快就斷了?”程大師一身短褐衣,赤著膀子,活似農夫。

    他上下打量李慕禪︰“嗯,小伙子真是塊好材料,不鑄劍可惜了!”

    梅若蘭微笑道︰“程伯,他力氣大,材質太脆,受不住他力量。”

    程大師點點頭,伸出雙臂,蒲扇般大手一招︰“小和尚,來來,咱們看誰力氣大!”

    李慕禪不客氣,伸臂,雙手與他手掌相抵。

    程大師眼楮瞪大,喝道︰“預備,走!”

    兩人腳下同時一沉,身子如釘進一截,手臂緊繃如弓。

    “嗯……!”程大師眼楮瞪大,眼睜睜被李慕禪平推出一丈遠。

    他兩腿如拖把,拖出兩道一丈長的深痕。

    李慕禪慢慢松開手,合什一禮,笑道︰“程大師,承讓了!”

    “好大的力氣!”程大師收起驚愕,贊嘆不已︰“小和尚,別打打殺殺了,太危險,還是隨我鑄劍吧!”

    李慕禪微笑不語。

    程大師忙道︰“莫瞧不起鑄劍!……我有獨門心法,鑄劍就是修煉!”

    李慕禪微笑,不說話。

    “唉……,算啦算啦,年輕人總喜歡打打殺殺,總有一天會厭倦的,隨時來找我!”程大師擺擺手,意興闌珊,扭頭道︰“大小姐,得等兩天,我要好好給他弄!”

    “有勞程伯了!”梅若蘭微笑。

    “小事而已,走啦!”程大師一擺手,   離開了。

    小圓看著李慕禪,明眸瞪大︰“湛然,你竟推得動程大師,了不得呀!”

    梅府有兩個神力士,一是金開泰,二是程大師,金開泰雖力大,比起程大師來,還差了幾分。

    李慕禪竟勝了程大師,小圓雖知他力氣大,卻沒想到這般厲害。

    “傻力氣而已。”李慕禪不以為然笑了笑。

    梅若蘭道︰“嗯,你招式還差得遠,需得好好用心。”

    小圓嘟了嘟嘴,不說話了。

        兩天後,程大師派人送來一柄劍,還有劍鞘。

    劍身銀灰,沒有花紋,沒有印記,樸實無華,與銀灰劍鞘渾然一體,皆黯淡無光。

    李慕禪剛接過來時,瞧來瞧去,覺得別扭。

    看顏色,像後世的鋁,拿在手上,沉重如隕石,足有青鋒劍五六倍沉。

    這般沉重,手感極佳,他才舒服一些。

    憩園中,他分了一座小院,位于梅若蘭院北,與之相鄰,揚聲一喚能聽到。

    梅若蘭隨身護衛共兩人,除了他,還有宮輕雲,李慕禪暗自苦笑,天公不做美,斬斷情絲,卻仍糾纏在一起。

    宮輕雲也有一小院,位于梅若蘭院西,也是相鄰。

    烈日炎炎,陽光毒辣,照在身上,足以曬破皮。

    他跏趺坐在小院石桌上,石頭清涼,從腿上傳入身體,毛孔皆張,熱量排出,毫不覺炎熱。

    內力練到一定層次,寒暑不侵,他已然得證。

    丹田內力流轉,循金剛經上第四幅圖,渾身肌肉頓時一縮,削瘦幾分,仿佛換了一個人。

    隨後,又一漲,胖了一圈,又像另一個人。

    內力流轉,他肌肉一縮一漲,不停變化,像是皮球打氣撒氣,帶著獨特韻律,如潮水漲落。

    這是金剛不壞神功第四層︰練肉。

    肌肉變化同時,皮膚隱隱變化,越來越白,越來越溫潤,到了後來,瑩白如玉,人如玉雕。

    這是金剛不壞神功第三層︰練膚。

    心珠凝成兩顆後,他可以一心二用,兩種心法同練。

    金剛不壞神功共有九圖,需循序漸進,第一圖小成,才能練第二圖,沒有捷徑,無法取巧。

    但金剛不壞神功純粹是功夫,並無止境,如第三層練膚,小成後皮膚堅韌如鐵,可擋刀劍,但踫上神兵利器,或是內力強橫,便擋不住。

    修煉越久,皮膚越堅韌,每用一分功夫,皮膚堅韌一分,沒有止境,自然,越到後來,進境越慢。

    練到後來,足以擋住神兵利器。

        金剛不壞神功進境極快,完全利益于心珠,兩顆心珠之後,精神越發強橫,如龍踞心田。

    心神驅動內力,速度越發,效率劇增,加之一心二用,修煉一個時辰,抵得上別人五六個時辰。

    內力修煉極耗神,旁人修煉兩個時辰,精神疲憊,難以為繼,他精神旺盛,從不知疲倦,不眠不休。

    先前,心珠未凝時,他也會疲倦,打坐一個時辰馬上恢復如恢,如今心珠兩顆,打坐也不必了。

    他面壁時候,一天修煉十個時辰金剛不壞與六部真經,其余兩個時辰練鎮岳八劍。

    常人如此,足以瘋狂,這時,他禪定功夫發威,心靜如水,波瀾不驚。

    況且,金剛不壞神功的修煉很有趣。

    第一層練五髒六腑,是千刀萬剮,第二層練骨,萬蟻噬骨,第三層練膚,如火灼,第四層練肉,如撒裂。

    如此變化,根本不覺枯燥,心完全內斂,不管窗外之事。

    正因如此苦修,他方能如此進境,論及資質,他實算不上好,但付出比常人更多,鎮岳八劍已經純熟,化為本能。

    六部真經與金剛不壞神功相得益彰,突飛猛進,這一年半修下來,抵別人三十年苦修。

    人體奧妙無窮,有自我修復之性,如傷口結疤,愈合。

    這本是好事,但對修煉武功而言卻非幸事,修練一旦停下,身體無時不在恢復,將修煉效果消除。

    修煉兩個時辰,累了修息,休息即恢復也,精神在恢復,身體也在恢復,第二天再修煉時,效果十不剩一。

    李慕禪修煉不間斷,不容身體恢復,效果毫無折扣,進境自然不同,說來驚世駭俗。

    況且,他天元吐納術大成,內力若是水,丹田則是湖,常人湖大水少,他相反,湖小水多。

    擴湖易,蓄水難,他丹田一擴,內力水漲船高,進境更快。

    如此種種,綜合一身,造就了他驚世駭俗的內力進境。

        烈日炎火,小圓飄飄進來,腳下無聲。

    她穿著淡綠羅衫,圓臀傲峰盡顯,進來後不說話,只看著李慕禪,梨窩淺淺,笑容甜美。

    面壁結束,本是喜事,小圓卻有幾分失落,已經習慣了每天給李慕禪送飯,每天看到他。

    不想,柳暗花明,梅若蘭讓李慕禪做隨身護衛,又能隨時看到他,小圓歡喜不勝,一看到李慕禪,心里不由高興。

    李慕禪睜開眼,微笑道︰“小圓,有什麼喜事,說來聽聽。”

    小圓抿嘴笑。

    “有心上人了?”李慕禪笑問。

    梅府之中,與他最熟的不是四位師兄,而是小圓,一年半時間,每天相見。

    與小圓說笑,也是他難得的休息時間。

    小圓明眸一瞪︰“胡說什麼呀!……小姐要出去!”

    “原來如此。”李慕禪笑道,解座下了石桌,往外走去︰“是出府?”

    小圓搖頭︰“不出府,是到東邊的松梅居。”

    “松梅居?”李慕禪腳下不停,笑道︰“莫不是三姑娘?”

    “正是!……你們叫三姑娘,我叫三姑奶奶的!”小圓點頭,腳下飄飄,與他並肩而行,陣陣幽香傳到他鼻間。

    二人轉眼到了梅若蘭小院。

    梅若蘭剛踏出院門,一襲淡紫羅衫,對他輕一頜首,腳下不停。

    宮輕雲跟她身後,瓜子臉依舊精致,卻無表情,冷冷看他一眼。

    李慕禪來到梅若蘭身後,與宮輕雲並肩,臉一沉,神情變,沉靜莊嚴,頓如換了一個人。

    行走間他左手撥佛珠,從容自若,僧袍飄飄,一派高僧風範,小圓看得暗笑,這個湛然,裝!真會裝!

    出了憩園,徑直往東,一直到了最東頭,周圍不見了柳樹,青松郁郁,地勢起伏,形成一座山林,青松掩映一幢閣樓。

    隱約傳來琮琮琴聲,清幽如泉。

    琴聲漸大,四人慢慢靠近,這座三層小樓精致華美,畫梁雕棟,飛檐吊角,房頂的吸水獸憨厚可掬。

    小樓前圍了一個籬笆,是數片花圃,花圃中間兩坐小亭,東邊小亭,輕紗飄蕩中,隱約一女子側對四人,輕捻慢撫,琴聲幽幽。

    “這是三姑娘?!”李慕禪低問小圓。

    小圓點頭︰“是呀。”

    隨即笑了,壓低聲音︰“是不是吃驚?……以為三姑娘年紀很大?”

    李慕禪點頭,他雖知梅松婉年輕,卻沒想年輕如此。

    雖有輕紗隔著,他卻能看清,僅看容貌,只比梅若蘭大一兩歲罷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12:13 AM

第53章 講經

    梅若蘭輕輕一擺手,慢慢推開籬笆,穿過花圃,進了小亭。

    輕紗飄蕩,如夢如幻。

    琴聲戛然而止,梅松婉雙手離琴,轉身微微一笑︰“若蘭,你來了。”

    “姑姑。”梅若蘭微笑一禮,坐到她對面。

    兩人坐下低聲說話,李慕禪收斂功力,沒去偷聽,目光穿過白紗,仔細打量梅松婉。

    一襲湖綠羅衫,身形苗條,肌膚雪白,細膩如凝脂,相貌算不得絕美,比梅若蘭遜一籌。

    臉龐如玉,皎潔無瑕,雙眸如星,鼻梁秀挺,溫婉端淑,令人一看即生好感。

    如此女子,但凡男人,都有擁其入懷的**。

    李慕禪轉身道︰“真沒想到,三姑娘如此年輕。”

    “三姑娘比小姐大四歲。”小圓抿嘴笑道。

    覺得三姑娘更好聽,她跟著李慕禪一樣稱呼,不再叫三姑奶奶。

    宮輕雲冷冷瞥他一眼,緊抿嘴,一言不發。

    小圓低聲道︰“咱們府中,小姐只佩服一人,就是三姑娘!”

    “為何?”李慕禪微笑問。

    “三姑娘雖然不喜歡練功,但冰雪聰明,什麼東西一學就會,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小圓贊嘆道。

    李慕禪笑道︰“原來是才女!”

    對于才女,他是佩服的,卻敬而遠之,恃才傲物,有才華人的通病,放在男人身上,還不覺什麼,換成女人,就討厭了。

    “湛然,你雖聰明,依我看吶,也比不過三姑娘的!”小圓笑眯眯道。

    李慕禪微笑︰“我笨得緊,哪里聰明了!”

    “哼,虛偽!”宮輕雲忽然冷笑。

    李慕禪笑眯眯的看她一眼,搖頭微笑。

    先前,他不想與宮輕雲有糾葛,免得傷她太深,可如今改了主意,天意不可違,既然湊到一起,還是以和為貴。

    做不成情人,當朋友也好的,兩者可以轉化,他堅信這一點。

    “咯咯,就是,湛然你好虛偽!”小圓捂嘴笑,搖頭道︰“你若不聰明,天下沒聰明人啦!”

    她見識過李慕禪的過目不忘。

    李慕禪笑道︰“我這是一點小聰明罷了,不是什麼好事!”

    宮輕雲斜他一眼,無聲冷笑,小圓也白他一眼。

    三人說得正歡,耳邊傳來梅若蘭聲音︰“湛然,過來一下。”

    李慕禪對二人一笑,推開籬笆進了花圃。

    甫一踏入,濃郁香氣撲鼻而來,與籬笆外兩番天地。

    百花競相開放,爭奇斗艷,各種花香揉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香味,繚繞在鼻端,沁人心脾。

    他周身毛孔頓開,身體輕盈欲飄。

    暗贊一聲,這花香宜人,顯然是梅松婉故意為之,細微處見功夫,果然是匠心獨具的才女。

        穿過花圃,來到小亭前,抬頭便見三個大字︰得月亭。

    溫婉清麗,圓潤柔和。

    清風徐來,帶著花香,撩起了輕紗。

    小亭垂下四塊兒輕紗,應是遮蚊蟲,但看這模樣,遮不住蚊蟲,這是白天,晚上會綁住。

    他踏上台階,進了小亭,合什一禮,微笑道︰“湛然見過三姑娘。”

    “你就是湛然師父?久仰大名了!”梅松婉起身微笑道。

    她聲音柔和,夾雜一絲沙啞,聽著極舒服。

    李慕禪抬頭直視,微笑道︰“慚愧,惡名罷了。”

    近處看,她肌膚如緞,光滑細膩,溫婉端淑氣質撲面而來,令人怦然心動。

    梅松婉溫和看著他,眸如寶石,熠熠閃光,似在打量他。

    她平靜寧和,微笑道︰“聽若蘭說,湛然師父你得法性大師衣缽,又得雪印神尼看重。”

    李慕禪笑了笑︰“先師法性,至于雪印神尼,提挈後進罷了,感激不盡。”

    對于雪印神尼,他確實感激,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二姐。

    梅松婉道︰“我也信佛,平常多誦金剛經,但金剛經玄奧莫測,一直不得其門,湛然師父能否為我解經?”

    “喚我湛然即可。”李慕禪道,微笑道︰“一點兒淺見,恐污姑娘耳。”

    梅若蘭皺眉︰“湛然……”

    梅松婉一擺手,截住她話,微笑道︰“湛然師父,有勞了!”

    李慕禪看她神情真誠,毫不做偽,暗自贊嘆,且不說真假,僅這份氣度,遠非尋常女子可及。

    他笑了笑,慢慢坐上一個繡墩︰“欲說此經,需備下法壇,若無法壇,也需焚香沐浴!”

    梅若蘭剜他一眼,姑姑性情高潔,男人見了,莫不小心翼翼,哪有如此放肆的?!

    李慕禪左手撥動佛珠,微笑看著梅松婉,從容沉靜,又莊嚴肅重,一派佛家威儀。

    梅松婉點頭︰“好,就依湛然師父之言,若蘭,隨我去吧!”

    “姑姑……”梅若蘭忙道。

    “走吧!”梅松婉拉起她,裊裊出了小亭,沿著花圃進了樓閣。

    小圓與宮輕雲得梅若蘭手勢,跟著進去了。

    看著她們裊裊進了樓閣,李慕禪搖頭微笑。

    這三姑娘究竟存了什麼心,是真心信佛,想聽自己講金剛經,還是試探一下自己深淺?

    她氣質溫婉,儀容端淑,不似心詭之人,但人不可貌相。

    左右看了看,亭中央有一石桌,桌上擺一張琴,色澤暗褐,彌漫滄桑氣息,想來不是凡物。

    琴前擺一方棋盤、兩只棋盒,棋盤上有一方碧玉紙鎮,鎮下壓一卷薄書,紙質泛黃,文字古怪,李慕禪竟不認得。

        李慕禪微闔雙眼,運轉內力,六部真經一一練過一遍,過了半個時辰,她們才姍姍出現,個個都換了一襲月白羅衫,素潔淡雅。

    她們四人俱是美女,站在一起,容光相疊,壓過周圍盛開的百花。

    裊裊娜娜來到小亭中,梅若蘭道︰“湛然,還有什麼要做的?”

    小圓手捧獸爐,放到南邊。

    清風徐徐,獸爐輕煙裊裊,若有若無,小亭里頓時檀香繚繞,聞之心靜神怡。

    李慕禪微笑道︰“還缺四個蒲團。”

    “我去拿!”小圓道,飛身掠出小亭,沖出白紗遮擋,幾個起落進了樓閣,很快回來。

    四個黃色蒲團放到石桌前,李慕禪伸手一示意,她們坐下去,梅松婉與梅若蘭坐在前,小圓與宮輕雲坐後排。

    李慕禪大袖一拂,桌上之物飛起,輕飄飄落到亭北角。

    看琴棋書安然落地,梅若蘭輕吁一口氣,皺眉看他,露出薄嗔。

    小圓吐吐舌頭,叫道︰“湛然,你小心呀,那琴可是太古春雷!”

    李慕禪不知太古春雷,顯然是名琴,能令大小姐變色,便知其貴重,不過,梅松婉卻平靜如昔。

    他不懂琴,先前聽其琴聲美妙,心曠神怡,顯然三姑娘是撫琴高手,必是愛琴的,卻能面不改色,其修養深矣。

    梅松婉微笑︰“湛然師父內力精純,佩服!”

    內力運用,迅猛易,輕柔難,內力精純,控制才能精妙,武林中人,年輕者內力少有精純。

    年輕時內力進境快,自然不夠精純,隨著年紀增長,進境慢下來,只能追求精純,再者,運用多了,內力自然變得精純。

    李慕禪飄起,跏趺坐上石桌,微笑道︰“今天我便講金剛經。”

    他雙手忽然結印,變幻數個手印,最終結觸地印,按于石桌上,微闔雙眼,嘴里喃喃自語。

    聲音圓潤柔和,字字如玉如珠。

    她們聽得清,卻聽不懂,可聲音傳入耳中,心緒頓時一沉,頭腦清明如鏡,所有雜念一下沉下去,如渾水變清。

    再抬眼,桌上的李慕禪莊嚴肅穆,面露微笑,慈悲威儀,儼然寺中金身佛像,令人肅然起敬。

        他聲音平和,緩緩而道︰“金剛經,全名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何謂金剛?無物不破,無物可破,摧毀一切,無物可摧,謂之金剛……”

    他聲音和緩,從容,帶著獨特韻律,圓潤柔和,悅耳之極,直接鑽進心中,不必用心便記住。

    宮輕雲不信佛,開始時,一臉冷笑,斜睨著他,隨著他說話,她神情漸漸變化,冷笑不屑盡褪,莊嚴肅穆,心神沉浸其中。

    不知不覺中,一個時辰過去。

    李慕禪住口,微笑道︰“這便是金剛般若波羅蜜,乃通達彼岸第一法寶,若能領會,天地感應,頓可開悟。”

    洋洋灑灑說了這麼多,他只是講了這幾個字而已,四女聽得如癡如醉,怔怔看著他。

    梅松婉回過神,合什一禮,嘆息道︰“聽君一席化,勝讀十年書,我誦讀金剛經數年,本以為已精通,今日方知自己淺薄!”

    她只覺字字璣珠,智慧淵深,自己便是想破腦袋,也無法領悟這般精妙之理。

    李慕禪合什微笑︰“三姑娘謬贊,我是登山才能望遠罷了,不足掛齒!”

    梅松婉扭頭道︰“若蘭,我想請湛然師父住一陣子,如何?”

    “姑姑……”梅若蘭遲疑,道︰“湛然他要練功,忙得很。”

    梅松婉輕嗔,白她一眼︰“好呀,小若蘭,跟姑姑耍心眼呢!”

    梅若蘭不好意思的笑笑︰“那要問他願不願了。”

    李慕禪知道梅若蘭心思,是怕男女有別,有什麼閑話,這座樓只有梅松婉一人,沒有旁的侍女。

    梅松婉轉向他,笑道︰“湛然師父,如何?”

    李慕禪裝作沒看到梅若蘭的眼色,點頭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辭爾!”

    梅松婉微笑︰“湛然師父若有閑暇,過來坐坐,品茗休息,……不必特意過來!”

    “是。”李慕禪點頭。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12:15 AM

第54章 增力

    梅松婉一瞥梅若蘭︰“若蘭,你別搗蛋!”

    梅若蘭笑道︰“姑姑,你想岔啦!”

    “我還不知道你——!”梅松婉抿嘴笑道。

    兩女說說笑笑,梅若蘭一改往日沉靜清冷,活潑許多,更像一個尋常少女,不再高高在上。

    這般反差,很奇妙,好像天仙打落凡間,可以親近了。

    梅松婉雖在說笑,卻不失淑雅端莊,風度極佳。

    她相貌不算很美,但相處下來,其一舉一動,一顧一盼,一抬手,一蹙眉,無不帶著迷人風韻。

    如此風韻,即便身為女子的小圓與宮輕雲,也為其所迷,目光須臾不離。

    坐在四女當中,李慕禪臉帶微笑,神情沉靜,不顯局促。

    說笑了一陣,梅若蘭告辭。

    四人離開梅松婉樓閣,梅若蘭走在最前,李慕禪三人跟她身後。

    她忽然停下,轉頭吩咐︰“小圓,輕雲,你們先回去,我與湛然有話說。”

    兩人應一聲,看一眼李慕禪,裊裊去了。

        梅若蘭沿湖邊踱步,默默不語,李慕禪並肩而行,也看著澄靜湖面,心中清澈,無思無慮。

    清風掠過湖面,拂動柳枝,柳枝婆婆,如霧如煙。

    梅若蘭停步,輕掠鬢邊落發,扭頭望過來︰“湛然,你佛法精深,在我身邊,實是委屈了。”

    李慕禪微微一笑︰“知恩圖報,理所應當,……小姐授我金剛不壞神功,我豈能一走了之?”

    梅若蘭嘴角微抿,看了看他︰“你果有脫離之念!”

    李慕禪只是微笑,沒有反駁。

    當初殺方少華,事後受罰,他若想走,直接離開就是,有雪印神尼在,梅府也不敢為難。

    梅若蘭手腕高明,罰他面壁,當初又痛快傳他金剛不壞神功,以恩情為繩索,捆住了他。

    他對梅若蘭贊嘆有加,正因為此,既有手腕,又有心胸,如此人物,可謂巾幗不讓須眉。

    梅若蘭道︰“你想何時離開,知會我一聲即可,我絕不勉強。”

    “多謝小姐。”李慕禪合什一禮。

    這算是大禮了,即便他心靜如水,也只能感激,士為知己者死,常人受這幾招,早就死心塌地。

    他心下暗嘆,明知是她手段,卻不能拒絕,只能回報了,這正是她厲害之處,所謂陽謀也。

    “姑姑她……”梅若蘭嘆息一聲。

    李慕禪笑道︰“沒想到三姑娘如此年輕。”

    梅若蘭抬頭遠眺明湖,嘆息說道︰“姑姑本與蓬萊王家結親,但六年前,那人卻去世了,姑娘就成了望門寡。”

    李慕禪點頭,他曾聽大哥說過,不過,因為梅松婉平常低調,不理俗務,即便梅府的人,也很少見到她,大哥語焉不詳,只是寥寥提了幾句。

    梅若蘭道︰“咱們梅府能屹立不倒,你知為何?”

    李慕禪搖頭。

    “因為蓬萊王家!”梅若蘭嘴角一撇,似是冷笑。

    “蓬萊王家?”李慕禪若有所思,點點頭。

    金陽城中,梅府雖然是數一數二的世家,但金陽城尋常一座小城而已。

    梅若蘭冷冷道︰“世間一切,皆弱肉強食,沒有蓬萊王家庇護,梅府早被吞得干淨!”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概莫能外。”李慕禪點頭。

    梅若蘭道︰“這一切,都因為姑姑,沒有姑姑,沒有蓬萊王家,梅府就失去庇護,覆滅只在彈指間!”

    李慕禪肅然點頭,世間自有其法則,殘酷無情。

    梅若蘭道︰“為了梅家,姑姑這一世注定孤獨,一生不能再嫁人。”

    李慕禪嘆了口氣,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卻要孤獨一世,委實殘酷,他隱隱不舒服,憐意大生。

    梅若蘭忽然扭頭,凝視著他︰“我希望,湛然你能好好開解姑姑,但願佛法無量,能讓姑姑好過一些。”

    “盡我所力!”李慕禪緩緩點頭。

    梅若蘭道︰“你雖是男人,但是出家人,倒不必避諱男女之別。”

    李慕禪皺眉,明白她言外之意,道︰“小姐多慮了,我會恪守本份!”

    梅若蘭抿嘴微笑,看了看他,面露嘉許。

    “十天後,我護鏢去鳳鳴城,這一趟凶險,你做好準備!”她說罷,裊裊而去,轉眼不見。

    看著她消失,李慕禪搖頭嘆息,縱使貌美如花又如何,冰雪聰明,聰明如冰雪,能滅人熱情啊!

        傍晚時分,李慕禪離開憩園,來到天璣院。

    天璣院位于一片柳林中,大門兩旁石獅威猛,氣派非常,還有兩個護衛,如標槍般站立,精氣神內斂。

    李慕禪一看即知,他們正修煉一種樁功,也是一種內力心法,效果雖不如打坐,比不練強。

    他直接進去,兩人抬頭看一眼,沒阻攔。

    一進去,便是一個寬闊的練武場,青磚鋪地,干淨卻不平整,刀劍,腳印,處處留下武功痕跡。

    夕陽之下,一群人圍在一起,喝彩聲不絕。

    李慕禪掃一眼,約四五十人,整個天璣院差不多全在,不見李健身影。

    他邁步往里走,雙手輕撥,擋在前面的被一一撥開,個個惱怒回頭望,看到是他,噤若寒蟬,不敢多說。

    一直走到圈內,三丈左右的場內,李健正與一個削瘦青年動手。

    兩人都一襲黑緞勁裝,手腕腳腕束起,精神昂揚,正瞪著對方,緩緩繞圈,各執一柄木劍。

    這木劍乃練習專用,避免切磋時受傷。

    天樞院卻沒木劍,他們切磋時,都是真刀真槍,不用木劍。

    李健一雙小細眼炯炯,凝重盯著對方,削瘦青年瓜子臉,略顯蒼白,仿佛失血過多,狹長雙眼微眯著,臉上掛著不屑。

    他輕笑一聲︰“能接我三招,李師弟,大有進步哇!”

    李健腳步緩緩繞圈,沉聲道︰“熊師兄謬贊!”

    削瘦青年笑眯眯的道︰“你與天樞湛然是好友,資質卻天差地遠,可惜了!可惜了!”

    李健面無表情,不為所動,雙眼炯炯,腳下不停。

    削瘦青年哈哈笑道︰“李師弟,打敗了你,天樞湛然不會找我麻煩吧,哈哈!”

    “哈哈……”周圍們皆大笑。

    人們皆同情弱者,李慕禪如彗星般崛起,橫掃七院,又廢了張感玄,他們隱隱生出敵意。

    “放心,不會找你麻煩!”李慕禪緩緩說道。

    他聲音如春風,徐徐飄蕩,悠悠傳入諸人耳中。

    人們“嗡”的一聲,紛紛轉頭望。

    李慕禪一襲灰色僧袍,站在眾人中,如鶴立雞群。

    他身邊諸人忙不迭後退,如避蛇蠍,眨眼功夫,他周圍一丈內無人。

    “天樞湛然!”削瘦青年一個字一個字吐出,臉沉如水。

    李慕禪合什對眾人一笑︰“我是湛然。”

    “你要做甚?!”削瘦青年冷冷道,嘿嘿冷笑︰“莫不是又來我天璣院抖威風,教訓什麼人?”

    李慕禪微笑道︰“我來看朋友,不礙劉師兄事吧?”

    “湛然師兄,請進屋吧!”一個長臉青年站出來,抱拳笑道。

    “趙師弟,不必了,我找李健說幾句話。”李慕禪微笑頜首,道︰“李健,隨我來。”

    “這……”李健看了看對面削瘦青年。

    李慕禪微笑道︰“劉師兄會答應的吧?”

    削瘦青年繃著臉,眯著眼,目光冰冷,死死看著李慕禪。

    李慕禪笑眯眯打量他。

    半晌過後,削瘦青年冷笑一聲,一揮手︰“去吧!”

    說罷,扭身便走,人群迅速分開,他轉眼離開練武場。

        兩人沿著湖邊漫步。

    明湖如鏡,柳枝依依。

    李慕禪折下一段兒柳枝,輕輕揮動,苦笑道︰“李健,我連累你了!”

    “說反了,是你護著我呢!”李健搖頭,笑道︰“新進來的弟子,都要受欺負的,老規矩了!”

    “原來如此!”李慕禪失笑。

    他新進天樞院時,趙雨真四人對他極好,不但不欺負,反而極關照,呵護如手足兄弟一般。

    這並不正常,天樞院本就怪,像天璣院這般才正常。

    “沒你罩著,會更慘!”李健搖頭道。

    李慕禪笑道︰“說到底,還是自己武功最重要。”

    “是啊,說到底,拳頭就是道理,就看誰武功高!”李健深以為然。

    李慕禪道︰“雖說如此,根基打牢最關鍵,不可急于學招式!”

    李健苦笑搖頭︰“可這梅花十二劍太粗淺,只能挨打!”

    李慕禪笑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面壁前只學了兩套劍法,一套梅花十二劍,一套無影劍。”

    李健點頭︰“我聽說了,……大伙都很好奇,想弄清你為何如此厲害,……你力大無窮,出劍奇快,旁人學不來的。”

    “……你隨我來。”李慕禪稍一沉吟,改變了方向。

    兩人到了天樞院。

    趙雨真正抱著劍,盤膝坐在槐樹下,一動不動。

    見他們進來,他睜眼點點頭。

    李慕禪合什道︰“大師兄,二師兄他們回來,莫打擾我。”

    “嗯。”趙雨真點頭。

    李慕禪讓李健進屋,指了指床榻︰“坐上去!”

    “慕禪,你要做甚?”李健一頭霧水,脫鞋上榻,盤膝坐下。

    李慕禪脫鞋上榻,坐他身後,雙掌抵上他背心︰“我有一個法子,可讓你力氣大增。”

    “真的?!”李健忙問。

    對李慕禪的神力,他極羨慕。

    “也不知能不能成,試試看吧。”李慕禪道,慢慢閉上眼︰“難受忍住,不要亂動。”

    “來吧!”李健用力點頭。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1:57 PM

第55章  修為

    李慕禪微笑,內力從掌心吐出,進入李健經脈。

    他頓時皺眉,好像從江河進入小溪,忙又收回一半內力。

    想到李健的經脈不粗壯,但沒想到,竟孱弱至此,與當初的自己差不多,可他已經練一年內功了啊!

    暗自搖頭,自己資質不佳,四肢與腦袋的協調很差,但經脈卻強,李健經脈弱,卻是更要命。

    如此資質,內力想勝過別人,練功要更拼命。

    可梅府七院弟子個個刻苦,他即便拼命,也比不過人家。

    想出人頭地,唯有試走別的路,他心意更決,內力沿一條獨特經脈緩緩前進,有無形阻力,如陷泥沼中。

    李慕禪知道,這是人身所含力量,無形無質,不同於內力,卻真實存在,人體之奧妙,實在莫測。

    “好癢!好癢!”李健忽然叫道,身子顫抖。

    他竭力想忍住,但身體本能無法拒絕,像數只螞蟻啃自己骨頭,一波一波的奇癢襲來。

    “咬牙忍住,別動!”李慕禪哼道,左手搭他肩膀。

    李健只覺身子一沉,像一座山壓下來,眼前一陣陣發黑,忙叫道:“輕點兒!壓死我啦!”

    “閉嘴!”李慕禪左手一抬,駢指如劍,在他身上點幾下。

    李健嘴巴開合,卻沒聲音,啞**被封。

    他身子不停顫動,臉龐扭曲,又哭又笑,極是怪異。

    李慕禪閉著眼,置若罔聞,只是催動內力,所經經脈,恰是金剛不壞神功第二層心法。

    “嗬嗬……”李健喉嚨發出怪響,身子打擺子。

    李慕禪一心二用,左手按他肩頭,內力透出,封住數處**道,讓他動彈不得,右手按背心,內力在他體內循行金剛不壞神功。

    不知不覺,一刻鐘過去。

    李慕禪緩緩收回兩手,李健頓時倒下,軟綿綿如爛泥,渾身骨頭被抽去一般,呻吟不已。

    此時的他,汗水淋漓,在榻上畫了個圓圈,整個人像從水里撈出來的。

    李慕禪下榻,微​​笑道:“滋味如何?”

    李健頭輕微一動,微不可察。

    “太熊了,這片刻功夫就受不住了?”李慕禪站在榻前,低頭打量,笑瞇瞇的嘲笑。

    李健緩緩轉頭,像是生了銹,滿頭大漢,臉龐通紅,聲音微弱道:“李慕禪,是不是我得罪你啦!”

    李慕禪呵呵一笑:“不錯,你武功低微,丟我的人啦!”

    “這怪不了我啊!”李健無奈道。

    “現在有個機會,就看你有沒有心啦!”李慕禪笑瞇瞇道。

    李健看了看他,搖頭嘆道:“你一有這表情,準沒好事!”

    李慕禪哈哈大笑:“真是不識好人心!”

    兩人從小玩到大,最熟悉他的,除了家人,就是李健了。

    李慕禪笑道:“也就是你,換了旁人,我可不肯賣這力氣!”

    “怎麼弄?”李健問。

    李慕禪道:“我學了一門神功,其中一層心法,專門壯骨的。”

    “就是剛才那個?”李健呲著牙問,心有餘悸。

    骨頭像被無數螞蟻啃咬,奇癢無比,簡直是生不如死,一想起來,骨頭又癢了,不寒而粟。

    李慕禪點頭:“正是,我幫你催動這門心法,看看效果如何。”

    “這罪真不是人受的!”李健苦笑。

    李慕禪搖頭道:“我這一年半專練這套心法,你這才十個週天而已,唉……,你忍耐太差,就是嬌小姐!”

    兩人在一起說話很隨便,他全然沒有沉靜氣度。

    “真的很要命!”李健嘆道。

    “少廢話,換了旁人,求我也不答應的!”李慕禪一擺手。

    李健忙搖頭:“還是不要了吧……”

    他這回恢復了一些力氣,慢慢坐起來,雙手撐著,挪了挪,身下被汗水打濕,坐著難受。

    李慕禪起身,雙手按在茶壺上,片刻後,茶壺冒出白氣。

    “好厲害的內力!”李健瞪大眼。

    在他看來,如此深厚內力,委實驚人。

    李慕禪得意一笑,斟一盞茶遞給他:“喝點茶,補充一下體力,再來一次試試看!”

    看李健大汗淋漓,李慕禪才停下,怕他出汗太多,脫水。

    “還來?!”李健剛接過水,一聽頓時瞪眼,忙搖頭不迭:“不成不成!”

    李慕禪沒好氣道:“快喝吧!”

    李健也渴了,瞪他一眼,揭開盞蓋,咕嘟咕嘟一飲而盡,舒服的嘆息一聲,把茶盞遞過去。

    李慕禪笑瞇瞇伸手,忽然疾點兩指。

    李健頓時一僵,手停在半空,茶盞下落,李慕禪抄手接過,甚是得意。

    李健忙道:“慕禪,你要做甚?!”

    他身上**道被封,動彈不得。

    “稍等片刻!”李慕禪轉身出去了,很快回來,手上一張墨藍床單,三兩下把李健纏起來,像包粽子。

    包好之後,他點了兩指,解開李健**道,笑道:“封**影響效果,這樣最好不過!”

    李健忙道:“慕禪,別胡來!……我真受不住,還是算了,想想別的法子,好吧?”

    “這法子最好!”李慕禪笑道,搖搖頭:“既想實力大增,又想舒舒服服,天底下沒這等好事!”

    “慕禪!”李健一沉臉。

    “呵呵……”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搖頭道:“為了不被人欺負,吃點兒苦頭是應該的,甭這麼嬌氣!”

    他上榻坐到李健身後,左手按肩,右手抵背心,開始運功。

    李健被纏成粽子,渾身若一,李慕禪左手一按,不必內力封**,輕易定其身,右掌開始渡內力,運轉金剛不壞神功第二層。

    李健掙扎兩下,沒用,忙求饒。

    他好話說遍,許諾無數,到超然樓請客,到讓兒子拜李慕禪做乾爹,將來給他養老送終,披麻帶孝。

    李慕禪閉上眼,充耳不聞,只是運功。

    很快,李健呻吟起來:“癢……癢……”

    李慕禪閉著眼,淡淡道:“他癢任他癢,清風拂山崗,都是做爹的人了,拿出點兒氣魄來,莫丟人現眼!……外面是我大師兄呢!”

    李健嘆氣:“真的太癢了,慕禪,還是算了吧!”

    “甭廢話,我的脾氣你不知道?!”李慕禪哼道。

    李健苦笑,嘆息不已:“交友不慎啊……,我的命好苦啊……”

    李慕禪沒好氣哼道:“閉嘴吧!別煩我,一個不好,運岔了氣,你武功全廢,有性命之憂!”

    李健哀嘆一聲,無奈閉上嘴,身子顫動,奇癢如潮水襲來,不可抗拒。

    忽然腳步聲傳來,外面傳來金開泰的聲音:“雨真,湛然呢?”

    趙雨真道:“統領,五師弟正在屋裡用功,有什麼事,要我轉告?”

    金開泰粗聲道:“不用,我來看看他練得怎樣,等等吧!”

    李慕禪慢慢收回內力,放開手,揚聲道:“統領,請進吧!”

    金開泰很快推門進來,看到床上情形,一怔,笑道:“這唱得哪一出,受傷了?”

    李健臉紅耳赤,瞪了李慕禪一眼,忙躬身:“弟子李健見過統領!”

    金開泰呵呵笑道:“你是天璣院的李健?”

    李慕禪下榻,斟一盞茶給他,笑道:“李健是我同村好友,從小玩到大的。”

    金開泰大馬金刀坐下,接盞啜一口茶,笑著點頭:“還有這層淵源,怪不得……”

    又問:“這是做甚?”

    “胡鬧著玩罷了……”李慕禪笑道。

    說著話,解開了床單,李健悻悻瞪他一眼,告辭離開。

    看他離開了,金開泰沉下臉,仔細打量李慕禪,點頭道:“你瑩光內斂,內力登堂入室了,……果然因禍得福!”

    “全憑統領苦心!”李慕禪合什笑道。

    金開泰放下茶盞,招招手:“來,我看看你內力如何了,推一掌看!”

    “這……”李慕禪遲疑一下。

    對自己的進境,他已了解,天樞院中,已然第一,遠超過大師兄。

    金開泰失笑,招招手:“來吧,難不成,你還能勝我?”

    李慕禪緩緩點頭:“那統領小心!”

    說罷,倏一掌拍出,無聲無息,速度奇快,剎那達金開泰身前。

    金開泰笑道:“很好!”

    這一掌速度極快,湛然雖沒學掌法,卻無師自通,將無影劍心法融入掌法中,方有如此迅速。

    如此資質,不能不激賞。

    “砰!”他蒲扇般大手迎上,兩掌相撞。

    “喀嚓!”椅子散開,他一個**墩坐下去。

    他忙一按左掌,掌先著地,隨即騰一下躍起,重新站直了。

    他低頭看一眼散架的椅子,轉過頭,直勾勾盯著李慕禪,上下打量。

    “統領……”李慕禪不好意思,呵呵笑了一聲,這一掌有偷襲之嫌,是他故意為之。

    金開泰撫掌,讚歎不已:“好!好!果然不愧是湛然!”

    到了後來,他哈哈大笑起來。

    湛然的內力深厚之極,竟蓋過了自己,如此進境,簡直駭人聽聞,卻親眼見到了!

    “統領這是……?”趙雨真進來。

    金開泰收斂笑容,搖頭道:“雨真,咱們梅府終可揚眉吐氣啦!”

    “五師弟,怎麼了?”趙雨真也看到了異狀,椅子散落,像是動了手,​​偏偏金開泰一個勁兒笑。

    金開泰笑道:“雨真,你這五師弟厲害呀,咱們要跟著沾光啦!”

    趙雨真點點頭,露出笑容:“五師弟確實天縱其才,不過,沒有統領教導,哪能有今天!”

    他知道李慕禪的深淺,但覺得他年輕,雖是高僧,怕心性不定,聽了太多好話,飄飄然,反而有礙。

    “哈哈……,好!好!”金開泰又是一通大笑。

    三人正說笑,粉紅影子一閃,小圓一陣風出現,挾著一陣幽香,甫一現身,忙道:“湛然,不好啦,出事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1:59 PM

第56章  失蹤

    李慕禪笑道:“喘口氣,慢慢說,到底怎麼了?”

    小圓深吸一口氣,高聳胸脯起伏,驚心動魄,臉紅撲撲的如蘋果,明艷動人。 .

    她急急道:“尉遲明跟程曉風被人打啦!”

    李慕禪騰的站起,臉色一沉:“要不要緊?!”

    趙雨真臉色一沉,皺眉問:“怎麼回事?!”

    小圓搖頭:“他們兩個在城裡遇到白家的人,就打起來了,……寡不敵眾,受了重傷!”

    “在哪裡?”李慕禪忙問。

    小圓道:“正在回春堂救治呢!”

    “走!”李慕禪邁步往外走。

    跨出一步後忽然醒悟,停步看金開泰與趙雨真,兩人神色陰沉,嘆了口氣。

    “統領,大師兄?”李慕禪露出疑問。

    “一邊走一邊說罷。”金開泰道,龍行虎步往外走,趙雨真搖搖頭:“又是白家!”

    李慕禪問:“老對手?”

    趙雨真一邊走,一邊點頭:“金陽城中,三大世家鼎立,咱們梅府,柳家,還有白家!……柳家還好,與咱們關係不錯,白家,則是對頭!”

    “多深的仇?”李慕禪問。

    “仇深似海!”趙雨真搖頭嘆道:“四年前,白家三少爺被殺,是咱們三少爺幹的!”

    李慕禪吸了口氣,殺子之仇,如淵如海,不共戴天!

    至於三少爺,他也知道,乃梅家二房長子——梅若海。

    據說,這位三少爺是練武的天才,武功極高,僅遜梅若蘭一籌,且行事豪邁大氣,頗得梅府上下擁戴。

    人們暗自揣摩,梅府下一代家主,應該就是他了!

    梅府當今家主梅松仁,乃二房長子,梅若海之父,上一任家主梅鬆平,乃大房長子,英年早逝,梅松仁接任。

    如此一來,下一代家主,究竟是還於大房,還是由二房接任,誰也說不清,只在梅松仁一念之間。

    梅若蘭地位然,固然是她行事公正,冷靜多智,更多緣自其父梅鬆平,他仁慈而悲憫,闔府上下,無不愛戴。

    人們愛屋及烏,對梅若蘭也禮讓三分,況且,她又是大房長女,地位自不同。

    李慕禪入府以來,一直在天樞院與憩園活動,很少離開,沒見過梅若海,也沒大聽過他。

    眾人往南走,西南角松林中有一片建築,正是回春堂。

    門口四個大漢按劍而立,精氣神飽滿,雙眼炯炯,眼神銳利,見他們來,只是微一頜,神情不動。

    四人邁步進去,頓時藥味撲面而來,大院空蕩盪,青磚上鋪滿各種藥材,正在陽光下曝曬,散濃郁藥香。

    藥材鋪滿空地,只留五條小徑,通往北邊五個月亮門。

    小圓在前帶路,領著三人進中間的門,來到一個四合院,院中擺著兩張床榻,旁邊站兩人。

    榻上躺著尉遲明與程曉風,二人臉色蒼白,微闔雙眼,一動不動昏睡。

    梅若蘭一襲紫衣,負手而立,她黛眉緊蹙,神情清冷。

    另有一青年,身著墨綠長衫,中等身材,相貌算不上英俊,卻英武不凡,斜眉入鬢,雙眼開闔間稜光閃爍,英氣逼人。

    他在榻前負手踱步,走來走去,咬牙切齒,一臉的怒氣。

    霍的停下,他瞪著梅若蘭,沉聲道:“大姐,這一回,要跟白家算一算總帳!”

    梅若蘭淡淡看一眼他,搖搖頭。

    “大——姐——!”青年哼道,神情不滿,大聲道:“難不成,就任他們欺上門來,做縮頭烏龜?!”

    “再等等。”梅若蘭淡淡道。

    她慢慢轉身,望向李慕禪他們。

    “大小姐!三少爺!”金開泰抱拳行禮,沉聲道。

    趙雨真跟著抱拳,李慕禪則是合什。

    梅若蘭淡淡點頭:“嗯,你們來了。”

    趙雨真臉色陰沉,彷彿滴下水來,緩緩道:“大小姐,三師弟跟四師弟傷得如何?”

    “命算保住了。”梅若蘭淡淡道。

    李慕禪氣定神閒,平靜無波,慢慢走上前,探手按上兩人手腕。

    他不通醫術,但心珠凝成雙顆,已能清晰內視,內力如絲遊走,所行之處,如親眼所見,將兩人五臟六腑看得清清楚楚。

    輕輕放下手,李慕禪搖搖頭。

    “五師弟,如何?”趙雨真忙問。

    李慕禪嘆道:“五臟六腑移位,右手折斷!”

    趙雨真咬牙怒哼:“好狠毒的白家!……這是白青石乾的!”

    “就是這個混蛋!”梅若海附和。

    李慕禪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雖不知白青石是誰,卻沒多問。

    他轉頭看了看四周,問:“二師兄呢?”

    趙雨真臉色一變,忙望向梅若蘭:“大小姐,二師弟沒跟他們在一起?”

    “……還沒找到。”梅若蘭遲疑一下,搖搖頭。

    趙雨真的臉頓時煞白,他們三人在一塊兒的,怎麼偏偏不見了二師兄? ! 難不成,兇多吉少? !

    李慕禪問:“大小姐,怎麼找到的三師兄四師兄?”

    “他們在然樓前昏倒。”梅若蘭道,淡淡道:“……已經派人出去了,這會兒應該找遍了金陽城。”

    梅若海一跺腳,戟指南方:“南山有個好歹,我滅白家滿門!”

    梅若蘭瞥他一眼,淡淡道:“大話少說,再派一些人去吧!”

    “好,我親自出馬!”梅若海惡狠狠點頭,大踏步而去。

    趙雨真對梅若蘭一禮:“大小姐,我想親自去!”

    “嗯,去吧!”梅若蘭點頭。

    “五師弟,照顧好三師兄與四師弟!”趙雨真沉聲道。

    “大師兄放心。”李慕禪緩緩點頭。

    看著兩人離開,李慕禪轉頭道:“小姐,三師兄四師兄一直沒醒?”

    梅若蘭搖頭:“曉風醒過一次,說了幾句話,南山讓他們先走,自己阻敵。”

    李慕禪問:“白家真敢殺人?”

    “白家與咱們仇深似海,有什麼不敢的?”梅若蘭淡淡道。

    李慕禪嘆息一聲,眉頭皺起。

    他不再多說,低頭看兩人傷勢,他們身體有一股莫名力量,緩緩流轉。

    李慕禪猜得,這是藥力,於是搬運一絲內力,催動這股力量,讓他們流轉更快一些。

    梅若蘭淡淡道:“小心,他們傷得太重,急不得。”

    李慕禪點頭,卻沒停下,他內力精純,操縱精微細密,極具信心。

    一會兒功夫,他們面臉色紅潤,藥力已經揮。

    看這般模樣,梅若蘭不再多說,負手踱步,黛眉緊蹙,明眸閃爍,越迷離動人,顯然正是思索。

    腳步聲響起,一個青年飄然進來,抱拳一禮:“大小姐!”

    “可找到了?”梅若蘭忙問。

    青年相貌平常,卻英姿勃勃,雙眼炯炯,搖頭肅然道:“已搜遍金陽城,沒見到賀師弟!”

    “都找遍了?”梅若蘭皺眉。

    青年點頭:“是,大街小巷,挨家挨戶都問過,……沒人見到賀師兄。”

    梅若蘭沉吟道:“那是在城外了!”

    青年問:“是否擴大到城外?”

    梅若蘭點頭:“嗯,十人一組,一有不妥,馬上信號,不得逞強!”

    “是!”青年抱拳,轉身大踏步而去。

    李慕禪強抑焦燥,心水澄平。

    金陽城雖大,但畢竟有限,梅府是地頭蛇,搜遍了不難,但城外廣闊,即使人再多,也不管事。

    他轉頭道:“小圓,幫我去天樞院,拿二師兄常穿的衣裳來。”

    小圓一直乖乖站在一旁,一言不,啞巴一般。

    聞聽李慕禪之言,頓時一怔:“湛然,這是做甚?”

    梅若蘭也望過來。

    李慕禪嘆道:“事到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我試著感應一下。”

    梅若蘭頓時蹙眉,看了看他,不置可否。

    事到如今,無論什麼法子,多麼不靠譜,都要試試的,況且,佛法常有不可思議之力,佛法精深之人,據說能有神通。

    小圓“哦”了一聲,飄身去了,轉眼間便回來,她天賦極佳,輕功上乘,即使趙雨真他們也不及。

    李慕禪上了程曉風的榻,跏趺坐下,寶藍長衫放在膝下,然後雙手結印,微闔雙眼,臉帶詳和微笑。

    轉眼功夫,他進入定境,眼前光明大放,一團明光懸於身前,圓陀陀,明晃晃,皎皎如月。

    隨著心神集中,這圓月越來越亮,變成太陽一般,眼前被光明充滿,心神融入這漫天光明中。

    雙手一動,他結觸地印,輕輕放在寶藍長衫上。

    梅若蘭與小圓緊盯他,看他結印觸到長衫,眼睛不眨一下看他臉龐。

    但他神情詳和,寧靜微笑,毫無異相。

    小圓低聲道:“小姐,他這是用佛法吧,真能行嗎?”

    “看看再說。”梅若蘭望著李慕禪,慢慢搖頭。

    時間飛逝,一柱香時間過去,他慢慢睜開眼。

    小圓湊過去,忙不迭問:“湛然,怎麼樣了?”

    李慕禪目光遙望天空,緊皺眉若有所思。

    小圓不敢打擾,心癢如貓撓,眼巴巴看著他,梅若蘭也凝視。

    片刻後,李慕禪解座下榻,嘆了口氣:“只能試著找一找了,……小姐,我去了!”

    “在哪裡?”梅若蘭問。

    小圓忙道:“湛然,你這是什麼神通呀,真能找到嗎?”

    “不是神通。”李慕禪搖頭,道:“我修了多年禪定功夫,直覺比常人靈敏一些罷了。”

    “哦,原來是直覺呀……”小圓有些失望。

    梅若蘭道:“拿上訊號箭,萬一遇敵,馬上求援!”

    “不必了!”李慕禪搖頭,拿起寶藍長衫,轉身便走,嘴裡說道:“不能再耽擱,我去了!”

    話音落下時,他已經出了門。

    “小圓,跟上他!”梅若蘭忙一指。

    “好嘞!”小圓忙應一聲,“嗖”一下射出去,急急追趕李慕禪。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01 PM

第57章 悍勇

    小圓出門時,李慕禪身影不見,忙嬌喚道:“湛然,等等我呀!”

    灰影一閃,李慕禪出現,皺眉道:“小圓,你湊什麼熱鬧!”

    “小姐不放心呢,帶我去吧!”小圓忙道。

    李慕禪搖頭嘆了口氣:“好吧!”

    他伸出袖子:“拉住了!”

    小圓笑瞇瞇的伸出小手,扯住他袖角,道:“其實我能跟上的!”

    李慕禪斜眼一瞧她,此時無心調笑,沉聲道:“抓緊了!”

    說罷,身形化為一道灰影射出,小圓手中一緊,只覺一股大力傳來,身不由己的飛起來,如風箏般。

    眼前景物飛速倒退,勁風擊打臉龐,吹亂了秀發,這感覺很刺激,她從未體會過,忍不​​住咯咯笑。

    李慕禪回頭一瞪,她忙止住笑:“對不住啦,……我不說話啦!”

    李慕禪這才罷休,扭頭專心趕路,真如光影掠過。

    轉眼功夫,兩人出了金陽城,一直往東,進了一座樹林。

    樹林多是松樹,夾著楊樹,槐樹,鬱鬱蔥蔥,地上亂草叢生,綠藤縱橫纏繞,盤根錯節,無法前進。

    李慕禪索性一躍而起,踏著樹梢而行,僧袍飄飄。

    “湛然,我自己來吧!”小圓放開他袖角,腳尖輕點樹梢,輕盈飄逸,靈動非常,緊跟他身後。

    李慕禪掠著樹梢疾行,身如蒼鷹,小圓也掠著樹梢,卻如乳燕,多了幾分優美動人。

    很快到盡頭,眼前是一條大河,河水平緩,徐徐流淌,兩邊衝出一片沙灘。

    小圓衣袂飄蕩,揚聲道:“湛然,還有多遠吶?”

    樹林與河之間是河灘,是一個平坦斜坡,此時,水邊躺著一個人,腰以下浸在水里,上身做攀登姿勢。

    他背面朝上,寶藍衣裳。

    “快看!快看!”小圓指著那邊叫道。

    李慕禪點頭:“過去!”

    他一眼看出,這正是二師兄賀南山。

    兩人在空中一折,朝那邊斜斜墜下。

    “嗤——!”點點寒芒驀現,如魚網罩向二人。

    李慕禪舒臂一攬,摟小圓入懷,腰間劃過一道銀色匹練,劍光如瀑布倒懸身前。

    “叮叮叮叮……”一連串脆響,迸出點點火星。

    長劍揮動中,他身體下沉,斜斜落到​​河邊,腳下疾行,不顧暗器,直沖向賀南山。

    暗器源源不絕,叮叮噹當響個不停,小圓趴在他懷裡,臉頰酡紅,星眼朦朧,宛如醉酒。

    又往前衝了數丈,離賀南山三丈遠停下,不敢太靠近,生怕暗器誤傷。

    他放開小圓,低聲道:“去看看我二師兄,……小心點兒!”

    小圓一下醒過來,忙從懷裡掏出一支翠綠竹管,手掌長短,大拇指粗,一側邊有一線頭。

    小圓把竹管對著天空,一扯線頭,一聲尖厲的嘯聲驀響,隨之一團火光沖天而起,“砰”一聲在空中炸響。

    “砰!”又一響,炸開一團黑霧,裊裊如烏雲。

    “砰!”接著又是一響,黑霧更濃,凝而不散,如撐起一把黑傘。

        樹林中忽然傳出低喝:“哎喲,是自己人!”

    隨即三個人衝過來,身著黑衫,身法奇快,眨眼到了近前。

    李慕禪一掃,當先一老者,相貌清癯,面色紅潤,頜下三縷清髯,宛如神仙中人,觀之可親。

    他身後是兩中年,相貌平常,在人群中不惹人注意,兩人雙眼精芒隱隱,太陽**高鼓,都是高手。

    轉眼功夫,三人到了李慕禪跟前。

    “呵呵……”老者撫髯而笑,神情親切,道:“小兄弟是哪一院的?”

    李慕禪鬆了口氣,長劍歸鞘,雙手合什一禮:“天樞湛然,不知前輩尊姓大名,隸屬哪一堂?”

    小圓瞪大明眸,驚叫:“湛然,他們不是……”

    話音未落,李慕禪腰間閃過一道寒光,如白虹貫日,直貫一中年人胸膛。

    “呃……”中年人驚愕的看著他。

    李慕禪這蓄力一擊,石破天驚。

    “嗤——!”李慕禪抽劍後退,一道血箭射來,卻追不上他。

    中年人胸口噴血,緩緩後仰倒下,“砰”一聲重重落上沙灘。

    “好禿驢!”另一中年人怒喝,劍光如電,直劈過來,李慕禪揮劍迎上,“叮”一聲脆響,濺出火花。

    老者臉色陰沉,撫髯的手一頓,倏一閃,到了小圓身前,探掌一拍,輕飄飄如柳絮落下。

    小圓嬌哼一聲,小手迎上。

    “啵!”一聲輕響,兩掌相交,小圓衣衫飄蕩,飛了出去,粉背撞上一株松樹。

    “砰”松針簌簌下落,小圓軟綿綿滑下去,如被抽去了骨頭。

    她躺在樹下,俏臉蒼白,吐角帶血,神情痛苦。

    李慕禪劍光一漲,疾退至小圓身前,背對著她:“要不要緊?”

    “死……死不了!”小圓吃力的哼道。

    李慕禪屈膝蹲下,淡淡道:“上來吧!”

    他心下暗嘆,人算終有窮盡,沒有小圓,自己如今已經救走了二師兄,事到如今,陷入被動!

    小圓咬牙切齒,艱難爬上他後背,雙手攏他脖子,嬌喘吁籲,俏臉越發蒼白,沒有一點兒血色。

    李慕禪穩如泰山,任由她爬上,長劍一絲不顫,淡淡看著老者與中年人。

    兩人好整以暇,冷冷看著他,任由小圓爬上他後面,沒出手阻攔,嘴角微翹​​,嘲諷之態畢露。

    中年人冷笑一聲:“你們這對同命鴛鴦,就一塊兒上路吧!”

    轉頭道:“青石長​​老,咱們一起上吧,……援兵很快要來,這禿驢本事不小,一時半刻拿不下!”

    老者搖頭,笑瞇瞇看著李慕禪,一指河灘邊的賀南山:“一命抵一命,留下這個人足矣,……小師父,你們可以走啦!”

    李慕禪沉靜自若,淡淡道:“你是白青石吧?”

    “正是老夫。”老者撫髯微笑,成竹在胸。

    中年人獰笑:“嘿嘿,青石長老高明,我先宰了那小子!”

    他縱身飛向賀南山,身在空中,長劍高舉,直直刺下,其勢要將賀南山劈成兩瓣兒。

    灰影一閃,李慕禪疾衝,沉喝:“住手!”

    “呵呵,老夫領教一下高招!”老者身形一晃,擋住他前路,右掌當頭拍下。

    李慕禪身形驀的加快,避過胸口,左肩迎上他手掌。

    “砰!”左肩結結實實挨一掌。

    他臉色不變,借助這一掌力,身法再快幾分,化為一陣風出現在中年人身後,劍光如虹,直貫而去。

    中年人乍落地,見劍光襲來,怪叫一聲,向空中一撩,撩向李慕禪手腕,逼他換招。

    李慕禪身後,白青石冷笑著追趕。

    自己掌力開碑裂石,受這一掌,不死也要脫層皮,他竟敢硬扛,這般拼命三郎,定要早早除去!

    小圓摟著李慕禪,睜大眼睛,惡狠狠瞪著老者。

        李慕禪劍勢不變,直貫中年人心窩,玉石俱焚。

    中年人獰笑,暗罵:這小禿驢若不變招,手腕要被削斷,看怎麼刺中自己。

    李慕禪臉色沉靜,任由長劍斬中胳膊,濺開血花。

    手臂中劍,長劍脫手下落。

    中年人嘿嘿冷笑,這小和尚竟不閃不避,送上門來,顯然是受了青石長老一掌,內傷太重,手腳不聽使喚了。

    長劍往下落,半空忽然出現一隻手,抄住長劍,往前輕輕一送。

    “呃……”中年人瞪大眼睛,握住心口長劍,難以置信瞪著李慕禪。

    他嘴裡嗬嗬作響,想要說話,鮮血上湧,堵住他的嘴。

    李慕禪左手抽劍,霍的轉身,靜靜看著白青石。

    當初右手受傷,他苦練左手,此時派上用場,為了二師兄安危,此人無論如何要殺掉。

    小圓這才回神,忙鬆手下地,用牙撕開一片白袖,要幫他裹傷口。

    李慕禪搖頭,淡淡道:“先看看二師兄!”

    小圓看他一眼,無奈點頭,從懷裡掏出瓷瓶,倒出一枚兩枚丹藥,吞了一枚,另一枚遞給他。

    李慕禪右手接過,扔到嘴裡。

    小圓到賀南山身邊蹲下,將他翻過身。

    白青石飄飄落地,無聲無息。

    他眉頭緊鎖,緊盯著李慕禪,搖頭道:“沒想到,梅府竟有你這般人物……,天樞湛然,好!好!”

    李慕禪左手持劍,擺出一個起手式,淡淡道:“請指教!”

    白青石朝樹林看一眼,淡淡道:“今天饒你一命!”

    說罷,轉身抄起兩人屍首,一躍進入樹林,消失不見。

    李慕禪身形晃一下,忙長劍拄地,臉色煞白。

  “湛然!”一道墨綠人影出現,眨眼至李慕禪跟前,挾著一陣風,拂動他灰色僧袍。

    李慕禪微笑:“三公子……”

    梅若海上前扶住他,道:“剛才那是白青石罷!”

    “是。”李慕禪點頭,轉身走向小圓。

    梅若海扶他右胳膊,疾點兩下,止住血,跟著一塊兒走。

    “咦,真是白青石?!”梅若海猛的抬頭,大笑一聲,猛一拍他肩膀:“好——!……能讓白青石吃癟,大快人心,……天樞湛然,果然名不虛傳! ”

    李慕禪一咧嘴,梅若海拍的是左肩,這一下疼痛入骨。

    小圓忙叫道:“三公子,湛然受傷啦!”

    “是,我看到了。”梅若海點頭,笑道:“看來是皮肉之傷,不打緊的,好好將養一陣便是!”

    小圓白他一眼,急道:“他左肩也中了白青石一掌!”

    梅若海忙撤掌,忙不迭道:“對不住,對不住!……不要緊吧,湛然?”

    他看到李慕禪左肩染血,但見持劍穩當有力,以為是別人的血。

    “沒什麼,……小圓,二師兄如何了?”李慕禪搖頭,練過金剛不壞神功,這點兒小疼不算什麼。

    金剛不壞神功果然不凡,左臂中了一掌,只是肌肉撕裂,骨頭卻無礙,所以能一劍斃命。

    白青石內力雄渾,一掌下去,掌力洶湧而入,可李慕禪內力也深,不遜於對方,堪堪擋住,況且五臟六腑經金剛不壞淬煉,堅固異常,並無大礙。

    他走過去,蹲下查看賀南山。

    小圓已將他翻過來,他衣衫盡濕,仰面朝天躺著,昏迷不醒,臉色白中泛著青,又隱隱有一層灰色。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02 PM

第58章 添油

    李慕禪搭上手腕一探,頓時皺眉,另一手按上他膻中。 .

    梅若海也蹲下,抓起賀南山另隻手腕查探,臉色刷一下陰沉無比,抬頭看向李慕禪:“娘的!來晚了!”

    “……我試試看罷!”李慕禪拿開手,盤膝坐到沙灘上,閉上眼,兩手在胸前結金剛印。

    他頓時氣質一變,身體與周圍融為一體,如一塊兒巨石,巍然不動。

    “他這是……?”梅若海皺眉望向小圓。

    小圓白他一眼:“當然是運功啦!”

    她還在生氣,這三少爺也忒莽撞啦,明明湛然左肩受了傷,他還火上澆油,拍了一巴掌。

    梅若海摸摸鼻子,自不會與小圓計較。

    小圓是大姐的侍女,從小在身邊,名是侍女,無異妹妹。

    腳步聲響起,一群人從樹林中湧來,腳步匆匆,還有幾個沿著河邊疾馳而來,兩幫人加一起,約有五六十人。

    “三少爺……”人們停在兩丈外,紛紛見禮。

    梅若海一擺手,沉聲道:“閉嘴!……湛然在運功,莫要打擾,……你們先回府,跟大姐禀報一聲!”

    “是……”眾人低聲應道,轉頭而去,四個中年人沒動。

    這四人身著墨綠長衫,顏色與梅若海相似,身材中等,相貌各異。

    他們反而走上前,來到梅若海身邊,低聲道:“少爺……”

    “噓——,……別說話!”梅若海一擺手,盯著李慕禪。

    小圓看四人一眼,不再理會,轉頭去看李慕禪。
  
  李慕禪衣衫飄動,獵獵如勁風吹,一縷縷白氣從頭頂鑽出,細如髮絲,悠悠飄上空中,聚在上空一米處,凝而不散。

    乍看去,似一朵白雲遮頭頂。

    他緩緩睜眼,目光清亮,如明湖水蕩漾,解手印,撮手指如鶴嘴,在賀南山胸口輕啄數下。

    這幾下輕巧如蜻蜓點水,收手後,雙手再次結印,眼睛閉上,頭頂白氣蒸騰滾動,僧袍已被汗水打濕。

    白氣越來越濃郁,他臉龐隱在霧中,若隱若現,瑩白如玉。

    梅若海低聲叫道:“控鶴添油術!”

    他轉頭望向四人,四人緩緩點頭,神色肯定。

    “他怎會映月庵奇術?”梅若海不解。

    一個中年人低聲道:“他與映月庵定是關係不淺,……此術乃映月庵獨門奇術,絕不外傳的!”

    “嗯,有意思,映月庵可沒男弟子!”梅若海輕笑。

    小圓瞪大眼睛,盯著李慕禪看,隨著時間流逝,白霧散去,僧袍也乾了,他睜開眼,目光清亮逼人。

    她露出笑容,忙問:“湛然,你不要緊吧?”

    李慕禪微笑搖頭,伸手按上賀南山膻中,片刻後鬆了口氣,點點頭。

    梅若海一探賀南山手腕,撫掌笑道:“控鶴添油術果然神妙,起死回生!”

    李慕禪笑了笑,搖頭道:“三公子,這可不是控鶴添油術。”

    “哦——,不是?”梅若海一怔。

    控鶴添油術乃世間延命第一奇術,雪印神尼獨門奇學,他雖沒見過,卻聽說過,與李慕禪所施一般模樣。

    李慕禪肅然,沉聲道:“控鶴添油術乃映月庵獨門之術,我二姐雖是映月庵弟子,卻不敢私傳的!”

    “呵呵……”梅若海一怔,隨即呵呵笑了起來,點頭不已:“對對,我看錯了!看錯了!呵呵……”

    李慕禪也笑了起來,目露讚許。

    這三公子是聰明人,雖差大小姐一籌,常人也不及。

    小圓看了看他們,莫名其妙,忙道:“湛然,你身上還有傷吶,趕緊上藥吧!”

    “不急,”李慕禪擺擺手,道:“小圓,我看看你的傷。”

    不等小圓說話,他探手按上小圓皓腕,點點頭:“還好。”

    小圓輕哼,皺皺鼻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李慕禪輕笑一聲:“是呀,你是吃葷的!”

    小圓看著嬌弱,但內力頗深,更勝趙雨真他們數籌,強將手下無弱兵,想來是從小跟梅若蘭修煉。

    李慕禪背著賀南山,眾人穿出樹林往回走。

    賀南山雖仍昏迷,但氣息均勻,臉色紅潤,體內生機大盛,性命已無礙,只需好好休養。

    乍一進金陽城,梅若蘭帶人迎來,趙雨真與宮輕雲。

    趙雨真神色激動,上前查看賀南山傷勢,李慕禪順勢讓給他,他背起賀南山,宮輕雲只看了李慕禪兩眼,一言不發。

    眾人沿​​著大街一塊兒走,梅若蘭問起經過,小圓撇撇嘴,不屑的道:“小姐,那白青石真不要臉!”

    梅若蘭一蹙眉:“遇到白青石了?”

    小圓點頭:“是呀!……他們用賀南山為餌,伏擊咱們,用暗器招呼,被湛然識破了,我忙發了訊號,他們又大叫是自己人,一邊說著誤會一邊靠近,我真以為弄錯了呢,……湛然聰明,裝成自己人模樣往前湊,忽然殺過去,宰了一個傢伙!……聰明反被聰明誤,嘻嘻,真解恨!”

    “傷不要緊吧?”梅若蘭轉頭問李慕禪。

    李慕禪搖頭:“皮外傷,沒什麼。”

    小圓又道:“還剩兩個傢伙,卑鄙得很,一個人對付湛然,白青石對付我,一下把我打傷了,虧得湛然擋住!”

    “你也受傷了?”梅若蘭蹙黛眉,瞪她一眼。

    小圓嘻嘻笑道:“小傷!……白青石沒想殺我,要活擒我呢!”

    “然後呢?!”梅若海忙催促。

    小圓笑道:“湛然搶過來,讓我爬到他背上……”

    說到這裡,她臉頰緋紅,聲音弱了許多,顯然是害羞了。

    眾人心下暗笑,裝作不知,宮輕雲深深看了一眼,扭過頭。
   
    “然後呢?”梅若海又催促,哼道:“小圓,別大喘氣,急死人,一口氣說完嘛!”

    小圓暗籲一口氣,忙道:“白青石很卑鄙!……他讓那人殺賀南山,湛然搶過去,他就攔截,湛然只能硬接他一掌,然後又拼著挨那人一劍,把那傢伙殺了!……還好,這時候三少爺你來啦!”

    李慕禪笑道:“虧得三公子出現,不然,我怕敵不住白青石,我一人事小,救不了二師兄,罪過大了!”

    梅若蘭皺眉:“白青石乃白府三大高手之一,內力深厚,掌力霸道,你不要緊吧?”

    李慕禪搖頭笑了笑:“多謝小姐掛心,不要緊。”

    “小姐,那白青石也沒什麼嘛!”小圓笑盈盈道。

    梅若蘭橫她一眼,一沉臉色,冷冷道:“盛名之下無虛士,你這麼想,就是自求速死!”

    “是……,小姐。”小圓忙低頭道。

    梅若海點頭道:“小圓,莫怪大姐急,咱們兩個銀甲護衛,就栽在白青石手上,不能大意!”

    小圓吐了吐舌頭,自己武功雖強,堪比銀甲護衛罷了,碰上白青石,確實兇多吉少。

    周圍行人看到他們,紛紛讓路,很快經過超然樓,回到梅府,徑直到了天樞院,院里大樹下並排兩張床榻。

    程曉風與尉遲明躺著說話,聲音微弱,清風徐徐,小院頗是安謐。

    他們來到天樞院時,小圓已經拉著安長老過來,李慕禪又搬出一張榻,放賀南山躺下。

    安長老搭一下賀南山手腕,笑道:“小傢伙真是造化大,受了這麼重的傷,卻生機勃勃,好好將養罷!”

    “他不要緊?”趙雨真忙問。

    “嗯,養上兩三個月,就差不多啦!”安長老點頭。

    小圓想說話,卻吞了下去。

    梅若蘭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李慕禪,也沒說話。

    趙雨真長吁一口氣,雙手合什,念了句阿彌陀佛。

    程曉風與尉遲明睜大眼睛,豎起耳朵,一聽這話,頓時鬆一口氣,軟了下來,臉頰潮紅。

        李慕禪回家時,暮靄沉沉,天地變暗,小村里華燈初上,空氣中飄蕩著柴薪燃燒的氣息。

    他一聞到這氣息,渾身一下放鬆,白天的拼殺頓時遙不可及,彷彿是另一世界的事,一下變得虛幻。

    二姐李玉蓉沒回來,大哥也沒回,燈火通明的院內,父親李柱子正給花澆水,母親秦氏與大嫂趙依依坐桌邊摘韭菜,一邊說話。

    見他回來,趙依依抿嘴微笑,起身進屋。

    秦氏笑道:“三兒,今天李健媳婦過來了,那小傢伙,真是秀氣,長大了不知要禍害多少女人!”

    李柱子抬頭掃他一眼,接著忙自己的。

    李慕禪笑道:“李健說了,我做乾爹。”

    “這感情好!”秦氏歡喜道。

    趙依依端著茶裊裊過來,遞給他。

    他接過,輕啜一口,笑道:“娘,這幾天我就不回來了,有點兒事。”

    “什麼事呀?”秦氏問。

    “我要閉關練功。”李慕禪笑道。

    秦氏一瞪眼:“又要閉關!”

    李慕禪呵呵笑,伸手幫忙摘韭菜,趙依依坐下,笑道:“娘,好好練功,總是好事,武功高了,不讓別人欺負了。”

    “好吧……”秦氏頗不願意。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03 PM

第59章 壯骨

    李慕禪又說了一陣話,幫忙摘完了韭菜,去洗了手。 .

    秦氏收拾好,往屋裡走,道:“三兒,你先歇一歇,一會兒就好!”

    “嗯,我回屋修煉一會兒,飯好了招呼我。”李慕禪笑瞇瞇點頭,起身離開。

    他回了屋,直接脫鞋上榻,跏趺而坐,幾次呼吸功夫,已晉入定境,入神照​​圖,顯出相身來。

    心神迅速鑽入兩顆心珠中,落入蓮花上的相身中。

    心珠化為第三目,兩目相疊,威儀頓生。

    頭頂天幕懸一隻玉輪,緩緩流轉,散發清輝,清​​輝凝為一條光柱,垂落於他相身上,其狀如玉柱。

    隨著月輝灑落,他相身越來越凝實,血肉漸豐,彷彿欲成真人。

    忽然,他心神一動,心珠倏的飛出,懸到相身頭頂,然後心神鑽出心珠,回歸本體,醒過神來。

    腳步聲中,趙依依裊裊進來,倚在門旁看他。

    李慕禪緩緩睜眼,周身**,格外的舒服,好像喝酒微醺,渾身暢美難言,內傷已然痊癒。

    運功於肩頭,感受血肉,已經癒合大半兒,果然神效非凡。

    他悍勇非常,不畏受傷,正是恃仗觀天人神照經。

    “小叔,該吃飯了。”趙依依看他睜眼,低聲喚道。

    李慕禪抬頭,笑道:“好,這就來!”

    趙依依抿嘴笑道:“小叔,這回真要閉關麼?”

    李慕禪一怔,點頭道:“是啊,這一陣練功甚緊,……對了大嫂,吐納術練得如何?”

    他仔細看一眼趙依依,難不成,她知道什麼? 大哥提前說了?

    趙依依笑容滿面:“挺好的!練著很舒服,……我一有功夫就練著玩兒,很有趣!”

    李慕禪微笑,點頭不已:“好,這般最好不過,你就當成一件趣事罷。”

    “練了之後,我身體確實好了許多!”趙依依道。

    李慕禪點頭:“縱使練不成高手,起碼能強身健體。”

    他招招手:“大嫂,你過來坐下,我看看你進境。”

    趙依依忙道:“還是等等,吃過飯吧,爹娘正等著呢!”

    李慕禪點頭笑道:“也好,吃飯!”

    李慕禪起身,下榻穿上鞋,趙依依皺眉:“小叔,你的鞋又完了!”

    李慕禪低頭瞧了瞧,呵呵笑了起來,灰布僧鞋已經裂一道口子,是今天與人動手所致。

    趙依依道:“還好,我又做了一雙!”

    “有勞大嫂了。”李慕禪笑道。

    “客氣個甚!”趙依依白他一眼,扭身出去了。

        吃過了餃子,眾人坐在花邊閒聊,燈火通明,宛如白晝,卻多了幾分溫馨。

    李慕禪手指搭上趙依依皓腕,閉眼探查,稍後放手,點頭不已:“嗯,不錯,很有進境!”

    秦氏哼道:“三兒,裝神弄鬼,做什麼?!”

    “娘,我教大嫂練吐納術,很有效,你們也學罷!”李慕禪道。

    秦氏搖頭:“我年紀一大把,學那東西做甚!”

    “強身健體,吐納術確實有奇效!”李慕禪笑道,望向李柱子:“爹,吐納術與導引功夫相得益彰,效果更佳,還是學吧!”

    李柱子放下茶盞,皺眉問:“真的?”

    “我哪敢騙你老人家?!”李慕禪笑道。

    李柱子瞪他一眼:“既然如此,就學罷!”

    “我可不學!”秦氏搖頭。

    “不行,得學!”李柱子瞪大眼,重重道:“你甭想死在我前面!”

    秦氏白他一眼:“死老頭子,早死早超生,省得整天侍候你,還橫挑鼻子豎挑眼!”

    李慕禪笑道:“讓大嫂教你們吧。”

    趙依依點頭,笑道:“娘,很容易學的,練著也很舒服!……我現在精神也足了,身體也輕快了。”

    “嗯,那倒是,你氣色確實大好,我還以為……”秦氏點頭。

    李慕禪道:“大嫂,你基礎打好了,現在學招式吧!”

    “招式?”趙依依一怔,驚訝道:“我真的要學武功?”

    “嗯,藝不壓身,關鍵時候,不受人欺負。”李慕禪點點頭。

    “好呀!”趙依依興奮的點頭。

    雖有金甲護衛,李慕禪仍不放心,即便金甲護衛,只要是人,都會犯錯,況且一個人,縱使再強,也是有限。

    關鍵時候,一個調虎離山就要命了。

    最重要的,還是增強自身,他教大嫂趙依依學武,即便成不了高手,只要能擋一擋,容金甲護衛來援,他也知足了。

    “你不必多學,只​​要一招。”李慕禪笑著起身,拔劍出鞘,緩緩朝前一刺,然後收勢,轉頭看她。

    趙依依點頭,笑道:“這麼簡單?”

    “看著簡單,想要練好,需下苦功夫。”李慕禪笑道,把劍遞給她,指點她練習。

    趙依依很聰明,學招式比他還快,一下就模仿個七七八八,兩遍後,已經準確無誤。

    然後,他又按上她背心,內力進入丹田,隨後出來,沿著一條經脈向前,直達掌心,路線頗複雜。

    三遍之後,他讓趙依依自己搬運內力,他注入一股內力,隨時糾正,不讓她內力偏離。

    到了半夜時分,趙依依終於學會。

    兩老已經眼皮打架,卻強撐著不走,李慕禪見狀暗笑,知道他們擔心什麼,也不點破。

    李慕禪站起身,笑著催促:“好了,快回去睡吧,大嫂抓緊時間練,……但別讓旁人看到!”

    “為什麼?”趙依依問。

    李慕禪搖頭微笑:“私傳武功,罪過啊。”

    趙依依臉色微變,忙點頭:“好,我絕不讓人看到!”

    她想起來,丈夫隱隱提過,不要跟三兒學武,免得他犯錯,私傳武功是大忌,會毀了他。

    這時候她想起來,卻晚了,只能不讓旁人看到。

    李慕禪見她色變,也不多說,出奇不意最好,憑她武功,被人知道了,提前防備,很難發揮作用。

        第二天,他到天樞院時,賀南山三人都醒了,坐在湖邊迴廊上說話。

    三人都坐在椅上,後背墊著靠枕,懶洋洋看著湖面,見他進來,轉頭打了個招呼。

    三人中,賀南山受傷最重,氣色最好。

    他臉色紅潤,笑瞇瞇道:“五師弟,聽大師兄說,虧得有你,不然我已經見著佛祖了!”

    李慕禪笑上前,坐到三人對面:“是二師兄命硬,造化大,我能找到二師兄,僥倖得很,吉人自有天相吧!”

    賀南山哈哈大笑:“五師弟這般說,可是愧不敢當啊!”

    李慕禪伸手探他脈相,放心的點頭。

    尉遲明甕聲哼道:“二師兄,你定吃了靈丹妙藥,你的傷可比咱們重!”

    “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我有個主意!”李慕禪道。

    賀南山笑問:“什麼主意?”

    李慕禪道:“我練了金剛不壞神功,第二層心法壯骨,增力,四位師兄修煉,或有裨益!”

    賀南山搖頭,苦笑道:“金剛不壞,咱們修不來的!”

    李慕禪笑道:“二師兄,我找到一個省事的法子。”

    “哦——?”賀南山來了興趣,程曉風與尉遲明也好奇。

    李慕禪道:“由我催運內力,在你們經脈內運轉,我想,效果差不多!”

    “哎——,這怎麼成!”賀南山搖頭,擺擺手:“五師弟,算啦,別說啦!”

    程曉風點頭:“五師弟,此法不通,還是算啦。”

    李慕禪忙搖頭,道:“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先前我對上白青石,若非三公子及時來援,怕是性命不保!”

    賀南山點頭:“嗯,白青石此人,人品不怎麼樣,武功卻強,這次,我就折在他手上!”

    李慕禪問:“下一次遇到,若是沒三公子支援,會如何?”

    賀南山搖頭嘆了口氣,不說話。

    這一次走運,下一次,怕是兇多吉少。

    李慕禪誠懇的道:“二師兄,當務之急是增強自身,咱們是一家人,彼此性命相託,這點兒辛苦又算什麼!……何必跟我見外!”

    尉遲明哼道:“二師兄,五師弟說得有理!”

    賀南山看了看李慕禪,又看看另兩人,沉吟不語。

    “二師兄,就依五師弟吧!”程曉風嘆了口氣。

    “唉……,好吧!”賀南山緩緩點頭。

    李慕禪喜出望外,於是開始。

    先從賀南山開始,找了三塊兒床單,把他纏成粽子,纏了三層,然後開始運功,隨即大笑聲響起。

    大笑之後成了嘶啞,慘叫,最後聲息全無,沒有力氣叫了。

        兩顆心珠凝成,如龍踞心,他精神健旺之極,先替每人運功半個時辰,輪了兩輪,共花了三個時辰。

    結束之後,他仍精神旺盛,毫無疲態。

    另三人卻蔫頭耷腦,如被霜打了的茄子。

    練骨之時,奇癢無比,他們受這番折騰,傷又沒好,可謂雪上加霜。

    李慕禪卻顧不得,他很快要離開,隨大小姐護鏢,想在臨走之前,盡量增強他們實力。

    傍晚時分,趙雨真回來,李慕禪又說服了他,幫他運功,修煉金剛不壞神功第二層壯骨。

    第二天,他把李健也拖來。

    他一心二用,在替他們運功時,自己也在修煉。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05 PM

第60章  安置

    清晨時分,把李健拉來天樞院,先運功半個時辰,隨後是四位師兄,每人半個時辰。 .

    一圈過後,再輪一圈,共花五個時辰。

    這才罷休,他雖著急,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運功,強化他們骨骼,可惜,他們承受力有限,身體受不了。

    白天運功,晚上休息,第二天再運功,勉強可以承受。

    李慕禪每天早晨去天璣院,李健一見到他,如喪考妣,苦喪著臉,垂頭喪氣,彷彿上刑場。

    這萬蟻噬骨之苦,乃世上最殘酷苦刑之一,非人能忍受。

    李慕禪用激將法,嘲笑他,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威風八面,反面被人欺負,要受自己保護,永遠站不起來,被自己老婆孩子瞧不起。

    李慕禪佛法精深,對人心把握精微,說話時,句句直指人心,如劍穿心,總能激起李健血氣。

    每天都激發李健一次,然後再運功,若無這股氣撐著,李健早就挨不過,這般痛苦,足以摧垮意志。

    趙雨真他們堅強得多,彼此鼓勵,反而苦中作樂。

    這一次被白青石圍堵,他們感覺到死亡,深知實力之重要,性命攸關,吃些苦不算什麼。

    李慕禪每次施展完,略顯疲憊,多是裝出來,否則,難免被人當成怪物,趙雨真他們看在眼裡,卻不多說,感激於心。

        如此施為,轉眼九天過去。

    這九天下來,趙雨真五人力量大增,趙雨真仔細試了試,力量增了兩成,水漲船高,身法快了,劍也快了。

    抵得上三四年苦修,他苦笑,這法子太取巧,也太誘人,也就五師弟傻,這般損己利人。

    李健年紀小,增長更快,力量增了一半,也算是大力士了,與同院師兄們動手,力量不落下風,招式火候差了些。

    他嘴裡卻沒好話,不但不感激,反而抱怨不已,趙雨真他們覺得好笑,足可見他們友情之深。

    李慕禪只是微笑,不跟他鬥嘴。

    他本是學哲學出身,重活一世後,對世情看得更通透,這世間有一種無形的法則,捨與得,因與果,陰陽。

    捨與得,永遠是一體,舍就是得,得就是捨,常人堪不破,只拘泥於物質而已,卻不知無形的東西更珍貴。

    況且,他所求者,只有天下第一,永恆之道,其餘的,浮雲而已,當舍即舍,想佔盡便宜,最是可笑。

    懂得收穫,固然不易,但懂得付出,卻更可貴。

    這幾天,李慕禪一直在天樞院,晚上不回家,抓緊時間練功,彌補耽擱的功夫,馬上要出府護鏢。

    闖蕩武林,絕不是開玩笑,七院之中,自己武功第一,但放諸武林,卻差得遠,隨時會送小命。

    這天傍晚,他們幾個正在湖邊說閒話,侃大山,講一些府中趣事,武林秩聞,悠閒自在。

    賀南山三人傷勢大好,安長老的靈藥確實不凡,已能練功,尉遲明恢復了明朗,不時哈哈大笑。

    這時,一陣輕盈腳步聲中,小圓忽然出現,進了院,直趨至眾人跟前,淡淡幽香飄蕩。

    她身著淡粉羅衫,望向李慕禪,明眸如水:“湛然,小姐請你過去!”

    李慕禪跟梅若蘭請了假,這幾天一直沒去憩園,與小圓數天不見。

    李慕禪抬頭笑道:“有什麼事?”

    “明天就要出發啦,你不記得啦?”小圓白他一眼。

    尉遲明起身,湊過去,嘿嘿笑道:“小圓姑娘,幾天不見,你更漂亮啦!”

    “尉遲明,滾開!”小圓小手擺了擺,不屑哼道:“你現在就是一軟腳蟹,當心我傷了你!”

    尉遲明嘿嘿笑道:“小圓姑娘,大小姐出鏢,你要一起去嗎?”

    他被小圓打擊慣了,免疫十足。

    小圓哼道:“那是當然!”

    “跟大小姐說一聲,我也去,好不好?”尉遲明忙道。

    “你——?”小圓斜睨他,不屑道:“你去做甚?……這一趟很危險,趙雨真都不能去的,你行?!”

    尉遲明呵呵笑道:“我現在武功大增,不會拖累的!”

    “沒門兒!……湛然,走吧!”小圓白他一眼,招呼李慕禪。

    李慕禪起身,看了看夕陽,笑道:“大師兄,我去了,……今晚我回去一趟,晚飯不必等我。”

    趙雨真點點頭。

    他跟小圓一起來到憩園,夕陽紅霞中,宮輕雲一襲白衣,正在練劍,劍光點點,寒氣襲人。

    看他過來,宮輕雲長劍不停,毫不理會。

    李慕禪看了兩眼,微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轉身進了梅若蘭的小院。

    對於宮輕雲,他總有一絲內疚。

    梅若蘭一襲紫衣,站在花圃旁,擺了一個姿勢,一動不動,李慕禪一見即知,她正練樁功。

    她姿勢古怪,雙腿微曲,上身微沖,左手平伸,右手微抬,如白鶴展翅,欲騰空上雲霄。

    李慕禪打量一眼,暗自記住了。

    這般樁功,最核心是內力流轉,姿勢不管用。

    不過,這世間就是一張網,皆是相聯的,由一點衍散成面,一葉知秋,滴水觀大海。

    他想事後推測一番,況且樁功也有一妙,能以勢導氣,說不定,可由姿勢可窺得心法奧妙。

    他忽然想到,武功源自古人乃觀天地萬物所感,修煉武功,不但要苦修,還要多接觸大自然為好。

    梅若蘭這姿勢極優美,恍惚間,她化身白鶴,立於青松下,山石間,優雅而從容,似欲直上雲霄。

    “噓——”悠悠輕嘯響起,她胸口起伏,吐出一口氣,身前一株牡丹花劇烈搖晃,如被勁風吹。

    李慕禪暗讚,大小姐年紀甚輕,但內力深厚,委實驚人,自己內力突飛猛進,但比她仍遜一籌。

    “湛然,你來了。”她轉身過來,淡淡點頭。

    她膚若凝脂,在晚霞下宛如紅玉,雙眸流光溢彩,僅是一瞥,他怦然心動,忙收斂心神,合什一禮。

    “小圓,把東西拿來。”梅若蘭吩咐,接過小圓遞上的茶盞。

    “好嘞。”小圓答應一聲,把另一盞茶遞給李慕禪。

    她手腳麻利,在李慕禪觀看時就進去,託了茶盞出來。

    李慕禪笑著接過了,抬頭道:“大小姐,明天就要出發了?”

    梅若蘭來到旁邊小亭坐下,指了指對面:“明天清晨出發,……今晚你回去看看,這一趟鏢要花不少功夫。”

    “是。”李慕禪坐到她對面。

    梅若蘭道:“西北這一陣子不太平,你要心中有數。”

    李慕禪點頭,輕啜茶茗,憩園的茶極好,清幽入心,濁氣彷彿被驅除,渾身皆暢,毛孔洞開。

        小圓很快出來,手上端一紅木盤,蒙一紅布。

    木盤輕放到石桌上,小圓一指,道:“湛然,這是你的!”

    “這是……?”李慕禪不解。

    梅若蘭道:“這是你的俸祿,晚上回去,捎著吧。”

    李慕禪拉開紅布,頓時銀光閃爍,是一錠錠銀元寶,整齊擺放,共三排。

    梅若蘭盯著他,細看他神情。

    李慕禪笑了起來,從沒見過這許多銀子,乍然見到,卻沒什麼異樣,心靜如水,果然定力又深了。

    李慕禪抬頭笑問:“大小姐,這一趟護鏢很艱難?”

    “是。”梅若蘭點頭,望向遠處:“上一次鏢,咱們與碧血堂結下生死大仇,這一趟必有惡戰。”

    “碧血堂?”李慕禪問。

    梅若蘭道:“碧血堂乃西北武林門派,實力雄厚,根枝龐大,不容小覷。”

    李慕禪皺眉想了想,點點頭,沒多說。

    小圓道:“湛然,放心罷,小姐親自出馬,管他什麼碧血堂,綠血堂,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梅若蘭睨她一眼,小圓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李慕禪嘆了口氣。

    “湛然,說話呀,嘆什麼氣!”小圓嬌嗔。

    李慕禪想了想,苦笑:“縱是危險,豈能退縮,多說無益。”

    “湛然,這一次,你最好別去。”梅若蘭道。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小姐,你這話有趣……”

    梅若蘭溫聲道:“我絕非試探,這一次委實太險,湛然你是難得一見的武學天才,對梅府而言,比我重要。”

    李慕禪笑道:“我是出家人,死死生生,生生死死,天地一輪迴而已,看不透這個,豈不是白修佛了?”

    梅若蘭嘆了口氣,溫聲道:“好吧,……好好安置家裡吧。”

    李慕禪合什微笑。

    小圓拿了一個小小的紅木匣,將銀錠裝進去,李慕禪提了,徑直出了梅府。

    離了梅府,他腰佩長劍,手撥佛珠,在霞光中緩緩而行。

    出了金陽城,腳步加快,施展開浮光掠影之術,轉眼上了山間小徑,直登山頂,便要翻山往下。

    忽然,他停住,皺眉望向左邊樹林。

    這片樹林皆松樹,鬱鬱蔥蔥,地上松針厚有數尺,踩在上面無聲無息。

    他沉聲喝道:“什麼人,出來罷!”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2:22 AM

第61章 雙劍

    清風徐徐,掠過樹梢,周圍一片靜謐。

    李慕禪皺眉,左右打量,雙眼清亮。

    他雖沒聽到聲音,沒看到人,但感覺到有人在窺伺,這感覺玄之又玄,他卻篤信不疑。

    片刻後,周圍仍沒動靜,他邁步繼續走,心神凝于感官,毛孔舒張,微風拂過毛孔,清晰可察。

    走了十幾步,李慕禪停下,轉頭微笑︰“呵呵,白前輩,何必藏頭露尾,做小人之態?”

    “呵呵……”一陣大笑驀的響起,樹林簌簌抖動,如大風吹拂。

    白青石一襲藍衫,飄飄出現,停在他身後四丈外。

    他負手而立,撫頜下清髯,微笑道︰“小師父好厲害的內力,竟能發現老夫,真是後生可畏!”

    李慕禪微笑,轉眼望去,四周緩緩出現十幾個人,有的站在小徑上,有的站在樹梢上,有的站在草叢中,形成一個圓,圈住自己。

    這十幾個人,多是青年,只有四個中年人。

    四個中年人相貌平常,精神內斂,目光淡漠,若非高鼓的太陽穴,極易被人忽略,錯當成普通人。

    十幾個青年卻不凡,個個英姿勃勃,氣度不俗。

    他們雙眼明亮,精芒隱隱,內力都登堂入室,算是高手了。

    李慕禪掃視一周,搖搖頭︰“沒想到,為我一個小人物,竟勞煩這許多人,真是慚愧!”

    他看得出來,這些青年乃白家的精英人物,看來白青石吃定自己,老鷹捉小雞,拿自己訓練他們了。

    他心中暗惱,迅速平復,心水澄靜如湖,洞照周圍。

    白青石盯著他瞧,上下打量幾眼,嘆了口氣︰“你年紀輕輕,卻武功高強,性極悍通,可謂前途無量,真是可惜了……”

    李慕禪微笑道︰“防患于未然,扼殺危險于萌芽,要除了我,是吧?”

    白青石點頭︰“聰明!……上次與你動手,老夫沒討著便宜,再過幾年,老夫豈不要束手待斃?!”

    他又道︰“形勢逼人,天意如此,小師父也莫怪我心狠!”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放下木匣,拍拍手︰“不須多言,動手吧!”

    白青石撫髯微笑︰“那就得罪了,……來人,送小師父上路!”

    他臉色一沉,用力一揮手。

    “鏘……”輕鳴聲中,小徑上兩青年拔劍,冷笑著逼近他,步伐緩慢,冷笑中透著戲謔。

    李慕禪淡淡看著兩人,他們精氣神旺盛,雙眼精芒隱隱,如此年紀,如此修為,若在梅府,定是名列前茅。

        “殺!”一人輕喝,劍光劃出一道匹練,平削過來。

    “殺!”另一人喝道,劍光化為一點寒芒,倏的刺出,直奔李慕禪胸口。

    兩人一左一右,封住李慕禪躲避空間。

    李慕禪微笑,一閃身,出現在一人跟前,右拳一搗,左手一捋,順勢奪了對方長劍。

    胸口中拳,那青年斜向上飛,如線從背後猛的一扯,一下出現在十幾丈外,落進小徑草叢中。

    這一下兔起鶻落,迅疾如電光火石,銀色匹練乍現便止,劍已換了主人。

    李慕禪將無影劍心法融入拳法,掌法中,奇快無比,更勝無影劍一籌,加之浮光掠影身法,那青年木偶一般,毫無反應便被擊飛。

    另一青年臉一沉,扭身回轉,又是一刺,發出“嗤”的輕嘯。

    李慕禪臉帶微笑,上前一箭步,左手豎劍一格,隨即平劍一刺,“嗡”一聲輕鳴,劍身顫動,如活了般。

    左手使劍,與右手無異。

    青年只覺一股巨力洶湧而至,潮水般,沛然莫能御之,掌心一麻,半邊身子隨之發麻,失去知覺,長劍飛了出去。

    隨即一點寒芒出現,他想閃避,但劍太快,身子又不靈,只能眼睜睜看著劍尖及體。

    他心口一疼,眼前頓時變暗,黑暗湧上,越來越濃,漸漸失去了知覺,仰天緩緩倒下。

    李慕禪收劍而立,搖頭輕嘆一口氣,望向白青石。

    白青石臉色變了,雙眼閃爍寒光。

    自己帶的這些年輕人,個個都是精英,對白府而言,折損一個都是莫大損失,本是帶來歷練,不曾想,轉眼倒下兩個。

    “去看看!”他一擺手。

    兩個中年人飄身過去,每人一個,蹲身查看一下,站起來,搖搖頭,臉色陰沉,死死瞪著李慕禪。

    李慕禪搖頭嘆息,神色悲憫︰“可惜了……”

    這話與白青石如出一轍,此時說來,諷刺意味十足。

    白青石臉色更沉,雙眼精芒迸射,森森如劍光。

    他咬著牙,一揮手︰“一起上!”

    眾人緩緩移步,從四面圍攏上來,圈子慢慢變小。

    李慕禪微笑以對,劍尖下垂,一動不動,唯有灰色僧袍飄飄蕩蕩,這會兒功夫,起風了。

        “嗤!”“嗤!”“嗤!”“嗤!”

    四道劍光刺破空氣,刺他眉心,羶中,小腹,肩膀。

    李慕禪長劍一攬,自上而下劃出一道“S”線,似是銀蛇蜿蜒游動。

    “叮叮叮叮”四響,四柄長劍飛出,他縱身躍起,松開手,抓住一柄長劍,原本長劍下墜。

    長劍落地,化為碎片。

    他身在空中,揮劍灑下一片光幕,“叮叮叮……”連綿脆響中,一支支暗器落地,藍光隱隱,多是毒鏢。

    他同時落地,眉頭皺起。

    這幫家伙委實陰險,這麼多人圍攻,還要使暗器,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四個青年退後,驚詫的看他。

    白青石撫髯冷笑︰“好一個湛然,果然名不虛傳,接著上!”

    這一次,同時八人圍攻,劍光綿綿,配合無間,仿佛一人施展八柄劍,劍勢如大雨傾盆,密不透風。

    李慕禪劍勢從容舒緩,劍光如瀑,將他圍繞當中,無論八人如何加快,總能穩穩擋住。

    這正是鎮岳八劍,金開泰秘傳劍法,威力宏大。

    他施展開來,看著劍勢舒緩,卻綿綿無絕,八人圍攻,卻攻不破,一時之間僵持住了。

    白青石撫髯皺眉,盯著場中,半晌之後,李慕禪仍無崩潰之兆,他搖搖頭,看一眼四個中年人。

    四個中年人一點頭,緩緩拔劍逼近,神情陰沉。

    “呃……”忽然一聲悶哼,有一青年緩緩倒下。

    “呃……”又一聲悶哼,又有一青年倒下。

    綿綿劍光不由一頓,趁這功夫,李慕禪腰間寒光閃爍,又有兩人倒下。

    他左手鎮岳八劍,右手使自己的劍,無影劍,一正一奇,一緩一疾,同時運用,配合無間。

    若是旁人,無法如此嫻熟,但他心珠凝,可一心二用,施展開來,宛如兩人雙劍合璧一般。

    一轉眼功夫,只剩下四人。

    “住手!”四個中年人大喝,縱身撲上,劍光如白虹貫日,籠罩李慕禪。

    李慕禪一晃,脫袍換位,瞬間到了一青年身後,劍光一卷,血光迸射,青年倒下去。

    四個中年人大惱,劍光旋轉,沖了過去。

    李慕禪又一閃,又到另一青年身後,如法施為,隨後又到另一青年身後。

    “閃開!”四個中年人大喝,眼里充滿血絲,面目猙獰。

    他們被李慕禪氣炸了肺。

    李慕禪身法奇快,他不僅修煉了浮光掠影,還瞅功夫學了雲龍九現,采兩者之長,變換自如。

    倏爾浮光掠影,倏爾雲龍九現,身法奇快,四人劍光如虹,偏偏李慕禪躲到青年背後。

    這一會兒,只剩下兩個青年,在李慕禪身法前,他們如木樁無異。

    聽到閃開兩個字,兩人拼命疾退,朝白青石方向。
   
    白青石飄身上前,臉色陰沉。

    這一次帶了白府精英,本是歷練,讓他們記住教訓,縱使天才人物,若不小心,也隨時會送命。

    沒想到,這湛然如此厲害,轉眼功夫,白府精英幾乎被斬殺怠盡。

    即便殺了湛然,回去後無顏面對家主!

    他臉色陰冷,雙眼閃爍,殺意沸騰,無論如何,今天要殺了這湛然!

    李慕禪見狀不再追殺,停住身,一聲長笑︰“哈哈……,不過如是!不過如是!”

    他身形一閃,躍上了樹梢,貼著樹梢前掠,徑直往南而去,宛如一抹輕煙,轉眼功夫已至三四十丈外。

    “追——!”一個字從白青石牙縫迸出。

    他身法飄飄,速度奇快,綴在李慕禪身後三十余丈,卻無法拉近,四個中年人,還有四個青年則越來越遠。

    兩人一追一趕,貼著樹梢疾飛。

    轉眼功夫,進入一座山谷,樹林越發茂密,枝葉郁郁蔥蔥,從天下完全看不到地面。

    這時,李慕禪忽然一墜,落下樹梢,進入林中。

    白青石心跟著一沉,眉頭緊皺,逢林莫入,窮寇莫追,如此樹林,光線暗淡,暗算很易得手。

    但箭到弦上,不得不發,今天殺不了這禿驢,又葬送了白府精英,這張老臉可丟盡了!

    咬了咬牙,他飄身下落,渾身緊繃,如搭箭之弓,隨時準備還擊。

    側耳傾聽,聲息全無,也感覺不到人。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2:23 AM

第62章 九曜

    樹林昏暗,白青石穩了穩,讓眼楮適應,同時內力流轉,周身緊繃,提防突如其來的暗算。

    片刻後,眼楮適應黑暗,能看清周圍,他邁步向前。

    踩著厚軟的葉子,暗自提氣,腳步無聲無息,忽爾迅捷,忽而緩慢,宛如狸貓,矯健靈動,絲毫看不出老態。

    終于來到李慕禪剛才墜落位置,周圍沒一點兒動靜,安靜得令人心慌,他心中越緊,越發小心翼翼。

    以此點為圓心,他一圈一圈環繞,一直探出五十幾丈,依舊沒發現,李慕禪好像化為清風,消失在了林里。

    白青石皺眉停步,陷入思索,如此寧靜,絕非好事,人影不見,這湛然定有什麼陰謀。

    恰在這時,一聲長嘯從遠處傳來。

    白青石臉色大變,霍然望向身後,斜飛上樹梢,貼著樹梢飛掠,沖向嘯聲傳來方向。

    他心急如焚,知道自己上了大當,這個禿驢,如此狡猾!將自己引到這里,然後潛回去,殺剩下幾人。

    狠辣如此,哪還是一個出家人!?

    他拼了老命,內力拼命催動,眼前一切迅速飛掠,忽然聽到一聲悶哼,傳自樹林深處,並不遠。

    他心中更急,加快速度,來了樹林一處,剛才悶哼位置躺著一個青年,神情愕然,雙眼大睜,滿是不甘。

    白青石咬牙,吱吱作響,雙眼熊熊如焰。

    他轉身繼續疾行,掠出樹林,到了小徑,是先前動手處,他身形驟停。

    此時,小徑之上,夕陽之下,李慕禪灰衣飄飄,正以一敵四,四個中年劍光如雪,映亮周圍。

        白青石嘴角微翹,露出一個奇異冷笑,目光熊熊,恨不得將李慕禪千刀萬剮。

    隔著劍光,李慕禪沖他微微一笑。

    他身處四人合攻中,左手鎮岳八劍,右手空空,長劍歸鞘,顯然沒盡全力,一幅游刃有余氣派。

    白青石飄身上前,站到一丈外,冷冷一笑︰“今日若不殺你這禿驢,老夫誓不為人!”

    李慕禪劍光舒卷,仿佛層層疊疊的白雲,抵住四人圍攻,微微一笑︰“前輩殺意洶洶,為何只做嘴上功夫,不動手?”

    上一次交手,已明白青石修為,確實功力深厚,招式精絕,論內力修為,自己差一些,但加上自己神力,卻絲毫不懼。

    否則,他早就發出訊號求援,絕不會徒逞英雄。

    白青石冷笑,拔劍出鞘︰“好,老夫成全你!”

    李慕禪皺眉,據自己所知,這白青石精于拳法,為何拔劍?難不成,是故意隱瞞,真正厲害的是劍法?

    自己藏了一手,留殺手 ,別人不是傻子,難保不會這麼干。

    白青石沉聲道︰“你們退下!”

    四個中年飄身後退,李慕禪一晃,腰間寒光一閃,隨即退回,還劍歸鞘,笑眯眯看著白青石。

    一個中年人捂著胸口,緩緩倒下。

    其余三人臉色鐵青,死死瞪著李慕禪,退得更快,分三個方向。

    白青石臉黑如鐵,咬著牙,嘿嘿一聲冷笑︰“好!好!”

    李慕禪笑道︰“請——!”

    白府是死對頭,就要下死手,殺一個人就削弱白府一分實力,梅府少一點兒損失。

    若是留情,說不定沒殺的這人,會成為殺自己親朋好友的凶手。
   
    白青石長劍豎起,擺了個起手勢,緩緩說道︰“死在我劍下,你足以自豪!”

    “何必廢話,出招罷!”李慕禪微笑,左手拋開長劍,右手拔劍出鞘,擺一個起手式。

    “九曜神劍!”白青石沉喝,擰身刺出。

    劍身驀的大亮,迸射眩目白光,竟如一輪太陽墜下。

    李慕禪閉上眼,卻不退反進,劍光化為一點寒芒,直刺入白光中。

    這一下,他看不到,卻相信自己直覺,乃聚力一擊,無影劍全力催動,丹田內力盡出,乃生平第一快劍。

    “呃……”眩目白光驀的斂去,周圍陡暗,白青石悶哼一聲,死死瞪著李慕禪,直挺挺站著,屹立不倒。

    他長劍刺中李慕禪,左手卻捂著胸口,心口也插著一柄劍。

    李慕禪微笑看他,後退一步。

    “嗤——!”“嗤——!”

    兩道血箭在空中相撞,一道來自白青石,另一道來自李慕禪。

    李慕禪左肩窩湧血,神色從容的將劍歸鞘,右手輕點數下,封住穴道止血,又從懷里取出一個瓷瓶,用嘴咬開塞子,灑一些粉末到傷口。

    隨後,他盤膝坐下,雙手結印,微闔雙眼。

    剛才一劍奇快絕倫,白青石來不及躲,但這一劍後,他賊去樓空,丹田空空蕩蕩,只能施展天元吐納術。

    手印一結,頓時心靜如水,三次呼吸之後,周身毛孔洞開,絲絲內力鑽入丹田,一絲一縷,積少成多。

    看他坐下,遠處三個中年人慢慢靠近,神情遲疑,雙眼緊盯李慕禪,隨著靠近,步子越來越慢。

    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終于靠近四丈內。

    李慕禪並無動作,仍雙眼微闔,一動不動,沐浴在夕陽之下,仿佛化為雕像。

    三人對視一眼,伸手入懷,然後一甩手。

    “嗤——!”“嗤!”“嗤!”

    三道寒光射向李慕禪,三人同時疾退。

    李慕禪微闔雙眼,身體忽然一蕩,蕩出一丈外,同時一揚右手。

    三點寒芒落空,一中年人忽然一頓,身形驀停,捂著喉嚨緩緩倒下。

    李慕禪右手又揚兩下,另兩中年人也倒下。

    他再次閉眼,剛才這三刀,又耗去內力。

    片刻後,他長舒一口氣,緩緩起身,天元吐納術果然神妙,這一會兒功夫,內力恢復兩成。

    他也明白,天元吐納術能如此神妙,見效奇大,也得益于自己精神強橫,內力運轉快。

    他來到白青石身邊,蹲下摸摸他胸口,掏出一本薄薄冊子,顏色泛黃,僅有數頁,封面寫著“九曜神劍”四個大字。

    李慕禪露出微笑,收入懷里,然後一一將他們埋藏,取回三柄飛刀,並頌經超度,送他們靈魂登西天極樂境。

    做完這些,夕陽完全落山,暮色靄靄,四野寂靜。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2:24 AM

第63章 賜宅

    一個新墳頭,墳上插十幾柄長劍,森森而立。

    李慕禪留下了白青石的長劍。

    這是一口寶劍,斬石頭如切豆腐,與青鋒劍相斫,只輕輕一下,便磕出米粒大的口子。

    如此寶劍,輔以他巨力,猝然之下,削斷長劍易如反掌,此劍關鍵時候能救命,自不會放過。

    他提劍回小徑旁,劍鞘一挑,接過木匣,然後往山下走,徑直穿過小村,到了澄靜寺,重換一套僧衣。

    回到家時,他殺氣盡斂,心湖恢復澄靜。

    看到這一匣銀子,秦氏與李柱子吃驚不小,因為李慕風,他們知道梅府的規矩,雖然薪水豐厚,但剛進去頭幾年,薪水很微薄的。

    李慕禪笑著解釋,自己與大哥不同,是護衛,俸祿高得多,銅甲護衛一個月俸祿多少,聽得一家子咋舌不已。

    秦氏隨後又皺眉,天上不可能掉饅頭,俸祿這麼高,定是危險,還是早早離開梅府,回來主持澄靜寺罷!

    李慕禪搖頭苦笑,他也想回來,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況且,這一世,他也想活得精彩些,再過幾年,經歷了繁華,心倦了累了,再回來主持澄靜寺不遲。

    秦氏無奈,不再多勸。

    他又說,自己還要閉關一次,時間可能久一些。

    秦氏與李柱子倒沒懷疑,他閉關是常事,已經習慣了。

    李慕禪回了屋,來不及看九曜神劍,直接入定,進入觀天人神照經,修復傷勢,這一陣子一直受傷,不能好好修補,容易落下暗傷。

    至于九曜神劍,日後再看不遲。
  
    第二天,李慕禪早早回了梅府,直接進憩園。

    鳥兒清鳴,空氣格外清新。

    憩園的練武場上,劍光閃爍,寒氣森森,兩道身影分分合合,一道紫衣,一道白衣,梅若蘭與宮輕雲在切磋。

    兩人皆著勁裝,秀發高挽,干淨利落。

    勁裝是身上寬松,手腕、腳腕、腰三處扎緊,腰肢縴細如柳,似乎一陣風能刮折了。

    小圓站在一旁笑眯眯觀看,她一襲粉紅勁裝,英姿颯爽,胸脯越顯飽滿。

    見李慕禪過來,她迎上幾步,歪頭笑問︰“湛然,來得這麼早呀!”

    李慕禪笑著打量她一眼。

    小圓臉一紅,嬌嗔道︰“賊兮兮的,亂瞅什麼呀!”

    李慕禪笑道︰“小圓,你這身衣裳不錯!……何時出發?”

    小圓白他一眼,卻眉開眼笑︰“小姐說不急,今晚趕到下一座小鎮就成,路很近的。”

    這時梅若蘭與宮輕雲收劍,兩女臉色紅潤,雙腮酡紅,嫵媚明艷,宛如盛開的玫瑰。

    梅若蘭過來,小圓遞上毛巾,她隨手接過,輕拭額頭,額頭光潔如玉。

    她動作忽然停住,黛眉蹙起︰“湛然,受傷了?”

    李慕禪合什一禮,點頭笑道︰“小姐法眼如炬,左肩中了一劍。”

    “怎麼回事?”梅若蘭蹙眉問。

    宮輕雲盈盈走來,接過毛巾,淡淡看他一眼,馬上轉頭看遠處風景,小巧的耳朵卻豎起來。

    李慕禪道︰“昨晚回去,踫上了白青石。”

    梅若蘭臉色一變︰“白青石?……白府的長老?”

    李慕禪點頭。

    梅若蘭臉罩寒霜,眸子迷離變幻,低頭沉吟。

    半晌後,她搖頭嘆道︰“是我疏忽了!”

    她暗自懊惱,湛然救得賀南山,是虎口拔牙,這只虎就是白青石,依白青石的脾性,豈能善罷干休。

    況且,湛然如此奇才,白府豈能任由成長?!

    只怪自己大意,湛然素來是智珠在握,心智高絕,更勝自己一籌,無形中對他太信任,沒想過他會遇險,沒派人暗中保護。

    想到這里,她背後密密一層冷汗。

    小圓急了︰“白青石竟然……!真是卑鄙的家伙!……湛然,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李慕禪笑道︰“我僥幸得手,將他殺了。”

    說著,他將長劍呈給梅若蘭。

    小圓頓時明眸圓睜,怔怔看著他,隨後小手猛的一拍,嬌呼道︰“殺得好!”

    梅若蘭挑了挑眉毛,打量他一眼,接過長劍,點點頭︰“到底怎麼回事,仔細說說。”

    說著,又將寶劍遞還。

    李慕禪接過劍,將事情經過重敘,只將飛刀隱瞞,三兩句說完,雲淡風輕,好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宮輕雲深深看他一眼,又轉過頭去,心下明白,他定是施展飛刀了。

    想到飛刀,往事浮現,歷歷在目,甜蜜、酸澀、幽怨,惆悵,種種感覺揉在一起,復雜滋味湧上心頭。

    她怔怔看著遠方,神色迷離。

        最後,李慕禪道︰“這一次我僥幸,……白府難保如法炮制,那咱們梅府弟子安全堪虞,小姐得多加小心才是。”

    梅若蘭緩緩點頭,沉聲道︰“我會加派護衛。”

    隨即她皺眉︰“遇上白青石,你為何不發訊號?!”

    李慕禪笑了笑︰“打不過就跑,倒是不怕,……他做初一,咱也要做十五,是不是?”

    梅若蘭深深望他一眼,哼道︰“你輕功固然高明,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是,小姐,下回我先傳訊!”李慕禪點頭笑道。

    大小姐喜怒不形于色,清冷如水,這般模樣是動怒了,顯然是怪自己大膽,沒能發訊號,隱含關切。

    她沉吟片刻,轉身走向小院,一邊吩咐道︰“小圓,讓三少爺過來!”

    “是,小姐!”小圓嬌應一聲,扭身飄飄去了。

    李慕禪與宮輕雲隨著進了小院,梅若蘭進屋換了一身雪白長衫,整個人氣質頓變,聖潔如雪。

    宮輕雲出去,很快回來,身穿一襲寶藍長衫,頭戴瓜皮帽,儼然翩翩美少年,俊俏賽宋玉潘安。

    李慕禪忍不住看幾眼,宮輕雲不理會,裝作不知道,粉頰卻慢慢變紅。

    人未見,便聽一陣大笑聲從門外傳來︰“哈哈,大姐,這般急著找我,有何吩咐?”

    梅若海大步進來,李慕禪合什一禮,宮輕雲微頜首。

    他一身墨綠勁裝,渾身熱氣騰騰,行走間虎虎生風,氣勢不凡。

    “喲,湛然也在!”梅若海抱拳笑道。

    梅若蘭淡淡道︰“三弟,湛然昨晚遇襲,是白青石干的。”

    “什麼?!”梅若海一怔,隨即勃然大怒︰“這個老賊,淨干這種生兒子沒屁眼的事!”

    梅若蘭皺眉。

    梅若海忙擺手,呵呵笑道︰“大姐,我失言啦!……我是太生氣,他堂堂白府長老,竟出手對付一個小輩,也不怕天下人恥笑!”

    梅若蘭淡淡道︰“殺了湛然,神不知鬼不覺,誰會恥笑?!”

    梅若海拳頭一搗掌心,恨恨哼道︰“這白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等事也做得出來!”

    他忙轉向李慕禪︰“湛然,你不要緊吧?”

    “中了一劍,還好。”李慕禪笑道。

    梅若海頓時神采飛揚,哈哈大笑︰“好好!能在白青石手下脫身,果然不愧咱們七府第一高手!”

    小圓道︰“三少爺,湛然把白青石殺啦!”

    “殺了?”梅若海一怔,看了看湛然,又轉頭看看梅若蘭,看看宮輕雲。

    李慕禪微笑道︰“僥幸罷了。”

    梅若海上前一步,大手拍向李慕禪左肩︰“好一個湛然!”

    李慕禪縮肩退一步,避開他大手,苦笑道︰“三公子,確實僥幸,我用的是玉石俱焚招數,……左肩中了一劍。”

    “哈哈,湛然你這份狠勁,真是要得!”梅若海哈哈大笑,道︰“能拼掉白青石,可算立了大功!”

    他轉頭道︰“大姐,湛然立此大功,怎麼賞賜呀?”

    梅若蘭淡淡道︰“湛然在城里沒落腳處吧?……府東邊有一座梅林小院,今後就是你的了。”

    李慕禪一怔,隨即搖頭。

    梅若蘭淡淡道︰“白青石乃白府三大高手之一,你殺了他,功勛不小,一座院子不算什麼。”

    李慕禪慢慢點頭。

    金陽城繁華,地價也極高,憑大哥這些年的積蓄,能買起一座小院,但想買大點兒院子卻不夠。

    不知這梅林小院大小,但即便一座小四合院,也算是巨資了。

        梅若蘭轉向梅若海︰“三弟,傳令下去,我走之後,梅府弟子一律不得外出,若不得不出府,派金甲護衛暗隨!”

    “是!”梅若海用力點頭。

    梅若蘭又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請張護衛陳護衛親自出馬,狙殺十個白府精英。”

    梅若海遲疑一下︰“大姐,張護衛與陳護衛還是隨你去吧!”

    梅若蘭搖頭︰“他們留下!”

    “唉……,都是我無能!”梅若海重重嘆一口氣。

    張護衛與陳護衛乃金甲護衛,皆是頂尖高手,有他們坐鎮府中,白府不敢欺上門來。

    梅若蘭笑了笑︰“放心罷,碧血堂沒那麼可怕。”

    梅若海低著頭,腮幫滾動,是在暗自咬牙。

    李慕禪暗自訝異,兩人本應是對手,爭奪梅府家主之位,看模樣絲毫沒有競爭之勢。

    梅若蘭是大房長女,梅若海是二房長子,誰當家主都可能,這時候,應該明爭暗奪的時候,偏偏兩人一點兒沒有這架式。

    李慕禪感覺敏銳,對于人心把握精微,很難瞞過他法眼,看出兩人並非貌合神離。

    梅若蘭淡淡道︰“行了,莫做兒女態,……出發吧!”

    說罷,轉身出了小徑,李慕禪與宮輕雲小圓相隨。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2:25 AM

第64章 出發

    梅府外,十輛豪華馬車前後排成一列,每輛車旁,一個車夫,四個護衛,筆直站著,注目于梅若蘭。

    馬車最前頭,兩個老者並肩站著,一個華服如富家翁,一個葛衣如老農,俱是神采奕奕,氣度不凡。

    門前台階下站著兩排人,西邊為首是外總管蔡休平,趙法寧,金開泰,還有李慕風。

    東邊為首的是一個青年相貌俊逸,神采飄揚。

    另有一少女,甜美嬌憨,左顧右盼,不時跺跺蠻靴,滿臉的不耐煩。

    梅若海下了台階,轉身抱拳,鄭重說道︰“大姐,放心罷,我會好好守著家,不會讓白家得逞!”

    梅若蘭露出一絲微笑,點點頭︰“嗯,遇事集思廣益,多請教幾位長老,別自己一意孤行!”

    “知道知道!”梅若海忙點頭。

    梅若蘭微蹙眉看他,梅若海忙笑道︰“有什麼事,我都先問幾位長老,讓他們拿主意,成了吧?”

    梅若蘭深深望著他︰“三弟,你性子沖動,遇事不冷靜,記住,凡事要三思方行,我不在,你一舉一動皆關乎闔府命運!”

    “是,大姐,我記住了!”梅若海鄭重道。

    梅若蘭點點頭,俊逸青年上前,朗聲道︰“大姐,祝你一路順風。”

    梅若蘭“嗯”一聲,哼道︰“若山,小心身體,莫貪圖讀書之樂!”

    李慕禪一聽便知,他便是小姐的同胞弟弟梅若山。

    “是。”梅若山恭敬答應。

    甜美少女湊上來,嘻嘻笑道︰“大姐,讓我一起去唄!”

    李慕禪微笑,這少女是梅若海的同胞妹妹梅若男,聽說活潑好動,天真無邪,梅府中人緣最好,今日終于得見。

    梅若蘭道︰“好好在府里呆著,哪兒不許去!”

    “大——姐——!”少女梅若男扭著蠻腰,聲音甜膩。

    梅若蘭哼道︰“再調皮,你就去面壁!”

    梅若男癟了癟嘴,怏怏退下。

    梅若蘭轉頭道︰“三弟,看住她,別讓她跑出去玩兒!”

    “是,大姐放心。”梅若海拍胸脯答應。

    梅若男又沖他嘟了嘟嘴,頗是不滿,模樣嬌美動人。

    梅若海瞪她一眼︰“小丫頭,再搗亂,就讓你面壁!”

    梅若男白他一眼,嬌嗔道︰“我會找爹爹作主!”

    “大姐發話,爹也不會護你,……況且,爹還沒出關呢!”梅若海嘿嘿笑道,頗是得意。

    對這個小妹,他一點兒招沒有,打不能打,罵不能罵,爹總護著她,她越發無法無天,唯有大姐說話管用。

    梅若男嘟了嘟嘴,不說話了。

    “好,走吧!”梅若蘭對蔡休平眾人一抱拳,擺擺手。

    “出發!”華服老者沉聲喝道。

    “啪!”一聲響,車夫們甩開了鞭子,發出一聲聲脆響。

    頓時駿馬嘶鳴,緩緩邁步,隊伍移動。

    李慕禪走到李慕風跟前,低聲道︰“大哥,我得了一座宅子,今天就去將爹娘還有嫂子接過來。”

    “嗯——?”李慕風一怔,沉吟道︰“二老不喜歡城里……”

    他面如冠玉,英俊逼人,在諸人當中,堪與梅若山相當。

    李慕禪搖頭︰“這一陣很危險,讓二老暫住一段時日,待二姐出關,他們再回去,讓二姐守著家。”

    “……好吧。”李慕風點頭。

    李慕禪低聲道︰“大哥,這段日子不要出府!”

    李慕風笑著點點頭︰“好,我曉得了,放心罷!”

    他看一眼遠處,忙道︰“大伙都走了,你快跟上罷!”

    這時候,梅若蘭他們已經出發,離開了大街,走到拐角處,快要不見人影了,唯有送行的人還站著,看著兄弟兩人嘀咕。

    李慕禪笑了笑︰“好,大哥,我去了!”

    “小心些,莫逞能!”李慕風忙叮囑,滿是擔憂。

    李慕禪邁步,擺擺手︰“放心罷!”

    看他這般,李慕風更加擔心,怔怔看著他,直到他拐過街角,不見蹤影,仍直直站著,臉色沉重。

    三兒的膽子大,又不怕死,拼殺起來不要命,萬一……

    想到這里,他心一揪,恨不得把李慕禪拉回來,別去冒這個險。

    梅若海走過來,笑道︰“李執事,放心罷,湛然他武功卓絕,又跟在大姐身邊,不會有事的!”

    “承三公子吉言了。”李慕風苦笑點頭。

    他抱拳道︰“三公子,聽三兒說,他有了一座宅子,不知在何處?”

    “哦,你這弟弟,可是了不得,偌,那座梅林小院是他的啦!”梅若海一指西邊,是與梅府相鄰的一座大宅子。

    “這……?”李慕風一怔,轉頭望他。

    梅若海點頭︰“沒錯,就是那里!”

    “這太貴重了!”李慕風遲疑一下,搖頭道。

    這座宅子雖名小院,卻是三進的大宅,富麗堂皇,巍峨雄壯,雖比不上梅府,對常人來說,已是豪宅。

    這等豪宅固然氣派,可耗費也驚人,光是僕人就得十幾個,自己的俸祿雖高,怕也養不起。

    日常保養,也是一筆大花銷,自己兄弟兩個的俸祿,都要花在這上面了!

    梅若海一拍他肩膀,笑道︰“李執事,你是不知湛然立了多大功勞!……大姐親口賜下的,乖乖接著罷!”

    “……是!”李慕風恭聲應道。

    梅若海呵呵笑道︰“放心罷!……你在府里挑一些下人,隨便挑,薪水由府里支付!”

    “這不合適吧?”李慕風忙道。

    梅若海擺擺手,哼道︰“你這性子,跟你弟弟真不一樣,太古板,不爽利!”

    李慕風苦笑。

    梅若海道︰“行啦,廢話少說,就這麼著啦!……聽湛然說,要接伯父伯母過來,是不是?”

    “是。”李慕風點頭。

    梅若海道︰“那行,趁著晚上悄悄接過來,先去挑下人吧!”

    “是,多謝三公子!”李慕風應道。

    梅若海不耐煩的擺擺手︰“謝什麼謝,進去吧!”

        車隊中間,一輛豪華馬車緩緩而行,車廂塗黑刷,光澤流轉,華貴神秘,在車隊中格外乍眼。

    前後馬車都裝載東西,以油布蒙著,車上只有車夫,旁邊是四騎相隨,馬上騎士精神抖擻。

    李慕禪看出來,這四人中,一個銀甲護衛,三個銅甲護衛,個個精神飽滿,氣質不凡。

    在車隊中,這輛豪華馬車格外顯眼,一看即知身份不同。

    車廂前後掛珠簾,馬車行駛,珠簾晃動。

    珠簾之後,車廂之內,曼妙身影隱約可見,梅若蘭坐在其中,手持一卷書,宮輕雲與小圓坐她身邊,一個閉目養神,一個低頭繡花。

    李慕禪跟著馬車,徒步而行,灰色僧袍飄飄,他是梅若蘭貼身護衛,自然不能離開左右。

    “湛然,你不會騎馬?”梅若蘭忽然放下書,淡淡道。

    李慕禪道︰“是,小姐,我從沒騎過馬。”

    梅若蘭淡淡道︰“小圓,你去教教他罷。”

    “好 !”小圓脆生生應一聲,倏的挑簾出來,笑靨如花︰“湛然,也有你不會的事兒呀!”

    她笑容燦爛,容光明艷,格外的動人。

    李慕禪笑眯眯看著她,道︰“有勞小圓啦!”

    “咯咯,包準教會你!”小圓咯咯嬌笑,豐滿身子飄動,到了馬隊後。

    馬隊最後,六匹駿馬懶洋洋跟在後面,它們是備馬,車隊行進中,難免有馬生病,或是不適,或是受傷。

    這六匹馬個個神駿,膘肥體壯,筋肉賁起,氣勢十足。

    小圓解開一個韁繩,一躍上馬,輕輕一磕馬腹,駿馬撒蹄便沖,轉眼到了李慕禪跟前。

    她一勒韁繩,駿馬輕嘶一聲,人立而起,前蹄虛刨幾下,穩穩落地,小圓安穩坐著,宛如綁在馬背上。

    “好騎術!”李慕禪撫掌贊道。

    即便他不通騎術,看到這般漂亮的身手,也不由贊嘆。

    小圓嘻嘻一笑,躍下了馬,把韁繩送過來︰“來,你試試!”

    李慕禪接過韁繩,笑道︰“我從沒騎過,不會驚了吧?”

    小圓撇撇小嘴︰“湛然,憑你的功夫,一匹馬還能怎麼著?……小心些,穩著點就是啦!”

    說著,她將訣竅一一說明,手注意什麼,腿注意什麼,身子要如何,腰要如何,說得甚是詳細。

    李慕禪記住了,然後躍身上馬。

    躍上馬背,他心靜如水,先是不動,隱隱感覺到馬的燥動不安,輕拍了拍它鬃毛,慢慢撫摸。

    他身懷輕功,又有強橫的力量,對馬毫無懼意,自然騎起來輕松裕如。

    掌心透出內力,溫潤清涼,撫摸幾下,駿馬很快平靜,在他的駕馭下,翻蹄小跑,跑了一小圈回來。

    小圓拍著小手,嘖嘖贊嘆,第一次騎馬能這樣,著實難得。

    李慕禪下馬,遞給她韁繩,笑道︰“我還是走路吧。”

    “為什麼呀?”小圓歪頭問,接過韁繩,摸摸馬脖子︰“這一路可遠得很,太累人啦。”

    “累了再說,走路可練輕功。”李慕禪笑道。

    看他模樣,小圓知道再說也白搭,白了他一眼︰“好吧,真是慈悲為懷,舍不得讓馬受累吧?”

    李慕禪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小圓不再多說,扭頭把馬送回去,然後跟他一起走。

    兩人說說笑笑,仿佛是踏青出游,甚是歡快。

    周圍人們見了,臉上笑容古怪,小圓臉紅了,忙又鑽回了車廂。

    諸人都騎馬,唯李慕禪一人走路,頗是格格不入,李慕禪卻悠然自在,走著走著,從懷里掏出了九曜神劍的劍譜。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1:48 AM

第65章 日華

    九曜神劍,他領教過了,可令人目眩,與後世的閃光彈差不多。

    高手過招,一線之差決定生死,忽然看不見了,即便絕頂高手,耳朵靈銳,可以代替眼楮,卻難免愣神。

    這愣神功夫,可做很多事,可判生死。

    劍譜很薄,寥寥幾頁,他打量封面幾眼,龍飛鳳舞四個字,凜凜透著霸氣,如猛虎站高崗上長嘯。

    他微微一笑,撫摸著封面,食指在虛空比劃,臨摹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端是不俗,由字知人,這套九曜神劍應是霸道之劍,如烈日當空照,灼灼逼人。

    比劃半晌,他意猶未盡的翻開第一頁。

    “天地至大矣,一氣貫之,充塞天地,清升濁降,衍生萬物,光,日月所洩,氣之華也,凡人不知,視而不見,憾矣……”

    他一口氣看完,共有六頁,前三頁通篇皆言光之重要,後一頁是一篇心法,乃采日月精華之法,最後兩頁則是兩勢劍法。

    李慕禪皺眉,陷入沉思。

    采日月之精華,他在後世看過許多小說,奇幻仙俠,聊齋志異,倒是並不覺新鮮。

    但練武時,卻從沒這個想法,把它當成神話了,內力與光風馬牛不相及,很難聯想到一起。

    卻不想,這時竟見到一套心法,可吸日月精華,納入丹田轉化為內力,真可謂異想天開。

    他搖頭笑了笑,抬頭看天空,太陽靠近正中,散發出灼熱光芒,道兩旁樹木蔫頭耷腦,萎靡不振。

    前後的護衛們卻精神抖擻,他們當中最差是銅甲護衛,內力護體,精氣神完足,區區炎熱難擾。

    這篇心法在腦海流轉數遍,他試著運行,心神自天門出,仰觀烈日,從萬丈光芒中接引一道光線,自天門入,沿任脈直貫而下,注入丹田。

    心法中說,開始修煉,最宜于清晨時分,太陽初升,金光萬道時,陽光一道一道清晰可見。

    純熟後,則白晝任意時候皆可。

    此法乃上上神妙法也,成聖成仙之徑,大成之捷要,一旦入門,簡之又簡,可速成就。

    惜乎,此心法對資質要求太高,想要入門,難如登天。

        陽光注入丹田,丹田頓覺溫暖,他感知敏銳,常人難覺,他能清晰感知,這心法果然湊效,他心中微喜。

    依法炮制,一道一道光線被接引入丹田,一會兒功夫,丹田溫煦如火烘,他于是停住。

    內力不能太熱,過熱易引起諸多麻煩,擾亂身體平衡。

    停住心法,他慢慢體會,運化丹田內力,微微發漲,這一刻鐘功夫,竟抵得上平常半個時辰打坐。

    他心下暗嘆,果然神妙法也。

    他一邊走,一邊調息,內力流轉,五個周天之後,完全融入,丹田更漲,微微酥麻,日之精華完全釋放。

    如此看來,書上所言不差,光真乃氣之精華。

    他細細揣摩,腳下不停,一直跟在馬車旁。

    周圍都是騎士,唯他一人走路,這走了一上午,烈日炎炎,他卻雲淡風輕,滴汗不出。

    旁邊眾人見了,暗自嘆息,果然不愧大小姐貼身護衛,雖是銅甲護衛,瞧這修為,毫不輸于銀甲護衛。

    梅若蘭忽然說話︰“小圓,吩咐下去,在前面歇一歇腳。”

    “好 !”小圓挑簾出來,看一眼李慕禪,嫣然一笑,飄飄向前,找到了最前面的一個老者。

    這老者一身華服,身材高大,臉色冷漠,乃是金甲護衛歐陽長老。

    另一葛衣老者姓張,在隊伍最後,他鬢發雪白,面若嬰兒,一直笑呵呵的,目光柔和慈祥。

    兩位長老霍然不同,歐陽長老威嚴肅重,張長老和藹可親。

    他聽著小圓的話,點點頭,沉喝道︰“諸位,前面樹林休息一下!”

    眾人齊齊應了,加快幾分。

    前面不遠有一片樹林,松樹郁郁,枝葉茂密,綠意蔥蔥,在這炎熱天氣中,看著就生出幾分清涼之感。

    小圓回來,與李慕禪並肩,歪頭笑問︰“湛然,熱不熱?”

    李慕禪笑著搖搖頭。

    小圓道︰“你若熱,就進來坐一會兒,車里很涼快的。”

    李慕禪笑著搖頭︰“不要緊,心靜自然涼。”

    小圓皺皺鼻子︰“你有福不會享!騎馬多好,在馬背上有風的。”

    李慕禪與她說話,有一搭沒一搭,頗是享受。

    隊伍在前面轉彎,下了大道,轉進旁邊的松樹林中,很快形成一個圈,梅若蘭的馬車居當中。

    李慕禪心下暗贊,梅府的車隊果然不凡,有條不紊,不經意間完成了防御,若有敵人來,想要進圈內,要費一番功夫。

    一個中年人拿了一些臘肉,干糧,水袋,恭敬遞到車廂里。

    宮輕雲很快挑簾出來,她一襲紫衣,與梅若蘭相同打扮,將一些臘肉,干糧,還有水袋遞到李慕禪跟前。

    李慕禪笑著接過,兩人眼神一觸即分,宮輕雲扭頭回去了。

        太陽高懸,陽光酷烈,似要融化萬物,一匹匹駿馬耷拉著腦袋,車夫們一邊吃著干糧,一邊打水過來替它們洗刷,喂它們水,精糧。

    這些車夫雖不是護衛,卻各懷修為,雖渾身大汗,仍有精神。

    每車伴四個護衛,一個銀甲,三個銅甲,他們或靜靜吃干糧,或閉目養神,或站著練氣,或閉目打坐。

    李慕禪坐在馬車旁,跏趺坐在厚軟的草地上,梅若蘭三女出得車廂,離他不遠,小聲說話。

    李慕禪沒吃東西,他五髒六腑淬煉過,金剛不壞神功第一層大圓滿,髒腑清虛,以氣養身,對五谷之精需求大減。

    若非享受口腹之欲,他可三四天不吃飯。

    他剛才與宮輕雲明眸一觸,腦海閃過一道靈光,此時跏趺而坐,是想追索這道靈光。

    人的思維如電,念頭如流水,轉瞬即逝,一去不回,但對他而言,卻是念念如珠,清晰分明。

    他在腦海構築剛才的情形,念頭再生,與剛才不同,但可循此念找到彼念,捕捉回方才的念頭。

    說來玄之又玄,但他禪功精深,已脫離欲界,做起來並不難。

    他腦海中重現宮輕雲明眸,如水如波,清澈而柔亮,與梅若蘭的迷離不同,卻別有一番韻味。

    念頭再現,他一下捕回逝去的靈感。

    他微翹嘴角,微笑著結了一個手印,大拇指食指相觸,結成一個圓,其余三指參差成列。

    梅若蘭皺眉,轉頭看一眼他。

    她內力深,感覺敏銳,發覺有異,周圍溫度陡升,熱源便是李慕禪。

    小圓叫道︰“呀,好熱吶!”

    宮輕雲忙豎指唇前,看一眼李慕禪。

    小圓吐了吐舌頭,笑道︰“湛然真是用功呢!”

    宮輕雲笑了笑,不說話,低頭吃著干糧,姿勢優雅,與梅若蘭一般無二。

    梅若蘭看一眼李慕禪,發覺沒什麼異樣,慢慢收回目光。

        李慕禪手印松開,緩緩睜開眼,目光清亮,灼灼逼人,清光很快斂去,恢復如常,轉頭望向西方。

    剛才,他靈光一閃,聯想到觀天人神照經,相身坐于蓮花上,可接引月華,恢復身體。

    即便能接引日月精華,那為何不試試此法?

    想到就做,他馬上結了手印,心神凝注于手印上,溝通天地之氣。

    他禪功精深,片刻之後,心神完全凝一,頓時,一股氤氳熱氣直貫而下,鑽進他身體。

    他周身一熱,如被火烤,心神不動,太陽精華源源不斷,溫度越來越高。

    片刻後,他松開手印,頓時溫度恢復如常。

    灼熱的氣息在身體鑽來鑽去,宛如一道道旋風,周身毛孔張開,吐納不止,很快將其化為溫潤。

    此時,他周身如浸在溫泉中,每一個細胞仿佛都活了起來,身體輕飄飄的,仿佛羽毛要飄起來。

    觀天人神照經與九曜心法不同,九曜心法將太陽精華直接納入丹田,通過內力流轉,化為內力。

    而觀天人神照經不同,直接散布于周身,而不進丹田,無法運使。

    他腦海靈光一閃,又想到一法。

        他正要施行,忽然睜開眼,扭頭望向西方,此時,一聲長嘯滾滾而來,仿佛洪水開閘,直貫入眾人耳中。

    李慕禪皺眉,飄身而立,站到車廂旁。

    嘯聲之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響徹雲霄。

    笑聲之中,兩個黃衫老者掠著樹梢而來,飄飄落到眾人跟前。

    兩老者一個方臉,身形中等,眼神冷厲,一個削瘦如樹,雙眼炯炯,顧盼之間,威風凜凜。

    歐陽長老上前一步,沉聲道︰“何方高人,有何見賜?”

    “車上裝的什麼東西?”方臉老者哈哈一笑。

    歐陽長老冷冷道︰“不勞動問!”

    “看來是好東西嘍!”方臉老者轉頭對同伴笑道。

    削瘦老者緩緩看著眾人,目光如刃,仿佛化為實質。

    歐陽長老冷笑︰“兩位是成心要找麻煩,不妨動手!”

    “好,痛快!”方臉老者撫掌大笑,轉頭道︰“老三,你來試試手吧!”

    “好!”削瘦老者沉聲道,大步邁向歐陽長老。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1:50 AM

第66章 石子

    歐陽長老撫髯斜睨,冷漠不屑。

    削瘦老者大步流星,越走越快,十幾丈遠眨眼便到,宛如一道流星直撞上歐陽長老,同時雙掌猛的一推。

    地面泥塵滾滾,黃龍般卷向歐陽長老。

    歐陽長老撇嘴冷笑,穩穩站著,兩掌劃了個弧,然後推出,滾滾泥塵頓時轉向,逆迎削瘦老者。

    “砰”四掌相撞,悶響如雷,眾人氣血翻湧,地面似乎晃了一下。

    遠處駿馬輕嘶,車夫們馬上安撫,很快平息了騷動。

    歐陽長老上身晃了晃,退後一步,皺一下霜眉,削瘦老者卻穩穩站著,一步不退,眾人看出,兩人這一掌是半斤八兩,平分秋色。

    削瘦老者挾勢而來,增強了掌力,歐陽長老原地相迎,吃了一個虧,退後一步不算落敗。

    削瘦老者仰天大笑一聲︰“哈哈,好!好!沒想到小小的梅府,竟也有這般高手!”

    他扭頭道︰“二師兄,咱們小瞧梅府啦!”

    方臉老者笑眯眯的點頭︰“都說水深王八多,沒想到小小梅府,竟有這般本事,好得很,不至于那麼無聊!”

    削瘦老者雙掌一拍,嘿嘿笑著沖向歐陽長老︰“再來!”

    “果然是沖著咱們來的!”歐陽長老冷漠依舊,冷笑一聲。

    他淡淡看著削瘦老者沖來,不慌不忙,屈腿微蹲如騎馬,雙掌掌心向下,慢慢平抬到胸口,忽然翻掌、曲臂,猛的朝前一推。

    “砰!”又一道悶響,腳下顫了顫。

    銀甲護衛們好些,只覺血氣翻湧,銅甲護衛們覺得惡心,胸口煩郁想吐,拼命運功壓下。

    站在不遠處的護衛們衣衫獵獵,如大風刮過。

    這一次,駿馬們安靜如昔,沒再騷動。

        梅若蘭靜靜看著圈外,神情專注,宮輕雲也凝目而視。

    小圓站在李慕禪身邊,撇撇小嘴,哼道︰“這些高手打起來真沒意思,一味硬拼,也不講精妙招式!”

    李慕禪笑了笑,武功練到一定程度,返樸歸真,反面不追求招式了,當然,也與性格有關。

    這兩人動手之際,震天撼動,內力之深可謂驚人,自己不及也。

    “哈哈……,好!好!”削瘦老者退後一步,大笑不已,神態癲狂,又透著幾分豪邁。

    李慕禪低聲道︰“小姐,是碧血堂的人?”

    他環顧四周,隱隱覺得不妥,好像暗中有惡狼伺機而動,周身毛孔豎起,寒意森森。

    “嗯,應該是了。”梅若蘭淡淡點頭。

    宮輕雲輕哼︰“還有後手!”

    “嗯,你們小心些。”梅若蘭點點頭,一直盯著遠處瞧。

    “砰!”又一聲悶雷,歐陽長老與削瘦老者又對一掌,兩人各退一步,仍舊平分秋色。

    方臉老者笑眯眯道︰“老三,你慢慢玩吧,我也玩玩!”

    說罷,他一閃,驀的到了一個銀甲護衛身後,探掌按下,直擊其天靈,臉上帶著莫名微笑。

    “砰!”一只手掌忽然出現,擋在銀甲護衛頭頂,與方臉老者手掌相撞。

    卻是一身葛衣的張長老,笑容滿面︰“你這老兒,忒不自重,不打一聲招呼,就欺負小輩!”

    “咦,有趣!”方臉老者笑眯眯道,又一閃,來到另一個銀甲護衛前,又一掌按下。

    “砰”張長老再次出掌迎上。

    他笑呵呵的搖搖頭︰“你們碧血堂就這些貨色?老夫真的很失望,很失望啊,唉——!”

    方臉老者抿著嘴,雙眼微眯,不再偷襲銀甲護衛,直撲張長老,兩人揮掌來去,打成一團。

    與歐陽長老他們不同,兩人走的是輕靈,身法飄忽,忽焉在前,倏爾在後,趨退如神,掌法精妙。

    小圓目不轉楮,一臉贊嘆神情。

    李慕禪皺眉,緩緩掃視四周,忽然彎下腰,撿了幾塊石頭,輕輕一捏,化為一小塊兒一小塊兒。

    小圓扭頭過來,見他這般,笑道︰“湛然,你做什麼呀?!”

    李慕禪低聲道︰“別光顧著看,小心有人趁機偷襲!”

    小圓不以為然,撇撇嘴︰“湛然你太小心啦,那麼多人護著,想偷襲,沒門兒!”

    李慕禪一皺眉,小圓忙道︰“好吧好吧,我小心就是啦!”

        說這話時,方臉老者驀的一聲長嘯,如鶴唳九天。

    遠處傳來一聲長嘯,隨即人影飄動,一群人從樹林里鑽出來,個個身穿赤紅長衫,鮮艷如血。

    這一群人近四五十,人數蓋過了梅府護衛。

    他們來到近前,頓時一為分二,形成兩個錐形隊列,直刺向圓圈。

    李慕禪臉色沉下來,暗嘆,怕什麼來什麼,果然打的是這個主意,兩大高手被纏住,剩下的是銀甲護衛與銅甲護衛。

    兩個錐形隊伍速度極快,眨眼功夫與梅府護衛交手,頓時刀光劍影響起,叮叮聲中,慘叫聲接連傳出。

    李慕禪皺眉,這兩支隊伍前鋒都是老者,是高手,這一轉眼功夫,六個銅甲護衛已經倒地,若非四個銀甲護衛攔命阻攔,折損更高。

    看到這般,其余六個銀甲護衛上前,兩個老者以一敵五,其余人與銅甲護衛交手,互有勝負,但圈形防御已被扯開。

    梅若蘭四人站在當中,有些突兀,梅若蘭一動不動,靜靜看著遠處歐陽長老與張長老他們。

    宮輕雲玉臉緊繃,按劍而立,緊靠著梅若蘭,兩人穿得一模一樣,打扮也相似,站在一起,宛如梅花兩姝。

    小圓則站在李慕禪身邊,打量四周,頗是焦急,低聲道︰“湛然,他們擋不住了,你快幫忙吧!”

    李慕禪搖搖頭,看著梅府護衛們倒下,卻一動不動。

    這兩老者是金甲護衛級別高手,以一敵五,綽綽有余,劍光犀利而迅捷,宛如銀電,十個銀甲護衛拼了命,他們配合極默契,你上我下,結成兩道劍網,死死纏住兩個老者。

    “湛然,快呀!”小圓跺腳,猛扯李慕禪袖子,看到梅府護衛們接連倒下,她心急如焚。

    李慕禪搖搖頭,右手接揚,一顆顆小石子擲出。

    “嗤!”“嗤!”“嗤!”

    一道道嘯聲過後,人仰馬翻,他神力驚人,小石子速度奇快,流星般一閃即至,石子上又蘊著深厚內力。

    被擊中者,紛紛飛出去,仿佛被巨木擂中,飛出三四丈遠,輕者斷筋折骨,重者性命垂危。

    小石子飛出,無一失手,十幾年練飛刀的功底顯威。

    二十余顆石子飛出,倒下二十幾個人,場上形勢頓時一轉,徹底翻盤,小圓拍掌歡呼,嬌聲脆笑︰“湛然,厲害!厲害!”

    宮輕雲露出微笑,按劍的手松下來,梅若蘭扭頭瞧他一眼,神情訝異,沒想到他有這般暗器功夫。

        李慕禪忽然旋身,一顆石子飛向後面。

    “嗤!”一聲厲嘯,石子劃破空氣射向一個護衛後背。

    小圓驚呼︰“湛然……”

    這護衛墨綠勁裝,正與一個赤紅勁裝中年斗在一起,左右支絀,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他正慢慢後退,退向梅若蘭方向,似是無意,不知不覺,因背對著李慕禪他們,看不清容貌。

    宮輕雲也皺眉,扭頭看一眼李慕禪。

    李慕禪神情沉靜,淡淡看著那護衛。

    護衛身形一蕩,間不容發之際避開石子,扭頭急忙道︰“幫我一把!”

    他是一個中年人,相貌平常,再普通不過,站在人群無法引起人們注意,正一臉焦急與渴望。

    “小姐……”小圓忙道,她毫無心機,純真善良,見不得這般。

    宮輕雲跨一步,按劍欲動,忽然身形頓住,香肩搭上一只大手。

    她輕輕一震,將李慕禪手震開,精致瓜子臉薄怒帶嗔,瞪了李慕禪一眼。

    李慕禪微微一笑,望向梅若蘭。

    梅若蘭搖搖頭,嘆道︰“不是咱們的人!”

    李慕禪笑著又一揚手,一道石子破空飛出,“啵”一聲悶響,仿佛石子落進深井里。

    石子奇快無倫,瞬間出同在中年人背後。

    中年人劍光如練,猛的一斬,“叮”一聲脆響,石子化為齏粉,他縱身撲了過來,赤紅衣衫中年人跟著撲來。

    “哼!”小圓惱怒,飄身迎上,揮劍灑出一串劍光,點點如繁星,迎面罩向兩中年。

    梅若蘭淡淡道︰“輕雲,出手吧!”

    “是!”宮輕雲應一聲,揮劍出鞘,一串清光灑下,罩住了赤紅衣衫中年,另一個人留給小圓。

    李慕禪垂袖而立,站在梅若蘭身邊,沒有出手之意。

    梅若蘭微笑看他一眼,沒說話。

    隨著接觸,她有種奇怪的感覺,而且這感覺越來越清晰,他笑眯眯的,親切溫和,卻遙遠不可及,像是站在雲端俯視。

    有時候,肅穆莊嚴,令人敬重,有時候,他嬉皮笑臉,令人牙根發癢,有時候,他又溫煦如風,令人親近。

    這個湛然,越是靠近,越覺其莫測。

    她素來自負聰明,看人精準,一眼能看透人心,但面對李慕禪時,卻是難以揣摩,雖是她的護衛,卻無法把他當下屬。

    “嗚——!”一道嘯驀的響起,蓋過場中所有聲音,如虎嘯震百獸。

    這嘯聲淒厲之極,聽著頭皮發麻,汗毛豎起,渾身不舒服。

    李慕禪臉色一變,猛的一推梅若蘭。

    “噗!”悶響聲中,一道烏光閃過,消失在兩步外的地面。

    “嗚——!”又一道淒厲嘯聲。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1:51 AM

第67章 中箭

    “嗤——!”李慕禪一甩手,小石子劃出厲嘯,迎上一道烏光。

    “啪!”石子撞上烏光,頓時化為齏粉,烏光一緩之後,後勁猶在,直直射向梅若蘭。

    梅若蘭先前被李慕禪推一把,避開一道烏光,明眸迷離閃爍,若有所思。

    她暗忖,自己武功強于湛然,為何沒發覺到危險,他卻發覺了?看來是佛法的不可思議,讓他有異于常人的直覺。

    她靜靜站著,見烏光射來,忽然一抄手,烏光消失,她食指中指夾著一支雁翎箭。

    李慕禪在她身邊,知她武功高,既有了防備,大可放心,見她出手接烏光,也沒阻止,抬眼望去。

    她手指水嫩瑩白,圓尖如筍,而雁翎箭箭頭漆黑如墨,與她手指形成強烈反差,引人注目。

    雁翎箭箭身在陽光下泛著赤芒,材質奇異,似鐵非鐵,似木非木。

    梅若蘭輕哼一聲︰“碧血箭!”

    “嗚……”又一道淒厲嘯聲,兩道烏光同時出現。

    李慕禪皺眉望向遠處,揚了兩下手。

    兩顆石子從他大袖中飛出,撞上烏光,化為齏粉。

    兩道烏光頓時一黯,在梅若蘭身前落下,插在地上,箭羽顫動不已,似不甘心落地,想掙扎著飛起來。

    “小心箭上有毒!”梅若蘭提醒。

    李慕禪點頭,又一揚手,一顆石子劃出淒厲嘯聲,沒入樹林中。

    他搖搖頭,覺得這一下白費功夫,心頭仍有一絲陰影,並沒傷著射箭之人。

    他沉吟片刻,想入林追殺那人,但又擔心梅若蘭,抬頭道︰“小姐,咱們出動如何?”

    梅若蘭扭頭望他,蹙眉道︰“去殺那人?”

    李慕禪點頭︰“此人威脅太大,不得不殺。”

    這箭虧得射向這邊,若射銅甲護衛,或是銀甲護衛,一射一個準,絕無幸免,如此人物,如鯁在喉,不除不快。

    “好!走!”梅若蘭飄飄向前,宛如一抹輕煙掠過眾人,李慕禪緊跟其後,宮輕雲與小圓無暇分心。

    兩人接近樹林,“嗚……”一道烏光從樹林鑽出,射向梅若蘭。

    梅若蘭身形一蕩,如竹竿撐小舟,平移一尺,堪堪避開。

    李慕禪陡的加速,擋在梅若蘭身前,拔劍出鞘,在前開路,腳下如掠著草梢,速度奇快。

    “嗚……”又一道淒厲尖嘯,烏光一閃。

    李慕禪疾揮劍,一道銀色匹練撞上烏光,“叮”的脆響,烏光消失,一支雁翎箭落地,變為兩段。

    李慕禪側耳傾聽,皺眉冷哼一聲,疾撲一個南方。

    “嗚……”烏光再現,直奔他面門,李慕禪揮劍斬斷,腳下不停。

    梅若蘭緊隨其後,兩人身法奇快,在樹林中穿松,轉眼功夫,已經撲出一里多遠,遠處的刀劍聲隱隱約約,聽不真切了。

    追趕過程中,烏光不斷射來,阻擋李慕禪前行,李慕禪揮劍如練,直直劈斷雁翎箭,腳下毫無阻滯。

    但這箭手的身法極高,箭法也極高。

    開始僅一道雁翎箭,後來成了兩箭並發,再後來,三珠串發,此人箭法之高,李慕禪前所未見。

        不知不覺兩里多路,周圍樹木越發高大,由松樹變成楊樹,高可參雲,粗有合抱,已入林子深處。

    李慕禪猛揮劍,一道光瀑降下,截斷三道烏光,他忽然停身,側耳傾聽,臉色慢慢凝重。

    “怎麼了?”梅若蘭在他身後,忙問。

    李慕禪搖頭,皺眉道︰“不對勁兒!”

    梅若蘭低聲道︰“此人箭法精奇,必須除了,否則,咱們車隊永無寧日。”

    李慕禪擺擺手,側耳傾聽,片刻後忽然把劍歸鞘,低聲道︰“小姐,替我護法!”

    說罷,不等梅若蘭答應,盤膝坐下,不顧潮濕的泥地,跏趺而坐,微闔雙目,兩手結印,似是要入定。

    梅若蘭不知他要做什麼,卻沒反對,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拔出冷月劍,明晃晃,清瑩瑩,寒森森,護在李慕禪身前。

    李慕禪雙手結觸地印,呼吸越來越緩,深長勻細,到了後來,沒了口鼻呼吸,唯有胸腹起伏。

    觸地印玄妙,他隱隱能勾通大地,令自己觸覺延深,更遠更廣。

    “嗚……嗚……嗚……”三道烏光呈“品”字形射來。

    梅若蘭輕輕一揮劍,簡簡單單一削,三道烏光頓時一黯,三支雁翎箭落地,化為六段兒。

    李慕禪一動不動,如泥胎伽藍像。

    “嗚……嗚……嗚……嗚……”四道烏光射來,兩道射梅若蘭右側,兩道射她左側。

    這四道烏光極刁鑽,讓她顧此失彼,劍光難及。

    梅若蘭又揮劍,冷月劍驀的幻出劍影,化為兩柄劍,分別攔下烏光,幻影乃劍速太快故。

    李慕禪忽然一躍而起,冷笑道︰“小姐,前面埋伏,正等著咱們呢!”

    “嗯——?”梅若蘭望他。

    李慕禪搖頭笑道︰“前面埋伏幾人,正等著咱們入網!”

    梅若蘭皺眉思忖,此時一道烏光瞬間即至,速度奇快,遠勝從前。

    李慕禪上前與她並肩,揮劍一斬,堪堪斬落,低聲道︰“咱們往回走!”

    梅若蘭一點頭,扭頭便走,李慕禪緊跟,兩人轉眼出了十幾丈外。

    “嗚……”兩道烏光分別追上兩人。

    兩人同時扭身斬落烏光,腳下不停,李慕禪驀的停下,梅若蘭這一下已經在十丈外,忙也停住。

    他嘴角翹起,向後一甩手,袖中飛出小石子,“嗤”一聲輕嘯射向後面,隨即響起一道悶哼。

    那箭手追得太急,冷不防李慕禪忽停,李慕禪的手頭精準之極,一下射中。

    他力氣極大,加之內蘊勁力,挨了一下,足以筋斷骨折,不死也剩半條命,不能再射箭。

        李慕禪追上梅若蘭,驀的停住,又一揚手,“嗤!”小石子劃破空氣飛出,鑽入樹林深處。

    又一聲悶哼傳來,又有一箭手中招。

    梅若蘭一邊走一邊笑,對李慕禪的手法贊嘆,雖然是第一次出府,精明卻如老江湖,自己不如也。

    李慕禪忽然一扯梅若蘭,猛的停住,梅若蘭扭頭望來。

    李慕禪臉色不好,低聲道︰“不妙!……咱們被包圍了!”

    梅若蘭皺眉,神情仍冷靜,輕聲道︰“那沖出去?”

    李慕禪搖頭,嘆道︰“我失算了!他們有十幾個,正等著咱們往前沖呢!……再往南!”

    轉眼功夫,他明白了對方的計策,暗自苦笑。

    他們也太看得起梅若蘭了,使的是拉網捕魚法,十幾個人埋伏在遠處,派一個箭手為誘餌,將梅若蘭與自己引來,然後,他們慢慢靠攏,不知不覺收網,當兩人發覺時候,包圍已成。

    那箭嘯聲淒厲,不僅懾人心魄,更有燈塔作用,以嘯聲為圓心靠攏。

    梅若蘭雖然內力深厚,更勝李慕禪一分,但論知覺之敏銳,遜李慕禪一籌,也信任他,依靠他。

    此時,李慕禪內疚難安,自己枉負聰明,一個小小計策都沒能識破,自己的無能令梅若蘭身陷絕境。

    不過,他們對梅若蘭也太過重視了,費盡心思,只為了對付梅若蘭,布局襲擊眾護衛,刺殺暗襲梅若蘭,然後引梅若蘭入林。

    一環扣一環,環環相扣,無從破解,縱是自己修為更深,察覺到他們,怕也只能硬著頭皮入林,別無他法。

    否則,這十幾個箭手出動,眾護衛一個也剩不下!

    奇正相輔,陽謀陰謀相合,謀算之精,妙到毫巔,破無可破。

    這就是碧血門,僅是二流門派,已如此難纏,若是一流門派,豈不是更加可怕?梅府在他們面前,螻蟻一般,隨意一輾就死。

        “好,往南沖!”梅若蘭毫不猶豫,身形一蕩,猛的折返往回。

    他們追那箭手時,就是往南,剛才做了一計,往回跑,這時候她又往南,來來去去,足以把人繞暈。

    “嗚嗚嗚嗚……”梅若蘭剛沖出十幾丈,漫天的烏光落下,來自四面八方,這片刻功夫,合圍已成。

    李慕禪一閃,到了梅若蘭身後,揮劍如電,身前懸一道光幕,“叮叮叮叮……”烏光撞上光幕,聲音清鳴連綿,如雨打芭蕉。

    李慕禪沉聲道︰“不要停,往前沖!”

    此時,合圍已成,唯有勇往直前沖出去。

    梅若蘭一邊揮劍一邊點頭,向南沖,兩人後背相抵,如影隨形,速度奇快,漫天的烏光紛紛擋在外面。

    梅若蘭身法極快,李慕禪配合默契,雖背對著她,仍能緊隨不離,他一心二用,身法與劍法各不相擾。

    他猶有余暇,背脊相抵,感受到她嬌軀的柔軟與彈性,即便這時候,心仍不覺的一蕩。

    他忙收攝心神,忽然一變臉色,劍幕滯了一下,忙用左手替右手揮劍,恢復了劍幕,擋住漫天烏光。

    剛才有一道烏光格外厲害,蘊著浩蕩力量,依他的臂力,竟虎口發麻,虧得兩手都能用劍。

    他忙提醒︰“小心!有高手!”

    “嗯!”梅若蘭低哼一聲。

    李慕禪與她嬌軀相抵,感到她嬌軀顫一下,忙低聲道︰“小姐?”

    梅若蘭接連顫了幾顫,李慕禪暗叫不妙,忙一旋身,到了她身前,她手臂胸口插著五六支雁翎箭。

    李慕禪心沉了下去,怒火直沖頂門。

    “哞……”他驀的一聲長嘯,吐大明真言,嘯聲令樹木顫動,一些鳥兒撲愣愣墜地,漫天烏光一頓,如大雨停歇。

    長嘯過後,他臉龐頓變成瑩白如玉,舒臂攬梅若蘭入懷,讓她背靠自己,趁著烏光停頓往前疾沖,化為一道流光反方向沖出。

    “嗚……嗚……嗚……”淒厲嘯聲再現,漫天烏光追上他,吞噬他。

    梅若蘭背靠李慕禪胸口,微微喘息,睜著眼楮,神色冷靜,身體卻軟綿綿的,任由李慕禪攬住,冷月劍不知何時掉落。

    李慕禪揮劍織成一道光幕,擋在身前,不管身後,任由一支支雁翎箭射入,宛如未覺,身法更快。

    如此之下,片刻後,他沖出了樹林,見到了眾護衛們。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1:53 AM

第68章 救人    

有幾個護衛一抬頭,見到這般場景,湛然一手抱著大小姐,另一手將劍舞成一團,疾沖出樹林,後背插遍箭矢。

    一群人緊追不舍,他們赤紅衣衫,不停開弦拉弓,射出一道道烏光,匯成漫天箭雨籠罩湛然。

    李慕禪沖出樹林,長喝一聲︰“輕雲!”

    宮輕雲正與人動手,聞言一看,臉色微變。

    她緊抿紅唇,一蕩身形,從對手身旁斜掠而過,劍光如花瓣綻開,吞噬了這中年男子。

    隨後身形不停,如一朵白雲冉冉飄動,似緩實疾,瞬間掠過數十丈,揮劍沖進烏光中,來到李慕禪身後,揮劍成光幕,擋住他後方。

    她一扭頭,看到李慕禪後背,雁翎遍布,刺蝟一般,不由吸一口冷氣,一顆心驀的下沉,如石頭墜井。

    再扭頭,看到他側臉,他揮劍如電,專注的往前沖,神情平靜。

    她眼楮莫名的一酸,淚盈眼眶,劍光不由滯了滯,數道烏光挾風而至。

    銀色匹練一閃,掃落烏光,李慕禪的聲音傳來︰“輕雲,注意了!”

    這一下,他身前露出破綻,兩道烏光鑽進來,他一扭身,以背相迎,烏光結結實實射進後背。

    他再扭身回去,腳下毫無遲滯,仿佛雁翎箭射中的不是他身體。

    這一會兒功夫,他瑩白臉龐罩一層黑氣,如晴空湧上烏雲。

    梅若蘭白皙臉龐也發黑,她艱難從懷里取出一瓷瓶,倒出兩顆赤紅丹藥,服下一顆,另一顆按到他嘴邊。

    李慕禪張嘴吞下,揮劍如電,轉眼靠近眾護衛,離十幾丈遠。

    梅若蘭做完這些,累得氣喘吁吁,閉上眼楮養神,心中暗嘆,好狠毒的碧血堂,箭上毒性極強,香雪丹怕不濟事。

        小圓忽然扭頭望來,失聲驚叫︰“小姐!湛然!”

    她心中驚恐,聲音不由變得又尖又細,直刺眾人耳膜,人們紛紛扭頭望來,看到他們。

    “小圓,過來!”李慕禪沉喝。

    小圓忙舍了身前對手,縱身撲過來,與宮輕雲一前一後,將李慕禪護在當中,一邊揮劍一邊問道︰“這是怎麼啦!”

    李慕禪終于停下腳步,以劍拄地,臉色瑩白中透著淡淡黑色,如白玉上抹一層灰,很是奇異。

    看他模樣,小圓就知他在運行金剛不壞神功,至于發黑,是中毒之兆。

    李慕禪搖搖頭,雙手托起梅若蘭,遞給小圓︰“保護好小姐!”

    小圓忙接住,還好她身形與梅若蘭仿佛,能摟住了,她另一手仍揮劍,劍幕與烏光相撞,叮叮作響。

    這一會兒功夫,十幾個弓箭手追上來,圍成一圈,隔著五六丈遠,不停的射箭,個個眼神冷酷。

    小圓見梅若蘭臉龐烏黑,大是吃驚,又焦急又關切看著她,小心翼翼喚道︰“小姐?小姐?”

    梅若蘭慢慢睜開眼,微笑道︰“嗯,還沒死呢,……小圓,讓歐陽長老他們收縮防守,……把我放回車里。”

    “是,小姐!”小圓忙用力點頭,揚聲叫道︰“歐陽長老,歐陽長老!小姐有令,退回馬車,圓陣防御!”

    “是!”歐陽長老的聲音遠遠傳來,隨即喝道︰“梅府弟子聽令,逐次後退,圍住小姐的車!”

    “是……”眾護衛紛紛應道,劍光大漲,慢慢後退,毫無慌亂之態,顯示出良好的訓練,隱隱有軍陣之威。

    李慕禪一按劍,直起腰,深長吐納一下,微笑道︰“輕雲,小圓,你們帶著小姐回去,我去一下!”

    “湛然!”小圓擔心的望著他。

    李慕禪將自己的劍歸鞘,又彎下腰,腳邊恰好有一柄劍,他撿起來輕輕一抖,灑然微笑︰“放心罷,我馬上回來,護好小姐!”

    說罷,他身化一道清風,轉眼脫出烏光外,右手一揚,漫天的小石子飛了出去,呈扇面灑出。

    這些小石子飛出後,再次碎裂,一化為二,二化為四,疾射如矢,弓箭手們紛紛閃避,手上頓時一緩。

    李慕禪剛才一手攬梅若蘭,另一手揮劍,無暇分心,此時終于出了這口惡氣,後面有箭射來,他旋身揮劍斬落。

    另一邊弓箭手們被石子攻擊,只顧著閃避,無暇射箭,他壓力大減。

    他身如鬼魅,趁此功夫已欺身上前,劍光如電,瞬間殺了一弓箭手,對方來不及拔刀。

    如此施為,一片石子下去,籠罩一片,然後欺身上前,又殺了一人。

    “走!”見勢不妙,有人長喝,十幾個弓箭手往樹林退去,邊退邊射,雁翎箭形成一道網,阻擋他追擊。

    李慕禪雙手揮劍,劍光形成一個圓形光罩,再無破綻,他速度奇快,一味前沖,更勝弓箭手們,轉眼追上,斬殺了數人。

    對這幫人,他殺之而後快,一者,威脅太大,二者,傷了梅若蘭,三者,箭上有毒,需得解藥。

    他飄忽若風,身如鬼魅,弓箭手們分散逃,卻一一被他追上,無一逃脫。

        李慕禪搜眾人身,得一些東西,數十個瓷瓶,看其顏色,分成三種,他找了三個活口,一一試過,取得了解藥。

    然後出了樹林,沖向馬車,眾護衛已經圍成一圈,坐在草地上。

    此時,敵人已退去,慘烈氣息猶在。

    眾人個個神色陰沉,毫無歡愉,周圍躺著一地的同伴,有的已亡,有的重傷,時而響起壓抑的呻吟。

    看到李慕禪出現,歐陽長老迎上來,緩緩道︰“湛然,進去吧,小姐一直等著你。”

    他衣衫微亂,臉色沉重,更加冷漠。

    李慕禪對他點點頭,邁步進圈內,小圓挑簾下來,忙道︰“湛然,快來!”

    李慕禪挑簾登入車廂,淡淡幽香撲鼻而來。

    眾人看到他後背扎滿雁翎箭,宛如刺蝟,不由色變,如此重傷,這湛然卻神色如常,毫不在乎,真乃硬漢子!

    車廂內,梅若蘭躺在前頭榻上,胸前扎幾支雁翎箭,宮輕雲彎腰按著她胸口,頭上白氣蒸騰,正在運功。

    小圓紅著眼圈,泫然欲泣︰“湛然,小姐不成啦,怎麼辦?”

    宮輕雲慢慢收回玉掌,直腰望過來,低聲道︰“湛然,小姐臨昏迷前吩咐,讓你做主。”

    李慕禪從懷里取出瓷瓶,倒出一顆碧綠丹丸,按到梅若蘭嘴邊︰“這是解藥!”

    宮輕雲與小圓松一口氣,小圓忙去斟茶,李慕禪道︰“有酒嗎?”

    小圓一怔,吸了吸鼻子,道︰“歐陽長老有!”

    “取一些來。”李慕禪道。

    小圓扭腰挑簾下去,一會兒提一個水袋進來,打開了,倒一滿盞,酒香頓時充滿車廂。

    李慕禪一指茶盞︰“喝一口,喂給小姐。”

    小圓依從,喝了一滿口酒,俯腰對上梅若蘭檀口,將酒慢慢渡了過去。

    李慕禪又道︰“輕雲,助小姐化開藥力。”

    宮輕雲點頭,伸掌按梅若蘭羶中,慢慢度一絲內力,化開藥力,助其循環,流遍周身。

    李慕禪長吁一口氣,溫聲道︰“應該很快醒來。”

    總算不負所托,萬一梅若蘭有個好歹,自己罪過無窮,終生難安,有此心魔,佛法修為再難寸進,活著也沒什麼趣。

    小圓忙道︰“湛然,你身上的箭……?”

    李慕禪搖頭笑道︰“不要緊,死不了人!”

    小圓彎腰過去,看了看,露出不忍目睹神情,小臉皺成一團,擔憂的看著他。

    李慕禪笑道︰“我練了金剛不壞,不要緊的。”

    小圓咬唇搖頭,顯然不信,縱使金剛不壞神功護體,但身體中了十幾箭,豈能安然無恙?!

    宮輕雲輕舒一口氣,收回手掌,定定望著他,明眸瑩亮。

    李慕禪道︰“小圓,你讓他們把傷員一一帶上來。”

    小圓一怔,隨即恍然,知道他有救命之術,她卻沒動彈,搖頭道︰“湛然,你現在性命危急,哪還能救別人吶!”

    “快去!”李慕禪溫聲道。

    小圓極不情願,又是擔憂,又是著急,直直看著他。

    “快去吧,聽話!”李慕禪溫聲道,他聲音雖溫和,小圓卻聽出鄭重,拒絕不了,看了看宮輕雲。

    宮輕雲嘆了口氣,點點頭。

    李慕禪盤膝坐到車廂邊沿,珠簾之後,輕移一下就能下車。

    他有觀天人神照經,對箭傷沒放在眼里,況且,他自覺體內生機勃勃,沒有大礙,而傷員不能等,隨時會咽氣。

    小圓也嘆了口氣,咬著下唇跳下去,一會兒歐陽長老過來,站在車廂外︰“湛然,有勞了。”

    他點頭︰“歐陽長老,按傷勢輕重,一一送過來罷。”

    “好。”歐陽長老點頭,很快抱上來一個中年人,平放到李慕禪身前。

    他聽小圓說,李慕禪有救命秘術,他雖猶疑,但想到剛才李慕禪模樣,增了幾分信心,便送過來了。

    這中年人心房中了一劍,奄奄一息。

    照理來說,如此傷勢,人早就死透了,這中年人仍有一口氣,顯然生命力強大,求生意志極堅。

    李慕禪雙手平抬胸前,施展控鶴添油術,輕啄數下,然後緩緩收手,溫聲道︰“行了。”

    歐陽長老站在車外,隔著珠簾看到,怔了怔,脫口道︰“竟是控鶴……”

    “歐陽長老慎言!”李慕禪打斷他。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1:54 AM

第69章 拔箭
   
歐陽長老一怔,隨即恍然點頭。

    控鶴添油術乃映月庵獨門奇術,外人不傳,尤其他一個男子,更不可能得傳,但看他情形,控鶴添油術無疑。

    這其中必有隱情,不欲人知。

    武林之中,這些隱情往往關乎性命,最忌諱打聽,湛然冒險救人,自己豈能陷他于危險?

    李慕禪吁一口氣,溫聲道︰“歐陽長老,下一個。”

    歐陽長老探手進來,小心抱走中年男子,很快又抱來一人,輕輕放到他跟前,是個老者,小腹中了一劍,已止血,臉色臘黃,氣息奄奄。

    李慕禪依法施為,控鶴添油術見效奇速,施術後,老者臉色紅潤,氣息均勻,生機大盛。

    李慕禪的臉卻白了,憑他修為,一連施展兩次控鶴添油術,大感吃力,丹田內力被抽盡。

    他沖歐陽長老打個手勢,然後闔眼結印,運轉九曜心法,采太陽精華。

    九曜心法與天元吐納術異曲同工,兩相比較,九曜心法速度更快,效率更高,但內力精純稍遜,更為霸道。

    一道太陽光華直貫他天門,沿任脈而下,注滿丹田,如茶水入盞,內力循環兩周天,丹田隱隱發漲。

    他心珠凝成,精神如龍,催動內力運轉,速度奇快,兩周天僅一眨眼功夫。

    他睜開眼,溫聲道︰“下一個。”

    歐陽長老深深看他,心中驚異。

    控鶴添油術乃奇學,能增強生機,自然極耗內力,湛然能一下施展兩次,修為已然不俗,而能在短時間內恢復,更是難得。

    他道︰“湛然,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別勉強。”

    李慕禪搖頭笑了笑,示意無妨。

    歐陽長老不再多言,輕輕抱來一人。

        如此施為,每施展兩次控鶴添油術,李慕禪調息片刻,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變來變去。

    宮輕雲與小圓黛眉緊鎖,兩雙明眸不離他背上的雁翎箭,心驚肉跳,他每一個動作都讓她們提心吊膽。

    一連救了十個人,宮輕雲再忍不住,拉了一把小圓,使了個眼色。

    小圓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按住他大手,嬌嗔道︰“湛然,好啦好啦,你該休息啦!”

    “重傷的已經沒了。”歐陽長老露出笑臉,鄭重抱拳道︰“湛然你慈悲為懷,舍己為人,如此胸懷,老夫佩服!……我代大伙謝謝你!”

    李慕禪微笑合什︰“歐陽長老客氣了,略盡綿薄之力罷了,理所應當,不必言謝!”

    “小姐!”宮輕雲輕叫。

    李慕禪扭身望去,梅若蘭在宮輕雲攙扶下慢慢坐起。

    她臉龐恢復細膩瑩白,如一塊兒白玉,讓人恨不得撫摸幾下,一雙明眸迷離深邃,勾魂攝魄。

    此時,她黛眉略蹙,帶一絲柔弱,李慕禪竟生出一股攬其入懷的沖動。

    歐陽長老站在馬車外,忙道︰“大小姐?”

    “歐陽長老,大伙如何了?”梅若蘭問道。

    她聲音微弱,語氣卻平和從容,令人聞之心安。

    歐陽長老道︰“虧得湛然妙手回春,只折了兩人,……一個銅甲,一個銀甲。”

    “唉……”梅若蘭幽幽嘆了口氣。

    她盤膝而坐,低聲道︰“是我無能,連累了大伙。”

    歐陽長老搖頭道︰“行走江湖,生死尋常事爾,大小姐不必自責!”

    小圓上前,焦急說道︰“小姐,你的箭還沒拔,不能動氣的,快躺下罷!”

    歐陽長老道︰“小圓姑娘說的是,大小姐放心吧,一切有老夫在,大小姐且安心靜養。”

    梅若蘭輕頜首︰“有勞歐陽長老,……讓大伙且歇息一天,明天再出發。”

    “是。”歐陽長老抱拳,離開了。

        車廂內只剩下四人,幽香繚繞,珠簾遮住了外面的視線,讓車內自成一個小天地。

    梅若蘭迷離目光慢慢落到李慕禪身上。

    李慕禪迎上她目光,笑眯眯的道︰“小姐,感覺如何?”

    梅若蘭笑笑︰“沒想到我這般沒用!”

    想到剛才表現,她覺得臉紅,一身精深武功,一腔絕頂聰明,竟毫無用處,反面累得湛然受傷,委實丟人!

    她自嘲之語,在外人看來,卻是從容而平和。

    “是我沒用才對。”李慕禪搖搖頭,苦笑道︰“斷事不明,陷入埋伏,才累得小姐受傷。”

    小圓不耐煩,焦急的催促︰“行啦,小姐,湛然,你們倆就甭客氣啦,先要取出箭來呀!”

    小圓是個急性子,看到雁翎箭在兩人身上顫顫巍巍,渾身難受,仿佛扎在自己身上一樣。

    宮輕雲點頭︰“是啊,拔箭要緊。”

    李慕禪起身,來到床榻前︰“我來罷。”

    小圓忙問︰“湛然,你會醫術麼?”

    “不必醫術。”李慕禪笑道︰“我試試看,用內力逼出來。”

    小圓撇嘴白他一眼,嬌嗔道︰“湛然,這都什麼時候啦,你還開玩笑!”

    “試試看吧。”梅若蘭輕輕點頭。

    “小——姐——!”小圓瞪大明眸。

    宮輕雲一扯小圓,低聲道︰“讓他試試吧。”

    小圓欲言又止,狠狠瞪一眼李慕禪。

    “小圓,準備好接箭接血的東西。”李慕禪吩咐一聲,上榻盤膝坐梅若蘭身後,先雙手結印,闔眼運功,九曜心法運轉,丹田漲滿日華。

    隨後,他解開手印,雙掌抵梅若蘭背心,內力流轉,真氣一絲一縷飄入,慢慢纏上一個箭尖。

    真氣如絲如麻,化為絲線麻線,一點一點兒纏繞,將箭尖完全裹起。

    箭尖乃倒勾,想取出它,有兩種方法,一是挖出來,要將周圍的肉割開,另一種是讓它穿透過去。

    有賴心珠之效,李慕禪對內力控制精微,內視景像又清晰,縴毫畢現,常人遠遠不及。

    絲絲內力將箭尖包裹,宛如真的絲線將箭尖纏住,箭尖變成一個梭形。

    他神情慢慢凝重,右掌輕輕一震。

    “嗤!”梅若蘭嬌軀一顫,胸口噴出一道血箭。

    小圓眼明手快,抄起一盛水果的瓷盤,接住了血箭,“叮”的一聲響,雁翎箭撞上瓷盤。

    小圓用一個粘字訣,雁翎箭停在盤中,箭尖血跡赤褐。

    “酒來!”李慕禪伸手。

    宮輕雲忙遞上茶盞,里面是小圓剛才倒的烈酒。

    李慕禪喝一口,還給宮輕雲,另一手拍梅若蘭香肩,梅若蘭嬌軀一旋,正面轉向他。

    他張嘴,一道酒箭射中梅若蘭傷口,她嬌軀一顫,蹙一下黛眉。

    小圓張開小嘴,驚愕的望他。

    李慕禪右掌慢慢按上梅若蘭傷口,停住不動,太陰真經流轉,內力頓時冷如寒冰,傷口很快凝結止血。

    這傷口卻是梅若蘭的右胸,高聳挺拔,他按在上面,神色不動。

    李慕禪右掌慢慢離開,一推她香肩,她又一旋,背面朝他,手掌按上她背心,緩緩度氣,纏上另一個箭尖。

        如此施為,一口氣逼出三支箭,小腹兩支,右胸口一支,俱是女兒家敏感位置,李慕禪毫不遲疑,直接按掌。

    小圓與宮輕雲只顧著擔心,卻沒想到這些,梅若蘭心中異樣,但見李慕禪寶相莊嚴,坦蕩如常,只能裝作不在意。

    一口氣逼出三支箭,李慕禪又施展了一次控鶴添油術,梅若蘭氣色變好,已然無恙。

    這時候,他大汗淋灕,頭上白氣蒸騰,臉色有些不好看。

    小圓忙道︰“湛然,快點兒治你自己吧!”

    梅若蘭與宮輕雲定定看著他,想看他如何醫治。

    李慕禪笑道︰“不急。”

    閉目調息了一陣子,以天元吐納術調息,至丹田盈漲,然後開始逼雁翎箭,甚是熟練,僅是一柱香功夫,十幾支箭盡射出體外。

    做完這些,他臉色蒼白,失血過多。

    梅若蘭三女緊盯著他,梅若蘭神情平和,小圓滿臉擔憂,怕找衣裳,在他換了,宮輕雲不動聲色,袖子下緊攥拳頭,指甲陷入肉中。

    李慕禪換了月白短衣,微笑道︰“我要入定一陣,有勞護法。”

    說罷,不等三女說話,直接結印入定,呼吸漸緩,直至停住,一動不動如泥胎。

        這一定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慢慢睜開眼。

    他身著月白短衣,端坐車廂地毯上,靠近末端,小圓與宮輕雲坐繡墩,隔著一段兒,梅若蘭則坐榻上。

    他僧衣後面全是眼,逼出箭後,更染了許多血,小圓找了短衣給他換上,一身月白,臉龐映得更白皙。

    三女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一睜眼,頓迎上六道如水眼波。

    小圓欣喜叫道︰“湛然,好了吧?”

    看李慕禪臉色紅潤,雙眼清亮,不像受了傷。

    李慕禪笑著點點頭︰“嗯,無大礙了。”

    “我瞧瞧!”小圓俯身上前,一把掀開他短衣,去看他後背。

    李慕禪苦笑搖頭,任由她彎腰趴身看,暗笑這小丫頭膽子忒大,毫不避嫌,自己雖是和尚,可是男人!

    小圓慢慢放下他衣裳,縮回身子坐直,若無其事的點點頭︰“嗯,好得很快,都結疤啦。”

    說著話,秀臉越來越紅,明眸左右顧盼,閃爍不定。

    車廂內諸人暗笑,顯然,她意識到了不妥,強撐著罷了。

    梅若蘭抿嘴笑,輕頜首︰“金剛不壞果然神妙。”

    她氣色紅潤,只是聲音稍微弱,元氣不足。

    同樣中了毒箭,他中的箭更多,卻生龍活虎,毫無阻滯,拼殺了這麼久,自己卻很快被毒所擊倒,氣力全無。

    論內力深厚,他不如自己,偏偏更強橫,金剛不壞第一層練五髒六腑,此時顯出威力來。

    如此威力,也不枉他受那麼多苦。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1:55 AM

第70章 冷箭

    梅若蘭明眸望著他,迷離深邃,似乎要將他吸進去,溫聲問︰“湛然,咱們該怎麼做?”

    李慕禪笑了笑︰“小姐運籌帷幄,何必我多嘴?”

    梅若蘭黛眉一蹙,不悅道︰“又見外了!”

    李慕禪笑道︰“既如此,我就說兩句,粗陋之處,小姐莫怪才是!”

    梅若蘭白他一眼︰“快說!”

    出生入死最能增情誼,李慕禪奮不顧身的保護她,又不顧自己重傷,堅持救眾護衛,梅若蘭對他既覺親近,又是敬重。

    不知不覺中,拿他當自己人了,言談舉止也隨便許多。

    不過,這絕不涉男女之情。

    在她想來,男女之間,需得講究感覺,要能心動,見到他,心要怦怦跳個不停,才算是男女之情。

    李慕禪在小圓與宮輕雲跟前,常是笑眯眯的,語帶調笑,但在梅若蘭跟前,平和如水,加之相貌平平,不能讓她動心。

    嗅著幽香,看著她宜喜宜嗔的臉龐,李慕禪斂去笑意︰“當務之急,是讓大伙佩上護心鏡,鐵頭箍。”

    “嗯——?……護心鏡,鐵頭箍?”梅若蘭蹙眉,凝望他。

    李慕禪道︰“咱們在樹林里,眾弓箭手中,埋伏著一個高手,他一擊便退,遠遠遁走,我殺了所有弓箭手,卻沒能見著他。”

    “他還活著?”

    梅若蘭黛眉鎖起,臉色沉下去。

    自己受傷,歸根到底就是這一箭,這一箭力量奇大,撞上劍後,自己整個手臂發麻,運轉不靈,所以才會中箭。

    李慕禪點點頭,鄭重道︰“沒見著他,……我殺了這麼多弓箭手,他也是箭手,定要報復的!”

    梅若蘭點頭同意,此人定會報復。

    李慕禪又道︰“咱們退不能退,只能往前,唯今之計,保身為要,……盡快派人取來護心鏡,鐵頭箍,守住要害才是。”

    梅若蘭看了看他,他有控鶴添油術,只要不射中要害,性命無礙。

    梅若蘭吩咐︰“小圓,請歐陽長老與張長老過來。”

    “好 !”小圓嬌聲道,挑簾鑽出車廂,很快引來歐陽長老與張長老。

    “小姐!”兩人抱拳,站在車廂外,珠簾另一邊。

    梅若蘭淡淡道︰“歐陽長老,張長老,碧血堂有一位箭術高手潛在暗處,派幾個人回去,打造一些護心鏡,鐵頭箍,速速送來。”

    “箭術高手?”歐陽長老撫髯,皺眉道︰“那些弓箭手不是被湛然師父全殲了麼?”

    李慕禪搖頭︰“有一位高手提前遁走,估計會回來報復。”

    歐陽長老道︰“好,馬上派人回去!”

    他直接轉身回去,大聲吆喝幾句,吩咐下去,馬上響起急驟的馬蹄聲。

    張長老隔著珠簾打量李慕禪,撫髯笑呵呵的道︰“湛然師父胸襟非凡,老夫佩服!”

    “張長老過獎。”李慕禪合什微笑。

    張長老撫髯的手擺擺︰“唉——,我老頭子可不說虛的,自問換了我,可做不到,你好得很吶!”

    李慕禪笑了笑,不再多謙。

        小圓幫他換上一件僧衣,李慕禪下了車廂,他雖是出家人,但一直呆在車廂里,瓜田李下,難免有礙梅若蘭清譽。

    馬車在外圈,內圈搭起一座座帳篷,人們都在外面練功,甚是熱鬧,昨天的消沉無影無蹤,恢復了活力。

    看他出來,眾護衛紛紛停下,對他抱拳行禮。

    李慕禪雙掌合什,微笑還禮,卻沒說話,步履從容,緩緩走出去,到了先前激戰的樹林中。

    清風徐徐,空氣鑽入肺中,清爽涼沁。

    他一邊走,一邊回憶打斗情景,一幕一幕,歷歷在眼前,不時停下,察看紛亂的腳印,樹上插著的雁翎箭。

    地上散亂著一些弓箭,雁翎箭,一塊塊烏黑的血跡,彌漫出濃郁的慘烈氣息,可見李慕禪當時追殺的迅猛凌厲。

    因為傷了梅若蘭,梅府的人對這些弓箭手大恨,只草草掩埋屍首,這些東西懶得理會。

    李慕禪目光掠過這些,暗自嘆息。

    慢慢往前走,越走越遠,松樹變成了楊樹,柏樹,高大粗壯,參天挺拔。

    他忽然停住,閉上眼一動不動,仿佛化為一棵樹。

    腦海之中,在這里的情景重現,一道道烏光閃爍著藍芒,織成燦爛的箭網,瑰麗而動人。

    箭網在腦海中定住,仿佛電影畫面定格,按了暫停鍵。

    他通過一道道烏光,逆向追蹤,分析究竟有多少箭手,那真正的高手埋伏在哪里,從哪里出的箭。

    他心珠凝成兩顆,一心二用,精神強大,故能如此,對常人來說,這有些不可思議了。

    他來自另一個時代,電影電視計算機,慢鏡頭,特寫,定格,都熟悉,故有這般創意,換了這個世界的人,想都想不到這麼做。

    良久過後,他長吁一口氣,慢慢睜開眼,雙眼清光閃爍,如明湖之水在陽光下蕩漾。

    清光漸漸斂去,他來到一株參天大樹下,一躍而起,落到一個樹杈上,低頭巡視,伸手摸了摸。

    他微眯眼楮,想象著情景,一個男子猱身上來,悄無聲息,拔弓射箭,隨後飄然遁去。

    慢慢的,他腦海里有一個模糊的形象,看不清臉龐,但看清了輪廓。

    中等身形,削瘦,輕盈,輕功極高,又關于隱藏氣息,講究一擊必中,與後世的狙擊手相似。

    如此人物,毒蛇一般,無聲無息取人性命,實是大患。

    他低頭沉吟片刻,轉身回去了。

    一路上,他將散亂的弓與箭收起來,十幾張弓,近百支雁翎箭,掛滿一身,帶了回去。

    這時候,眾護衛大多蹲在馬車旁吃飯,見他過來,一一停住,紛紛見禮,好奇的望著他。

    李慕禪合什微笑,腳下不停,來到馬車旁,放下弓與箭。

    小圓跳出車廂,拿了一個紫色長木匣,像送飯用的,招招手,叫道︰“湛然,吃飯啦!”

    車廂旁有一塊兒石頭,李慕禪一屁股坐下,笑道︰“可有什麼好飯?”

    “我做了兩道菜,你嘗嘗。”小圓笑盈盈放下木匣,打開了,笑道︰“歐陽長老又送了一袋酒。”

    匣內裝了兩道菜,都很清淡,但比起臘肉干糧,強得多了,李慕禪接過筷子與大碗,先喝一口酒,再開始吃。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小圓喜笑顏開,明艷嬌美。

        吃過飯,他們出發,個個凝神戒備,中午時分,來到一座小鎮——跑馬鎮。

    跑馬鎮不大,卻繁華,是來往金陽城必經之所,鎮中一條東西縱貫的大街,街上最多的是酒樓與客棧。

    他們挑一家不起眼的客棧落腳,名叫吉祥客棧。

    傍晚時候,幾輛馬車急匆匆進了小鎮,也落腳到吉祥客棧,找到了梅若蘭他們,正是梅府的護衛。

    車上裝著護心鏡與鐵頭箍,一一發給了眾人。

    雖然天氣炎熱,戴上這些渾身難受,他們卻無怨言,與性命相比,熱一點兒無足輕重。

    一夜無事,第二天,他們早早出發,十輛馬車一字長龍,緩緩出了跑馬鎮,往西而行。

    馬蹄砰砰,馬車轔轔,塵土飛揚,氣勢浩浩。

    李慕禪仍跟著馬車走,梅若蘭讓他上車,他堅持走路,手拿一張弓,不停開弦射箭。

    小圓不時下來,跟他一塊兒走一陣子。

    她又下來,穿一身粉紅羅衫,嬌艷迷人,眾護衛大是羨慕李慕禪,美女相伴,艷福不淺。

    小圓歪頭看他,看了半晌,咯咯笑道︰“湛然,你練弓箭做甚,用不著的!”

    李慕禪不說話,瞄準,射出,然後再飄身出去,將箭取回來,接著瞄準,射出,再取回來。

    見他不理自己,小圓白他一眼,跺腳嬌嗔︰“湛——然——!”

    李慕禪轉頭笑道︰“小圓,你也學吧,藝多不壓身,總有好處的。”

    小圓哼道︰“箭術要從小開始練,幾十年苦功,比內功還難吶,你現在練,太晚啦!”

    李慕禪笑了笑,神情自信,接著練習。

    見他如此,小圓撇撇嘴,無趣的離開了,回了車廂。

    車廂內,梅若蘭端坐榻上讀書,宮輕雲閉目練功,小圓看了看,也覺得無趣,只好又跳下去,陪著李慕禪。

    此時,陽光明媚,卻不炎熱,空氣還是清爽的,官道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大伙都趁著涼爽時候趕路。

    看到他們一隊人馬,氣勢不凡,人們紛紛讓路。

    “嗚……”一聲淒厲嘯聲驀的響起。

    李慕禪臉色頓變,一推小圓︰“進去!”

    他收起弓箭,皺眉望向前方,隊伍已經停住。

    小圓一怔,忙問︰“碧血堂的人又來啦?”

    “嗯。”李慕禪點頭,沉聲道︰“別讓小姐出來!”

    梅若蘭的聲音響起,緩緩飄蕩,聲音清冷,平和從容︰“眾護衛聽令,四人一組,互為犄角,管好馬匹,不必驚慌!”

    眾人齊應,四人一組背靠背,拔劍出鞘,小心戒備。

    “嘿嘿……”歐陽長老發出一聲冷笑,冷漠的聲音響起︰“碧血堂的人只會偷襲暗算,偷偷摸摸,實在可笑!”

    “嗚……”又一聲尖嘯。

    李慕禪雙手垂下,閉上雙眼,側耳傾聽。

    歐陽長老怒喝一聲,流光般飛出去,鑽入路旁樹林中。

    一會兒過後他回來,臉沉如水。

    “小圓,去問問情況。”梅若蘭發話,小圓應一聲,跑到前面。

    她回來後站在車廂前稟報,怒哼哼的︰“小姐,傷了兩個人!”

    “要緊嗎?”梅若蘭問。

    小圓搖頭︰“傷在肩膀上,好在有湛然的解藥,但不能動手啦。”

    她看一眼李慕禪,李慕禪皺眉,沉聲道︰“小姐,應該是那人。”

    梅若蘭默然,半晌後,淡淡道︰“出發吧。”

    隊伍繼續出發。

    但走不到一里,又有尖嘯聲響起,冷箭射來。

    隨後,每走一段兒路,或是三五里,或是一兩里,必有騷擾,冷箭頻出,每次都射傷兩人。

    射了兩箭,便遠遠遁開,歐陽長老與張長老含怒追趕,卻白費功夫。

    此人輕功高絕,兩長老追不上。

    一上午的功夫,共十個護衛中箭,李慕禪繳的解藥用掉了大半兒。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1:56 AM

第71章 現身

    中午時分,他們下了官道,找了一片平原上停住,周圍空蕩蕩的,一望數百米,很難靠近。

    停下之後,仍舊是圓陣防御,將梅若蘭馬車圍在當中。

    馬車之中,梅若蘭斜倚榻上,面沉如水,蹙眉沉思,她一動不動,如白玉雕像,一雙眸子迷離閃爍,如寶石熠熠閃光。

    小圓並腿坐繡墩上,眼巴巴看著梅若蘭,白嫩的小手不停搓著,時而扭扭嬌軀,焦躁不安。

    宮輕雲坐繡墩上,閉眼似運功,楊柳細眉卻蹙著。

    車廂里落針可聞,唯有小圓搓手的聲音。

    半晌過後,小圓忍不住了,嬌聲道︰“小姐,想出法子沒有?”

    梅若蘭瞥她一眼,淡淡道︰“沉住氣,別自亂了陣角!”

    小圓嬌嗔道︰“眼睜睜看著他撒野,咱們卻沒撤,真是氣死人啦!”

    梅若蘭淡淡道︰“一亂陣角,就遂了他的意,有護心鏡,沒有性命之憂,不要緊的。”

    “嘻嘻,還是湛然厲害!”小圓忽然咭咭笑起來。

    梅若蘭露出一抹微笑,點點頭。

    “小姐,讓湛然過來唄,讓他拿一個主意出來!”小圓拍手叫道。

    梅若蘭點點頭︰“嗯,請湛然進來。”

    “好 !”小圓歡呼一聲,一躍而起,乳燕般穿出珠簾,輕飄飄落到李慕禪身邊。

    李慕禪腳下不丁不八,舉弓瞄準,一動不動。

    小圓拍他肩膀,他仍不動,如石像屹立,溫聲道︰“稍等!”

    小圓白他一眼︰“小姐正等著呢!”

    李慕禪不說話,仍不動作,專注的瞄著遠處,腦海里,一道一道的雁翎箭射出,但每一箭出去,都不能中靶。

    這說話功夫,腦海里的人已經射出十多箭,雁翎箭紛紛旁落,未中靶心,他凝神盯著靶心,用心靈感覺。

    “嗤!”他左手松,雁翎箭破空飛去,李慕禪露出笑臉。

    這一箭射中靶心,毫無偏離。

    不射則已,射則必中,這是他練箭之法,與當初練飛刀一般道理,這也是他在前世練籃球所得經驗。

    他不知此法對旁人如何,對自己而言,確實妙法,這般練,每練一遍,有一次的收獲,水平增長很快。

    小圓飄飄一掠,到了十幾丈外,將樹上的雁翎箭取回,遞給他,哼道︰“這回好了吧?!”

    李慕禪笑著接過,放到背後箭壺里,笑道︰“有勞啦,走!”

        把弓放到車廂上,他挑簾進了車廂,幽香撲鼻而來,心跟著一蕩,梅若蘭與宮輕雲都望過來。

    李慕禪笑道︰“小姐,有何吩咐?”

    梅若蘭抿嘴微笑︰“你的箭練得如何了?”

    李慕禪呵呵笑道︰“還好,有些進展。”

    梅若蘭點頭︰“那就好,我已派人回去,鐵胎弓傍晚能到。”

    小圓忙問︰“湛然,就你這箭法,要鐵胎弓有什麼用?……難不成,你要射那家伙?”

    李慕禪笑道︰“是啊,我想跟他比一比箭法。”

    “哼,這家伙狡詐,箭法也厲害,你這是自討沒趣兒!”小圓撇撇嘴,滿臉不以為然。

    正說著話,“嗚……”一聲淒厲嘯聲響起,車內幾人同時皺眉,一聽就知,又是那家伙來騷擾了。

    “四人一組,不得妄動!”歐陽長老的聲音傳來。

    隨即是一聲長嘯,漸漸遠去,歐陽長老追了出去,嘯聲蘊著龐大怒火。

    李慕禪搖搖頭,道︰“小姐,他繞來繞去,不外乎兩個目標,或是你,或是我,這只是障眼法罷了。”

    “嗯,有理。”梅若蘭點頭。

    李慕禪笑了笑︰“這是一招調虎離山,……激怒大伙,然後撒網式追擊,他便可靠近這里。”

    “他想用調虎離山,咱們知道了有什麼用!”小圓撇嘴,哼道︰“咱們只能乖乖挨打,快被他煩死啦!”

    李慕禪道︰“有了鐵胎弓,我或可與他一決雌雄!”

    “你去?”小圓一怔,忙不迭搖頭︰“湛然你輕功雖好,卻強不過歐陽長老,張長老!”

    言下之意,兩位長老者吃癟,他去了更不成,輕功不如,那家伙又是用箭,成等著挨射,與送死無異。

    梅若蘭與宮輕雲也點頭,贊同小圓的話。

    “我自有主意,權且一試。”李慕禪笑了笑。

    梅若蘭凝視他半晌,見他神情坦然,成竹在胸,慢慢的點頭。

    她對李慕禪有莫名的信任,覺得他深不可測,絕非空口說白話之人,既說了有把握,**不離十。

    她點頭道︰“好,你放手施為罷!”

    李慕禪轉頭望向宮輕雲︰“宮師姐,我要離開一陣子,你要辛苦了!”

    “還有我吶!”小圓嬌哼。

    宮輕雲瞥他一眼,淡淡道︰“嗯,知道了。”

    李慕禪轉頭笑道︰“小圓,你能照顧好自己就謝天謝地啦!”

    小圓瞪眼嬌嗔︰“胡說,你忒小瞧人家啦!”

    李慕禪哈哈大笑,對梅若蘭與宮輕雲點一下頭,飄身出了車廂,轉眼間不見了蹤影。

    小圓猶不甘心,恨恨瞪他背影一眼。

    宮輕雲細眉輕蹙︰“小姐,他真的能成嗎?”

    梅若蘭嘆了口氣,搖頭道︰“事到如今,別無他法,只能相信湛然了。”

    宮輕雲細眉緊鎖著,搖搖頭,嘆了口氣。

    “放心罷,湛然有金剛不壞神功護體,不要緊的。”梅若蘭安慰道,又像是安慰自己,迷離目光透過珠簾,投到遠處。

        李慕禪拿起弓,掠過眾人,忽然停住,飄身來到張長老跟前,合什一禮︰“長老,可有那人射來的雁翎箭?”

    張長老一身葛衣,鶴發童顏,宛如神仙中人,他正懶洋洋坐在地上,倚著馬車,喝著酒,曬著太陽,很享受這灼灼烈日。

    聽到李慕禪的話,他放下酒袋,笑呵呵道︰“湛然啊,箭是有,你要那玩意干什麼?”

    “我自有用處。”李慕禪笑道。

    張長老招招手,讓人取來,一共十支,擺到他腳前,指著它們道︰“就是這些玩意兒,害苦了孩兒們,你想要都拿去,都拿去!”

    李慕禪蹲下,看了看,把它們收回背後箭壺里,抱拳道︰“長老,我先出去一下!”

    張長老端起酒袋,一邊喝一邊擺手︰“去吧去吧,可小心兒點,別讓那家伙盯上了!”

    李慕禪笑著答應,飄身離開。

    朝著一個方向去,天空太陽當中照,炎炎灼熱,天地變成一個大蒸籠。

    李慕禪一襲灰色僧袍,飄飄蕩蕩往前,手持長弓,腳下輕疾,速度極快,轉眼間在眾人眼中化為一個小黑點兒。

    一會兒功夫,他出了四五里,來到一片樹林前停下。

    人影一閃,歐陽長老從樹林中鑽出,如一陣風卷到他跟前,霍的停下,他僧袍飄動幾下。

    歐陽長老瞪著他︰“咦,湛然,你這是做什麼?”

    李慕禪合什一禮,道︰“我過來看看。”

    歐陽長老搖頭,沉聲道︰“此人太危險!且隨我回去吧!”

    李慕禪笑道︰“長老先行一步,我轉轉看。”

    歐陽長老皺起眉頭,不悅道︰“這個小子輕功卓絕,陰險狡詐,防不勝防,你一個人不成!”

    李慕禪知道他面冷心熱,關心自己,卻只能拒絕,笑道︰“長老,我直覺比一般人強,他若靠近,我能提前發覺。”

    “真的?”歐陽長老盯著他看。

    李慕禪笑著點頭︰“我是出家人,豈能打誑語?”

    歐陽長老想了想,冷冷道︰“好吧,帶上訊號箭!……嗯——?你怎麼沒戴護心鏡?”

    李慕禪苦笑︰“我就不必了。”

    歐陽長老冷哼一聲,從懷里掏出護心鏡,直接綁到李慕禪心口,不容他拒絕,哼道︰“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是我生死得來的教訓!”

    “多謝長老!”李慕禪無奈舉起手,任由他低頭綁好。

    歐陽長老打量幾眼,點點頭︰“好了,小心點兒,我去了!”

    說罷,飄身遠去,回了眾護衛處。

        李慕禪進了樹林,一躍上了一株松樹樹叉上,盤膝坐下,合眸定息,掌中握著兩柄雁翎箭。

    片刻後,他睜開眼,哈哈一笑︰“尊駕既然來啦,何必躲躲藏藏,我一個人,難不成還怕我?”

    “嘿嘿!好一個賊和尚!”三十幾丈遠處,一松樹忽然枝條簌簌,探出一個腦袋,臉帶冷笑。

    他瓜子臉,修眉挺鼻,嘴唇薄薄,膚色白皙,秀氣非常。

    若是一個女子,就是美人兒,但長在一個男人身上,陰柔太盛,陽剛不足。

    松針映襯下,他越顯俊美,看起來二十歲左右。

    他丹鳳眼微眯,眼神冰冷,薄唇微翹,冷笑一聲︰“你這賊和尚好大膽,殺我十幾個弟兄!”

    李慕禪慢慢拔劍,笑著點頭︰“不錯,就是我。”

    “好得很,今日就用你這顆腦袋,慰他們在天之靈!”俊美青年冷笑,肩膀一動,驀的射出一道烏光。

    “嗚……”淒厲嘯聲乍響,烏光已到李慕禪眼前。

    李慕禪一矮身,險險避過,頭頂發寒,短發根根豎起。

    他動作連貫,如行雲流水,矮身之後,直接下樹,拔腿便逃。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1:57 AM

第72章 刀殺

    俊美青年冷笑,撐弓射箭,干淨利落,速度奇快,一道烏光直奔李慕禪背後而去,帶著嗚嗚呼嘯。

    李慕禪驀的一蕩,如竹竿一撐,小舟橫蕩,堪堪避開這道烏光。

    俊美青年“咦”了一聲,縱身追趕,從一棵樹躍到另一棵樹,腳尖輕點樹干或枝條,不等停住,再次躍出。

    他連續跳躍,片刻不停,一直處于運動中,身法輕盈優美。

    李慕禪在樹下奔馳,在樹間穿梭,迅如疾風,即便如此疾行,他灰色僧袍飄飄,仍不墜瀟灑之態。

    “嗚……”俊美青年在空中又拉箭,一道烏光直奔李慕禪後背。

    李慕禪身形驀的一折,再次堪堪避開,揚聲大笑︰“這點兒箭術,想要報復,哈哈……”

    他笑得豪邁,直沖雲霄。

    俊美青年又搭弓射箭,撇嘴發出冷笑︰“現在想求援,嘿嘿,他們來之前,必取你狗命!”

    李慕禪腳下不停,嘴巴也不停,哈哈大笑︰“有本事,我命由你取,就怕你本領不大,吹牛厲害!”

    他身形迅疾而飄忽,在樹林中穿梭,瀟灑自如。

    俊美青年忽然詭異一笑,收起弓箭,輕飄飄落地,隨後身形一晃,“砰”聲悶響,瞬間化出數道人影,仿佛施展了分身術,一下變成數人。

    當幻影消失,原地留下一個三寸深腳印,仿佛烙在地上,他人已在二十幾丈外,速度稍緩,離李慕禪僅十丈遠。

    李慕禪扭頭望他,臉色不變,速度稍增幾分,浮光掠影盡展,一眨眼功夫,揚出十幾丈遠。

    俊美青年哂笑,他身形一晃,“砰”一聲,再次化為數道人影,留下一個腳印,驀的出現在李慕禪五丈遠,速度稍緩。

    李慕禪思忖,這青年的輕功獨特,節節加速,好像是沖刺一般,真是古怪得很,從未見過。

    怪不得,歐陽長老與張長老功力深厚,輕功舊絕,卻拿他無可奈何。

    他心思疾轉,腳下不停,丹田內力汩汩,源源不斷注入雙腿,浮光掠影催到極至,眼前景物化為長長的流光,幾乎看不清。

    若非眼力過人,內力精妙,這般速度疾沖,定要撞樹。

    俊美青年哂笑搖頭,腳下飄飄,速度大緩,從背後箭壺取出五支箭,口餃兩支,三支夾在食指中指小拇指間,搭上弓,輕輕一拉,形成彎月,一松手,“嗚……”三道烏光呈“品”字形。

    “嗚……”嘴里的兩支也迅速射出,後發先至。

    五支箭在空中形成一個扇面,掠過李慕禪頭頂,阻住他前進之路。

        五支箭形成一道微小光網,逼李慕禪改變方向。

    李慕禪腳下不停,疾走之間拔劍出鞘,腰間升起一道寒芒,化為銀色匹練席卷雁翎箭。

    “叮叮叮叮叮……”脆響聲中,他徑直沖過箭網,身形毫無停滯。

    俊美青年皺一下眉,嘴角微翹,露出一個哂笑,“砰”一聲響,他化為數道人影,隨即消失,出現在李慕禪身前五六丈,截住他必經之路。

    他穩穩站著,哂笑著平端起長弓,一抹陽光穿過濃密的樹梢,落在長弓上,繁復的花紋清晰可見,雁翎箭箭頭閃閃放光,幽藍迷人。

    李慕禪身形一蕩,恰在此時,對面“嘶”一響,聲音怪異,如猛的撕開布帛,聽得渾身發癢,汗毛豎起。

    李慕禪這一蕩堪堪避開烏光,險之又險,這一箭奇快,嘯聲未落,已經射穿了李慕禪的身影。

    俊美青年腳下一蹬,俯向李慕禪,如老鷹攫兔,他身在空中,搭弓射箭,嘴角哂笑,目光森冷。

    李慕禪後退,同時一蕩,一道烏光再次射穿他身影。

    兩人一個進,一個退,俊美青年追擊中連連射箭,烏光一道一道直奔李慕禪胸口,箭箭致命。

    雲龍九現盡情施展,憑著心中直覺,李慕禪一次一次閃開烏光,驚險無比,每次皆是差之毫厘。

    給人錯覺,好像箭再快一點兒,就能射中他了。

    轉眼功夫,兩人退出一里,正是剛才來的路徑,仿佛時光倒流。

    李慕禪輕功雖高,卻遜俊美青年兩籌,可俊美青年偏偏不使全力,如貓戲老鼠一般,一直追著李慕禪射箭。

    往這邊方向,離著梅府眾人越來越遠,他也不著急,況且,一身輕功絕頂,即便梅府的人來了,他也能從容退去。

    這一會兒功夫,兩人已經回到先前位置。

    俊美青年忽然停住,任由李慕禪後退,他吸一口氣,一下抽出三支箭,分別夾在食指中指小拇指中間,拉弓射出。

    “嘶……”如毒舌吐信,三道烏光呈“品”字形,瞬間到了李慕禪跟前,這道光太快,他想避開已經不及。

    李慕禪無奈,揮劍斬出。

    “叮!叮!叮!”迅速而清脆的聲音中,他長劍脫手,臉色頓變。

        “嘿嘿……”俊美青年冷笑一聲,甚是得意。

    他身形一晃,“砰”一聲悶響,頓化為數道影子,倏的一下出現在李慕禪兩丈處,一下停住。

    他見過李慕禪的劍法,頗為忌憚,此時李慕禪長劍脫手,他顧忌頓去,仿佛卸下了一幅重擔,渾身輕松,歡喜悠然。

    這一下,就能好好玩玩了,待消遣夠了,在梅府眾人趕過來時,當著他們的面,取了他的狗頭,飄然而去。

    想到這些,他嘴角帶笑,渾身興奮。

    不過,小心謹慎的習慣仍在,弓箭手的本能,離李慕禪仍有兩丈遠。

    李慕禪疾退,俊美青年嘴角微翹,雙眼興奮得放光,動作卻越發的從容,不慌不忙,慢慢拿出四支箭,五指並用,完全夾住,悠然搭到弓上。

    此時,李慕禪已經退出十丈外,他神情不變,無慌張神色。

    俊美青年搖頭,暗嘆,沒想到這家伙還是個有道和尚,面臨死亡沒有恐懼與慌亂,可謂異數了。

    他覺得有些無趣,搖著頭,緩緩拉滿弦,拉滿後停住不動,似在瞄準。

    他想看到李慕禪臉上的恐懼,可惜,李慕禪仍平靜如昔。

    “記住了,我叫馮尚坤!”他揚聲喝道。

    左手松,烏光射出,然後他放下了弓,得意的笑。

    “嘶!”如毒蛇吐信聲中,四道烏光射出,瞬間到了他身前,將其完全罩住,避無可避。

    “當當當當當!”一連串聲音中,李慕禪左手揮動劍鞘,右手一揚。

    一抹寒光閃過,馮尚坤扔下長弓,捂住喉嚨,死死瞪著李慕禪,滿臉驚愕與不信。

    “  ……”他想說話,卻說不出,仰天緩緩後倒,發出“砰”一聲悶響,摔到地上。

    他仰天躺著,雙腿抽搐,血從雙手間汩汩湧出,流到地上,滲進泥里,眼楮瞪大,滿是驚愕。

    李慕禪停住,長吁一口氣。

    論輕功,箭術,自己遠不及這馮尚坤,他敢來,憑的是金剛不壞神功,還有觀天人神照經。

    只要不射中心口與腦袋,總能活命的。

    有了這底氣,他才敢來,雖不懼死亡,但能不死,最好不死,他舍不得親人與朋友,這世界可是美好得很,還沒活夠呢。

    況且,當初他看眾人的傷勢,已暗中推算,隱隱覺得此人心態異常,折磨人為樂,如貓捉了老鼠,先玩弄一番,再吃了它。

    根據此人的心態,他想用苦肉計,拼著挨幾箭,然後趁馮尚坤疏忽,施展飛刀,一刀斃命。

    不曾想,這馮尚坤如此大意,他武功雖高,但心智不夠,所以才被自己暗算,自己需以此為鑒啊。

        他聽了一下,隱隱覺得有人過來,暗忖需得加快行動了。

    身形一飄,取回長劍,然後劍光一閃,刺中地上馮尚坤的心口,然後才靠近過去,彎腰查看。

    左手疾點數下,封了他的穴,手掌按上小小的飛刀。

    太陰真經流轉,溫煦內力頓時冷如冰雪,不停注入刀身,片刻後,緩緩拔出來,傷口已凝結,不再流血。

    飛刀收入袖中,然後一劍刺出,刺入原本傷口,以劍傷掩住了飛刀的傷口,又拔劍歸鞘,“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1:57 AM

第73章 寶弓

    小圓打量一眼,哼道︰“怪嚇人的!”

    馮尚坤仰面朝天,脖子上染滿血,臉色隱隱發青,瞪著雙眼,一幅死不瞑目模樣,確實有些嚇人。

    她嘴上說著嚇人,卻面不改色。

    小圓看著嬌弱,但隨梅若蘭出生入死,見過不少死人,承受力遠勝常人。

    張長老笑道︰“歐陽老兒來了,我要羞羞他,一大把年紀,都活在狗身上了,還不如一個小輩!”

    小圓嘻嘻笑道︰“張長老,你不也奈何不得這家伙嗎?”

    張長老一板臉,哼道︰“胡說,老頭子我沒拿出真本事!”

    “嘻嘻,他那麼猖狂,大伙兒一個一個受傷,張長老你還不拿出真本事,居心何在呀?”小圓嬌笑。

    “這……,小丫頭,伶牙俐齒,當心找不到婆家!”張長老瞪一眼,白胡了翹起來。

    小圓嘻嘻嬌笑︰“我才不嫁人吶,張長老你是羞惱成怒啦!”

    “去去去!”張長老擺手,哼道︰“不跟你這小丫頭說話!……呵呵,小姐,你們先回去吧,這里就由老頭子料理!”

    梅若蘭黛眉輕蹙,緩緩道︰“張長老,此人竟如此年輕!”

    “唉……,現在的年輕人啊,一個比一個厲害!”張長老點頭,大發感慨。

    梅若蘭蹙眉道︰“如此年輕,有如此武功,想必師出名門。”

    “嗯,不錯,他這般年紀,武功如此了得,天分與名師缺一不可!”張長老點點頭。

    “那他的來歷……?”梅若蘭皺眉道。

    張長老霜眉一挑,撫髯的手一頓︰“咦,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麻煩啦!”

    “……怕是大麻煩!”梅若蘭緩緩道。

    小圓眨了眨眼,不在乎的道︰“他難不成是碧血堂的少堂主?”

    說完這話,她臉色一變,望向梅若蘭︰“不會吧……,小姐,他不會真的是碧血堂的少堂主吧?”

    梅若蘭蹙眉,淡淡道︰“說不準……”

    張長老彎腰搜索,書信,火折子,金錁子,丹藥,匕首,甚至還有一支手弩,李慕禪暗凜,沒想到他有這家伙,防不勝防。

    張長老笑呵呵道︰“這個小家伙,身家不匪,我來看看他到底是何人物!”

    說著話,拆開了那封信,抖開兩張信箋。

    他很快看完一張,一目十行,再看第二張,片刻後,抬頭望向李慕禪︰“小家伙,你真捅了一個馬蜂窩!”

    “是誰?”梅若蘭問。

    張長老把信遞過去︰“小圓丫頭這張嘴呀……,她說中了,確實是碧血堂的少堂主!”

    小圓明眸圓睜,小嘴捂手,吃驚的道︰“我是說著玩兒的!”

    “你呀,就是烏鴉嘴!”張長老指著她呵呵笑。

    小圓不滿,嬌嗔道︰“張長老,都什麼時候啦,你還笑!”

    張長老笑呵呵的︰“沒什麼大不了!……這碧血堂霸道慣了,殺不殺這家伙,都會往死里招呼咱們!”

    張長老又道︰“湛然殺得好,也讓碧血堂的人知道,咱們梅家不是軟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1:59 AM

第74章 神箭

    端量封面幾個幸,字寫得尋常而凡,頗是失望,沒”四本的興致,直接打開第一頁,精神一振,秀麗的梅花小篆映入眼簾︰“箭出雲動,敵首飛起,神箭無敵,留贈有緣。 李慕禪微微一笑,搖搖頭。

    這人口氣當真不神箭無敵,當今世上,誰敢稱無敵?便是天下第一高手南宮思道,也不敢自稱無敵。

    他搖頭微笑,姑且聽之罷,卻也沒生偏見,奇人異士自然奇言奇行,狂放不羈者比冉皆是。

    他接著往下看。

    “箭者,劍之續也,如臂增長,取人性命于數十丈外,威力至強至大矣,然世人皆不知用箭,以為暗器,陰潛而失王道,誠乃憾事”

    李慕禪又笑起來,暗覺有趣,按此人說來,箭乃舉世無雙,武功兵器雲雲,在箭跟前,不足道也。

    他看下去,臉上笑容漸漸斂去,變為肅重。

    一頁薄冊了。四五頁而已,他卻看了一盞茶時間,看完一遍,重頭再看,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咀嚼,眉頭緊皺,苦苦思索。

    半晌過後,他緩緩合上小冊子,輕輕摸挲封面,長吁一口氣,露出笑容,自己緣分不淺,竟得此箭法。

    此時,他才知道,自己這一陣子苦練箭法,實在是瞎子走路,白費了許多力氣,事倍功半,出力不討好。

    明月皎皎,如水月華從窗外瀉入,落在他身上,他周身毛孔皆開,感受著絲絲清涼。

    他一直用練飛刀的法子練箭,覺得箭術無他,手熟爾,只求一個準字。看了這個小冊子,卻知大謬也。

    開弓訣,馭箭訣,一個開弓搭箭的動作,配有兩套心法,可謂精妙絕倫,讓他大開眼界。

    開弓訣,內力運于指,集于臂,增強臂力,練好了,一膀可開千斤之力。

    駐箭訣更精妙,分三層。

    第一層以氣駐箭。箭上蘊內力,威力大增。

    第二層以神駐箭。發無不中,心之所至,箭必從焉。

    第三層以氣化箭,不必真箭,以內力化為箭,無形無色,威力絕倫。與劍氣相仿佛。

    李慕禪嘖嘖贊嘆,開始試著修煉。

    開弓訣,內力沿一條獨特路線流轉,數圈過後,只覺手指與手臂蠢蠢欲動,似乎凝聚了無窮力量,急欲宣洩。

    他起身到榻邊拿起冰玉弓,輕輕一拉,頓時拉成滿月。

    運此開弓訣,比平時拉弓省一半兒力氣,他又是一番贊嘆,這開弓訣果然不俗,大有奧妙。

    內力流轉幾個穴位,可刺激手臂,與無影劍訣異曲同工。前者增力。後者增速,兩者疊加,自己劍法威力必將大增。

    不過,自己拉弓卻不必開弓訣,直接拉開就是,冰玉弓雖硬,他拉著仍覺輕巧,跟玩一般。

    他放下弓,起身拔劍出鞘,慢慢揮舞。

    他學武功招式不如別人快,修習心法恰恰相反,對內力的精微操作。可謂當世罕有。

    月光之下,劍光森森,先是慢慢揮動,劍勢越來越快,嗤嗤作響,長劍割裂空氣,形成一道雪梨花。

    他漸漸露出笑容。無影劍武與開弓訣合二為一,果然威力大增。

    這一會兒功夫,他已體會其威力,得益于一心二用本事,一半心思運轉無影劍心法,另一半心思運開弓訣。

    兩套心法各自運轉,內力在經脈內涇渭分明,各自作用。

    寒光驀斂,他收劍歸鞘,盤膝坐到榻上,試著將兩套心法相融合。

    這並不容易,兩條路線中間隔著許多穴道,就如兩條河中間有很多的湖,乃內力必經,可一旦經過,說不定有危險。

    他慢慢試驗小心翼翼,改變心法一個不好,走火入魔是輕的。

    好在,這只是胳膊的穴道,遠離心腎,出了危險能及時壓制,若是心腎周圍,他不敢輕冒此險。

    又過了半晌,他輕吁一口氣,暗贊自己運氣好,兩套心法終于融合為一,沒有不適,竟大為成功,這委實是運氣。

    他下榻。拔劍出鞘,揮了一下,頓時寒氣森森,一片銀光溢滿屋子。

    隨後,他又試了駐箭訣。

    第一層以氣駐箭,頗為玄妙,箭上附內力不難,難得的是箭離弦後,內力猶在,凝而不散。

    李慕禪一邊贊嘆。一邊試著修煉。

    轉身幾步,將掛在榻邊的箭壺負到棄後,抽一支箭搭到弦上,拉滿了然後運轉馭箭訣,轉向窗戶,輕輕松開。

    “嗤!”一道烏光閃過。對面牆上發出“砰”一聲悶響,石塊兒飛濺,如後世的子彈一般。

    “誰!”白影一閃,宮輕雲提劍飄出。

    月光之下,她雪白中衣,秀發披肩

    李慕禪朝窗外擺擺手,笑道︰“師姐。是我。”

    宮輕雲轉身瞪他,細柳眉輕蹙︰“半夜三更的,你搗什麼鬼?!”

    李慕禪摸著唇上小胡子,苦笑道︰“我正練箭,沒想到動靜這麼大。”擾師姐好夢,對不住啦。我集去練。”

    說罷,他飄出窗口,手執冰玉弓,背負箭壺,站到宮輕雲身前。

    靠近觀看,月光之下,她肌膚越發細膩,象牙一般,秀發烏黑閃光,兩腮緋紅,嬌艷迷人,與平常的清冷截然不同。

    宮輕雲淡淡道︰只,”別太遠!”

    李慕禪笑著點頭,道︰“師姐最好別穿白衣,晚上太顯眼。”

    “知道了!”宮輕雲冷冷道,轉身回了屋,輕盈如貓。

    李慕禪目送她進屋,直到關上門,才轉過頭,笑了笑,宮師姐還真是記仇,這麼久了一直冷著臉,還真是有趣。

    他飄身出了小院,施展輕功,耳光下如一抹影子,飄忽莫測。直接奔出小鎮外,來到一片松樹林中。

    月華如水,樹林一片靜謐,他站在林中,端起冰玉弓,抽箭搭上,緩緩拉箭,同時運轉駐箭訣。

    定一定,然後松手,一道烏光射入前面十丈外松樹上,“砰”一聲悶響,木屑炸得紛飛。

    他定楮一看,雁翎箭周圍形成一個小坑,如被石頭打出來的。

    剛才他以食指與中指夾箭,內力自食指注入,走的是陽明經,威力不俗。

    五根手指,有六道經脈,內力自丹田出,經過每一條經脈,自然發生變化,性質不同。

    經脈如河道,黃河長江之水。自是不同。

    他又拔出一箭,大拇指與食指夾著,拉滿松開,一道烏光飛出,無聲無息,“嗤”一聲進入樹中。

    這支雁翎箭與剛才一箭相差兩寸,只露出箭尾,箭身進入樹中。

    他又抽一支箭,以小拇指與無名指夾住,頗為別扭,好在他因練飛刀。手指靈巧,勉強可行。

    一道烏光射出,嘯聲高亢,激越清揚,宛如白鶴沖天而起。發出響徹雲霄的清唳。

    “砰,”粉末飛揚,簌簌過後,塵埃落定,樹上出現碗大一個洞。

    李慕禪露出笑容。這一箭的威力如此,人若是中了這一箭,不在要害。也難幸免。

    隨後,他一一試過,六種內力附著,威力各不同,太陰箭無聲無息,偷襲威力極大,太陽箭網烈,中者爆裂,如現代的炸彈一般,其余各箭,各具威力。

    他在後世看武俠,對六脈神劍神往不已,所以他修煉六部真經,想練出六脈神劍來。

    不過,他內力不夠深厚,且沒有指法為基,一直不得願。

    六脈神劍不成,如今卻成了六脈神箭,他端著冰玉弓,志得意滿,欣喜不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靜謐的夜里,笑聲傳出很遠,林中鳥兒嘰嘰喳喳一通叫,似埋怨他擾人好夢。

    笑了一陣子。他興趣更增,轉身即走,飄忽如煙,轉眼功夫到了小院,故意弄出聲響。

    宮輕雲飄然出現,一襲淡紫羅衫,冷冷瞪著他,頗是惱怒。

    李慕禪有些訕訕,摸摸唇上胡子︰“呵呵,我想取一些箭,打擾師姐了。”

    “什麼箭?”宮輕雲皺眉。

    李慕禪問︰“先前繳獲的箭哪里去了?”

    小圓那兒!”宮輕雲哼道,冷冷道︰“旁人用不上。她拿著當寶貝一般,替你留著吶!”

    “師姐幫我取來罷。”李慕禪合什道。心下感動。

    小圓這丫頭真是有心人,知道替自己著想,這份心思他實在感激。

    “等著!”宮輕雲冷哼,轉身到小圓屋前,屈指叩了叩小圓的聲音傳來︰“誰呀?”

    李慕禪搖搖頭,這小丫頭睡得太死,警懼心太差,自己與宮輕雲說話。她竟沒醒小姐梅若蘭定醒了的。

    “是我,湛然他要用箭。”宮輕雲壓低聲音。

    門被拉開,小圓穿著一身月白中衣,披頭散發,揉著眼楮,懶洋洋的道︰“這麼晚了,用什麼箭呀。”

    宮輕雲不多說,直接進屋,轉眼出來,提了五六個箭壺,來到李慕禪身前,交給他。

    小圓瞥見李慕禪,用力睜了睜眼楮,卻睜不開,她眯著眼楮。慵懶哼道︰“湛然小姐說,練箭不能急功近利,要循序漸進的。”

    “嗯,好的,你快回去接著睡。”李慕禪見她憨厚可掬,笑著點頭。

    小圓擺擺了個呵欠,慢悠悠進去,關上房門,接著睡了。

    李慕禪辭別宮輕雲,在省,“︰箭扁。如輕煙般飄出,回到樹林六※

    月光籠罩樹林,萬物休息,寂寂無聲,周圍一切靜謐而神秘。

    他一口氣練了兩個時辰,身體疲憊,于是修煉九耀心法。

    以觀天人神照經的手印,運轉九耀心法,引一道月華上身,身浸其中。如泡在奶油中。

    月華滋潤著身體,清涼舒爽,一會兒功夫,他身體疲憊盡消,宛如睡了一大覺,身體彌漫著勃勃生機,蠢蠢欲動,急欲宣洩。

    他又練了半個時辰,覺得大有長進,飛雲箭法果然玄妙,一晚上之功。竟抵得上這幾天苦練。

    他心癢難耐,開始煉馭箭訣第二層,以神駐箭。

    駐箭訣第二層言︰平心靜氣,心與天地合一,天人合一境中,神與箭合一,你即是箭,箭即是你,無分彼此,打成一片,如此一來,則箭發由心,無不中的,所向無敵矣。

    對常人而言,這第二層極難,天人合一,乃無數人夢寐以求境界,卻達不到,對禪功精深的李慕禪而言,卻並不難。

    他手搭上箭。放在弦上,微闔眸子,心神凝于箭上。

    片刻後,他心神凝定,仿佛化身為箭,胸中慢慢升起凜凜銳氣,覺得自己能貫穿一切,無物可擋。

    手一松,“嗤”一聲輕嘯,雁翎箭出,射中二十丈外一支雁翎箭。

    這支雁翎箭被射中後,從松樹穿出,射進另一松樹。

    李慕禪又射幾箭,幾箭下去,原本的幾支雁翎箭都到了後面的松樹上。

    他睜開眼,面露笑容。以神駐箭,果然精準異常,絲毫不差。

    不過,這以神駐箭極耗心神,一箭出去。猛的抽空了周身精氣神。若非他心珠凝成,射一箭已經筋疲力盡,無力再射第二箭。

    這般十來箭,他竟感到了疲憊,自從心珠凝成兩顆,他從沒這般感覺,兩天兩夜不睡覺,他仍精神奕奕,精氣神完足。

    他搖搖頭,收拾好雁翎箭,一一放入箭壺中。然後背起幾個箭壺。一溜煙兒回了小院。

    此時,晨曦微露,東方泛白。

    他乍一翻過院牆,飄落下去,一道寒光驀的襲來,如電光火石。

    他在空中一扭身。橫移一尺,避開來劍,笑道︰小圓,你的劍太慢啦”。

    小圓一襲粉紅勁裝,收劍撇撇嘴,頗是不服。

    梅若蘭與宮輕雲也一襲勁裝。手提寶劍,梅若蘭道︰“湛然,你練了一夜?”

    李慕禪笑著點頭。道︰“我想調息一會兒,早膳不必叫我

    說著,推門進了自己屋,放下弓與箭壺,解開劍,橫放到榻上,然後加趺坐上床榻,合眸結印,開始入定。

    梅若蘭蹙眉,看著他消失,嘆了口氣,擺擺手。

    兩女知機的收起劍,開始練拳腳,盡量不發聲音,梅若蘭也慢慢將劍歸鞘。

    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再沒有干擾,他們走得極快,過了一座大城一平陰城。

    平陰城往西,出了東海省,到了河西省。

    河西省與東海省截然不同,東海省繁華,民風溫和知禮,河西省貧困,民風彪悍,盜匪林立,即便走官道,也常有打劫之事。

    一出平陰城,眾護衛心弦馬上緊繃,十輛大車,就是一塊兒大肥,肉。足以引得眾匪瘋狂。

    河西悍匪個個武功不俗,不是別的地方的小毛賊,沒有高強的武功,在河西為匪根本活不下去。

    隊伍走在官道上,馬蹄聲嘩嘩,車輪聲滾滾,眾護衛們個個不說話。只是警慍的顧盼,手按劍上,隨時要動手模樣。

    李慕禪跟在馬車旁,手上不停,冰玉弓一會兒拉滿,一會兒松開,卻沒拿箭,讓人莫名其妙。

    他在腦海中模擬,與有真箭練習無異。

    走到一處樹林,眾人一下緊張下來,緊盯著樹林,好像一下能蹦出盜匪一般。

    李慕禪一皺眉,伸手從箭壺抽出一支雁翎箭,搭上弦。

    “呔!”驀的一聲大喝,如炸雷響起,三個大漢從林中鑽出,落到官道當中,叉腰而立。

    “希幸率”群馬輕嘶,受了驚。

    車夫們急忙安撫。很快安靜下來,眾護衛疾走,瞬間四人一組,變成背抵著背,靜立不動。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2:01 PM

第75章 顯威


    二一五停住李慕禪腳,躍卜車轅,站在高外望尖佔

    這三個大漢鐵塔一般,赤著上身,皮膚黝黑,光澤閃閃,宛如鐵鑄。三人頭頂光光,乍看像和尚,仔細一看不是,頭上沒戒疤。

    小圓也挑簾跳出來,躍上車廂,站到李慕禪身邊,幽幽體香直鑽入他鼻中。

    嫩白小手搭到彎眉上,瞧了瞧小圓撇撇嘴。嬌嗔︰“這些家伙是什麼人呀,也不穿衣裳,好不野蠻!,小

    三個大漢滿臉橫肉,眼神凶狠,抱臂站在路中央,斜睨著眾護衛。

    中央的大漢臉龐方正,冷笑︰“讓你們帶頭的說話!”

    張長老上前一步,抱抱拳,笑呵呵的道︰“三位英雄,不知何方英雄,有何見教啊?”

    方臉大漢鼻子一哼,粗聲粗氣的問︰“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張長老笑呵呵道︰“去長青城,還望三位好漢行個方便,馬!”

    一個銅甲護衛上前,雙手呈上一個黑布囊,張長老接過了,掂了掂,里面嘩嘩響,是銀徒相撞聲。

    他隨手拋給三個大漢,笑道︰小小意思,請三位好漢喝酒

    旁邊一個圓臉大漢接過了,拉開囊口掃一眼,又收緊,系到腰上,嘿嘿笑著打量張長老︰“你這老兒到也大方!”

    “呵呵,呵呵,出門在外,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就算交個朋友啦。”張長老笑容可掬,和藹可親。

    小圓撇撇嘴,不耐煩的嬌哼道︰“張長老真是的,這些小蝦米,直接打倒便是,還用陪什麼笑臉!”

    梅若蘭淡淡的聲音傳來︰“河西形勢錯綜復雜,能站住腳的,都不容輕視,張長老老成持重。”

    小圓無奈嘆氣。懶洋洋道︰“湛然。換了是你。怎麼辦呀?。

    李慕禪笑了笑︰“我也會像張長老一樣。”

    “多,你真是沒意思”。小圓白他一眼。

    李慕禪搖頭輕笑。沒多說,練武之人,殺人最易,但殺人痛快,卻往往惹來無窮麻煩,殺一人惹來的麻煩,要殺數人,或是數十人才能解決。

    如殺了馮尚坤,們冒麻煩無窮。

    碧血堂的報復遲遲不來,他心頭如壓巨石,隨著時間流逝,這塊巨石越來越沉,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

    他縱使禪功精深,看透世情。也無法卸去這壓力。

    碧血堂遠非梅府可比,他們不動則已,動必摧枯拉朽,如暴雨雷霆,梅府實力大不濟。如雞蛋踫石頭。

    這便是殺人惹來的麻煩。

    不過,有時候。又不得不殺人,你不殺人人殺你,豈能坐以待斃?

    中央的方臉大漢一指馬車︰“裝的什麼?”

    張長老笑道︰“呵呵,一些布料,不值什麼錢,三個好漢高抬貴手。多謝多謝!”

    “打開看看!”方臉大漢冷冷道。

    張長老面露難色,遲疑一下。

    圓臉大漢拔出刀來,刀尖指著張長老,大聲喝道︰“快點兒!大哥讓你們打開,還不趕緊打開!”

    眾護衛臉色一沉,雙眼精芒迸射,惱怒異常。

    張長老平常笑呵呵的,沒什麼架子,眾人卻都敬重,這三個家伙如此無禮,委實可惱!

    三人對眾人的怒瞪毫不在意。反面斜睨眾人,面帶挑釁。

    看他們有恃無恐,張長老轉頭看一眼歐陽長老。

    他剛才爭取時間,讓歐陽長老仔細探測,歐陽長老有一奇術,運起後耳力大增,傳說中的順風耳一般。

    歐陽長老踏前一步,冷冷道︰“住嘴!報上名號!”

    “嘿嘿,老家伙,真是孤陋寡聞吶,瞧瞧這個!”圓臉大漢拍拍自己光頭。

    歐陽長老皺眉,冷冷道︰“光頭大寇?”

    “嘿嘿,還算你識相!,小大漢得意的嘿嘿笑。

    歐陽長老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好大狗膽!”大漢怒喝,便要拔刀。

    中央的方臉大漢伸手一攔,皺眉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想知道老夫名號,你還不配!”歐陽長老冷笑,顧盼四周,冷冷道︰“讓他們都出來罷”。

    方臉大漢冷笑連連︰“好!好!口氣不小!”

    他撮唇發出一聲長嘯,頓時腳步簌簌,樹林鑽出一百余人,上來圍住車隊,個個拿刀持劍,虎視眈眈。

    這些人衣裳各異。兵器不同,雜七雜八,一看就是烏合之從。

    但他們個個眼神犀利,修為不俗,眼角難掩煞氣,顯然手上都有不少人命,是亡命之徒。

    他們衣衫不同,兵器各異,但有一處相同都是光頭,一百多介。光頭在陽光下閃閃放光,周圍一下變亮許多。

    歐陽長老斜睨一眼,撫髯冷笑︰“這麼點兒人?”我聽說光頭大寇人數上千,領頭的也是人物,你們三個嘛小嘍羅而已!”

    方臉大漢哈哈大笑,擺擺手︰“殺雞不用宰牛刀,對付你們,還用得著首領出馬?”

    “就是!”圓臉大漢用力點頭,深以為然。

    歐陽長老轉頭,遙遙抱拳︰小姐,如何處置他們?”

    梅若蘭坐在車廂里,沒露面,清冷的聲音從車廂緩平平淡淡!“殺了罷,別放擊一個六“※

    “是!”歐陽長老沉聲道。

    張長老指著三人,搖頭嘆道︰“你們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唉”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耳活啊!”

    圓臉大漢眼一瞪︰“老頭閉嘴!睜大你的狗眼看清了,這里誰的人多,誰能作主!”

    張長老搖頭,身形一閃,隨即歸位。

    “啪!”一聲脆響,清亮非常,大漢捂著左臉,吃驚瞪著張長老。

    張長老笑眯眯的道︰“呵呵,小家伙,別瞪眼,我是替你爹教教你,要尊老愛幼的!”

    “老賊找死!”大漢漲紅臉,三步跨到張長老跟前,拔刀就砍,長刀發出一道銀色匹練。

    “嗤!”一道烏光驀的出現,直奔大漢胸口。

    他一驚,忙不迭收刀,橫刀一擋。護住心口。

    心丁”清脆交鳴聲中,他長刀蕩起,身形隨之一滯。

    “嗤!”又一聲輕嘯,烏光一道直貫他胸口。

    他身邊方臉大漢忙上前,揮刀斬下,想斬斷烏光,卻差了一點兒,只斬到空處。

    烏光一閃而逝,雁翎箭從圓臉大漢後面飛出,帶出一大蓬血。

    他魁梧身體猛的一拱,狀似一只龍蝦,呼一下往後飛起來,像被一股奇大力量吸攝而去。

    他遠遠飛出三丈遠,“砰”的一聲落地,寂然不動,已然斃命。

    方臉大漢臉色鐵青,低頭看看刀,深吸一口氣。

    他刀一指遠處的李慕禪,破口大罵︰“好你個賊個和尚,偷襲暗算,真是卑鄙小人!”

    李慕禪站在車廂上,微風拂動僧衣,衣襟飄蕩,瀟灑寫意。

    他手持冰玉弓,微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還之,諸位,你們現在離開,尚且不晚,就當一場誤會!”

    大漢冷笑,刀尖一指︰“狗屁誤會,賊和尚,今天老子誓取你狗頭!”

    李慕禪搖頭微笑,抽出一支箭,拉弓射出。

    “嗚”烏光一閃,雁翎箭呼嘯而至。

    大漢冷笑,揮刀斬下。

    哼”烏光被斬落,雁翎箭落地,大漢哈哈一笑,網要說話,笑容忽然僵住,覺得不對勁兒。

    “嗤”又一道烏光射來。他忙揮刀,卻斬了個空,手臂僵硬,竟跟不上心神,晚了一點兒。

    平常時候,差一點兒不緊,但此時,差這一點兒決定生死,雁翎箭鑽透他喉嚨,帶著一蓬血墜到他身後官路上。

    “你”他長刀指著二十丈外的李慕禪,滿是不甘。

    李慕禪搖搖頭,轉向眾人,淡淡道︰“小姐,都殺了?”

    梅若蘭淡淡道︰“嗯,光頭大寇殘暴肆虐,從不留活口,殺了他們,算是替天行道了。”

    “好!”李慕禪點頭。

    兩人說話功夫,大漢長刀脫手,“當咖”落地,身體緩緩仰倒,“砰”的落地,不再動彈。

    李慕禪知道他死不瞑目,覺得中了暗算。

    李慕禪內力算不得很深厚,但精純遠勝常人,以駐箭訣附于箭上,凝如實質,刀與箭相交,內力沿刀鑽進大漢經脈。

    大漢揮刀斬第二箭,這股內力作怪,遲滯了一下,這一下,決定生死。

    “嗆,”寒光一閃,蕊陽長老拔劍出鞘,朝眾大漢一指,長喝一聲︰“殺,一個不留!”

    “殺!”眾護衛齊聲大喝,四人一組開始攻擊。

    頓時刀光劍影,吆喝聲,慘叫聲,破口大罵聲響起,官道上彌漫出慘烈氣息,行人們遠遠避開了,不敢靠近。

    李慕禪低聲道︰“師姐,小圓,你們擴著小姐,小心些!”

    “你要做甚?小圓忙問。

    李慕禪笑道︰“我去看看。”

    不等小圓說話,他飄身掠向遠處,身在空中,冰玉弓不停拉滿,一支支雁翎箭射出,一道道烏光貫穿光頭大漢們。

    當他躍出圈子,鑽進樹林時,已殺了二十幾人,箭無空發,每箭必中,已得飛雲箭法神髓,比馮尚坤更勝一籌。

    他一躍入林,身形頓化為鬼魅,悄無聲息向前飛馳。

    樹木郁郁,外面陽光熾熱,林中悶熱,光線大暗。

    大拇指與食指捏箭,箭上蘊太陰內力,拉滿冰玉弓,輕輕一放,一道烏光射出,卻無聲無息。

    “砰”一聲悶響,如有重物落地。

    他身形不停,飄忽莫測,浮光掠影與雲龍九現相合,迅捷而靈動,手上不停拉弓,一道道烏光射出,無聲無息。

    哼!”忽然一聲嬌叱傳來,李慕禪臉色一變,身形一折,猛的後退,這是小圓的聲音。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2:02 PM

第76章 堅忍

    …疾盤出樹林,躍到樹望去小圓與宮輕雲正聯手葉光頭男子,戰況激烈。梅若蘭站在一旁淡淡看著。神情平靜。輕風拂動她淡紫羅衫。

    李慕禪松了口氣,打量這光頭男子。

    此人約三十余歲,臉龐方正小劍眉星目。英俊不凡,眉眼間英氣勃發,陽剛十足,足令女子著迷。

    與他相貌一比,李慕禪差得遠,就像明月與星星,兩人站在一起。人們很容易忽略李慕禪。

    別人光頭,粗魯。難看。他光頭卻更增幾分英氣,顧盼之間。眼神似帶著電光。內力極深厚,魅力無窮。

    小圓與宮輕雲卻視而不見。招招致命。劍劍狠辣,非要取他性命。

    光頭男子一邊招架,一邊朗朗大笑︰“兩位姑娘如此美貌,何必拼死拼活,何不坐下來說說話小”

    小圓與宮輕雲不言,猛攻不止。

    英俊男子又笑道︰“兩個姑娘不如隨我去吧。從此之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在下絕不約束你們

    小圓緊抿著嘴,恨恨瞪著他,宮輕雲神情平和,清冷如冰,毫無反應。似沒聽到他的話,出劍奇快。劍光點點如夜空繁星。

    英俊青年出劍從容,步法游刃有余,一邊閃避一邊笑道︰“二個若隨我去。在下可擔保,絕不傷害你們小姐。如何?”

    小圓揮劍疾攻,嬌叱道︰”大白天做夢呢,胡說八道!”

    宮輕雲配合她的劍,劍勢加快,兩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無間。是練了一套合擊劍法,彼此心意相通。

    李慕禪腳尖一點。奔向樹林里面。要繼續追殺漏網之魚,這些人鼻在林中不出。居心叵測。

    李慕禪身法車快。冷箭無聲無息。威力無窮。

    若是在外面,朗朗乾坤,礙手不會這麼容易,樹林昏暗,冷箭容易礙手,他已經射殺了四五人。

    依他估計,林中還有十來人。

    至于小圓她們,一時半刻還不要緊,這男子一幅好皮囊,也是個好色的。想要活捉兩女。他心中冷笑。

    況且,還有梅若蘭在。她看著嫻靜,優雅舒緩,旁人多以為她不會武功,卻不知她武功驚人。足令這家伙喝一壺的。

    李慕禪心里極不舒服,殺機大盛。恨不得直接上前,一劍宰了這光頭男子。

    換了一般人。定是忍不住的。對于美女。男人都有獨佔欲。尤其身邊美女,獨佔欲更強。容不得別的男人染指。

    李慕禪雖然禪功精深。卻也是男人,強自抑住,困難無比。

    他深吸幾口氣。暗誦金剛經,摒除感情干擾,此人武功極高。自己無必勝把握,即便勝了,也要花一段兒時間。花一定代價。

    當務之急是除去林中那些人小免得眾護衛受暗算。或是搬來救兵。

    至于小圓她們。有梅若蘭在,不至于吃虧,梅若蘭身懷滄海劍派絕學。一直秘而不宣,關鍵時刻必能顯威。

    李慕禪深吸一口氣,壓下沸騰翻湧的殺機,轉身返回,繼續追殺。

    他身法飄忽迅捷,飄飄而行小大拇指與食指夾箭,太陰箭出無聲無息,箭出必中,無一落空。

    他將沸騰的殺機宣洩到這些人身上。

    一會兒功夫,他又取了四人性命,還剩六人,這六人見勢不妙。頓時遁逃。奔走于樹枝上,利用樹葉掩護身形

    他們身法不俗,一心逃走。完全激發出潛力,速度更快。

    李慕禪微微一笑。身形一晃,“砰”一聲悶響,幻為數道影子。然後化為一道光影,倏的一下出現在三十丈外,追上一人。

    這正是飛雲步。

    在這之前,他一心二用,一邊練箭,一邊暗自揣摩飛雲步。

    他最擅內力操縱,飛雲步法旁人修煉艱難,對他而言卻不難。很快得其中三昧,如今施展開來,果然威力非凡。更勝馮尚坤數籌。

    如此一來,這六人倒了霉。一會兒功夫。皆死于他箭下,他忙出了樹林,掠過眾人,來到馬車前。

    此時小圓與宮輕雲嬌喘吁吁,香汗淋灕,衣衫貼上後背。頭上熱氣騰騰。快要支持不住了。

    梅若蘭負手而立。淡淡看著,仍沒出手。

    英俊男子招式不疾不徐。笑眯眯的,嘴里說道︰“兩位姑娘。何苦呢,何必呢。在下實不忍辣手摧花。不如罷手如何?。

    小圓嬌喘吁吁。狠狠瞪他︰“哼!做,做夢”。

    英俊男子哈哈大笑。搖頭道︰”你這小姑娘真是潑辣,不錯不錯!”

    “不錯個屁”小圓罵一句粗話,秀臉漲紅,惱怒無比。

    可惜,技不如人,處處受制小梅若蘭只看不動手,她又不敢催

    宮輕雲緊抿嘴唇,一言不發的揮劍,劍勢慢了許多,卻不停歇。眼神冰冷。毫無感情。

    那男子覺得她無趣,便一個勁撩撥小圓。看小圓氣惱,大是快活。

    李慕禪心中冷笑。臉上沉靜,飄然來到梅若蘭身前,合什道︰姐。我來晚了”。

    梅若蘭露出一絲微笑,打量他一眼︰“都解決了?”。是。李慕禪點頭。

    兩人都極聰明,目光銳利,思維敏銳。有一葉知秋的洞察力,李慕禪一動作,梅若蘭能猜個**不離十。

    梅若蘭一指英俊男子。淡淡道︰“此人該殺

    “是”。李慕禪合什道。收起冰玉弓,緩緩拔劍走上前︰”!、圓。師姐,你們退下,我來吧!”

    小圓嬌嗔︰“湛然,你怎麼才來呀”。

    她揮劍後退。趁機白了李慕禪一眼。鼓著嘴。真的生氣了。

    英俊男子朗聲笑道︰“慢來慢來!”咱們還沒親熱夠,豈能這般離開。還是留下吧。哈哈

    說著話,他劍光暴漲,將小圓與宮輕雲吞噬,不容她們脫身。

    李慕禪皺眉,殺機大盛。

    此人劍法不容小覷,不過。如此調戲小圓。卻是罪不可赦。

    “砰”一聲悶響。他身形幻為數個,驀的消失在原地……叮一聲脆響,李慕禪出現存英俊男子跟前,兩劍相交,濺出火星,兩人都後退一步。

    李慕禪神情鄭重。凝視此人。

    這男子年紀不大,內力雄厚不遜于歐陽長老,一擊之下。兩人竟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英俊男子也凝視李慕禪,神情驚異。

    他自幼蒙異人傳授,又服過絕世靈藥。內力深厚無比,素來自傲,自問即使南宮思道,在這般年紀,也無這般內力。

    故他以未來的天下第一高手自居,傲骨崢崢,俯看天下眾生。優越感十足。行事篤定自信。

    這個小和尚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年紀輕輕,內力卻不遜于自己。委實驚人。若任其發展。未來,

    他盯著李慕禪。嫉妒湧上心頭,越來越強烈,化為森然殺機。天無二日,一山不能容二虎!

    他仰天大笑一聲。狀似開懷︰“呵呵。這個小師父母俊的功夫,敢問法號?在哪座寶寺修行?。

    李慕禪感覺敏銳。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霾,知道此人心機深沉,城府森嚴,淡淡道︰“小僧湛然

    他舉起長劍,不等英俊男子說話,輕輕一刺。

    這一刺,輕盈無比,似是玩笑,劍尖卻倏一下至英俊男子胸前。

    英俊男子臉色一變,忙吸腹後退,腳下如安了機關,一下退後三尺。雙膝不打彎,全靠腳尖力量小動作突兀之極。

    後退之際。他挑劍反撩。不救己,反去傷李慕禪,想圍魏救趙。

    李慕禪一笑,“砰”一聲悶響,再幻出數道身影。劍尖驀然加速,如流星劃過,刺入男子肩膀工

    同時聳。一聲悶響。李慕禪左手拿劍鞘,擋住這一撩。

    這英俊男子端是厲害,中劍之際,硬生生橫移數寸,堪堪避過要害。原本刺其心口,如今卻只刺中左肩。

    李慕禪欺身上前。又一前刺。劍尖化為一點寒星,瞬間即至。

    英俊男子來不及止血,不退反進,一劍刺出,妙到毫巔,直取李慕禪心口,逼他後退。

    李慕禪左手劍鞘一擋,右手劍勢不停。

    英俊男子無奈。只能扭身避開,劍勢隨之變化,改削李慕禪右臂。

    李慕禪左手劍鞘一橫,右劍橫抹其脖頸。逼得英俊男子再退。

    英俊男子內力深厚。劍法精妙。遠比勝李慕禪一籌。

    但李慕禪一心二用,一手劍鞘,一手長劍,與兩人無異,甚至比兩人合擊威力更強,英俊男子招架不住,被逼得不住後退。”好!好!宰了他!宰了這家伙”小圓拍手叫好,兩眼放光。宮輕雲也露出笑容。甚是歡喜。

    梅若蘭淡淡微笑,心下驚異︰湛然劍法精進如此。尤其他左手劍鞘使得純熟。毫無澀滯。

    英俊男子左肩受傷,不停流血,李慕禪出劍奇快,一劍接著一劍,容不得他喘氣,來不及止血。

    英俊男子過了十來招。轉身便走,化為一抹輕煙。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2:03 PM

第77章 馭劍

    二生禪收劍,微笑著拿出冰玉弓,抽出兩支一只瑩白玉手忽然壓上冰玉弓。

李慕禪轉頭望,梅若蘭淡淡微笑︰“我來。”陽光照著她臉龐,雪白細膩小溫潤如玉。

    李慕禪頓生沖動,想伸手摸一摸這張玉臉,看看造化是如何鬼斧神工,弄出這般動人的臉龐。

    此時,英俊男子已至百米外,他轉身回來,英俊臉龐露出一抹邪笑,劍尖虛指李慕禪︰“小和尚,我會回來的!”

    “好啊!”李慕禪微笑看著他,目光沉靜如水,殺機卻在胸中沸騰,滾動。化為岩漿,隨時會噴薄而出。

    英俊男子仰天大笑︰“哈哈,花和尚,你這幾個女人不錯嘛很有眼光!,我先搶了你的女人。再慢慢收拾你,哈哈”哈哈”

    李慕禪沉下臉。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圓跺腳嬌嗔,秀臉通紅,嬌艷迷人。

    宮輕雲神情不變,清冷依舊,臉頰卻緋紅,裝作不經意轉過臉。不讓李慕禪看到。

    梅若蘭神情平淡,波瀾不驚,緩緩抽出冷月劍,平舉身前,遙指英俊男子。

    “哈哈,再見嘍!”英俊男子揮劍虛虛一刺李慕禪,挑釁意味十足。得意的哈哈大笑,轉身便走。

    梅若蘭淡淡一笑,倏的飛出。

    一道銀光匹練飛出,如白虹經天,橫垮百米,直貫英俊男子後背。

    英俊男子網想進樹林,就在這時,汗毛豎起,背後襲來一道寒氣,他大覺不妙,用力一蹬,身形平移出三尺。

    “嗤!”血光迸濺,一只胳膊飛到空中,手上還握著劍。

    銀光消失,梅若蘭出現,她平端長劍,淡淡望著英俊青年,劍上滴血不沾,雪亮依舊。

    英俊男子悶哼一聲,咬著牙,吃力的舉起左手,在右肩點數下,封住周圍穴道,想止住噴湧的血。

    冷月劍太利,他右臂被削去。只覺微微一疼而已,可左肩的傷疼痛難當。

    片刻後,他又悶哼一聲,右臂疼痛如潮水湧來,幾乎將他吞噬,眼前一陣陣發黑。幾欲暈倒。

    他牙咬得吱吱作響,長吸一口氣,朗星般眸子變成了血紅︰“你刪你”

    梅若蘭慢慢放下外,淡淡道︰“你該死。”

    “厲害!厲害,我竟走眼了!”,哈哈,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哈哈…哈哈,”英俊男子忽然大笑。狀似瘋狂。

    梅若蘭還劍歸鞘,淡淡看著他。

    這一劍凌厲無匹,她卻不能任意施展,英俊男子的輕薄之話。將她激怒,隨著他說話,怒氣翻湧,沸騰,越來越濃烈,到達一個界限,催發出這一劍。

    一道鶴唳聲響起,烏光一閃,英俊男子猛的被拽起,後背撞上一株青松,貼住了青松。

    一支雁翎箭扎在他左肩窩。把他釘在樹上。

    哼嘈”一聲響,一支手弩滑落,梅若蘭明眸一眯,心中緊了緊。

    這手弩來自男子左袖,顯然他要暗算自己,若非湛然這一箭,自己危險了。

    剛才那一劍。威力無窮,卻抽走她周身內力,體內賊去樓空,丹田空蕩蕩的,不能用勁兒。

    手弩一出,自己絕無幸免。

    “嗤!嗤!”兩道烏光閃過,英俊男子雙腿也被釘住。

    李慕禪飄身到近前,抬頭看了看這英俊男子,搖頭嘆息。

    梅若蘭看李慕禪一眼,嘆道︰小圓,給他個痛快罷。”

    李慕禪皺眉,臉沉如水,與平常的笑眯眯截然不同,周身彌漫著森森威壓,梅若蘭感覺到他的憤怒。

    “是,小姐!”小圓應道。躍起刺中他心口,翩然落下。

    “鏘”一聲,她收劍歸鞘。恨恨瞪一眼樹上男子,鼓著嘴,猶是不甘。好像殺了他也不解恨。

    宮輕雲淡淡看一眼,不再關注,望向眾護衛。

    眾護衛們打得慘烈,這些光頭大寇們個個不俗,身手厲害,更可怕的是悍不畏死,即便死也要拖個墊背的。

    這會兒,已經倒下了二十多護衛。

    梅若蘭眼望四周,玉臉沉下來,淡淡道︰小圓,輕雲,去吧!”

    “是小姐!”兩女應一聲,轉身加入進去。

    李慕禪吸一口氣,溫聲道︰“小姐,回去吧。”

    “嗯。”梅若蘭點頭,邁步往回走,淡淡道︰“辛苦你了。”

    李慕禪露出微笑,恢復平常,笑眯眯的道︰小姐那一劍,威力無窮,是什麼劍法?”

    “是駐劍術。”梅若蘭道。

    “駐劍術?”李慕禪想了想,從沒聽過,搖頭道︰“可是梅府武學?”

    梅若蘭搖頭︰“是滄海劍派絕學。”

    “原來是滄海劍派,怪不,李慕禪恍然,對滄海劍派更好奇。

    梅若蘭轉開話題。指了指那英俊男子︰“湛然,這人也是個大麻煩。”

    李慕禪點頭,此人年紀輕輕,內力深厚。劍法精妙,定是出自名師,與馮尚坤一般,殺了小的。老的豈能罷休?

    一提此人,他心中怒火又被點燃,端起冰玉弓,大拇指與食指捏箭。一道道烏光射出,太陰箭出,無聲無息。

    當二人回到馬車旁時,已射出三十支箭。到下了三十人。

    一箭一人,絕無落空,如此神箭,眾護衛們士氣大振。”,

    梅若蘭停在馬車旁,顧盼四周,明眸迷離。

    李慕禪躍上車轅,往後一摸,動作一僵。搖頭苦笑。

    “怎麼了?”梅若蘭覺其有異,仰頭問。

    李慕禪苦笑︰“沒箭了。”

    他揚聲道︰“小圓,師姐,幫我收箭!”

    他看出梅若蘭外強中干,擒賊先擒王,誰都知道這一招,不能不防。故站著不動,支使小圓與宮輕雲。

    “好 !小圓嬌聲應道。

    宮輕雲不說話,退出戰圈,轉身去搜集雁翎箭。

    李慕禪飛雲箭法神妙,無一箭落空,所有雁翎箭都在人身上。想搜集,就要從光頭大漢們身上拔。

    宮輕雲與小圓身法輕盈,看到箭,若中箭者斷氣了,直接拔出來,若沒斷氣,補上一劍,再拔出來。

    兩女嬌滴滴,美貌迷人,下手卻不軟,渾不把人命當回事兒,看得一些護衛冒寒氣兒。

    梅若蘭搖搖頭。強,何必勞煩她們。

    片刻後小圓與宮輕雲回到他身前,各用衣裳卷一捆雁翎箭。

    箭上都沾著血,她們撇著嘴,滿臉嫌惡,嫌箭太髒。

    李慕禪笑著接過,一一放入箭壺,拿出四個箭壺交給兩女,然後躍上車轅,冰玉弓張合,一支支雁翎箭射出。

    這半天下來,飛雲箭法越發精純,每箭必中,無聲無息中取人性命。

    若在平常,光頭大漢們或閃或斬,不會如此不濟,可如今他們正與梅府護衛們交手,心神被吸引,雖說眼觀六路,耳聞八方,但雁翎箭無聲無息,他們發覺時,晚了。

    李慕禪手上不停,一道一道烏光奪人性命。

    他一心二用,一半心思射箭小一半心思在想︰若將飛雲箭法融入飛刀中,威力會如何?

    越想越覺可行,進入梅府前,他僅靠力量使飛刀,入府後,融入了無影劍心法,速度更快。

    後來,金網不壞神功小成,他力量徒增。飛刀威力已經極大。

    他如今的飛刀,速度奇快,力量奇大,加之距離短,飛刀一出。避無可避,從沒失手過。

    他仍不知足,總有危機感。總在想,若遇上頂尖高手,南宮思道那般,自己飛刀能一擊必殺?

    飛刀是他殺手銅,最後保命的一招,一直秘而不宣,費盡心思的掩藏。

    他一直不停增強飛刀威力,做到萬無一失。

    當他動用飛刀,就是生死攸關時刻,不能一刀殺敵,自己就要丟掉小命,結束這個世界之旅。

    小圓與宮輕雲忙碌非常,把雁翎箭拔出,歸入箭壺,裝滿十支就交給李慕禪,接著拿空壺去拔箭,滿十支,再交回,這時候先前的箭壺已空。

    四個箭壺,兩女循環使用。不知跑了多少次,手法越來越熟,補一劍。拔一箭,往衣裳抹兩下,收回壺,然後下一個。

    忽然耳邊傳來李慕禪聲音︰“小圓,師姐。行了。”

    兩人一怔,隨即停住,像是從夢里醒來。小圓一腳把箭壺踢飛。跑到李慕禪跟前︰“湛然,不用撿箭啦?”

    李慕禪笑眯眯點頭︰“辛苦你啦,已經完事了。”

    宮輕雲把箭壺帶回來,壺里已滿十支。

    小圓一瞥周圍,拍手碎好︰“終于收拾光啦!”

    光頭漢子們沒一個站著,眾護衛們歡呼一聲,只剩下了七十多個,地上躺著有二十多個。

    李慕禪低聲道︰“小姐,把重傷的抬過來罷。”

    梅若蘭看了看他︰…多謝你了。”

    謝什麼”李慕禪笑笑,回到車廂。盤膝坐到車尾珠簾後。

    梅若蘭低聲吩咐小圓,小圓很快去找歐陽長老,很快有重傷員送過來,李慕禪施展控鶴添油術,救他們于垂危。

    ,

    他發覺,自己內力又增,一次可施展三次控鶴添油術。

    施展九耀心法,速度更快。一柱香功夫。丹田已滿,如此迅速。一者是九雌心法玄妙,再者,他丹田容量還

    如此施為,他施展了十次控鶴添油術,梅府護衛皆救回,無一人死亡。

    梅若蘭臉露笑容,長松一口氣。

    李慕禪笑著入定,眾人圍成一圍,將馬車護在當中,他們動作心,悄無聲息,惟恐驚擾李慕禪入定。

    梅若蘭走到遠處,與歐陽長老張長老三人聚在一起商量。

    張長老把玩著胡子,呵呵笑道“大小姐。湛然真是功德無量!”

    “如此慘烈一役,竟不折一人,確實奇跡。”歐陽長老撫髯點小頭,冰冷臉龐露出一絲笑意。

    “嗯,多虧了湛然。”梅若蘭點頭。

    張長老笑呵呵的道︰“按我分析,大伙能不折一人,關鍵是湛然給了他們信心,他們有了底氣,都在想,受再重的傷,只要堅持一陣子就能活命”,沒有這希望,可能很快就不行了,有了這希望,激發出潛力,就能堅持下來!”

    “嗯,張長老此言精闢!”梅若蘭點頭。

    歐陽長老微笑︰“大小姐,無論如何,湛然是要保護好的。”

    “不錯不錯!”張長老忙點頭,想了想。道︰“不如讓他先回去?”

    梅若蘭搖頭︰“他不會答應的。”

    張長老這話露了怯,即便身為金甲護衛。也沒全身而退的信心。光頭大寇名聲不顯,僅限于河西武林罷了,卻已如此難纏,後路艱難可見一般。

    歐陽長老沉吟片刻,道︰“要不,讓他回去送信?”

    梅若蘭搖頭︰“騙不過他的。”

    張長老笑呵呵道︰“不會吧。大小姐,湛然有這麼神?”

    只,,論才智,我不如他。”梅若蘭緩緩點頭。

    張長老道︰“那更要讓他回去!”

    張長老思忖︰大小姐從不說假話,她既說湛然如此厲害,湛然就如此厲害。如此人才,乃梅府棟粱,能保得下來,就應保住。

    梅若蘭擺擺手,淡淡道︰“算了,他脾氣倔,拿定了主意,誰也勸不了的,我的話也不管用。”

    張長老搖頭嘆息︰“可惜了,這湛然真乃奇才!”

    梅若蘭皺眉道︰“張老,歐陽長老,這次會不會是碧血堂搗的鬼?”

    “我倒寧願是碧血堂搗鬼。”歐陽長老沉聲道。

    張長老點頭︰“是啊,咱們宰了小崽子。老家伙卻能沉住氣,太反常了,讓人心里發毛!”

    “會不會是他脫不開身?”梅若蘭慢慢說道。

    “脫不開身?”張長老搖頭,嘆道︰“有什麼比殺子之仇更重要的?”

    梅若蘭道︰“碧血堂馮竣聲脾氣極壞,一旦知道兒子被殺,定會暴起發難。絕不會隱忍至今。”

    歐陽長老點頭︰“大小姐說的是,定是有事絆住了他。”

    梅若蘭擺手道︰“算了,先不管他,大伙小心戒備就是”湛然想知道光頭大寇的巢穴,兩位長老可知道?”

    張長老把玩著胡子,笑呵呵道︰“也不知柳府會不會派人過來。”

    “會派人來的,大小姐的面子,他們不能不給。”歐陽長老淡淡道。沉吟片刻︰“光頭大寇居于臥虎山中,湛然想做甚?”

    梅若蘭笑道︰“他想趁著晚上殺上去。”

    “他也真敢想!”張長老怪叫一聲。

    梅若蘭搖頭道︰“我也勸不住,隨他去吧。”,!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2:04 PM

第78章 臥虎

    一說話功夫,李慕禪自車廂出來,精神奕周圍護衛紛紛行禮,李慕禪合什微笑。不發一言,出了眾人圈子,來到梅若蘭跟前。

    梅若蘭轉身打量他一眼,溫聲道︰“這麼快就恢復了?”

    “不能耽擱了大伙,慢慢恢復就是。”李慕禪笑道。

    他打量一眼周圍小圓與宮輕雲不在,他卻沒多問,道︰“小小姐,關于光頭大寇,”?”

    梅若蘭道︰“他們在臥虎山,,你非要去,我也不攔著,不過,你得帶上輕雲。”

    李慕禪遲疑一下,苦笑道︰“”姐,我只去看看罷了,若事不可為,我不會白費力氣的!”

    他一下看穿梅若蘭目的,宮師姐跟著。是為限制自己,自己不怕冒險,也要想想宮師姐。

    他暗自贊嘆,這一招極高明,換了旁人,怕是想不出這一招。

    “你不答應,我也不答應。”梅若蘭淡淡道,迷離眸子緊盯他。

    見她神情堅決,李慕禪嘆了口氣,無奈點點頭︰“好,我答應就是”

    “這才對嘛。”梅若蘭抿嘴一笑,燦然生輝,容光照人。

    她扭頭道︰“歐陽長老,你給他指條路吧。”

    “好歐陽長老打量一眼李慕禪,沉聲道︰“湛然,光頭大寇聲名不顯,卻不是好惹的,切莫輕敵!河西武林比咱們海東殘酷得多,弱肉強食,全無人情可講,本事不夠,很快會被淘汰。”

    “是,長老,我明白李慕禪肅然。

    張長老吹一口氣,雪白的長胡子飄起來,他呵呵笑道︰“湛然呀,光頭大寇這幫人,凶殘暴虐,能殺就殺,算是替天行道!不過,先要保全自己,別把自各兒陪進去!”

    “是,長老。”李慕禪笑道。

    歐陽長老臉色冰冷,沉聲道︰“嗯小這些賊子個個該殺,老夫本事不行,否則,早將他們殺個精光,省得禍害好人!”

    梅若蘭皺眉,看一眼兩老,淡淡道︰“湛然,他們若無異動,別去招惹”。

    李慕禪笑道︰“我見機行事吧。”

    梅若蘭深深看他一眼,沒好氣的橫一眼兩老,埋怨他們的鼓動。

    湛然這人看著平和冷靜,殺人不眨眼。卻有一顆悲憫之心,聽了這些話,豈能不動手?

    張長老忙呵呵笑道︰“大小姐說的是,這次就算啦,他們不惹咱們,你也別惹他們,送完了東西,回來再找他們算帳!”

    李慕禪笑了笑,沒多說。

    小圓與宮輕雲從樹林中裊裊出來,換了一身白衣裳,秀發披肩,在陽光下烏黑發亮,宛如黑緞。兩人白衣寬松,遮住身上曲線,但一陣風吹來,窈窕身段若隱若現,裊裊走在輕風中,風姿綽約,李慕禪盯著看,目光須臾不離,贊嘆不已。

    眾護衛的目光也被吸引,如此美態,著實無法拒絕。

    梅若蘭輕咳一聲,淡淡道︰“輕雲,你過來。”

    小圓與宮輕雲本朝馬車那邊走,聞言一折,朝這邊過來。

    “大小姐。”宮輕雲來到梅若蘭跟前,飛快瞥一眼李慕禪,迎上他火辣的目光,忙避開。

    梅若蘭道︰“輕雲,湛然要去找光頭大寇的麻煩,你陪他去。”

    “我,”宮輕雲一怔,神情遲疑。

    梅若蘭溫聲道︰“湛然一個人去,我不放心,你去了也有個照應”。

    “不如讓小圓,,?”宮輕雲道。

    小圓忙跳到梅若蘭跟前,雀躍道︰“好啊好啊小姐,我跟湛然一塊兒去吧!”

    梅若蘭看看她,搖搖頭︰“你去?”你去只會添亂!”

    姐!”小圓撒嬌。

    梅若蘭不理她,轉身道︰“輕雲,還是你去吧!”

    宮輕雲見她神情堅決,看一眼笑眯眯的李慕禪,慢慢點頭︰”是

    一看到李慕禪笑眯眯的模樣。她就莫名的惱怒。

    自己武功不如他,跟他一塊兒,只是拖累罷了,哪能照應?大小姐不是不知,為何偏要自己去?

    如此看來,大小姐是怕他胡來,讓自己看住他,想到此,她心中一動。

    梅若蘭道︰“湛然,輕雲就交給你了”小

    “是,小姐。”李慕禪苦笑點頭。

    歐陽長老拔出每,三劃小兩劃。地上出現一幅地圖,山川,道路,樹林,河流,漂泊,形狀各異,雖然簡單,卻直接明了。

    歐陽長老劍尖一點,講解道︰“湛然。咱們現在在這里!這是雞尾山,這是仙女峰

    他簡明撫要,寥寥數語,將地圖一一講明。

    “這就是臥虎山,地勢險峻徒峭,想要上山,只能沿山路往上,臥虎山上臥虎寺,在前朝大大有名

    “臥虎山整座山渾然一體,直上直下,陡峭無路,前朝耗費巨大人力物力,開鑿出來一條小徑,想要上山,縱使你輕功卓絕,也要走這條小徑。”

    李慕禪皺眉打斷歐陽長老,道︰“如此…私,北山乃兵家妙地。夫當關,萬失莫開。”“正是!”歐陽長老點頭。張長老呵呵笑道︰“所以嘛,你想悄無聲息的摸上去,不可能被”。

    李慕禪摸著小胡子,沉吟片刻,道︰“我還是親自看看,歐陽長老,還有什麼要注意的。”

    歐陽長老沉聲道︰“我說再多也沒用。還是你自己瞧吧,事不可為,馬上撤退,不要逞強!,小

    “好!”李慕禪點頭,轉身道︰“師姐,幫我背一壺箭如何?。

    宮輕雲冷冷一哼,回到車旁。將一壺箭負到身後。

    隨後,兩人辭別眾人離開,宮輕雲身法輕盈靈動,如一朵白雲冉冉飄走,轉眼功夫從眾人視野中消失。

    小圓大是不甘,目送兩人消失,嘟著嘴,悶悶不樂。

    梅若蘭搖頭笑了笑,不理她,去看望受傷的眾護衛們,溫言撫慰。

    天色尚早,李慕禪與宮輕雲飄飄而行,徑直往南,走出十幾里遠,然後往西一折,進入山林。

    一路上,宮輕雲沉默不語,緊抿著薄薄的唇,神情清冷。

    李慕禪也不說話,他一心二用,一邊趕路,一邊在想著梅若蘭的駐劍術。

    這一劍讓他毛骨悚然,每次在腦海中回放,他都汗毛豎起,周身緊繃,自忖換了自己,絕避不過這一劍。

    駐劍術,馭劍術!這駐劍術委實可怖。摧枯拉朽,破開一切阻礙,如佛家的金網劍一般。

    自己的飛雲箭法,有駐箭術,可這個駐箭術,比起小姐的駐劍術來,雲泥之別,望塵莫及。

    若駐薦術有這般威力,即便碧血堂傾巢而出,也無所懼。

    想到此,他松了口氣,一直擔心碧血堂堂主來,梅府眾人毫無還手之力,卻是自己多慮了,有小姐這一劍,何懼碧血堂?!

    腦海中不停回放,他想一窺此劍堂奧。

    可惜,這一劍看著委實尋常,姿勢普通,分析來分析去,著不出奧妙。

    他在腦海中慢放,從梅若蘭舉劍,到她刺中那男子,慢慢回放。

    身動之前,冷月劍忽然亮了一下,隨後人劍飛出,她嬌軀如被劍拽著飛,的是怪異。

    李慕禪想到了現代社會看的仙俠,難不成,這個世界還有劍仙?駐劍飛行?

    他搖搖頭,否決了,這個世界與中國古代相似,武風極盛,但即使當世第一高手南宮思道,也只是內力深厚,劍法精奇罷了,不能排止。倒海。

    如此看來,大小姐與滄海劍派關系不淺,這一招應該是極高深的絕學,才有如此威力罷。

    李慕禪一邊思忖,一邊打量四周,冉便能從容撤退,忽略了宮輕雲。

    宮輕雲一直冷著臉,暗自惱怒,一句話不說,裊裊而行,也打量著四周。

    不知不覺中,太陽西斜,晚霞漫天,林中光線黯淡下來。

    他們在一處忽然停住,李慕禪收回心神,躍上一棵棗樹,抬頭打量,眼前一座高山巍巍聳立,氣勢森森。

    李慕禪嘆道,這山不應叫臥虎山,該叫破穹山,徒峭得直上直下,就像一柄劍直接雲霄,欲破蒼穹。

    李慕禪轉頭道︰“師姐,我去看看,你在這兒等我,如何?”

    宮輕雲搖頭,神情堅定︰“小我也去”。

    李慕禪看了看她,她倔強的迎接,兩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目光糾纏片刻,李慕禪搖頭嘆道︰“好吧,一起就一起吧”得小心,估計不遠就有暗樁。”

    “嗯宮輕雲兵頭,嘴角微翹,暗自得意。

    躍下棗樹,兩人往外走,網要出樹林卻忽的停住,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樹林外竟是光禿禿一片,一個個樹墩密密排列,直鋪到山下小徑入口,約有兩里遠。

    整座山是一塊兒方形石頭小徑將其分成兩半,山壁光滑徒啃,直直上去,約有百米高,輕功再好,想上山也只能走小徑。

    小徑乃青石所鋪,像一條青絲帶懸掛天上,好像一陣風吹來,會隨風飄蕩。

    李慕禪掃一眼,這里原本是樹林,被砍光了,方便監視,附近必有暗哨。

    他一擺手,宮輕雲知機,兩人退回樹林。

    “只的等天黑了。”李慕禪道。

    宮輕雲冷冷道︰“回去吧,想偷偷潛進去,難如登天!”

    李慕禪笑道︰“姑且一試,不成再走。不能白來一遭,是不是?。

    宮輕雲瞥他一眼,閉嘴不說話了。

    李慕禪無奈,笑道︰“師姐姐是滄海劍派的弟子?”

    “嗯,是記名弟子宮輕雲點頭,淡淡道︰“一年後小姐才會正式進入滄海劍派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2:06 PM

第79章 硬闖

    他升起一股強烈,想去這滄海劍派看一看,梅府與滄海劍派一比,如螞蟻比大象。

    他的志向是天下第一,一直呆在梅府。縱使拼命苦練,也難達到,閉門造車不成。需得開闊眼界。

    宮輕雲淡淡道︰。滄海劍派乃天下七大門派之一,滄海劍法號稱無雙劍術。小姐福緣深厚,蒙竹溪師太青睞。拜入滄海門庭!”

    李慕禪笑了笑︰“滄海劍派!”

    宮輕雲又道︰“大小旭武功高。是修煉了滄海劍派的入門武功

    “小滄海劍派入門武功?李慕禪嘆了口氣。

    梅若蘭武功精奇,自己不如。竟僅修了滄海劍派的入門功夫。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羨慕吧?”宮輕雲斜睨他……是啊”李慕禪坦然微笑。

    宮輕雲淡淡道︰“人同命不同,各人有各人的命運,,你從做了和尚,一輩子只能做和尚。我從小生在富貴之家,無憂無慮。一心修煉武功,大小姐呢,從小擔負重任,看著風光,卻步履艱難”。

    李慕禪笑了起來︰“師姐信命?”

    ,小是,我信命!”宮輕雲貞頭,抬頭仰望,目光穿過樹枝,望向漫天晚霞。眼神漸漸迷離。

    李慕禪搖頭微笑。

    人不可貌相,宮師姐看著鋒利倔強,應是個好強不屈的性子。應對命運不屑一顧,想要反抗命運。不曾想。她竟信命!

    李慕禪飄身而去,遠處傳來簌簌輕響。他很快回來,笑道︰“小師姐。咱們去那邊”。

    宮輕雲收回目光。看他一眼,見他笑眯眯的,輕哼道︰“又搗什麼鬼?!”。去了便知李慕禪笑道。轉身離開。宮輕雲跟上。

    不過二十多米,眼前忽然變敞亮了,地上四個樹墩,沒有了這四棵大樹露出一大塊兒天空。仰頭能看到漫天紅霞。

    旁邊一堆樹葉樹枝,四棵大樹被做成了一張大床,是尋常床榻的兩個大。規規整整,樣式簡單而古樸。

    除了沒上漆,與尋常床榻一般無二。

    宮輕雲訝然,指著它,扭頭問︰“這”這是你做的?””我的手藝如何?。李慕禪笑道。

    宮輕雲打量著這床榻,嚴絲合縫。頗為美觀,搖頭道︰“真沒想到

    “我爹出身木匠。一點兒家學罷了。”李慕禪笑道。

    “師姐,咱們上榻說話罷”。李慕禪上榻,咖趺而坐。

    宮輕雲遲疑了一下,坐到榻沿上。

    李慕禪雙手結印。微笑道︰“我打坐一會兒。師姐可以躺著。養精蓄銳。”

    小嗯宮輕雲點頭。卻沒躺下。

    忽然結束交談,她莫名的失落,卻強自壓抑,做若無其事狀。

    李慕禪微笑入定。神情詳和,一動不動如雕像。

    宮輕雲先坐著,盯著李慕禪看了一會兒。見他眼皮不動。真的入定了。于是躺下,仰頭望天。

    漫天彩霞。天空瑰麗。她為之癡迷。

    夕陽很快下山,暮色降下。到了後來,夜色湧上來,淹沒了周圍一切。黑暗降臨大地。

    宮輕雲先是看著天空,癡迷于漫天晚霞。後來暮色一起,她也起身打坐,調息運功,養精蓄銳。

    她知道,李慕禪絕不會善罷干休,定要鬧騰一番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耳邊忽傳來聲響。睜開眼。李慕禪已經下榻。整理身後的箭壺。

    見她醒來。李慕禪停下動作,微笑道︰“師姐醒了?”

    小就要出發?。宮輕雲問。

    李慕禪道︰“照理說,下半夜最好,不過等不及了,我先去看看。”

    “我也去!”宮輕雲躍下榻。李慕禪點頭︰。走小心一點兒,看我手勢行事。”

    “好宮輕雲答應了,兩人往南去。來到樹林邊,但見兩條火龍騰空而起。

    小徑兩旁點滿了燈籠,遠遠看去,就是兩條火龍蜿蜒而上。青石小徑照得一清二楚。

    宮輕雲皺眉道︰“不行”。

    這般陣勢,縱有奇絕輕功,想上去必被發現。無法幸免。

    李慕禪苦笑搖搖頭︰“硬闖罷!”

    他轉頭道︰“師姐,你先行一步,我殺幾個人就回去,不會往里闖

    宮輕雲搖頭︰“我跟你一起!”

    李慕禪道︰。師姐。你輕功不如我罷,呆會兒逃起來

    宮輕雲道︰“那就算啦。咱們這就回去!”。唉”也好,就回去吧!”李慕禪無奈苦笑,點頭答應。

    于是兩人往回趕,一會兒功夫趕回原處。

    梅府隊伍已經離開,他們沿著路往南。到了一座小鎮,在鎮中一戶人家找到了梅若蘭他們。

    見二人安然回來,梅若蘭舒一口氣。李慕禪沒多說,只是苦笑。直接進鎮,直奔臥虎山而去。“

    臥虎山一片寂靜,萬物休息,無聲無息。

    月光之下,李慕禪貼著樹梢疾掠,從樹林中飄下,徑直落到青石徑上,隨即疾馳向上。

    走出十幾丈遠,忽然一聲沉哼︰“什麼人?!”

    李慕禪手一動,冰玉弓開合,一道烏光射出,無聲無息。

    一聲悶響傳來,一個光頭大漢躺在台階上。胸口插著雁銷箭箭,一動不動,已經斷了氣。

    李慕禪著也不看他,直接跨過,繼續向上,冰玉弓同時開合,向上射出一箭。

    小嗤”一聲輕嘯,隨即又一聲悶哼。

    他飛雲箭法越發純熟,箭上蘊深厚內力,周圍雖然點著燈籠但畢竟比不得白晝,箭出無聲。防不勝防。

    “小什麼人?!”一聲怒喝響徹山林。

    寂靜被打破,隨即呼嘯聲接連響起。此起彼伏,響成一片,整個臥虎山被驚醒了,仿佛一只猛虎醒來。

    匆匆腳步聲中,一個個火把出現在青石小徑上方,明亮如白晝。

    李慕禪抬頭一看,十幾丈上面,站著二十幾個光頭大漢,站滿了十層台階,火把之下,二十幾個腦袋閃閃放光。

    他們舉著火把,死死瞪著李慕禪,一言不發,眼神森森。

    三更半夜,擾人清夢,惹得他們一腔怒火,恨不得馬上將李慕禪千刀萬剮。朵了喂狗。

    看著他們,李慕禪微微一笑,搭箭上弓,射了出去。

    “嗤!”一聲輕嘯中,烏光一閃。

    “丁”一聲脆響,一個大漢揮刀斬落烏光。

    這大漢身材魁梧。赤著上半身。胸口繡著一個虎頭,栩栩如生,威猛逼人。

    他伸舌頭一舔嘴唇,嘿嘿笑道︰“小和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上前,送死來啦!”

    李慕禪挑了挑眉毛,這幫家伙果然不俗,雖說火把太多,亮如白晝,想暗箭傷人很難,但能一刀把雁翎箭斬落,端是不俗。

    他收起了冰玉弓,拔劍出鞘,掠過十幾丈遠,一陣風般來到大漢跟前,直刺其心口。

    大漢又一刀斬下,李慕禪劍尖向上一挑,刀劍相交。

    “叮”一聲脆響,大漢的長刀蕩起,李慕禪順勢一刺,刺入其心口,隨即拔劍,身子一側。

    “小嗤!”一道血箭射出,掠過他身邊,濺到青石台階上。

    那大漢伸手指著他,嘴巴動了動,忽然血湧上來,沒等發出聲音,緩緩倒下了,被身邊一個大漢扶住。

    從李慕禪上前,兩人交手,長劍刺入,拔出,僅是瞬間而已,快得眾大漢沒反應過來。

    “小你該死!你該死”。一個黃臉大漢咬著牙怒哼,脖子青筋賁起,如蚯蚓蜿蜒,猙獰嚇人。

    鬼頭刀鏘嘟一響,猛的揮出小雪白寒光一閃,已劈到李慕禪頭頂。

    李慕禪劍尖一挑,撞上刀身,斜斜撞開,順勢又一刺。

    他一心二用,無時無刻不在練內功,進境極快,如今內力已深,加之一身的神力,又有開弓訣融入,劍上所蘊力量極驚人。

    “小叮。旁邊伸出一柄劍,格開他的劍。

    黃臉大漢後退一步,背後冷汗涔涔,臉色變了。

    他把刀交到左手,甩了甩右手,向前一揮,沉聲道︰“弟兄們,點子扎手。大伙並肩上!”

    “並肩上”。眾人沉聲喝道。

    他們是大寇,不必講什麼武林規矩,不管有什麼法子,打倒了對手就是好漢。

    不過。青石台階狹窄,一次只能容兩人。

    兩個削瘦漢子上前,兩柄長劍同時攻來,劍光如水銀洩地,無孔不卜

    兩人長得一模一樣,都是黃瓜臉,狹長眼,目光陰森,一看就知是同胞兄弟,劍法綿密,配合如一人。

    開弓訣與無影劍訣合二為一。威力更強,李慕禪揮劍如電,劍蘊強橫力量。兩人如此精妙劍法,卻佔不了上風。

    看得眾人嘖嘖稱奇。一個矮個漢子道︰“十二當家的,這和尚厲害小心為上,還是叫醒大當家的吧!”

    黃臉漢子一扭頭,瞪眼道︰“放屁!他就一人。還要勞煩大家當的,咱們都是酒囊飯袋嗎?”。

    “呃”一聲悶響忽響,打斷了他的話。

    兩人扭頭望去,李慕禪正拔劍,左邊漢子心口噴一道血箭,緩緩後倒,被後面的人接住了。

    長劍脫手,李慕禪一抄手接過了,輕輕一抖劍身。仰天哈哈大笑,豪氣干雲︰“有膽的就來吧”。替天行道,他底氣十足,逸興豪發。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2 12:08 PM

第80章 佛塔

    …兩手持劍,仰天大笑數聲,酣暢淋漓。

    這激怒了眾大漢,黃臉大漢怒喝道︰“小和尚好猖狂,誰來教他?”。

    “我來!”一聲斷喝,人群分開一條縫,一個麻桿般的漢子飄然出來,停在台階上俯視李慕禪。

    他身材又高又瘦,本就比李慕禪高半個頭,又站在台階上,李慕禪只到他肩頭,需仰視。

    他一張苦瓜臉,零星幾個麻子,眉毛很長,一條黑一條白,左手持一柄怪異長劍,閃著爍爍寒光。

    “哈哈,趙麻子,把他解決嘍!”黃臉大漢抿抿嘴唇,哈哈笑道︰“早晨就做肉餡包子啦!”

    “好”。麻臉大漢點頭,面無表情的望向李慕禪。

    李慕禪與他目光一對,覺得他像在看一個死人,頗是滲人。李慕禪轉開目光,看他手上的劍。

    他左手持劍”不得不防,左手劍法多是陰毒詭謫,招式出人意表,此劍狹而長,與平常青鋒劍相比,狹窄三分之一,長了三分之一。

    好在他腿長,劍尖沒觸到地,換了李慕禪拿這柄劍,一定別扭。

    黃臉漢子哈哈笑道︰“小和尚,提前告訴你一聲,這趙麻子殺人非常的不痛快,喜歡把人一劍一劍剮了,你要小心呀!”

    李慕禪微一笑,左手劍平舉,右手劍微垂,擺出一個起手勢︰“少廢話,動手吧!”

    “哼!”趙麻子冷哼,驀的一道寒芒迫近,已到了李慕禪胸口。

    李慕禪暗道︰“好快的劍”。

    他側身撩左手劍,避開劍尖的同時,削其肩肘內側,招式精妙,刁鑽詭異,乃梅花十二劍的一式︰倒折梅枝。

    梅花十二劍粗淺,招式簡單,但他將其融入骨子里,一招一式,順手拈來,不必思考,純是下意識的本能。

    如此一來。原本普通的招式,在外人看來,卻是精妙絕倫,化腐朽為神奇。

    見他反撩,趙麻子身子一扭,側身避過,劍尖閃爍,綿綿不絕攻來,招招怪異絕倫,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令人防不勝防。

    李慕禪左手施展鎮岳八劍,從容不迫,身前形成一層層劍光,綿綿不層,如山水畫的大山,層巒疊嶂。

    劍光層層,如一座大山聳立,沉渾厚重,難以逾越。

    鎮岳八劍威力宏大,乃金開泰壓箱底的絕學,李慕禪已得這套劍法神髓,施展開來火候十足,韻味無窮,整個人頓時變得大氣磅礡,如讓如岳。

    趙麻子刮法奇詭,李慕禪感覺自己正面對一條毒蛇,蛇鑽在草叢里,看不清,找不到。它不知何時,從哪里鑽出來。

    黃臉大漢哈哈大笑,揚聲道︰“這小和尚細皮嫩肉,做肉包子,最好不過,今天咱們要吃個痛快啦!”

    一個大漢笑道︰“十二當家的,人肉包子好吃,關鍵還是趙麻子的手藝,人沒死,就得把肉割下來,咽氣了再割冉,不好吃啦!”

    黃臉大漢點頭︰“嗯,最啊,趙麻子這手藝,咱們是比不了的”。

    一個大漢擺擺手,揚聲叫道︰“這小和尚能挨多少刀,咱們打個賭如何?”

    “我賭一千刀,十兩!又一個大漢甕聲甕氣道。

    又有一個瘦小漢子叫道︰“我賭八百刀,二十兩!”嘿嘿。這小小子太瘦,挨不過一千刀的!

    “我賭三十兩,一千兩百刀!”一個魁梧大漢粗聲喝道,嘿嘿一笑︰“你們看走眼了,這小子氣脈悠長,耐力不凡,能挺過一千多刀再咽氣!”

    他們七嘴八舌,興高采烈,一邊盯著李慕禪看。

    李慕禪神色不動,淡淡微笑,心中殺機盈沸,思維越發清冷,速度加快,意在劍前。

    這幫家伙不像虛言恫嚇,確有其事,吃人肉包子,如此行徑,畜生無異,不殺他們,對住自己。

    他右手一直提著劍,劍尖下垂,好像受了傷不能動,這時忽然動了一下,一點兒寒芒閃過,人們沒看清他的動作。

    “呃”。趙麻子忽然發出一聲悶哼。動作一滯,心口已中劍。

    李慕禪左手劍不停,一道銀色匹練掠過趙麻子身前,劍尖劃過喉嚨,他身體又一顫。

    長劍脫手,“當嘟”一響,落在青石台陣上。

    他也緩緩往後倒去,黃臉漢子忙扶住了,驚異的瞪著李慕禪,叫道︰“來人,去叫大當家的”。

    “是!”一個大漢應道,轉身往上跑。

    李慕禪微笑搖頭,左手右手齊揮劍,沖進人群。

    “叮,丁叮叮”連綿不絕的脆響聲中,他沿著台階一步一步向上,所向披靡,凡擋他道路的,無一韋免,像割麥子一般。

    無影劍,配以開弓訣,快與狠都增了幾分,威力無窮,這些光頭大漢毫無招架之力,紛紛斃命。

    他劍上蘊著奇力,大仇硬接,但身不由只。台階大窄,兩人並肩站著。披燃風轎挪空間,只有硬接一途。

    再者,他的劍太快,想閃開也難,唯有用刀劍格擋,一旦硬接,手臂頓時酥麻,動作滯一滯,這一滯就送了命。

    一轉眼功夫,除了先前跑上山報訊的,二十幾個大漢,一介。不剩,全部伏誅,個個都瞪大眼楮,死不瞑目。

    李慕禪的劍太快,下手太狠。他們竟像小孩對上大人,毫無還手之力,被殺雞崽鴨一般收拾了。

    李慕禪內力送入劍上,輕輕一抖,劍上血跡頓時脫離,恢復光潔雪亮。

    他腳下不停,拾階而上。

    這條小徑極長,一路之上,不時有光頭大漢們阻攔,一波接著一波沖過來,他們明知不是對手,仍悍不畏死的沖上來。

    李慕禪心下贊嘆他們的硬氣,殺意卻不減,劍出無情,直接斬殺,當走到半山腰時,劍下亡魂近百。

    他停下腳步,垂手而立,仿佛一尊雕像站著。

    周圍一片寂靜,燈籠形成的兩條火龍綿延向上,仿佛直入雲霄,仍看不到頭。

    月光如水,他微闔雙眼,運轉九耀心法。

    心神凝定,貫注明月上,片刻後,柔和的月華自天門降下,沿任脈注入丹田,一會兒功夫,丹田清涼,微漲,他收功。

    月華沿任督二脈流轉,後上前下,如隨水車轉動,每轉一周,月華釋放出一分內力,仿佛由水化為蒸氣。

    幾個周天循環後,丹田飽漲,他大感滿意,九耀心法果然妙不可言。

    九耀心法對旁人而言,艱難深奧,無法入門。

    想入耳,有兩個條件,一是心神強大堅凝,純粹凝練,二者天地之橋貫通,任督二脈通暢。

    前者,可以引下月華,後者,日月之華可轉化為內力,月華入體,仿佛實質的水滴,催動起來極沉重艱澀,轉成內力,臨敵之際方能指揮如意。

    修煉九耀心法,兩者缺一不可,能滿足這兩條者,世間罕有,李慕禪也是機緣巧合罷了。

    腳步聲傳來,李慕禪抬頭望,一片燈籠漫延下來,他凝神一望,約有二十人,隔著五個台階停住。

    當頭一個光頭青年,約二十余歲,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若非頜下的喉結,會以為是女子。

    他氣質儒雅,負手而立,微笑道︰“這位和尚,不知如何稱呼?。

    李慕禪笑道︰“我是來殺人的,何必通報姓名,讓開吧!”

    他殺了這麼多人,身上自然彌漫著森森煞氣,雖然微笑,卻給人陰森之感,氣勢迫人。

    儒雅青年微微一笑︰“大當家想見見你,敢不敢上來?”

    “前頭帶路!”李慕禪擺了勘。

    學了開弓訣後,自己實力大增,這些大漢雖是硬手,想殺卻容易,不見一見首領,豈不是白來一遭。

    儒雅青年轉身,眾大漢往兩邊一分,堪堪站到台階兩側,一不小小心,直接會掉出台階。

    台階兩旁是光滑的石壁,沒有一點兒借力處,落到上面,會直接滑下山去,摔個粉身碎骨。

    李慕禪待他們都往上走,跟在他們身後,避免陷入包圍。

    這些家伙個個悍不畏死,陷入包圍,一旦他們發瘋,要與自己同歸于盡,自己再有能耐也沒用。

    金網不壞小成,這麼高處摔下去,怕也會粉身碎骨,不敢輕試。

    他們腳下如飛,一會兒到了山頂,地勢一變,一下變得平坦如鏡,入眼處皆是樹,松樹、拍樹、楊樹、瑰樹。等等,各種樹都有。

    樹林郁郁蔥蔥,林中一座三層樓拔地而起,突兀顯眼。

    在月光之下,這座三層樓清晰可見,紅牆黃瓦,圓圓塔尖,竟是一座佛塔,塔尖直指夜空。

    周圍一座座獨立的小院。夾雜著一座座二層小樓,鱗次櫛比,綿延鋪陳開去,把廟宇簇擁在當中,如群星拱月。

    儒雅青年擺擺手,眾大漢停住,齊齊站到小徑前,擋住了通往山下的路,森森看著李慕禪。李慕禪心下一緊,臉上若無其事。

    “請吧!”儒雅青年微笑,轉身走在前,穿過樹林來到佛塔前。

    近處觀看,這三層樓氣勢磅礡,巍然如虎,懾人心魄。

    儒雅青年轉頭道︰“大當家的在里面,請進罷!”

    李慕禪點點頭,負量,默然不語。

    正中二層樓掛著一橫匾,匾由石制,陽刻三個大字︰“臥虎寺

    三個大字氣勢磅礡,如三頭猛虎盤踞,隨時會撲出來噬人。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1:01 AM

第81章 不敵

    引慕禪真好書法,見到好牢,總要臨慕番,習慣不知樂介成。此時雖處危險之中,舊習仍難改。

    他仰頭打量,三個字烙入腦海,然後抬右手,食指劃動,仿佛在墨黑的天空上寫字,寫的正是這三個字。

    食指慢慢劃動,他心神凝注于指尖,這三個字寫完,胸口一團網烈之氣聚攢,不吐不快。

    他鄲天長嘯。

    嘯聲如潮,滾滾傳向四方,整個臥虎山清晰可聞,山上的小動物慷慷顫抖,癱軟如泥,如聞虎嘯。

    儒雅青年微微色變,暗自思忖︰這和尚如此年輕,內力竟如此深厚,怪不得大當家親自出馬。

    他清咳一聲,淡淡道︰“這個和尚,大當家在等你,請進吧。”李慕禪胸中豪氣四溢,笑了笑,踏步進入佛塔。

    塔中燈火通明,他甫一踏入,地上鋪著紅毯,厚軟如草甸,一尊金身佛像映入眼簾,他不認得。

    這佛像銅鈴眼,獅子鼻,相貌獰惡,雙手合什,兩腳各踩一顆人頭,森森嚇人,宛如厲鬼。

    李慕禪看了幾眼,沒有貿然下結論,佛家很多羅漢法王,修的是殺道,不能直言是邪道,此佛像雖嚇人,卻隱隱透出一絲浩然之氣。

    佛像前坐著一人,身披袈裟,微闔眼簾,似是入定。

    他光著頭,上有六個香疤,魁梧如山。容貌粗礦,須髯濃密,仿佛一堆亂草,乍看如獅子一般。

    李慕禪站定,細細打量他,暗忖︰這和尚四十來歲,氣度雄渾,難道就是光頭大寇大當家的?

    恰此時,這中年和尚忽然睜眼,室內驀的一亮,如兩道霹靂閃過,李慕禪不由眯眼,汗毛豎起,眼皮直跳。

    這中年和尚目光如電,宛如實質,輕輕一掃,李慕禪遍體透寒。

    李慕禪吸氣,心不住下沉,此人修為高深,自己遠遠不及。

    他合什一禮,微笑道︰“可是大當家的?”

    中年和尚點頭︰“不錯,老子就是這里的老大!”

    “那就告辭!”李慕禪笑道。蹬腿疾退,如一條繩子在後面拽扯。

    “想走?!”中年和尚冷笑,盤坐不動,右手抬,駢成劍指,隔宴朝李慕禪點出。

    “嗤!”一聲輕嘯。

    李慕禪退到門口,就要出塔,一道灼熱力量撲面湧來,瞬間即至,無形無色,看不清究竟。

    他身形一滯,驀的朝左邊蕩開,堪堪平移一尺,後背撞上門框,“當”一響。門框竟是鐵鑄,他不由咧嘴,左肩疼痛。

    他一個懶驢打滾,剛才之處噗噗作響,出現一個一個小洞,仿佛現代的子彈射擊。

    中年和尚面帶冷笑,劍指輕點。

    李慕禪翻滾不停,“噗噗”聲中,地毯上一個個小洞對他緊追不舍。

    他一心二用,一邊躲閃,一邊思忖,如此指法,前所未聞,指力竟能隔空射出,實是頂尖絕學。

    起碼,梅府的諸多絕學中,沒有這般厲害的指法。

    中年和尚指法雖厲害,但李慕禪感知敏銳,一有危險,往往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開,一直能安然無恙。

    中年和尚冷笑變成驚訝,二十幾指出去,李慕禪雖然狼狽,卻沒掉一根毛,委實不簡單。

    他袖中的左手伸出,駢食指中指,成劍指狀,遙遙點出。

    李慕禪叫苦不迭,身子一彈,朝門口撲去。

    他身形在空中平移數寸,悶哼一聲,左肩濺出一團血花,出現一個血洞,身形卻不停,退出了佛塔。

    右手按上血洞,太陰內力流轉,寒氣洶湧而出,將血凝住。

    他腳下不停,直接沖向小小徑,暗吸冷氣,剛才若非橫移數寸,這一指就點中了心口,直接斃命了。

    此時小徑前的空地,已被光頭大漢擠滿,密密麻麻,近有四五十人。

    火把熊熊,一顆顆光頭閃爍放光,他們提刀拿劍,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如死人,冷冷盯著李慕禪看。

    李慕禪忽生錯覺,自己仿佛掉進狼群了。

    儒雅青年站在人群中微笑,露出雪白牙齒,道︰“這位和尚,想下山,就闖下去吧!”

    李慕禪長吁一口氣,露出笑容,轉頭瞧一眼,還好,大當家的沒追出來,還有一線生機。

    他右手放下,左肩血洞宛然,眾大漢頓時露出一絲冷笑。

    儒雅青年微笑道︰“和尚能在大當家金網指下逃命,佩服佩服!”

    “金網指?”李慕禪脫口問道。

    對于這指法,他有強烈的渴望,若學了這指法,配合自己的棄部真經,就真成了六脈神劍。

    六脈神友一出,天下何人可當?!

    儒雅青年點頭︰“金網指乃大當家的獨門奇學,威力你也見不如乖乖束弄,加入咱們。前面的勾銷,如仰一

    李慕禪搖頭笑了起來,身形驀動,化為一抹輕煙,右手長劍劃出一道匹練,朝前沖出。

    他生怕中年和尚改變主意,不敢說話耽擱。

    “丁叮叮叮”密密麻麻的清唾聲中,刀劍紛紛飛起,在天空翻滾,一個個大漢倒下,無法阻擋李慕禪的腳步。

    他雙劍齊揮,又快又狠,劍光綿綿不絕,如收割機割麥子,當者披靡。轉眼功夫已經走出一半兒。

    此時,他左手毫無滯澀,未受傷勢影響。剛才他不封穴,而用太陰真氣凝血,正是為此。

    封了穴道,內力流轉不暢,左手失了靈活,而用太陰真氣寒封,雖加重了傷勢。卻不阻礙真氣,左手靈活如常。

    至于左肩的傷,還是逃得性命再說罷。

    轉眼功夫,又倒下了幾人,勝利在望,李慕禪深吸一口氣,一邊控制雙劍,一邊警懼身後佛塔。

    儒雅青年忽然叫道︰“大當家的,咱們擋不住啦!”

    “一群廢物!”沉哼聲中,黃紅影子一閃,大當家出現在小徑前,袈裟飄拂,氣勢威猛。

    簡單四個字,震得眾人耳膜疼痛。

    李慕禪深吸一口氣,壓下沸騰的血氣,微微苦笑,今天怕是要葬身于此了,武林凶險,進入小心,果然不假啊!

    大當家左手負後,右手擺了擺。

    眾大漢退向兩旁,讓出空地,大當家與李慕禪之間再無阻礙。

    大當家居高臨下的望著他,淡淡道︰“投降,或是死!”

    李慕禪右手按上血洞,將破裂的傷口再封住,微笑搖頭︰“光頭大寇無惡不作,殘暴肆虐,在下實不敢同。”

    中年和尚冷笑︰“哼,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眾生如蟻,唯有強者才能生存,這乃天之道也!”你是和尚,看不透這個?”“我只知上天有好生之德!”李慕禪搖頭。

    中年和尚不屑一顧︰“婦人之仁,讀書讀得愚了!”

    李慕禪嘆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中年和尚冷哼︰“既如此,你就死吧!”

    他右手駢指如劍,遙遙一點。

    李慕禪橫踏一步,堪堪避開,他一心跟他說話,另一心盯著他手指,手指一動,他馬上橫移。

    “砰”腳下破開一個小洞。

    李慕禪腳下不停。不用輕功,只用步法,輾轉騰挪,暗自咋舌,這不是地毯,是青磚地,一點一個小洞,可見其指力之堅銳。

    他一邊暗嘆金網指的玄妙,一邊苦苦掙扎,躲避指力。

    中年和尚面帶冷笑,好整以暇,不急著殺他,駢指輕點,一道道指力射出,地上出現一個個小坑。

    轉眼功夫,地上密密麻麻,像是蜂窩。

    儒雅青年揚聲道︰“大當家的,此人好快的步法!”

    中年和尚冷笑︰“哼”。

    他出指加快,李慕禪躲閃更快,身體化為一冉影子,一片模糊,看不清了。

    忽然,他身形滯一滯,“啵啵”兩聲,左肩右胸各中一指,兩個血洞。

    中年和尚收指,不屑看著他,中了這兩指,這條命就交待了。

    李慕禪怔怔而立,一動不動,仿佛凝固成雕像。

    眾大漢定定看著他,雙眼炯炯,神情興奮。

    李慕禪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有些茫然,眼神漸漸變得空洞。

    他左手捂住胸口,想止住血,卻徒勞無功,眼神迷茫,腳下踉踉蹌蹌往前,搖搖晃晃來到了小徑前。

    中年和尚面帶冷笑,側身讓開一步,暗忖這和尚心志倒堅定,即便要死了,還想著下山,嘿,下了山又有什麼用?!

    李慕禪搖搖晃晃。踏下青石台階。

    眾大漢緊盯著他。默然不語,看著他下了兩階,忽然一晃,倒向旁邊。沿著石壁滑落,直直掉了下去。

    梅若蘭忽的一下坐起,臉色蒼白。

    她呼吸幾口,平伏心緒,穿衣步出臥室,來到小院。

    月光如水,照著她身上月白中衣,臉龐如玉,她迷離眸子盯著李慕禪屋子。

    宮輕雲聽到腳步聲,推門出來,淡紫衣衫,秀發披肩,輕聲道︰“小姐,怎麼了?”

    “有點兒不對勁。”梅若蘭蹙黛眉,仍盯著李慕禪的屋子。

    宮輕雲莫名其妙︰“有什麼不對?

    “湛然有點兒反常。”梅若蘭轉頭望她。

    宮輕雲一怔,臉色微變,忙道︰“我看看!”

    她冰雪聰明,一點即明,三兩步來到李慕禪屋前,低聲喚道︰“湛然!”

    沒人答應,她咬了咬牙,猛的推開門,進了屋,很快飄出來,焦急道︰“湛然不在!”

    “這個家伙!”梅若蘭跺腳。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1:02 AM

第82章 爛陀

梅若蘭搖搖頭,無奈道︰“走,去看看吧!”說罷,她回屋換了一身衣裳,紫色勁裝,與夜色融為一體,頭發挽了起來,多了幾分雍容。小圓睡得沉,兩人這般動靜。她竟沒察覺,兩女也不叫她,悄悄出了小院,出了鎮子,前往臥虎山。

    宮輕雲身形如風,緊抿雙唇,盯著前面,一言不發。

    梅若蘭跟在她身邊,看她如此,微笑道︰“輕雲,不必如此,湛然他行事穩妥,不會輕易涉險的。

    宮輕雲轉頭,勉強笑笑,笑容僵硬難看。

    梅若蘭嘆道︰“我早該發覺的,可惜,晚了一步!”

    她回想先前,湛然回來後直接回屋,還以為他是意興闌珊,卻是自己錯了,原來是養精蓄銳!

    宮輕雲咬著牙,聲音低沉︰“即便小姐勸,他也不會聽。”

    “這臥虎山屹立不倒,必有過人之處,湛然武功不差,但”梅若蘭搖頭道,見宮輕雲臉色泛白,忙收住話,笑了笑︰“不過,湛然有金剛不壞神功護體,不要緊的。”

    宮輕雲用力搖頭,道︰“小姐,你沒見過臥虎山,又徒又高,摔下來。金才不壞神功沒用的!”

    說到這里,她臉色更白,嘴唇輕抖,說話有點兒哆嗦。

    梅若蘭擺擺手,微笑道︰“瞧咱倆,淨撿不吉利的說!,湛然不會有事的,不必急,況且,他也不一定去了臥虎山。”

    宮輕雲搖搖頭,緊抿雙唇,不讓它們亂動。

    她隱隱有不祥之感,隨著卓近臥虎山,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宮輕雲拼命施展輕功,速度奇快,半個時辰後。來到了臥虎山下。

    兩人在樹林邊緣停住,梅若蘭仰頭觀望,嘆息道︰“好一個臥虎山!”

    宮輕雲皺眉。緊盯著綿延向上的燈籠,忽然道︰“湛然確實來了!”

    梅若蘭望她︰“哦?”

    “你看那些燈籠!”宮輕雲遙指上面,道︰“原本是一個台階兩盞,一階不漏,現在卻有很多燈籠滅了,且參差不齊。”

    梅若蘭凝目望去,慢慢點頭︰“嗯。”

    宮輕雲道︰“定是湛然闖上去了。”

    梅若蘭苦笑,看著這陡峭如直的臥虎山,搖頭道︰“湛然膽子也太大了,這樣地方也敢硬闖!”“他什麼不敢干?!”宮輕雲咬著牙道。

    宮輕雲忽然一指︰“快看!”

    梅若蘭望去,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正垂直墜下,速度飛快,轉眼到了半山腰,驀的一緩。放出一團烏雲。

    梅若蘭明眸一亮,波光盈盈,如注入一泓秋水,在月光下格外清亮。

    她眨了一下眼,波光斂去,恢復如常,道︰“好像是湛然!”

    “是他?!”宮輕雲急忙問。

    梅若蘭緊盯著空中,明眸再次閃亮,這一會兒功夫,那團黑影下降速度又減緩幾分。

    梅若蘭看清了,臉色一變︰“是湛然!”

    她飄身出了樹林。朝著臥虎山下跑去。

    宮輕雲緊跟其後。兩人如兩道離弦之箭,射向湛然落下的位置。

    兩女輕功極好,尤其梅若蘭,化為淡淡影子,與宮輕雲距離越來越遠。一眨眼,已經拉開百米。

    但她們輕功雖好,卻快不過李慕禪下落,當梅若蘭趕到時,李慕禪已經落地,差了十來丈。

    “砰”一聲巨響,地面顫了一下。

    梅若蘭心一跳,身形驟然停住,腦海一片空白,眼前仿佛有一團模糊的血冉,慘不忍睹。

    一陣風掠過,她醒過神,宮輕雲已經在前面蹲下,急聲喚道︰“湛然!湛然!”,湛然!湛然!”

    呼喚聲帶著泣音。

    梅若蘭來到近前,低頭小心翼翼的望去。

    她頓時長舒一口氣,不是血肉模糊。

    不過,此時的李慕禪模樣也不好看,赤著上身,軟綿綿仰躺在一堆樹葉上,口鼻滲血,臉色蒼白,形象獰厲嚇人。

    梅若蘭低聲道︰“輕雲,我來!”

    她伸手貼上他胞中,緩緩渡過一道內力,護其心脈。

    李慕禪赤著上身,月光之下,皮膚潔白,光澤流轉,仿佛象牙一般,胸口的血洞格外刺眼。

    一串淚珠滴上他胸口,濺到血洞旁,宮輕雲的眼淚像脫了線的珍珠一般,一串串滑落。

    梅若蘭只覺他心跳用力,心脈強健,另一手按上李慕禪手腕。

    片刻後,她抬頭道︰“輕雲放心!”他心跳有力,不要緊的!”

    宮輕雲忙抬頭,淚眼婆娑︰“真的?”

    梅若蘭放下他手腕,長舒一口氣,笑靨如花︰“這個湛然,命真硬!”

    宮輕雲抹了一把眼淚。有些不好意思。

    “輕雲,你呀”梅若蘭嘆了口氣,溫聲道︰“湛然是和尚,一輩子不能還俗,你這是自討苦吃!”

    宮輕雲搖頭不語,低頭望著李慕禪的臉龐,癡癡看了半晌,伸手輕輕撫摸,將他嘴角與鼻前的血拭去。

    梅若蘭又道︰“況且,這個湛然也非良配,女人是拴不住他的。”

    她能看得出,這湛然雖是入世,一顆心卻超脫世外,無所住,無所礙,灑落自在。

    這樣的人,本質是無情之人。不會癡心于他人,不會愛上別人。

    喜歡上這樣的人,就是自討苦吃。

    宮輕雲望著李慕禪,輕聲道︰小姐,只要他能平平安安,我能時常能看到他,就行了。”

    “你呀。真是個傻丫頭!”梅若蘭剜她一眼,搖頭嘆氣。頗有恨鐵不成鋼之感。

    她低頭望著李慕禪,大是不解︰“他到底有什麼好?!,你,還有小圓,都被迷得團團轉!”

    宮輕雲微微一笑。柔和而甜美,罕得一見。

    梅若蘭搖搖頭,不以為然,想再勸勸她,卻止住了。陷入情網之人。都是傻瓜,什麼話也聽不進的,就是磨破舌頭,也是白費功夫。”

    “呃,,咳咳!咳咳!”湛然身子猛的一抽搐,徒的睜開眼,長吸一口氣,忽然劇烈咳嗽。

    他扭過頭,劇烈咳嗽個不停,身子跟著顫抖,仿佛要把肺咳山私,宮輕雲忙輕輕撫他後背顧不得男女拇妥不隅※

    片刻後,李慕禪停下咳嗽,長出一口氣,坐起身來,轉頭望望兩女。灑然微笑︰“你們怎麼來啦?”

    “湛然,你呀你!”梅若蘭指著他恨恨道。

    看他微笑,一幅渾不在意模樣。忽然怒氣勃發,牙根癢得要命。

    李慕禪抬頭看一眼。道︰“有話回去說,咱們先撤!”

    “對,快走!”宮輕雲忙點頭,轉頭望石階上方。

    她看到一群人正下山,顯然是來追殺湛然的。

    李慕禪道︰“師姐,勞煩你啦,得背著我。”

    宮輕雲一怔。蹙眉低聲道︰“你哪里受傷了?”

    “腿斷了。”李慕禪苦笑。

    宮輕雲點頭,轉頭望梅若蘭,然後蹲下來。

    梅若蘭上前幫忙。手臂搭上李慕禪肩膀,輕輕一提,如拎小雞,放到宮輕雲背上。

    李慕禪苦笑,任由她施為,知道她在趁機撒氣。

    梅若蘭白他一眼,然後撈起他的僧衣,三人匆匆鑽進樹林,趕往鎮。

    宮輕雲身形飄飄,如御風而行,腳不沾地一般,沒有起伏,生怕震動加重李慕禪的傷。

    李慕禪伏在她背上,嗅著幽幽香氣,看著旁邊梅若蘭如花嬌顏,忽然感覺生命從未有過的美好,大生感動,露出一絲微笑。

    梅若蘭與宮輕雲並肩,先把僧衣給他披上,又從懷里掏出瓷瓶,倒出一顆雪白丹丸,送到李慕禪嘴邊,哼道︰“張嘴!”

    李慕禪笑著張開嘴,吞下丹丸,入嘴即化為一道清氣,直沖入藏腑,身體輕了幾分。

    “這是什麼藥?”李慕禪問。

    梅若蘭沒好氣回答︰“七寶護心丹!便宜你了!”

    “看來是救命的寶貝,浪費了。”李慕禪笑道。

    梅若蘭問︰“下次再這麼妄自行事,我再不會浪費丹藥!”你都傷在哪兒?”

    李慕禪苦笑,撩開僧衣,指了指左肩與胸口。

    三個血洞像是三只眼,看著滲人。

    梅若蘭打量兩眼,嘆道︰“這麼重的傷,你能保住命,真是異數!”

    當時看到三個血洞,她嚇了一跳,但李慕禪心跳有力,她很驚奇。

    李慕禪感嘆道︰“金網不壞神功確實不凡!”

    他修煉金網不壞神功,受千刀萬剮之苦。淬煉五髒六腑,此時才知收獲之珍貴,五髒六腑堅韌遠勝常人,功能強橫。

    加上他運氣又好,金網指力沒傷著髒器,傷口馬上結癡,沒惡化。

    這一指若點中心髒,他斷難幸免。

    想到此,他又汗毛豎起,渾身泛寒。

    “你是從山上摔下來的,還是自己跳下來的?”梅若蘭又問,似笑非笑。

    李慕禪苦笑道︰“光頭大寇的大當家是個和尚,武功高深莫測,金網指力可破空發出,這三個洞就是拜他所賜”我只能往下跳,否則,早被宰了!”

    “是個和尚?”梅若蘭訝然,隨即又蹙眉問︰“金網指?”

    她蹙眉沉吟片刻,道︰“金網指乃爛陀寺獨門絕學,他施展的真是金才指?”

    “聽一個人說是金網指。”李慕禪搖頭︰“說不定是虛言嚇人。”“但願如此罷”梅若蘭嘆一口氣,道︰“惹上爛陀寺,可是咋。大麻煩!”

    “爛陀寺?七大門派之一?”李慕禪問。

    梅若蘭道︰“嗯,這些和尚不好惹。”

    李慕禪搖頭︰“確實是個大麻煩!”

    惹上碧血堂,已如此艱難,碧血堂僅二流門派而已,比爛陀寺差得遠。

    梅若蘭擺擺手︰“算啦,先不管他,倒是湛然,你從這麼高跳下。竟只折了腿,用的什麼法子?”

    她最好奇的就是這個。

    李慕禪解釋了一下,用雨傘打比方說降落傘原理。

    李慕禪裝死後躍下臥虎山,在空中脫下僧袍,打幾個結,形成一個傘狀,再將太陰內力附于其上,增其柔韌。

    否則,一旦打開,定會直接破裂,有了太陰內力保護,堅韌如皮革。方能安然無恙。

    他然後運轉輕功心法,減輕身體重量,飄飄如絮,不斷減緩下降速度。

    武功乃超科學的存在,通過運功,可以減輕或增加身體重量,現代科學很難解釋,如千斤墜。或是提縱術。

    可惜,他輕功差了點兒,浮光掠影注重快,雲龍九現流利靈動轉折。飛雲步注重爆發,沒有一個求輕盈。

    遇到一個輕功卓絕的,或可保住腿,他卻不成。

    說話功夫,他們到了小鎮,回到小院中。

    把他放到屋內榻上,梅若蘭又查了查他脈相,點點頭︰“還好,明天再看看,若不惡化,就沒問題了。”

    七寶護心丹乃保命聖藥,過一陣子,藥力完全發揮出來,他傷勢會輕一些。

    她指了指李慕禪的腿︰“我看看你的腿。”

    李慕禪道︰“師姐,拿把剪刀過來。”

    宮輕雲忙轉身出去,一會兒功夫回來,拿了一把剪刀。

    李慕禪接過,把褲腿剪開,直到大腿根,兩條腿暴露在空氣中。

    “啊!”宮輕雲捂嘴輕叫。

    小腿從中折斷,骨茬刺破了肌肉與皮膚,露在外面,白森森的,著實嚇人。

    練了金網不壞神功,李慕禪對疼痛忍耐極高,他神色不變,仿佛不是自己的身體,笑道︰“虧得我骨頭硬,不然這一下,摔不死也得半死。”

    梅若蘭暗自敬佩其硬氣,道︰“我幫你接上吧。”

    “小姐會接骨?”李慕禪笑問。

    梅若蘭沒好氣的道︰“試試吧,不成再折斷了重接!”

    李慕禪笑笑,接過宮輕雲遞上的茶盞,喝了一口。

    “湛然,你怎麼啦?!”小圓忽然鑽進來,失聲驚叫,臉色都變了。

    她穿著粉紅羅衫。秀發披肩,明眸圓睜看著李慕禪,忙問︰“這是怎麼啦?!”

    “小小圓,閉嘴!”梅若蘭看她一眼。

    小圓探身上衣,摸摸李慕禪的脈搏,長吁一口氣,拍拍顫巍巍的胸脯小臉也恢復了血色。

    梅若蘭吩咐︰“去找幾個板子過來!”

    小圓忙跑出去,很快找來幾塊木板,嬌聲道︰“湛然,疼不疼?”

    李慕禪笑了笑︰“還好,有命回來就謝天謝地了。”

    梅若蘭固定好木板,道︰“傷筋動骨一百天,湛然你身體好,起碼也要臥床一個月,就別跟著車隊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1:03 AM

第83章 留下

     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話,歐陽長老與張長老匆匆過來。

    歐陽長老掃一眼三女,望向李慕禪︰“怎麼回事?”

    “歐陽長老,湛然他腿斷啦!”小圓嬌聲道,頗是又是惱怒,又是委屈,好像受傷的是她。

    張長老撫了撫雪白胡子︰“小這是怎麼弄的?怎麼一夜功夫,湛然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梅若蘭沒好氣橫兩老一眼。

    此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們,偏說什麼光頭大寇罪大惡極,殺他們是替天行道,鼓起了湛然的殺機。

    否則,憑湛然的心性,拿得起放得下,見事不可為,絕不會勉強,這二老一通話,激起了湛然的血性,落到這步田地。

    也就湛然命大,換一個人,早就交待了!

    李慕禪笑笑︰“集陽長老,張長老,我丟人現眼了。”

    “傷在哪兒了,我瞧瞧張長老擠開小圓與宮輕雲,來到李慕禪榻前,彎腰打量。

    說著話,直接撩開李慕禪僧袍,看到了上身,眼楮一縮︰“咦?”

    歐陽長老也過來,掃一眼,臉色也是一變。

    張長老蹲下來,湊到近前,盯著李慕禪肩膀兩血洞,雙眼炯炯,閃著精芒。

    看了半晌,他直起身,轉向歐陽長老︰“歐陽老兒,你瞧瞧

    歐陽長老上前,靠近了觀看,面無表情,霜眉鎖起。

    小圓與宮輕雲大氣不敢喘,心忤抨跳得厲害,看來湛然的傷不妙啊。二老如此鄭重!

    張長老道︰“像不像金才指?”

    歐陽長老緩緩點頭︰“應該是金網指了!”

    梅若蘭臉色微變,與李慕禪對視一眼。

    張長老素來笑呵呵的,這時卻斂去笑容,神情嚴肅,炯炯盯著李慕禪道︰“湛然,你踫上了什麼人?”

    “闖臥虎山了?”歐陽長老問。

    李慕禪點頭,微笑道︰“是,我見到了臥虎山的大當家。”

    “他是什麼人?”張長老忙問。

    “一個中年和尚。”李慕禪道。

    “中年和尚?”張長老皺眉,道︰“真是和尚?!”

    李慕禪點頭。

    張長老望向歐陽長老,嘆道︰“看來真是金網指了!”

    李慕禪道︰“我聽一個光頭大寇說,這指法叫金網指。”

    歐陽長老點點頭︰“錯不了,是金網指。”

    二老忽然沉默下來,皺眉思索,像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小圓與宮輕雲一言不發,面面相覷,看看張長老,又眯眯歐陽長老。心下惴惴,知道情形不妙。

    梅若蘭打破寂靜,道︰“歐陽長老,張老,那和尚果真是爛陀寺的?”

    “原來小姐也知道。”張長老望過來。

    梅若蘭點頭︰“那和尚指法凌厲,像金網指,金網指是爛陀寺獨門絕學,不會輕傳,我也難辨真假。張長老嘆道︰“從湛然的傷口看,應該是真的,加上那又是個和尚!”

    梅若蘭看一眼李慕禪,道︰“有可能是別人假托爛陀寺之名,冒充爛陀寺弟子,震懾人心。”

    “唔,”張長老一怔,沉吟一下,點點頭︰“倒也不無可能。”

    他忽然揭開扣子。撩開衣衫露出胸膛,嚇了眾女一跳。

    張長老道︰“大小姐,瞧瞧我這傷口!”

    他白哲勻稱的胸膛上,一個圓疤極刺眼,也在右胸,與湛然的傷口位置幾乎一模一樣。

    李慕禪看一眼,暗贊,果然不愧金甲護法,修為深厚,看其身體,與四十來歲的壯年無異,毫無老態。

    梅若蘭神色自若。毫無羞態,凝視看一眼圓疤,又瞥一眼李慕禪右胸,緩緩點頭道︰“很像”。

    張長老合上衣衫,扣上紐扣,苦笑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在河西遇到爛陀寺一個小和尚,年紀與湛然相若”那時候,我年輕氣盛,覺得天下之大,高手寥寥,不值一提,見他是爛陀寺的,就出言激他動手。”

    他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天光大亮。

    他望著窗外。嘆道︰“先開始,那小和尚一直相讓,反而惹惱了我。覺得他看不起我,集言更加不遜,最後指摘起爛陀寺”他終于怒了,給了我這一記金才指

    他轉身苦笑︰“如此指法,我每次想來,都不寒而慷!”

    歐陽長老撫髯慢慢說道︰“爛陀寺乃七大門派之一,金網指威力驚人,號稱無物不破,無堅不摧!”

    “名不虛傳吶,”張長老感慨一聲,苦笑道︰“這光頭大寇竟是爛陀寺的人,可是秘辛!”

    歐陽長老皺眉道︰“可能是爛陀寺的棄徒吧,爛陀寺寺規森嚴,,,湛然,你要小心了!”

    李慕禪點點頭︰“他要殺人滅口的”。

    隨即他笑道︰“還好,我沒逞英雄,一直沒報名號。”

    “好!”歐陽長老點頭。

    梅若蘭眉頭緊鎖,看了看李慕禪的光頭,道︰“小圓,去找頂帽子給湛然。”

    李慕禪搖頭︰“帽子太扎眼”張長老,遇上金網指,該如何應對?”

    這麼熱的天,還戴帽子,太奇怪,定要引起眾人注意,印象深刻,光頭大寇一下就能找過來。

    張長老苦笑,嘆道︰“我想了這麼多年,破解金網指,只有躲與擋,身法夠快,觀其指頭方向。”

    李慕禪搖頭道︰“他把手指藏在袖里!”

    他感覺敏銳,身法也快,但中年和尚一手在外,一手在袖中,兩指同發,干擾了他感覺,所以才中指。

    張長老苦笑道︰“所以金網指難對付,實在不成,就戴著護心鏡。”

    歐陽長老沉聲道︰“想破金網指,還有一法,逼他無法出指!”

    “很難!”張長老道︰“我中的這一指,是小和尚手下留情,他曾說,他修為不深,指力未臻上乘,再上一層,指力可熔金銷石”唉,遇到這般指力,就是戴護心鏡也沒用。中上一指,很難活命的。”

    李慕禪沉吟不語,世上沒有無法可破的武功,金網指也會有弱點,只是自己沒找到罷了。

    梅若蘭道︰“好了,讓李慕禪先休息吧,日後再說。

    眾人于是退出,小圓與宮輕雲瞥他幾眼,頗不放心,李慕禪笑著擺擺手,她們才磨蹭著走了。

    屋里只剩自己一人,李慕禪雙手為枕,仰面朝天,思忖著這一仗得失,先前情景在腦海里回放。

    當時發生的一切太快,這中年和尚動若雷霆,自己來不及多想,其實破金剛指不難。

    當時應抓住一個光頭大寇為盾,金網指再厲害,經過肉盾一緩,威力也要打折扣的。

    有這一緩,自己能避過。然後且戰且退,何至于如此狼狽?

    不過,這中年和尚內力奇深,避過了金網指,還會有別的絕學,爛陀寺的絕學,都非同小可,自己還是不敵。

    技遜一籌,束手束腳,上上計還是撤啊,更上策是拼命練功。

    還好,當初登山時,他已經想過,若從山上掉下,該如何逃命,想到了用降落傘的法子,否則,跑也跑不掉。

    總結了一番得失,他開始運功療傷。

    雖雙腿折了,只能伸腿坐著,他仍能入定。

    進入觀天人神照經,心神投入兩顆心珠中,相身出現蓮花上,兩顆心珠從相身的百會鑽入,化為眉心的豎眼。

    相身雙手結印,引一柱月華降下,籠罩周身,頓如浸在溫泉中,舒適難當,身體第一個細胞都活過來,感覺極清晰細微,妙不可言。

    當他醒來時,屋內大亮,恰迎上兩道如水眼波。

    小圓正坐在案前,柱著胳膊,支著腦袋,歪頭睜大明眸,緊盯著自己。

    “怎麼了,小圓?”李慕禪笑問。小圓眨了眨明眸︰“湛然,你這樣也能入定?”

    李慕禪笑著點頭︰“是啊,我是出家人,從小修煉禪功。”

    “真是厲害啊!小圓眨著明眸贊嘆。

    她手腳麻利的斟茶,端到他跟前,道︰“我去叫小姐!”

    梅若蘭一身紫衫,腰間佩冷月劍,邁步匆匆進來︰“湛然,如何了?”

    她上前抓起他手腕,探了探,點點頭︰“嗯,只要好好修養就是了。”

    李慕禪嗅著淡淡幽香,微笑道︰“七寶護心丹果然不凡!”

    “別淨說好聽的,你昨天的事沒完!”梅若蘭沒好氣的道,轉頭吩咐︰“小圓,你留下來照顧湛然。”

    小圓忙點頭答應,神情興奮。

    李慕禪忙道︰小姐,要丟下我?”

    梅若蘭斜睨他,冷笑道︰“你受了傷,怎麼走?,況且光頭大寇在追殺你,他們是地頭蛇,你一出現,定會找來”這兒很安全,沒人會找來,你就好好養傷吧!”

    李慕禪道︰小姐,腿受傷,可我還有箭法”

    “行啦,不必多說,無論如何你得留下!”梅若蘭冷冷一擺手,轉身對小圓道︰“小圓,照顧好他,別讓他亂跑!”

    “是,小姐!”小圓輕快的答應。

    “小姐李慕禪忙伸手。

    梅若蘭哼一聲,理也不理,徑直離開了。

    李慕禪放下手,無奈嘆氣。

    小圓送梅若蘭出去,回來見他一臉苦笑,安慰道︰“湛然,小姐是關心你,所以生氣了”還是先養好傷吧,好不好?”

    “我又沒翅膀,只能這樣了!”李慕禪無奈答應。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1:05 AM

本帖最後由 ktr286bp6 於 2011-5-3 01:06 AM 編輯

第84章 山谷

    二注雲裊裊講來,襲紫衫。腰佩長劍,秀發挽起來,心抵忻干淨利落,細柳眉輕蹙,集以精致的臉龐,楚楚動人。
    她腳步輕盈,身革淡淡幽香。進來後,眼波瞥了瞥小圓小圓極會看眼色,見狀說道︰“湛然,我去看看小姐。”

    李慕禪綺在榻上。點點頭。

    小圓沖宮輕雲嘻嘻一笑,裊裊娜娜離開了,一幅得意神情。

    自己能留下。宮姐姐卻要離開了,她甚覺得意。

    宮輕雲目送她離開,轉過頭看李慕禪。

    兩人目光在空中相遇,膠著一起,如鐵遇磁。

    屋內一片艾靜,外面隱約傳來馬嘶聲,吆喝聲,腳步聲,喧鬧嘈雜,梅府車隊正準備啟程。

    片刻後,宮輕雲轉開眼,臉頰染紅暈,嬌艷迷人,低下頭︰“我要跟小姐一起走了,你,你,”

    她不知說什麼好,千方百計堵在心口,堵得難受。

    李慕禪微笑道︰“師姐,一路小心。”

    宮輕雲輕輕點頭,心下松一口氣,心情忽然輕快。

    李慕禪沒說感謝的話。讓她歡喜。

    李慕禪微笑打量著她,人比花嬌,這個詞真是恰如其分,此時的宮輕雲,嬌艷迷人,賽過世上任何的花朵。

    他不說話,只看著宮輕雲,欣賞迷人的美態。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秀發上,烏黑發亮如黑緞,肌膚更顯雪白細膩,她臉越來越紅,心下羞澀,又是喜悅,又是甜蜜。

    過了半晌,她抬頭白他一眼,盈盈跑開了,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

    宮輕雲一離開小圓馬上進來,看他一臉笑容。大是不忿,哼道︰“你說什麼話啦,宮姐姐臉紅成那樣”。

    李慕禪笑道︰“你沒聽到?”

    “哼,我才不聽人家說悄悄話呢!”小圓嬌嗔。

    李慕禪笑眯眯的道︰“也沒說什麼,道個別而已”好了,去跟小姐要兩柄劍,我的劍丟了。

    小圓睜大明眸,用力瞪著他,李慕禪迎著她目光,笑眯眯的。

    半晌小圓敗下陣來,哼道︰“好吧!”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來,拿著兩柄劍。怏怏不樂,坐到李慕禪榻邊,嬌嘆道︰“湛然小姐他們走啦!”

    李慕禪笑道︰“走就走吧小姐武功高強,不必擔心的

    “你要快點兒好呀。”小圓看著他的腿。

    李慕禪笑道︰“小圓,你幫我找找,山鎮里有沒有鑄劍的

    “鑄劍的?”小圓一怔,搖頭道︰“鑄劍可不容易,要很高的手藝,這麼個小鎮,怕是沒有呢。”

    李慕禪道︰“找找看。若有鐵匠,就替我鑄兩把劍。”

    “這不是有劍嗎?小圓揮了揮右手長劍,雪亮閃閃。寒氣森森。

    李慕禪無可奈何的苦笑,歪歪頭,避開劍光。

    劍光在他頭上盤旋,差之毫厘,能感受到森森寒氣,小圓鼓著嘴揮劍。

    他暗笑,小圓仍沒消氣,鬧別扭呢。

    見他吃癟小圓露出得意笑容,哼道︰“這兩把劍可是小姐選的。千錘百煉,府外的鐵匠怎麼能比!”

    “這到雖利,但太輕李慕禪道。

    “唔,你力氣大,”小圓歪頭想了想,道︰“好吧,我去找找看!”,你不能出去!”

    “我這樣,哪能出得去?!”李慕禪笑道。

    小圓嘻嘻笑道︰“你要出去曬太陽嗎?。

    李慕禪搖頭︰“不必了,我要閉關一次,用功療傷。”

    “好啊,交給我啦!”小圓點頭。

    李慕禪面壁一年半,一直是她伺候,得心應手。

    小圓網起身,要出去,李慕禪忙一抬手︰“小圓,你先悄悄出城,從西城門進來,再打聽鐵匠。”“曉得啦,你真羅嗦!”小圓擺擺手,嬌笑答應,輕盈的出去了。

    李慕禪搖搖頭,這小丫頭,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毫無心機,偏偏又善解人意,跟她在一起很舒服,很輕松。

    他有些擔心,這小院位于鎮子南邊,偏僻安靜,不惹人眼,但光頭大寇乃地頭蛇,鎮里定有眼線。

    梅府車隊大張旗鼓的走,李慕許品。每若是想吸引米頭大寇的注意,給自只打掩不過,光頭大寇里不乏聰明人,會有人找過來的。

    他一拍手,暗自苦笑。大小姐這是逼自己東躲西藏,不讓自己安心養傷吶,看來這次真的生氣了。

    想到此,他忽然叫道︰小圓!小圓!”

    小圓挾著一陣香風進來,嬌聲道︰“怎麼啦,火燒房子了嗎?”

    李慕禪沉聲道︰“這里不能呆了,馬上收拾一下,快走。”

    “擊哪里呀?。小圓歪頭問。

    李慕禪沉吟片刻,道︰“往南走,去仙女峰。”

    “你認得路吧?”小圓問。

    李慕禪點頭︰“嗯,快收拾一下,帶上水,干糧,其余的不必帶,越快越好!”

    “不找鐵匠啦?”!卜圓歪頭問。

    “先逃命要緊!”李慕禪道。

    “好 !”小圓答應,跑了出去。

    很快收拾好一個大包袱,有半個鍋大,她窈窕苗條,小蠻腰縴細,很讓人擔心會被包袱壓折。

    看她提著一叮,大包袱,李慕禪搖頭失笑。

    “笑什麼!”小圓嬌嗔,哼道︰“我帶了一些調料,你那麼挑嘴,萬一上山吃不下飯怎麼辦?!”

    “你想得周到!”李慕禪笑道。

    小圓上前,轉過身,微蹲著,道︰“上來吧,我背你!”

    李慕禪笑道︰“那就有勞啦。”

    他兩臂一撐。先移腿,耷拉到榻沿,然後坐著榻沿。前傾身子,伏上小圓的粉背,頓時幽香撲鼻,溫香軟玉入懷來。

    此值盛夏,衣裳單薄,兩人肌膚只隔兩層布料而已,他觸覺敏銳,清晰感覺到她柔嫩的肌膚。

    小圓前凸後翹,飽滿如桃,李慕禪這一抱,覺得她很嬌他伏上去。像大衣一般把她裹住了,狀甚可笑。

    她內力不俗,輕盈站起來,托著他大腿,笑道︰“走嘍!”

    輕功施展,一陣風般出了屋子,往院門沖去。

    “稍等!”李慕禪忙道。

    驀的止住,小圓嬌嗔道︰“又怎麼啦?!”“最好找個帽子。我擋一下頭。”李慕禪道。

    “不是不要嗎?!”小圓哼道,搖搖頭︰“你該早說呀,現在找不到啦”。

    那算了,走吧!,小李慕禪道。

    小圓跺腳嬌嗔︰“的真麻煩!”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小圓拉開院門,轉身又拉上,給門上鎖。

    李慕禪趴在她背上,溫香軟玉。與抱著她無異,甚覺享受,眯上了眼楮。

    小圓鎖門之際,李慕禪忽然轉頭西望,一個老太太正沿著大街慢慢走過來,步履蹣跚。

    她五十來歲,跟秦氏年歲相近,身材粗壯,矮墩墩的,臉上掛著慈祥笑容。

    看到兩人,她露出笑容,點點頭︰“姑娘,男人生病了?”

    小圓滿臉通紅,吃吃道︰“是,是”

    老太太笑道︰“不要緊,去找王神醫,他的醫術最好,年紀輕輕的。什麼病也壓不倒!”

    “好。小圓點點頭,明眸左右顧盼,不敢正眼看她。

    李慕禪呵呵笑道︰“快走吧,娘子”。

    小圓弄臉更紅,沖老太太一點頭,飛快跑了。

    李慕禪搖頭嘆道︰小圓,你不該施展輕功的,,往北走!”

    小圓嗔道︰“你早說呀!”不是往南嗎?”

    “先往北,出了鎮子,再轉向南邊”。李慕禪道。

    “你呀,太小心啦!”小圓不以為然。

    李慕禪道︰“剛才那位大娘看到了咱們,難保不說出去。”

    小圓嘻嘻笑道︰“要殺人滅口麼?”

    李慕禪笑道︰“這種事可做不出來,快走吧!”

    小圓嬌笑連連,清脆悅耳,施展開輕功,眼前景物飛掠而過,風呼呼的吹,她秀發飄拂。擋住他的臉。

    李慕禪撥開秀發,給她指路,悠然自在。

    兩人很快出了小鎮,鑽進樹林里,但樹林郁郁,地面盤根錯節,沒有路,于是掠著樹梢飛。

    開始時小圓有說有笑,輕松自在,可隨著內力消耗,漸漸吃力。

    李慕禪按上她肩井穴,精純內力源源不斷注入小圓頓時輕松,速度加快

    中午時分,他們爬上一座山峰。

    此峰名仙女峰,陡峭非常,遠看上去,如一位少女臨風而立,裊裊媽嫂。

    他們在半山腰找到一座小山谷,錯非李慕禪眼力好,看不到這處幽谷入口,掩在山壁的綠藤下。

    山谷四面環山,山壁直挺挺的,二十多丈高,如一木桶。

    壁下是水潭,清亮如鏡,寬有一丈,環繞整個山谷,像一條玉帶。

    山谷中央是一片樹林,種類繁雜,郁郁蔥蔥,樹林與水潭之間是茵茵綠草,如一張厚厚的草甸子。

    進了山谷小圓打量四周,嬌嘆︰“真是個好地方呀!”

    她此時嬌喘吁吁,香汗淋灕,身上幽香更甚,雖有李慕禪內力支援,但她身體卻累了。

    “放我下來吧。”李慕禪道,有些不過意。

    小圓將他輕輕放到草地上,自己也坐下。

    綠草茵茵,又厚又軟,坐著很舒服,

    李慕禪打量四周,點頭不已,這里山清水秀,風景宜人,確實不錯。看了一會兒,他轉頭道︰“待會兒搓幾條繩子,掛到石壁上,萬一被堵在這兒,也好有個退路。”

    “湛然,你太小心啦,誰能找到這里?!小圓不以為然道。

    說著話。她軟綿綿躺下,仰看藍天白雲。做幾個深呼吸,高聳胸脯劇烈起伏,驚心動魄。

    在她想來,自己這麼小心,掠著樹梢飛,根本不留痕跡,還進了這莽莽仙女峰。在這里找人,如大海撈針,神仙才能找來!

    “小心駛得萬里船。”李慕禪鄭重叮囑小圓地無奈的道︰“好吧好吧,聽你的!,我喘口氣就干!”

    李慕禪見她模樣,有些心疼。搖頭笑了笑。

    歇了一會兒,小圓起來找青藤,李慕禪也沒閑著,先讓小圓砍翻一棵樹,他坐在草地上做起了木匠活兒。

    待小圓找回一堆青藤,他已經做好了一個輪椅,儼然坐在上面,笑眯眯看著她。

    小圓扔下青藤,圍著輪椅左看右看,贊嘆不已,隨後興奮的推著他走來走去,走遍了山谷。

    隨後,小圓搓繩索,李慕禪建木屋,床榻,下手如飛。

    長劍鋒利,他力氣又大,切木如豆腐。加之他木工純熟,一會兒功夫,搭好了兩張床榻。

    建小木屋時,則需小圓幫忙,砍了幾棵樹,將其切割,串連。

    夕陽西下,兩座小木屋建成。座落在草地上,面南背北,相鄰而立。

    小圓去水潭邊洗了手,回來後叉著腰打量,笑容滿面,大是自豪,笑道︰“湛然,這真是咱們弄的麼?”

    李慕禪坐在輪椅上笑了笑,仍在忙活,制窗框窗格。

    “真是了不起呢!”小圓自我陶醉,閉上了眼楮。

    她忽然旋轉起嬌軀,秀發飛揚,舞姿曼妙,幾圈後,摔倒在草地上,咯咯的笑個不停。

    李慕禪笑道︰“別瘋啦,該吃飯了!”

    小圓在草地上滾來滾去,笑道︰“今晚就吃魚,,水里很多魚呢,個個都那麼長!”

    她小手比劃一下。

    “嗯,就吃烤魚吧。”李慕禪點頭,手下不停。

    小圓一躍而起,拿了劍站到水潭邊,盯著潭水一動不動。

    劍光忽然一閃,一條雪白大魚躍上草地,約一尺來長,圓梭形,像比目魚,劍光又一閃,又一條大魚落上草地。

    轉眼功夫,六條雪白大魚鑽出水面,落到草地上,一動不動,卻沒有血跡。

    小圓收劍,生起一堆火,把魚串成兩串,架在火上烤,一會兒功夫滋滋作響,香氣四溢。

    火光映紅了小圓的臉,嬌艷欲滴,她明眸奕奕,盯著兩串魚,興奮的翻轉著,不停的抿著紅唇,咽口水。

    李慕禪仍在忙,看小圓的模樣,搖頭失笑。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3:45 PM

第85章 追至

乙條白很肥,脂肪多,唯唯作響,油不時滴到火越來越濃。    李慕禪加快速度,一會兒功夫做好了窗框與窗格子,放到一邊,轉著輪椅來到篝火前。

    小圓遞給他一串,自己拿一串,鼓腮吹兩口氣,迫不及待的咬一口。

    “真香!真香!”她一邊伸香舌吐氣,一邊嚼個不停,贊不絕口。李慕禪咬了一口,嫩軟而香滑,入嘴即化,果然美味。

    不是小小圓燒烤的手藝好,而是這魚肥美。吞下後,品一品。還帶著淡淡的甜香,韻味十足,頰齒留香。

    “圓,咱們有口福了,日後就吃這魚了!”李慕禪很快吃了一條,笑呵呵說道。

    小圓一邊吃,一邊點頭︰“好呀好呀,太香啦,怎麼也吃不夠的!”

    兩人飽餐一頓,小圓幫他下了輪椅,兩人直接躺在草地上,仰面朝天看夜空的星星。

    周圍一片寧靜,昆蟲鳴叫聲此起彼伏。

    半晌過後,小圓幽幽問︰“湛然,你說小姐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應該也歇下了吧李慕禪道。

    小圓嘆道︰“不知他們會不會遇上危險。”

    李慕禪笑道︰“放心罷,小姐武功厲害,你還信不過?”

    小圓想了想,點點頭,像是安慰自己︰“嗯,說的也是,小姐武功極高的,誰也奈何不得她。”

    李慕禪道︰“別胡思亂想了,明天把繩子系到山壁上,留一條後路。”我今晚就開始閉關。”

    “嗯,知道啦。小圓答應。

    兩人又開始說話,小圓講起她小時候的事,說著說著,不知不覺迷糊了,想要睡覺。

    李慕禪把她叫醒。夜里的露水重,涼氣襲身,不利于身體。

    兩人進了屋小圓從包袱里拿出一個墊子,放到他榻上,然後把他從輪椅移到墊子上。

    李慕禪笑她細心,女人就是女人,無論她多天真爛漫,還是比男人心細,竟能想著拿這個,他頗為感動。

    李慕禪坐到墊子上,雙手結印,開始入定。

    隨後的日子,他一直閉關。

    其實,他閉不閉關,並無區別,山谷本就幽閉,與世隔絕,他只要不出去,就算是閉關了。

    說是閉關,仍出屋子。

    晚上坐在小屋里,白天則出去,坐到外面的榻上小圓安靜在一旁。伺候他吃喝,然後就是打坐練功,也很安靜。

    晚上,李慕禪修煉觀天人神照經,修復身體,五天之後,三個血洞已經長好,只略有三個淡淡圓痕。

    白天,他修煉金網不壞神功小第二層鍛骨。

    他發覺,觀天人神照經並非萬能,修復身體,更偏向血肉,對骨頭作用不大,雖比平常恢復快,但比起血肉恢復,雲泥之別。

    于是他用金網不壞神功,第二層鍛骨,見效奇快。

    他讓小圓拿冰玉弓打獵,打了一只野豬,熬骨頭湯,他堅持喝骨頭湯。輔助效果也甚好。

    金網不壞神功再顯威,傷筋動骨一百天,他一邊喝骨頭湯,一邊運轉第二層鍛骨心法,僅是五天,已經能正常走路。

    骨頭生長畢竟緩慢,還有點兒脆弱,能走路,但不能太用力。

    即便這樣,他也很高興了,一直坐在輪椅上。上榻下榻都得小圓幫忙。他也有點兒不耐煩了。

    小圓見他能走路了,也很高興。

    李慕禪坐在輪椅上,笑道︰“再等幾天,咱們就能去追車隊了!”

    這時,早晨的陽光明媚,兩人正吃早飯,李慕徽乞完了烤魚,將骨頭湯一飲而盡,頗是暢美的吁一口氣。

    小圓小手還油乎乎的,嘴邊也沾著油,怔怔看著潭水,一言不發,走神了。

    李慕禪喚了她一聲,她嚇了一跳。

    “小圓,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李慕禪笑問。

    小圓看看他,露出為難表情。

    “怎麼回事?李慕禪挑挑眉毛,笑道︰“你一向干淨利落的,怎麼忽然扭捏起來了?”

    小圓低下頭,為難的道︰“有些話,小姐不讓我說的。

    “這里沒外人,說來聽聽。李慕禪笑道。

    小圓想了想,點點頭,道︰“好吧,說給你聽也沒什麼”湛然,小啡離走時吩咐。讓我想法子留住你,不讓你追上去的!”

    “不讓我追上去?”李慕禪皺眉,沉吟起來。

    小圓看著他。見他眉頭緊鎖,忙道︰“湛然,到底怎麼回事呀,姐賣的什麼關子?”

    李慕禪笑了笑︰“沒什麼,可能是怕我連累大伙吧”

    小圓點點頭。比然道︰“那倒也是”誰知道你會好得這麼快”。

    李慕禪笑一下,仍是一幅若有所思模樣。

    小圓見狀,也不打擾,收拾起碗筷,去潭邊舀一些水,刷好碗筷,不

    李慕禪看著她忙碌,暗自嘆息,看來此行凶險,小姐不想讓自己再淌這灣渾水啊,如此關心,實在受之有愧!

    又過了兩天,李慕禪小腿瘙愈,七天抵得上別人一百天,可見金網不壞神功的威力。

    這一次,再次修煉鍛骨,破而後立,小腿健壯更甚,輕功大增。周身力量也增了一分。

    如此一來,他整體實力也增了一分。

    傍晚時分,潭邊擺了一張床榻。被夕陽染成了紅色。

    榻上,李慕禪腦趺而坐,闔眸結印,膚色白哲溫潤,寶相莊嚴。但見胸前微微起伏,呼吸悠長。

    他正修煉六部真經,一心二用,兩部真經同時修煉,鍛煉兩條經脈。

    他越發覺得自己內力不夠。遇到尋常人。可憑劍快與狠克敵制勝。遇上內力深厚的,卻是束手無策。

    如此看來,真正的強大之道。還是內力。

    平常時候,他利用一心二用本事,一直不停的修煉,進境飛速,駭人聽聞。

    在梅府,他頗有幾分沾沾自喜,但到了外面,就這麼幾天功夫,他眼界大開,知曉了自己的淺薄。梅府在金陽城乃大豪,但放眼整個天下。卻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梅府的第一高手,實在算不得什麼。

    遇到光頭大寇的大當家,逼得自己裝死逃生,在河西武林,這光頭大寇並不算厲害的,踫上更厲害的,豈不是只能束手待斃?

    這險死還生的經歷,對他刺激極大,修煉更加刻苦。

    但他也知,練功需得循序漸進,心急冒進要不得,根基不穩,後患無窮,只能按捺住心急,慢慢來。

    忽然,他耳朵一動,睜開眼叫道︰“小圓!”

    小圓嬌憨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怎麼啦?”

    “收拾東西,咱們走!,小李慕禪沉聲道。

    他一躍而起,如一陣風卷進屋里小圓正在他屋里擺弄一束野花,插進花瓶里,擺到窗前。上下左右打量。

    見他這麼急小圓怔了怔,道︰“怎麼啦?”

    “有人來了,咱們馬上走……李慕禪道,將掛在床頭的長劍摘下,系到腰間,沉聲道︰“快”。

    “他們真追過來啦?”小圓瞪大明眸,一臉不可思議。

    見李慕禪瞪自己小圓忙收拾包袱,急勿勿到外面拿碗筷,還有調味料。他榻上的墊子。

    “好了,這些東西不要了。走吧!”李慕禪苦笑不得,上前一把攬起她蠻腰,縱身飛出小屋。躍上樹梢飛掠。

    小圓本是不服,被李慕禪一攬腰,身子頓時軟了,軟綿綿到在他懷里。說不出話來,任由他帶著自己飛掠。

    嗅著他身的氣息,眼前景物變幻,她神智恍惚,如陷夢境。

    李慕禪貼著樹梢飛掠,朝壁上的繩索飛去,這時已有人進谷,抬頭看到了他,叫道︰“大當家,找到了!”

    李慕禪扭頭望去。一群人湧進山谷,十幾個腦袋在夕陽下閃閃放光。

    當頭的是咋,中年和尚,氣勢如虎,李慕禪心一沉,這和尚正是大當家的。

    他腳下加速。眨眼到了繩索前,左手抓繩子。右手一托小圓,將其轉到身後,沉聲道︰“小圓。抱住我”。

    小圓神智一清,雙手繞上他脖子,雙腿夾住他腰。

    李慕禪雙手用力,沿著繩索快速上升,中年和尚躍上樹梢,貼著樹梢飛掠,速度奇快,高大的身子非常輕盈。

    李慕禪皺眉。迅速估計一下,來不及逃了。

    “小圓,你先上去!”李慕禪手一用力。托起她渾圓臀部,輕輕一送。

    小圓渾身一顫,身子發軟。在空中手忙腳亂的抓住繩子。

    “快點兒!”李慕禪催促。

    小圓知道自己是拖累,忙雙手用力,迅速上升。

    中年和尚速度奇快,這片刻功夫,已追到二十丈內,一邊飛掠一邊大笑︰“哈哈小和尚,你命真大,這回看你還能不能逃命!”

    聲音滾滾如潮,充滿整個山谷。

    李慕禪驀的停住。腳下一纏,踩住繩子。倚著石壁拔雁翎箭,冰玉小弓開闔,一道烏光射向中年和尚。

    中年和尚身形不變,左掌拍向烏光,“叮”一聲脆響,仿佛金鐵交鳴聲,烏光墜下,他速度不減。

    李慕禪又射出兩道烏光,腳蹬在石壁一塊兒凸石上,猛的躥起。徒的升高了十來丈,追上了小圓。

    “嗤!”一聲輕嘯中,李慕禪忙一翻身。“啪”石壁有了一個洞。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3:46 PM

第86章 再跳   
  
    仰頭一看,還有十來丈高。

  但石壁光滑,青苔密布,根本無處借力。

    他拔劍出鞘,猛的一用力,“嗤”一下,劍入壁中,直沒入柄,他然後一扯繩子,踏上劍柄。

    此時,中年和尚一躍而上,直沖過來,僅有三丈遠。

    隔著這麼近,和尚反而收起金丹指,左掌沖在前,直拍過來。

    李慕禪站在劍柄上,從容抽箭。搭上冰玉弓,微眯眼楮望向和尚,他左掌閃著黃  光澤,宛如銅鑄。

    知道這掌法奇異,剛才硬接自己一箭而無礙,威力非同小可。

    他把冰玉弓拉滿,太冊內力注入,源源不絕,感覺雁翎箭達到極限,才松開手,一道烏光射出。

    烏光如電,瞬間至和尚身前。無聲無息。

    “哈哈中年和尚不屑一笑,左掌迎上。

    李慕禪腳下用力,猛的一蹬,沖天而起,迅如箭矢,在空中抱住小圓,躍到了山壁上空,隨勢將繩子扯斷。

    “小好小子!”中年和尚大喝一聲,宛如晴空一個霹靂,炸得李慕禪血氣振蕩,內力一滯。

    兩人上升之勢頓滯,隨即向下直直墜落,要重落回山谷。

    李慕禪深吸一口氣,心神頓時晉入寧靜,周身毛孔打開,天元吐納術運轉,落下一丈後。一絲精純內力入體,被他直接報運至腳下。

    堪堪落到山壁,他身形驀的一折,斜掠出去,終于出谷。

    小圓被他橫抱著,一動不動,瞪大眼楮,此時歡呼一聲。

    李慕禪卻毫無喜悅,沉靜如水,甫一落地,毫不停頓,施展輕功疾馳,掠過茂密的野草,朝山頂沖去。

    這是仙女峰山脊,抬頭仰望,空曠瑰麗的天空下,仙女峰頂的巨石像一個少女,正凌風而立。

    李慕禪沿著山脊飛掠,低頭問道︰“小圓,你沒記錯,那邊是有一個懸崖。是吧?”

    小圓已經攬住他脖子,趴在他懷里,像一只小貓,抬頭道︰“是呀,那處懸崖可深了,直通山下呢

    “那就好”。李慕禪舒一口氣。

    小圓忽然瞪大眼,失聲驚叫︰“啊!他上來啦!”

    李慕禪扭頭看,腳下不停,他如今骨頭更壯,力氣更足,輕功也強了兩分,速度奇快,如箭如矢。

    中年和尚躍出山壁,卻停住了,笑眯眯著著他。

    李慕禪扭頭與他對視,懷抱小圓。腳下仍不停,狀甚怪異。

    他盯的是和尚的手,只要手一動,他便要挪移,不知金剛指的威力範圍,小心無大錯。

    中年和尚不動,哈哈大笑︰“小和尚,跑吧!跑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多能跑!”

    這一句話功夫,李慕禪已在三十多丈外,他扭回頭,勁風撲面。

    李慕禪眯著眼楮,問道︰“小圓,你包袱里有衣裳嗎?”

    小圓趴在他懷里,輕輕點頭︰“有呀,有好幾件衣裳,要做什麼?。

    “拿出來。做成傘,咱們等會兒從懸崖跳下去李慕禪道。

    “啊?!”小圓怔一怔,忙道︰“那里太高了,跳下去要摔死人的!”

    “它比臥虎山還高?”李慕禪問。小圓搖頭︰“臥虎山?”

    李慕禪省起小圓沒見過臥虎山,道︰“放心吧,我跳過臥虎山,安然無恙,仙女峰更不要緊!

    小圓半信半疑,點點頭,解下身後的包袱,一共四件她的長衫,還有一件僧袍,疊得整整齊齊。

    “都要弄嗎?”小圓問。

    “嗯,都做成傘”。李慕禪點頭,又朝後面瞥一眼。

    中年和尚已經啟動,他體形魁梧,偏偏身法輕盈,飄忽如風。迅捷如電,比他更勝一籌,距離稍近了。

    李慕禪抱著小圓,沿著山脊而上,越來越高,終于來到了山峰頂。

    這塊石頭遠看如少女,走近了卻龐大,凌空而立,突兀而險峻,他一躍上了少女的頭頂,勁風凜凜,僧袍飄蕩。

    小圓在他懷里沒閑著小手三兩下,將衣衫打了幾個結,形成一個圓傘狀,嚴陣以待。

    看到他站在巨石上,中年和尚停住了,哈哈大笑︰小和尚,又要來這一套?跳山逃命?”

    李慕禪放下小圓,忽然坐下了。

    這里平坦寬闊,他蜘趺而坐小冰玉弓放在身旁,雙手結一個手印。坦然微笑道︰“和尚金剛指力驚人,佩服佩服!”

    小哈哈,這一回,你可跑不掉!”中年和尚哈哈一笑,自信十足,眼神卻冰冷徹骨,殺意森森。

    凡知道他使的是金剛指者,殺無赦,自己隱于河西綠林,被爛陀寺知曉,必來追殺。

    李慕禪微笑不語,搖搖頭,寶相莊嚴,聖潔如佛。

    見李慕禪這般,中年和尚怔了怔,摸了摸光頭,呵呵笑道︰“怎麼,你這是要示寂了”要乖乖受死?”

    “那也未嘗不可,只要你能放過我同伴。”李慕禪微笑道。

    “哈哈”好啊,不殺她,就給老三做壓賽夫人吧!”中年和尚仰天大笑,狀極得意。

    小哼,我才不做壓察夫人”。小圓嬌哼,瞪大眼楮,做惡惡狠狀。

    中山“二看,看她,又是通哈呤天笑,長聲喝道!“老呈,燈協什了個壓家夫人,是個小美人兒!”

    “多謝老大!哈哈”一聲沉喝在遠處響起,仍在山谷里。

    兩人的聲音在仙女峰飄蕩。凝而不散。回聲繚繞。

    李慕禪微笑著閉上眼,雙手又結一個手印,一動不動。

    “咦,小和尚,搗什麼鬼?!”中年和尚皺眉,發覺不對。

    他剛踏前一步,李慕禪忽然睜眼,目光如電,迸射而出,宛如實質的電光直刺向他。

    中年和尚下意識退了一步,隱隱覺得危險。

    李慕禪拿起冰玉弓,抽冉兩支雁翎箭,一支用嘴咬住,小指與無名指夾著另一支。搭到弓上,遙遙指向他。

    他動作緩慢,脖子青筋賁起,臉龐越來越紅,肌肉扭曲,猙獰嚇人。

    弓太陽精華入體,直接催運小果然不行。

    太陽精華入體,沉重如山,催運時吃力非常,僅僅這一會兒,他只覺心神疲憊,隨時會昏過去一般。

    太陽精華沿太陽經緩慢前進小所過之處。經脈劇疼,宛如刀割齒鋸,苦不堪言,他暗嘆,這一下,太陽經受創不淺。

    小圓站在他身後,也發覺了異樣,焦急的看著他,知道他在運功。不敢多說,怕驚擾了他。

    “呵呵,你箭法倒也了得…”中年和尚的了咧嘴,皺眉盯著他。

    李慕禪拉滿冰玉弓,停了停。雁翎箭仿佛閃了一下,光澤更甚,倏一下射出,化為一道明亮烏光。

    這道烏光奇快,中年和尚離得近,不以為意的一拍左掌。

    李慕禪迅速搭弓,嘴咬的箭化為一道明亮烏光射出,追上前面烏光,並肩射至。

    中年和尚又伸出右掌拍出。

    “呃”中年和尚悶哼一聲。退後一步,又驚又怒,兩道烏光穿透他手掌,射進他雙肩。

    “啪!”冰玉弓化為碎末,簌簌落下,被風一吹,飄灑開去,只有兩個弓角落到地上。

    “走!”李慕禪一扯小圓。蹬腿躍出巨石,兩人在五丈外的虛空停一停,猛的下墜,朝深不見底的崖下飛速墜去。

    “啊!”崖上傳來一聲怒嘯,高亢激越,響徹天地。

    李慕禪一手攬小圓蠻腰,揮劍在頭頂布下劍光,一層一層,綿綿如山,正是鎮岳八劍。

    “啪!”一聲脆響,劍光頓斂,兩人下降速度徒增。

    他又揮劍,在頭上布下綿綿劍光,一層又一層,太陰真經小少陽真經同時運轉,一層劍光至陰,一層劍光少陽,交疊密布。

    本想運太陽真經與太陰真經。但太陽經已損,內力遲滯不動,只能改用少陽。

    一陰一陽,層層密布,可最大減弱金剛指力。”啪!”又一聲脆響,劍光又斂,兩人降速再增。

    小圓驚叫道︰“湛然,怎麼辦?”

    她秀發飄揚,衣衫獵獵,聲音乍一出口,直接被風帶走,她明眸圓睜,緊盯著李慕禪。

    李慕禪低頭,嘴角帶血,笑了笑︰“不要緊,別慌!”

    說著,他揮劍又布下綿綿劍光,心下僥幸,虧得這和尚受了傷,指力大受影響。否則,劍是擋不住的。

    數息之間,兩人降下二十幾丈,他仰頭望去,中年和尚變小了許多,估計指力不及了。

    “小和尚,我一定要殺了你一一!”中年和尚的怒喝逆風直貫下來

    李慕禪長舒一口氣,手一松。長劍幾乎脫手,忙還回鞘,從小圓手上接過一件衣衫,注入內力。叫道︰“小圓,樓緊我!”

    此時,下面已清晰可見,樹林綿延,郁郁蔥蔥。

    小圓忙環上他脖子,兩腿夾住他腰,閉上了眼,眼前景物飛掠,讓她心悸。

    兩人胸脯貼著胸脯,李慕禪只覺兩團柔軟襲來,心不由一蕩,忙壓下綺念,專注于長衫。

    “砰!”衣衫撐開,兩人身形一緩,胸前兩團柔軟揉了揉。

    小圓秀臉通紅,渾身發軟,沒了骨頭般,用盡全身力氣才能不松手。

    還好,這件衣衫看著單薄,卻極結實,不必備用的那三件。

    下降之中,李慕禪道︰“小圓,你拿一件衣裳,給我兩件”離開我後,不要慌張!”

    “湛然,你要干什麼?”小圓忙睜開眼楮問,撐開身子,盯著他的眼。

    兩人臉龐近在咫尺,呼吸可聞。

    “準備好嘍!”李慕禪微笑道,近處才發覺,小圓的肌膚極好,白里透紅,吹彈可破。

    距離下面僅三十幾丈,他忽然一松手,衣衫忽然往上,被風卷起,兩人迅速墜落小圓嚇得嬌呼一聲,猛一下抱緊了他。

    “松手!”李慕禪沉喝,小圓下意識一松手,頓時飛了起來。

    忙睜開眼,卻見李慕禪加速下墜,她卻往上飛。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3:47 PM

本帖最後由 ktr286bp6 於 2011-5-3 03:48 PM 編輯

第87章 白紗

    “抓緊了!”李慕禪的聲音從下面傳來。被風拖長了,繚繞進入圓耳中。“砰!砰!”他身形一緩。兩件衣衫撐開,一手抓一個,將他垂吊在空中。速度慢下來。小圓忙抓緊衣衫,低頭盯著下面。

    李慕禪雙手不停的撲扇,仿佛鳥兒撲扇翅膀,看著頗為可笑但有奇效。速度大降,看得小圓大松一口氣。

    李慕禪運功于兩手,注于衣衫上,同時提氣,施展雲龍九現,身體在空中不停轉折,卸去下墜的力道。

    下面是郁郁蔥蔥的樹林,快踫到樹梢時。小圓追上了他,並肩下墜。

    “小圓,咱們對一掌!李慕禪揚聲道。

    小圓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點點頭。

    李慕禪松左手,衣衫飄飛。左掌拍向小小圓小圓右掌迎來,兩掌相交,兩人同時橫飛出去,速度再次一緩。

    李慕禪在空中一折,又一折。走了兩個“之”字,飄飄落到樹梢上,一陣“ 啪”聲,壓折了一片樹枝樹葉。

    他網一落地小圓沖到他懷里,!卜手捶他胸膛,恨恨道︰“你嚇死人啦!嚇死人啦!”

    溫香軟玉在懷。李慕禪眉開眼笑,非常舒服,無上享受。

    半晌後,他拍拍圓豐潤香肩,笑道︰“還不是松懈時候,咱們快走吧!”

    小圓離開他胸口,睜大明眸︰“他還能追上來?”

    李慕禪若有所失,溫香軟玉的滋味很讓人留戀,笑道︰“這和尚又不笨。說不定要學咱們跳崖”。

    小圓嚇了一跳。忙抬頭往上看。還好。天空沒東西。

    “走吧”。李慕禪道。

    “哦。小圓低聲應道。滿臉通紅,明眸左顧右盼,不敢看他。

    看她嬌羞狀,秀臉緋紅,嬌艷欲滴小李慕禪情不自禁。伸手摸一把她秀臉,光滑粉嫩,細嫩得一掐能出水。

    “啪”一響小圓打掉了他的手,白他一眼,嬌嗔道︰“還不快走嘛?”。

    李慕禪笑道︰“好,出發!”

    兩人在山谷中待七天,彼此越發親近,李慕禪做這般輕薄之舉。”小圓又羞又甜,卻不氣惱。

    兩人不敢上樹梢,只能貼著地面飛掠。

    地上盤根錯節,綠藤纏繞,沒有路。他們就提氣在草上飛,從樹上借力,腳不時在樹上蹬一下,彈射出去,速度飛快。

    一口氣趕了十幾里,一直往西。終于鑽出了樹林,來到一條官道,停下來歇一口氣。

    暮色霄靂,四野寧靜,空氣也清涼了。

    兩人坐在路邊一塊大石頭上小小圓掏出手帕抹汗,她這一口氣趕路,李慕禪沒幫她,嬌喘吁吁,香汗淋灕。

    官道上頗為冷清,這一會兒功夫,沒見著一個人。

    小圓忽然轉頭望來︰“湛然,你是不是受傷了?。

    李慕禪盤膝坐著,點點頭︰“嗯,用力過度,傷了經脈。”

    “要不要緊?”小圓忙道。

    李慕禪搖頭︰“過兩天就好,不礙事。”

    小圓看了看他。想看出他說話真假,半晌後,才道︰“那和尚真凶,真是爛陀寺的和尚吧?,小

    李慕禪點點頭︰“看來是真的”不過還好,他應該是叛徒。不然也不會緊追我不舍,非要滅口。”

    小圓拍拍胸脯,松一口氣︰“還好還好,爛陀寺那幫和尚可厲害,招惹不得的”我聽小姐這麼說的。”

    李慕禪目光落在她胸脯上。本就高聳傲人,撐起了單薄的衣衫。香汗淋灕之下,隱約有汗漬,這麼一拍,顫巍巍誘人之極。

    小圓臉紅。嬌嗔道︰“湛一。

    李慕禪轉開眼楮,笑道︰“咱們去前面的鎮子,我調息一晚上。明天去追車隊,很快能追上。”

    小圓遲疑不決︰真要去嗎?”

    小姐有令,讓自己留住湛然的,沒想到,湛然傷好得這麼快。自己可留不住他的。

    況且,她也有些擔心,碧血堂的人要報仇,湛然武功高強,比得上歐陽長老與張長老了,有他沒他差很多。

    李慕禪笑道︰“放心罷,小姐怪罪下來,就說我非要這麼干。你攔不住。”

    “小姐會罵我沒用。”小圓道。李慕禪笑道︰“罵兩句就罵兩句吧,小姐他們定要遇上碧血堂的人。咱們豈能不去?”

    小圓歪頭想了想,無奈點頭︰“好吧,你要跟小姐好好說,替我求情”。

    李慕禪失笑︰“咱們該反過來,你要替我求情!”

    上一次闖臥虎山,惹惱了梅若蘭,所以她臨走時擺了自己一道。這次又要辜負她一片苦心。

    他在腦海里想象著,梅若蘭怒火熊熊究竟是何模樣。

    小圓見他笑得古怪,忙問︰“你笑什麼呀?”

    李慕禪搖搖頭︰“走,去前面的鎮子,好好歇一晚!”

    “好吧!”小圓答應了,兩人起身,沿著官道疾馳,此時暮色越來越濃。看不

    華燈初上時,兩人來到一座小城陽城。”

    兩人一進城,便見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派喧鬧氣氛,圓臉上露出笑容,回到了熟悉的環境,一下放松下來。

    兩人打聽一下,找到城里最好的客棧一白溪客棧。

    李慕禪要了一間獨立小院。還好小圓細心,包袱里裝著不少銀票,李慕禪才能闊氣一把。

    一進了小院,李慕禪進了屋,盤膝坐榻上。道︰“小圓。幫我買兩把劍”最好找到鐵匠,鑄兩把重劍。”

    他兩柄劍都不能用了,一柄落在山谷石壁上,一柄劍身有兩個坑,是金剛指力所致。

    “嗯。那弓呢?小圓點頭,問道。

    他箭法如神,如今冰玉弓硫了,他一定很心疼,自己一直閉口不提。是不想惹他傷心。

    李慕禪想了想︰“弓嘛,也買一把吧。”

    馭箭術威力不但弓不好。威力大打折扣,可惜自己不能自如操縱太陽精華,注入箭上已是極限。余勁散到冰玉弓上,將其化為齏粉。

    此時,他太陽經劇烈疼痛。宛如刀割,換了個人,早就受不住,他修煉了金網不壞,對疼痛忍耐超常,能談笑自若。

    “快去吧,早去早回。”李慕禪道。

    “好 ,你歇著吧。”小圓起身,裊裊出去,帶上了房門。

    李慕禪馬上入定,心神倏一下鑽入心珠。蓮花上出現相身,兩顆心珠鑽入相身,化為豎眼,相身結手印。

    墨藍天空懸一輪明月,降下一道乳白光柱,籠罩蓮花,相身沐浴其中,渾身每個細胞仿佛活過來,輕松愉悅,宛如新生。

    定中不知日月。他忽然醒來,眼前漆黑一片,周圍安靜,隱隱有一絲呼吸。若有若無。

    李慕禪眯了眯眼,眼前明亮起來。

    他下榻,來到窗下軒案前。拍拍小圓香肩,她正趴在案上,像是睡著了。

    “哦小圓醒來,揉揉眼,望向他︰“你好了刨”

    李慕禪笑道︰“好多了,什麼時辰了?。

    小圓推開窗,看了看月亮。道︰“快到半夜啦,你餓不餓?。

    “走,咱們去酒樓吃飯”。李慕禪笑道。

    “好!”小圓點頭,跑了出去。

    軒案上有兩柄劍”一張弓。李慕禪抽劍瞧了瞧,明晃晃,寒氣襲人,雖不如自己原來的劍,卻也能用。

    弓是尋常的弓,李慕禪搖搖頭,這般小城哪能有什麼好東西,湊合著用吧。

    將劍系腰上,弓背到身後。

    小圓很快回來,已經重新洗漱過,換了一身鵝黃羅衫,嬌美動人,進來就催促道︰“走吧!”

    李慕禪笑著起身,兩人出了小院,來到大街上。

    大街兩旁燈籠高掛,一排排。一串串,整個陽明城燈火通明宛如白晝。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小圓興奮道︰“真熱鬧哇,不次于咱們金陽城”。

    大街兩旁都擺著小攤,叫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還有孩童的歡笑聲,大人的喝叱聲,夾雜在一起,喧鬧異常。

    李慕禪笑著點頭,攔住一個中年男子,打聽城里哪座酒樓最好。然後兩人穿過人群,來到一座巍巍高樓前。

    這座三問樓三層高,拔地而起,直上雲霄,氣勢雄渾。

    燈火通明,絲竹聲繚繞飄蕩,縹縹緲緲。仿佛來自天際。

    一個知客將兩人引入,直接上了二樓,到中間一張桌子坐下,李慕禪點了四個菜,兩素兩葷,一個湯,一壇酒。

    周圍布置得很素淡,色調明快,每張桌子有三根橫欄圍住三個方向,恰到好處,既不失熱鬧,又有各自空間。互不打擾。

    桌子有八成座滿,有的叫了唱曲的,有的在交杯換盞,猜拳鬧酒,有的在低聲細語,各忙各的。

    李慕禪掃一眼周圍,武林人物不少,個個佩刀帶劍,雙眼精光閃爍,一看就知不好惹。

    菜很快上來,色香味俱全,李慕禪笑道︰“小圓,咱們好久沒吃這樣的飯啦。”

    這一陣子,一直呆在山谷。都是燒魚,或是生魚片,見到這樣的飯菜,大感親切,胃口大開。

    “哼,我做的不好吃?,小小圓白他一眼。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小圓替他斟了一杯酒,道︰“你有傷,能喝酒麼?。

    “不要緊。”李慕禪擺擺手。

    他目光忽然轉向樓梯口,小圓也好奇的轉身。

    樓梯口忽然出現六個女子。皆一襲白紗裙,臉戴面紗,吸引眾人的目光。

    她們身姿窈窕,白紗裙遮住了曼妙風光。面紗薄如蟬翼,臉龐若隱若現。面紗上,眼波如秋水,激灩動人。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3:49 PM

第88章 玉仙

司回討頭,瞪著李慕禪,嗔道!“眼珠子掉出來啦!李慕禪笑了笑,道︰“她們是哪個門派的?”小圓斜睨他︰“我哪知道!”要不。你去問問?”

    李慕禪搖頭苦笑,端起銀杯,輕抿一口酒,望過去,頓時迎上一道秋水般目光,卻是其中一女。

    這女子身材高挑。亭亭玉立,與李慕禪目光一觸,淡淡轉開了,率五女來到他對面桌子落座。

    幽幽清香飄到他鼻前,李慕禪暗自贊嘆,這般風姿,委實惹人,柳下惠來了也要心動。

    他綺念馬上消散,心中凜然,這六女個個帶劍,武功不俗,尤其網才那女子,目光清亮,含而不露,顯然內力極深厚,達內斂之境。自己遠遠不如。

    小圓輕哼一聲,挪到李慕禪左首。

    李慕禪笑著搖搖頭,放下銀杯道︰“小圓,城里沒鐵匠?”

    小圓搖頭︰“有呀,我找到一個,手藝還不錯,“但最快要明天能鑄好,每柄劍重百斤,能成吧?”

    “百斤”嗯,輕了點兒。”李慕禪沉吟。

    小圓道︰“再重就太累人啦,你總得一直帶著,是不是?”

    李慕禪點點頭,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那是當然!”小圓嬌哼,翹起頭,得意洋洋。

    她見李慕禪輕抿嘴,神態悠閑而愜意。也倒了一杯酒,輕輕舔一口,頓時吐舌頭,迅速挾幾口菜,狼吞虎咽。

    終于壓下了,她長吁一口氣,拍拍高聳胸脯,嗔道︰“這東西,有什麼好喝的呀,辣死人!”

    李慕禪呵呵笑道︰“開始辣。習慣了就好,反覺得痛快!”

    “受不了受不了!真是自討苦吃!小白搖頭不迭。

    李慕禪跟小圓說話,眼楮余光留意對面。

    六女圍桌坐下,一個女子點了幾個菜。如數家珍,聲音略微沙啞,有磁性,僅是這性感的聲音,便具勾魂攝魄之力。

    那女子接著說話︰“師父,姓馮的真往這條路走?”

    “嗯,錯不了。”清脆聲音響起。

    聽其聲音,徒弟比師父的年紀還大。

    小圓好奇的瞥一眼,李慕禪卻低著頭,徒弟長于師父,武林中常見。武林之中,實力為尊,達者為師。

    清脆聲音淡淡道︰“這一次。無論如何不能讓馮峻聲跑了!”

    “啊?小圓輕呼。

    李慕禪抬頭,忙使眼色,小圓小手捂嘴,瞪大明眸,露出吃驚神情。

    這時候。旁邊的六女齊齊望來。

    李慕禪大聲道︰“你不能喝酒,就別喝,噎著了吧?,“女人家喝什麼酒!”

    說著,左手拍拍她後背,幫她順氣。

    “啊!小圓明眸一轉,又叫了一聲。似是打嗝。

    李慕禪露出笑容,這小丫頭倒是機靈。拍拍她粉背,笑道︰“要不,再來一口,把這勁兒頂下去?”小圓忙搖頭︰“不要啦。,啊!”又打一聲嗝。

    她咯咯笑了起來。覺得很有趣,天真爛漫顯露無遺。

    李慕禪瞪她一眼,搖頭苦笑,這小丫頭真是不知死活,這幾個女人可不是善茬,是危險人物。

    旁邊桌子一靜,隨即一個女子過來,淡淡道︰“這位小師父,家師有請!”

    李慕禪望去,迎上一道剪水明眸。

    她鳳眸修長,水汪汪帶著媚意,目光卻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這麼近,隱約可見她面容。

    李慕禪怔了怔,站起來,指了指自己︰“這位姑娘,是叫我?”

    “不錯,請吧!”少女淡淡道。

    她聲音沙啞,低沉而有踫性,正是剛才說話之人。

    小圓“騰”的站起來,嬌嗔道︰“你是誰呀”

    少女淡淡瞥一下小圓,又轉回李慕禪。明眸盯著他,不說話。

    小圓惱了,扭頭哼道︰“不去!”

    李慕禪擺擺手,溫聲道︰“小圓,你先坐下,我過去打個招呼。”

    “湛然!小圓嬌嗔。

    李慕禪笑了笑︰“稍安勿躁。”

    說著,他離開座位,來到另一桌,清香繚繞,氛圍旖旎。

    他雙手合什,對坐正南的女子一禮︰“小僧湛然,有禮了。”

    這女子明眸如水,帶著淡淡威嚴,修眉入鬢,眉間英氣勃勃。給人成熟之感,不是小姑娘了。

    “小師父請坐。”她大刺刺坐著,擺擺手。

    一個少女輕盈起身,往旁邊挪一下位置,空出一個個子,恰與這女子對面。

    李慕禪微笑坐下了,目光緩緩掃過眾女,除了這女子,其余五女皆年輕,與小圓年紀相若。

    面紗薄如蟬要,這麼近,他雖看不清肌膚,卻能看清五官,都是美人兒。

    一下子見到這麼多美人兒,實在難得。

    整個梅府,美人也沒多少,梅若蘭,小圓,宮輕雲,還有梅若男,其余諸女,秀秀她們,略有姿色罷了,算不得美人兒。

    “不知姑娘芳名?”李慕禪合什問。

    “我姓林,名瓊英。”女子淡淡道,明眸忽變銳利,如針直刺他雙眼。似欲洞穿他肺腑。

    她臉龐修長,五官輪廓很深。宛如現代的混血兒,風采動人。

    “原來是林姑娘,失敬。”李慕禪含笑相迎,不動聲色。

    林瓊英皺皺眉,仿佛一拳打在空處,看不出這李慕禪深淺。

    她溫聲問︰“不知小師父仙鄉何處,在哪?出家?”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這顯然是在盤查。

    林瓊英皺眉看著他,黛眉透出不悅。

    “放肆!”左側一女嬌喝,身上白紗無風自動,按上劍柄。

    小圓來到李慕禪身後,嬌嗔道︰“你放肆!”

    “小圓,別急。”李慕禪擺擺手,收斂了笑聲,搖頭道︰“小僧雖是出家,卻是入世,如今乃金陽城梅府子弟。”

    “金陽城?梅府?”林瓊英沉吟,望向五女。

    一個著子道︰“師父,我聽說過子”淺,好像在海東省,一一不討沒聽討什麼梅府!”※

    “小師父可認得馮峻聲?”林瓊英淡淡問。

    李慕禪點頭︰“雖沒見過,卻是仇家。”

    “哦?”林瓊英的修眉一挑,似笑非笑。

    李慕禪搖頭嘆道︰“我殺了馮尚坤。”

    “你殺了馮尚坤?”林瓊英驚奇的道,又道︰“出家人不能殺人。”什麼時候殺的?”

    李慕禪道︰“大約十天前吧。”

    “怪不得呢,“林瓊英打量著他,似笑非笑︰“聽說,馮尚坤這小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箭法如神小師父你殺得了他?”

    “僥幸而已。”李慕禪笑道。

    小圓瞪了瞪她,頗不服氣,卻沒說話。

    林瓊英看了看小圓,露出笑意︰小師父,咱們與馮峻聲有仇,這次是來殺他的。”

    “這真是巧了。”李慕禪撫掌笑道。

    “是呀,真巧!”林瓊英似笑非笑︰“不如咱們結伴同行”如何?”

    李慕禪笑道︰“好啊,能與林姑娘同行,聆聽高論,三生有幸!”

    “湛然,?小圓忍不住了,扯了扯他袖子。

    李慕禪裝作沒聽到,笑道︰“還沒請教,林姑娘是哪一派弟子?”

    “玉仙派。”林瓊英淡淡道。

    李慕禪呵呵笑了笑,轉頭望小圓,小圓彎彎眉毛蹙了一下。

    林瓊英淡淡一笑︰“敝派寂寂無名,小師父沒聽過,理所當然。”

    “呵呵,鄉野之人,孤陋寡聞,讓林姑娘見笑了!”李慕禪笑了笑。

    一道沙啞性感的聲音響起︰“家師乃玉仙派掌門!”

    說話的是去請他的少女,斜睨他一眼,眉眼間透著不屑。

    李慕禪看她一眼,笑了笑,道︰“原來是林掌門,失敬。”

    這少女面如冠玉。挺秀鼻子,豐厚的嘴唇微翹著,性感誘人。

    林瓊英擺擺手︰小師父不必客氣,,咱們在城里歇息一晚,明天估計馮峻聲就要來。”

    李慕禪點頭︰“好,但能殺得馮峻聲,小僧雖武功低微,再所不辭!”

    李慕禪歸個,小圓跟回來,滿是不忿。

    李慕禪擺擺了個眼色,小圓翹著紅唇,白他一眼,卻不再鬧了。低頭吃飯。

    林瓊英她們吃飯很慢,很細,儀態嫻靜,輕聲細語說著話。

    李慕禪一邊吃飯,一邊思索。

    他答應得這麼痛快,卻是不得已,明是邀請,實是脅迫,若不答應,她們會馬上翻臉。

    這六女個個武功不凡,尤其林瓊英,內力精深,自己遠不如,一旦翻臉,怕不是敵手,不如識趣點。

    她們邀請自己同行,是怕自己通風報信小心謹慎,並無殺意,可自己拒絕,那可說不準。

    吃過了飯,出了三問樓,李慕禪帶她們到了白溪客棧,住進了他的小院。

    小圓跟他住進一間屋,騰集另一間屋子。

    六女看他的神情都很古怪,林瓊英似笑非笑,其余五女輕蔑斜視,把他看成一個花和尚……

    李慕禪盤膝坐到榻上,小圓吹了燈,也坐上來,跟他面對面,膝蓋踫到一起。

    黑暗之中小圓湊上前,悄聲道︰“湛然,咱們跑吧?”

    她吐氣如蘭,與李慕禪僅半尺遠,幽幽體香繚繞在他鼻端。李慕禪搖搖頭,低聲道︰“跑什麼,有機會除去馮峻聲,正好替姐她們分憂。”

    小圓悄聲道︰“她們殺完馮峻聲,會不會殺咱們滅口哇?”

    李慕禪笑道︰“不會,跟她們無怨無仇,不要緊的。”

    小圓搖搖頭,哼道︰“我看懸吶,那姓林的沒安好心!”

    李慕禪拍拍她香肩,溫聲道︰“小圓,你想過沒有,那大當家的如何找到的咱們?”

    小圓一怔,顯然跟不上他的思維,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真是邪門!,照理來說,他找不到的呀!”

    他們行蹤隱秘,自從進入山谷,再沒出去,而且,當初是從樹林上飛過的,沒留什麼痕跡,就是最好的追蹤高手,也無法可施。

    可他偏偏找上門了,真是不可思議,只能說邪門兒!

    李慕禪溫聲道︰“此人出身爛陀寺,可能身負不可思議奇學,精于尋人。”

    他是修佛法的,知道佛法到一定境界,會有神通產生,雖是外道,不能沉迷,威力卻強橫。

    爛陀寺乃寺院,想必佛法高深之士極多,有神通並非難事,而為了護寺,可能專求神通,成為一門心法。

    像金網指,無物不摧,即是脫胎于金網經,近似于佛家神通,故威力宏大,遠在一般武功之上。

    小圓抓住他手︰“湛然,你是說,大當家的還能追上來?”

    “嗯,上次能追到,這一次也能。”李慕禪點頭。

    小圓忙道︰“那如何是好?”

    她見識過大當家的厲害,輕功高,指法強,打不過,逃不掉,真是可怕。

    李慕禪微笑道︰“咱們若回車隊,大當家找來,麻煩無窮,現在正好。”

    “哦!小圓指著他,咯咯笑起來︰“湛然,你真壞!”

    李慕禪豎指唇前︰“噓一!”

    小圓忙忍住笑,粉拳輕捶他,對他這招禍水東引很解氣。

    兩人鬧了一氣兒小圓說說笑笑,恢復了活潑。

    過了好一會兒,她玩累了,軟綿躺到榻上,李慕禪則下了榻,將八仙桌一抹,東西全搬開,坐到八仙桌上。

    正要盤膝入定,忽然一聲長嘯傳來。

    李慕禪臉色一克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3:49 PM

第89章 死戰

    …肅聲很熟悉。是米頭大寇大當家的,沒想到他陰魂真追來。

    小圓一下從榻上蹦起,嬌呼道︰“湛然,他

    “噓!”李慕禪豎指唇前。

    圓忙閉上小嘴。低聲道︰“他真找上來了呀,怎麼辦呀,快跑吧!”

    李慕禪沉吟片刻,搖搖頭,低聲道︰“走,咱們去找林掌門。”

    “真要找她們幫忙麼?”小圓問。

    李慕禪笑著點頭,下了八仙桌,拉開房門出去。

    此時小院內站了林瓊英她們六人,白紗裙,面紗覆面,淡淡望著遠處嘯聲傳來的方向。

    聽到動靜,她們齊齊望來,看著李慕禪與小圓出來。

    林瓊英淡淡道︰“!卜師父還沒睡?沒想到,陽明城竟有這般高手。”

    她搖搖頭,眼神透出驚奇。

    李慕禪嘆了口氣,道︰“林掌門,他是來追我的。”

    “哦?”林瓊英更是訝然。

    “林掌門,存下有一事相托。”李慕禪合什一禮。

    林瓊英淡淡道︰“說來聽聽。不為難。本座就答應了。”

    她容貌年輕,聲音也年輕,只有黛眉間透著成熟,顯示她的閱歷。

    正南方又傳來一聲長嘯。滾滾如潮,洶湧而至。

    隨即大當家的聲音如炸雷般響起︰“和尚。我知道你在城里,快出來!,不出來,我去宰了梅家的人,哈哈,哈哈,”

    李慕禪臉色一變,忙道︰“我想請林掌門帶著小圓先走,離開這事非之地。”

    禍水東引雲雲,只是他哄小圓的話,真要連累了這六個美人兒,于心不忍。

    “湛然!小圓驚呼,嬌嗔道︰“我不走!”

    李慕禪皺眉,肅然道︰“小圓,你好好想想,我一個人逃得快,還是帶著你逃得快?”

    小圓鼓了鼓嘴,哼道︰“那你別跟他硬拼!”我去找小姐,讓姐找人幫你!”“好,我盡力周旋,你要快點兒找到小姐。”李慕禪點頭。

    “嗯!小圓用力點頭,擔心的看著他。

    林瓊英上下打量著他,目光探究而玩味,聽到響徹夜空的話。她已能確定,這人確實是追他的。

    他惹上這麼個大高手,還能活命,真是讓人佩服。

    “不如你跟小圓一塊兒走。”林瓊英微笑道。

    李慕禪苦笑︰“林掌門也聽到了,他找不到我,會找上梅府,我不得不現身周旋。”

    林瓊英笑了笑︰“他這是使詐呢,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喊一通。”

    李慕禪搖頭︰“他是爛陀寺弟子”我先前躲在深山一座谷中,仍被他找到,估計是有搜人異術。”

    “嗯哪,確實邪門!”小圓幫腔。

    林瓊英黛眉一蹙︰“爛陀寺

    她搖頭嘆道︰“你惹誰不好,馮尚坤殺就殺了,不大要緊,偏偏去惹爛陀寺,那些和尚是好惹的嗎?!”

    李慕禪無奈嘆道︰“刀架在脖子上,總不能束手待斃。”

    林瓊英沉吟片刻,點頭道︰“好吧,我會帶小圓姑娘離開。”

    “多謝林掌門!”李慕禪合什一禮,道︰“林掌門,此人精通金網指。威力不”

    “金網指?”林瓊英黛眉一挑,笑道︰“久聞大名,我倒要見識一二。”

    李慕禪一怔︰“最好別!此人嗜殺,況且,他也認得小小圓。”

    林瓊英道︰“我派四個弟子帶小圓姑娘離開!”

    “多謝。”李慕禪點頭。

    一道長嘯再次傳來,隨即是哈哈大笑︰“哈哈,小和尚,再不出來,我就走啦!”

    李慕禪撮唇長嘯,聲如洪水,奔洩而出,響徹整個夜空。

    林瓊英再次訝然。秋水般眼波在他身上打轉兒。

    “拜托了!”李慕禪合什一禮,飄身掠過牆頭,冉冉而去,如一朵灰色雲朵飄走。

    “湛然,要小心呀!”小圓揚聲嬌呼。怔怔望著他消失方向。

    “放心罷,”清朗聲音遙遙傳來,縹緲如在雲端。

    隨即又傳來一聲長笑︰“哈哈,大和尚,來吧!”

    笑聲遠去,縹不可聞。

    林瓊英道︰“沒想到,小師父有如此功力!賢兒,琪兒,你們隨我為師看看,君兒,你們帶小圓姑娘離開。”

    “是,師父!”五女齊應。

    小圓忙道︰“林掌門,帶我一起去吧!”

    林瓊英看看她,搖頭道︰“你要去,豈不辜負了小師入︰苫心。”

    小圓嘆一口氣,怏怏道︰“嗯,我還是不去了,要趕緊找到姐!”

    她忽然抬頭,雙手合什︰“林掌門,求求你,幫幫湛然吧,好不好?”

    她此時又急又憂,彷徨無計,林瓊英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林瓊英搖頭︰“我只能看,不能幫他”爛陀寺非同小可,惹了他們,敝派麻煩無窮!”

    “可他是爛陀寺的齊徒,所以要殺湛然滅口呢!小圓忙道。

    林瓊英若有所思︰“這樣呀,”

    見她還在猶豫,小圓更急,腦筋急轉,忙道︰“湛然是我家小姐的貼身護衛,你救了他姐一定非常感激的!”

    “你家小姐,?”林瓊英似笑非笑。

    眾女肅然,被小圓的憂急所動,眼波閃爍,卻只能暗自嘆息。

    爛陀寺非同小可,乃天下七大門派之一,玉仙派與其一比,螞蟻與大象,招惹他們,純粹是找死。

    況且,即便真陀寺的棄徒,爛陀寺殺得,別的門派殺不得。

    小圓忙道︰“我家小姐乃滄海劍派記名弟子,明年就會正式拜入滄海劍派竹溪師太座下。”

    林瓊英終于動容︰“可是滄海雙劍之一的竹溪師太?”

    “就是呀!小圓忙不迭點頭。急得直跺腳,連聲催促道︰“林掌門,快去救湛然吧!”

    她知道那大和尚的厲害,指法犀利,李慕禪雖然也很厲害,但在他跟前,只有逃命的份兒。

    這時,一聲長嘯傳來,卻是來自東邊,隨即是一陣朗聲大笑。

    小圓松一口氣,這是湛然的聲音,看來他還沒跟大和尚交手。

    片刻後,又一聲長嘯傳來,來自西邊。

    這一會兒,林瓊英結束沉思,抬頭道︰“好小圓姑娘,我盡力而為”,賢兒,琪兒,走!”

    說罷,她輕飄飄掠起,投入了夜色之中,兩女緊跟其後。

    李慕禪繞著城外疾行,一邊長嘯,擾亂視線,免得大和尚找到小小圓。

    “小和尚,來吧!”一聲長嘯滾滾而來,哈哈笑道︰“我數十下,你若不來,我直接去找梅家的人!”

    李慕禪暗罵一聲,不再繞圈,疾掠向南邊。

    南城門方向。五里外有一片桃樹林,桃樹林前,中年和尚叉腰而立。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李慕禪飄飄來到近前,搖頭嘆道︰“大和尚,何苦咄咄逼人?”

    中年和尚一擺手︰“少廢話!你不死,老子不安心,,哈哈,這里景色不錯,埋在這里也不錯”老子對你夠好吧?”

    李慕禪搖搖頭,嘆了口氣。

    中年和尚。多道︰“先跟你說明白了,你若再逃,我也不去追,只去找梅家,滅梅家滿門,雞犬不留”老子說到做到!”

    李慕禪臉色漸冷,微眯眼楮,眼神銳利起來。

    他心中殺機盈沸,一瞬間下了決心,無論如何,即便自己這條命不要,也要殺了他!

    否則,大哥與李健,幾位師兄,梅若蘭,宮師姐小圓他們都要死。

    中年和尚哈哈大笑︰“你那小美人兒怎麼沒跟著?,哈哈,你死了,我還要找那小美人兒,給老三當壓寨夫人!”

    李慕禪皺眉。怒火洶湧,隨即壓下去,大當家的故意為之,想讓自己心浮氣躁。

    “不錯嘛”中年和尚見他不動,未失冷靜,呵呵笑了笑,摸一下鼻子。

    “嗤!”一聲輕嘯,指力襲來,李慕禪暗罵一聲,斜踩一步,隨即疾退,抽箭便射。

    “嗤!”一聲輕嘯,雁翎箭射出。

    李慕禪大是失要,比起冰玉弓,此弓差得遠一些,箭速緩慢,威力大減。

    “啪!”地上泥土飛濺,一個小坑破壞了他的腳印。

    中年和尚見箭來。側身避開,上一次的教,他刻骨銘心,從沒受過這般重傷,更非殺李慕禪不可。

    兩人你一指,我一箭,指來箭往,彼此奈何不得,皆有顧忌,李慕禪怕金網指,中年和尚怕李慕禪的箭。

    遠處桃樹林中,林瓊英師徒三人出現,隔著一里遠,遙遙望這邊。

    三人站在一株桃樹上,分三個樹叉站著,貼得極近,白紗裙飄動,面紗拂動,面容若隱若現。

    沙啞性感的聲音響起︰“師父,這大和尚使的褂二二,指。”

    “嗯,錯不了。”林瓊英點頭,聚精會神望著遠處兩人。

    另一個女子輕哼︰“兩人在鬧著玩吧?”

    這女子身材曼妙,氣質仿佛冰與火的交融。五官性感,眼神冰冷,似在俯看萬物,驕傲異常。

    “湛然在消耗對方內力。”林瓊英道。

    她搖搖頭︰“他的箭必有古怪,讓這大和尚非常忌憚。”

    冷傲女子淡淡道︰“飛雲箭法?”

    “嗯,有點兒像。”林瓊英點頭。又搖頭︰“飛雲箭法雖強,但不會讓他如此忌憚。”

    心丁,”一聲脆響,如金鐵交鳴,隨即傳來大當家的怒喝︰“好狡猾的小子。受死罷!”

    場中風雲突變,大當家突如莽牛般直沖,雙眼圓睜,怒氣酒天。

    他一直怕李慕禪的箭,沒想到卻是虛有其表,受騙了這麼久,他怒火熊熊,殺機大盛。

    他雙掌齊拍,一一擊飛雁愕箭,轉眼追上李慕禪,右掌直奔其胸口。

    李慕禪一直在退,卻不如大當家快。很快被追上,眼睜睜看著蒲扇般大手拍過來。

    李慕禪身形一蕩,化為一片羽毛,像被掌風驚走。

    “嘿!”大當家冷笑,斜跨一步,如魚擺尾,右掌隨之變向,緊隨而至。

    李慕禪施展雲龍九現,一折,一折,又一折,騰挪靈動。

    大當家跨一步,又跨一步,再跨一步,右卓變向,如附骨之蛆,一直奔李慕禪胸口而去,不斷接近。

    轉眼功夫,手掌逼近一尺。

    李慕禪臉色沉靜,不慌不忙,心下卻暗嘆︰身法不濟,只能出劍了。

    他右手網按上劍柄,身子卻一震,滯了滯。

    “啵”一聲響,他右胸出現一個血洞。

    “師尖!”性感沙啞的聲音輕呼。

    林瓊英皺眉。神色不動,低聲道︰“再等等看。”

    她心下驚異,果然不愧是爛陀寺的人,內力深厚,指法精奇,掌力也非凡,竟不畏箭矢,若拍在人身上,足以摧筋折骨。

    如此人物,她自忖沒十足把握,應待其銳氣挫去再出手。

    李慕禪身形滯一下,動作卻不停,腰間寒光一閃,一道銀色匹練纏上胸前蒲扇般大手。

    “叮”一聲脆響,掌劍相交。

    李慕禪胳膊一麻。暗自叫苦,沒想到這和尚掌法如此厲害,比更勝自己的金網不壞,手掌無異于鐵石。

    他左掌按上血洞,太陰內力封住傷口,右手揮劍,疼退中布下綿綿劍光,如山巒疊嶂,一層又一層。

    “嘿!”大當家的怒喝一聲,化為一條猛虎躍出,直撲李慕禪。

    “當當當當”清脆聲連綿不絕,如雨打芭蕉。

    李慕禪劍如雨下,不停落上大當家右掌,如刺在鐵石上,劍上傳來一陣陣大力,手臂一陣一陣酸麻。

    他內力運轉奇速,迅速化去酸麻,一劍又一劍刺出。

    兩人一個進,一個退,劍光如雨,清脆響聲綿綿不絕,轉眼功夫,李慕禪退出二十幾丈。

    他出劍奇快,似不受胸口的傷影響,但臉色卻越來越紅,好像充了血。大當家的冷笑︰“嘿嘿,好小子,有點兒門道!”

    他暗忖︰這小子的劍很古怪,勁力一會兒網一會兒柔,內力若再深厚幾分,自己還真接不住。

    李慕禪不言,仍拼命揮劍,緊咬著牙,面容漸露猙獰。

    “受死吧!”大當家隱覺不安,不再磨蹭,怒喝聲中,左掌忽然擊出,“嗚”一聲呼嘯,快如離弦之箭。

    掌未到,掌風已蕩起他僧袍。

    李慕禪按著血洞的左手忽然拔劍,平平一刺。劍光徒的一亮,燦然眩目。

    大當家冷笑,微眯眼楮,掌勢不變,拍向他左手劍。

    “啊!”他嘶聲怒吼,掌心被劍倏一下刺透。

    李慕禪劍勢未盡,穿過掌心,刺向大當家心口。

    大當家的雙眼充血,怒不可遏,心中發狠,竟不顧劍尖,右指點向李慕禪心口,金才指力破空而出。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待林瓊英疾射過來,兩人都倒下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3:50 PM

第90章 失望

    京英飄系大當家身前。凝神戒備,小心翼翼低頭察看撰爭幾,見他已經斷氣,松了一口氣,又轉頭望向李慕禪。

    這時,兩女白裙飄飄,也來到近前,低頭去看李慕禪。

    李慕禪仰面朝天,一動不動,臉色蒼白,神情寧靜安祥,嘴角還掛著一絲笑容,頗為怪異。

    林瓊英伸手到他脖側。停了片刻,抽回手搖頭,嘆道︰“沒心跳了”。

    兩女默然,似乎仍沉浸在剛才的慘烈當中。

    “沒想到”沙啞性感的聲音響起,少女搖頭輕嘆。

    另一女子淡淡道︰“這小和尚好網烈的性子!”

    “唉”我小瞧他了!”沙啞聲音的女子道,低頭又看了看李慕禪。黛眉閃過一絲難過。

    另一少女淡淡道︰“如此血性。算是男子漢大丈夫,好色一些也沒什麼”二師妹,他死了,關你什麼事!”

    李慕禪忽然一顫。長吸一口氣,猛一下睜開眼,劇烈咳嗽起來。

    三女嚇了一跳,直直看著他,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李慕禪翻身坐起,從懷里抽出一只護心鏡,鏡面不再光滑,出現一個小坑。

    他搖搖頭,把護心鏡放下,抬頭望向三女。

    三女怔怔望著他,驚得說不出話來。

    李慕禪灑然微笑︰“好厲害的金才指!”

    重見天日,他心情舒暢,覺得一切都美好,忍不住送上微笑。

    林瓊英道︰“湛然,你”你不要緊吧?”

    “不要緊。”李慕禪笑道,揉揉胸口,慢慢站起來,拍拍身上塵土,仰頭看天,一輪圓月在天,清輝徐徐。

    這樣的明月。對武林高手而言,無異于白晝。

    他合什一禮︰“多謝林掌門!”

    說罷,他扭身蹲到大當家身前,仔細搜他的身。很快搜完,眉頭緊鎖,竟什麼也沒有,空空如也!

    他大是失望,金網指威力無窮。若是能有這秘笈”可惜,天不從人願,根本沒有!

    林瓊英師徒三人怔怔看著他古怪的舉動。

    先是死而復生,一活過來,馬上去搜死人的身,真是古怪到極點。

    林瓊英問︰“湛然,你找什麼?”

    “我當初被他追殺,掉了一件東西李慕禪心不在焉的道,皺眉沉吟。

    林瓊英問︰“什麼並西?。

    “一枚玉佩”。李慕禪隨口道,心不在焉,忽然抬頭︰“林掌門見過?”

    林瓊英搖頭︰“我沒動他東西。”

    “唉”看來找不到了。”李慕禪失望的搖頭。站起來,大是感慨的呵呵一笑︰“這回可真是險死還生”活著是件美事啊一!”

    “剛才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殺得他?。林瓊英抿嘴笑問,也替他高興。

    其余兩女也好奇的盯著他。

    李慕禪一指地上的護心鏡,笑道︰“我用一劍換他一指,結果它替我擋了這一指,僥幸活命!”

    “怪不得”林瓊英恍然,手一招,護心鏡飛到她量一眼。屈指彈了彈,鏘鏘作響,嘆道︰“金網指名不虛傳!”

    李慕禪心中一動。這位林掌門果然功力深厚,這一手擒龍勁,自己還做不到,梅若蘭可能做到。

    兩女湊過去看,紛紛點頭。

    一劍厚的護心鏡,竟被打了一個坑,血肉之軀根本擋不住,想到此,她們望向李慕禪右胸。

    李慕禪右胸有一片血漬,好像挨了一指,但被僧衣掩住了,她們總不能去撩衣察看。

    李慕禪低頭看大當家,想了想,道︰“人死為大,容我將他埋了吧。”

    說著,彎腰拿起劍,網一直身,長劍脫手掉落。林瓊英望去。他兩手顫抖,不停打著哆嗦。

    李慕禪苦笑,合什一禮︰“有勞林掌門了,我撐不住了,得馬上療傷

    “好,你且到一旁調息療傷,我與賢兒琪兒埋了他。”林瓊英點小頭。

    李慕禪笑著點頭。盤膝坐到一塊方石上,雙手結印,開始療傷。

    這一次對敵,殺大當家的,他用的是九耀神劍,真正的九耀神劍。

    凝聚月華,直接在經脈中催動,施展出九耀神劍,威力宏大,刺穿了大當家的手掌。

    他左手經脈再次受損,這一次,六條經脈皆損,更為嚴重。

    他對林瓊英有戒心,這時卻放心,直接入定,臉露微笑,寶相莊嚴。

    林瓊英在一旁觀看,兩女用劍挖坑,一邊挖,一邊斜睨李慕禪,憤憤不平,覺得他在偷懶。

    林瓊英盯著李慕禪,一瞬不瞬,若有所思。

    兩女低聲議論。

    “大師姐,看他模樣,很有高僧風範。”聲音沙啞性感。

    另一少女冷笑︰“哼,高僧?花和尚罷了!”

    “可能是咱們誤會了

    “你看不出小圓姑娘的樣子,情根深重,冤枉不了他!”

    “唉”他也算情深意重了,為了梅家,拼著兩敗俱傷”也就是他命大。這一指點中護心鏡,點在他頭上,準活不了。”沙啞性感的聲音說道。

    “若是點向他腦袋,他早就躲了,是因為有護心鏡,才不躲的,,,這個人,很狡猾。二師妹不可不防!”

    “是,”沙啞性感的聲音道。

    林瓊英轉頭過來︰“賢兒,你去追回君兒她們。”

    “是,師父。”冷傲少女應道,把劍輕輕一抖,寒光閃爍一下。頓時泥土盡去,恢復光潔。

    她還劍歸鞘,轉身便走,冉冉如白雲飄走,行事干淨利落。

    李慕禪進入天人神照圖,用相身療傷,效果極佳,雖沒疼愈,已穩住傷勢,不再惡化。

    當他入定醒來,睜開眼時,迎上四道秋水般眼波。

    “湛然,不要緊吧?”林瓊英溫聲問。

    李慕禪點頭︰“有勞林掌門了,一點兒小傷,沒什麼大礙

    林瓊英一指他右胸,笑道︰“那可不是小傷。”

    李慕禪笑了笑︰“先前挨過一指,還真是巧了,又點在那一處。”

    “那真巧。”林瓊英笑了起來。

    李慕禪解座起身,來到墳前,看了一會兒,低頭合什,開始念誦經文。要超度大當家前往西天極樂。

    他神情嚴肅,寶相莊嚴小聲音清朗而圓潤,字字如珠,經文清晰可聞,洋溢著一股令人溫暖的力量。

    林瓊英與另一少女臉上帶笑,覺得他假惺惺,殺了人,卻要念經超度他,真是好笑。

    後來見李慕禪莊嚴寶相,似乎全身心在誦經,虔誠而真摯,兩人漸漸斂去笑容,肅然看他。

    只覺他氣度沉穩,身形高大,如山如岳,似綻放金光,只能仰視。

    一會兒過後。李慕禪誦完經。

    林瓊英忽然開口︰“湛然,你說人死了真有靈魂嗎?”

    李慕禪轉頭望來,點點頭︰“有。

    “你怎麼知道?”林瓊英似笑非笑看他。

    李慕禪微笑道︰小僧修的是佛法,佛法不擅于打斗,但有一些常人不及的本事。”

    “哦?”林瓊英挑了挑黛眉。

    李慕禪張了張嘴,鼻終卻擺擺手,嘆道︰“算啦,說這些無用,不真正見到,很難相信。徒費口舌罷了,咱們回去吧,我得趕緊接著療傷。”

    林瓊英看了看他,沒勉強,三人回了陽明城,重回小院。

    李慕禪回去的路上,一言不發。一直思索,到底有沒有金網指秘笈?會不會在臥虎山上?若有秘笈,在臥虎山,可是麻煩,臥虎山還有不少的高手,自己如今負傷,想闖上去不易。

    而且,他們知道大當家身亡。會不會四散而逃,金網指秘笈說不定被人帶走,再難尋到。

    想到此,他只覺時間緊迫,恨不得馬上飛上臥虎山,翻個底兒朝天。找到金網指秘笈。

    這一路行來,被大當家追殺,狼狽不堪,兩次險死還生,天下第一的欲望更強,而憑著如今的武功,想要天下第一,根本不現實。

    內力修煉取不得巧,自己能一心二用,無時無刻不在練內功,可即便這般,比起真正的高手,仍差得遠。

    總不能自己回去閉關苦修十年八載,再出來闖蕩武林罷?

    唯一之法,就是學得頂尖絕學。如金網指,自己學了,用六部真經催動,就是六脈神劍了。

    六脈神劍在手,自己還有什麼可怕的?

    但現在能做的,只有療傷,盡快療傷,然後甩開玉仙派,前往臥虎山。

    回到小院,他直接跟二女告辭,臨進屋時,他合什道︰“林掌門,我入定時,五官閉合。不知時間流逝,若是有事,可彈劍叫醒我

    “好。”林瓊英點頭答應。

    他進了屋,直接登榻入坐,低頭看了看右胸,這一指與先前一指一模一樣,原本結癡的傷口再次裂開。

    如此之巧,匪夷所思。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3:52 PM

第91章 堂主

    第二天醒來,凡經日卜經天,他推門出去。個白紗裙必世岫在小院當中,身形高挑,窈窕曼妙,聽到聲音轉頭望過來。

    “原來是琪兒姑娘”小李慕禪合什微笑。

    少女微笑道︰“我叫李玉琪。”

    “李姑娘。”李慕禪改口,微笑問︰“令師不在?”

    “嗯,師父出去了。”李玉琪點點頭,道︰“讓我留下替你護法”,你的傷好了罷?”

    李慕禪搖頭︰“僅三四成,痊愈還需幾天。”

    “那好,你就安心療傷吧”大師姐去追小圓姑娘了,還沒回來。也不知會不會有事,李玉琪蹙眉道。“太陽大,咱們去那邊坐吧。”李慕禪一薦南邊的回廊。

    兩人坐到回廊上,面對著面。卻隔得甚遠,她黛眉間露出一絲靦腆,李慕禪暗自發笑。

    李慕禪微笑問︰“李姑娘,你們為何都戴著面紗呢?”

    李玉琪道︰“這是咱們玉仙派的派規,真容只給丈夫看。”

    “原來如此。”李慕禪恍然點頭,打量她一眼,隔著這麼近,面紗薄如蟬翼,幾可見到真容,這派規還真是古怪。

    李玉琪被看得臉紅,扭過頭,望向小院的花圃。

    這里不愧是客棧最好的院子。小院很精致,李慕禪的窗下是一小塊花團,正綻放幾朵朱莉,香氣幽幽。

    李慕禪暗笑她的靦腆羞澀,此時的她,與先前在酒樓中的她,完全是兩個人。

    兩人靜靜坐著,一個看美人兒,一個看花朵,回廊里飄蕩著異樣的氣息。

    忽然,一聲長嘯傳來

    嘯聲清亮激越,宛如鶴唳,傳自東南方向,響徹整個陽明城。

    李玉琪忽的站起。急道︰“是師父”。

    “走,去看看!”李慕禪起身,大步流星出了回廊。

    李玉琪跟著出來。忽然扭頭問︰“湛然師父,你的傷”?。

    李慕禪擺手道︰“無妨,還是去看林掌門要緊。”

    看她沒動,李慕禪奇怪的道︰“怎麼了?”

    李玉琪黛眉緊鎖,猶豫不決︰“師父這是警訊,讓咱們快走,不要去找她。”

    李慕禪一怔,大感意外。

    他一直覺得,這林瓊英雖然貌美,心卻不夠美,沒想到,她遇敵之際,竟讓徒弟離開。

    李慕禪沉吟一下。抬頭道︰“這樣罷,李姑娘,我去打個前哨,你先別動,見機行事。”

    李玉琪蹙眉思忖異刻,搖頭道︰“不成,我要去找師父!”

    李慕禪忙擺手︰“令師既然傳訊,姑娘去了,豈不是辜負林掌門一番苦心?!”

    李玉琪遲疑,猶豫不決。

    最終,她仍搖頭,道︰“我一定要去的,正好大師姐不在”有大師姐。玉仙派就不要緊,我要去幫師父!”

    李慕禪嘆了口氣,點點頭,道︰“好,既如此,咱們走吧”。

    ,”

    兩人掠出小院,顧不得驚世駭俗,在大街上疾行,化為兩道清風,轉眼功夫出了南城門,往桃樹林而去。

    他心中暗嘆,這個李玉琪,乍看像是冰冷,接觸下來,才知靦腆而善良,性格柔和。卻又有所堅持,讓人常忽略她性感的容貌。

    他對李玉琪忽生幾分憐意,如此女子,應該小心呵護的。

    桃樹林前空地上,一群人在圍攻林瓊英。

    近有百人,密密麻麻,一層又一層,形成十來層,將林瓊英圍個嚴實。可謂密不透風。

    四個男子站在圈外,指指點點,神態閑適。

    林瓊英白裙飄動,臉上白紗輕蕩,動作曼妙如舞,優雅而嫻靜,長劍柔若春風拂柳。毫無殺氣,如情人在撒嬌,撫摸。

    最內一圈,十余人同時圍攻,卻不能討好,林瓊英反佔上風,三四劍便傷一人,劍如春風,傷人于無形。

    這些圍攻之人動作也利落,一受傷,馬上後退,另有後面人補上,維持攻勢源源不斷,一浪接著一浪。

    李慕禪與李玉琪藏在樹林中,遠遠觀看。

    看到林瓊英無恙,李玉琪舒一口氣,低聲道︰“這些是碧血堂的人!”

    “哪個是馮峻聲?”李慕禪扭頭問。

    兩人站在一棵樹上,分站兩個樹叉,隔著很近,呼吸可聞,她身上淡淡香氣繚繞在他鼻端。

    李玉琪有些不自然,身子往後挪挪,指著圈外的四人︰“那個穿紫衣裳的就是馮峻聲。”

    李慕禪定楮望去,四人皆老者,穿紫衫的最顯年輕,五十來歲,面如冠玉,目似朗星,頜下三綹清須,風采飄逸,宛如神仙中人。

    李慕禪暗贊一聲,端是一幅好皮囊,馮尚坤雖俊美,卻顯陰柔,比起他老子來差得遠吶。

    李慕禪微眯眼楮,仔細看他眼神,顧盼之間。威稜閃閃,宛如實質。內力之深,自己望塵莫及。

    如此人物,不愧是碧血堂堂主。

    李慕禪看一眼飄逸如仙的馮峻聲,又望一眼曼妙動人的林瓊英,笑道︰“貴派為何與馮峻聲結仇?”

    李玉琪神情一黯,低聲道︰“碧血堂殺了我一個師妹。”

    李慕禪點點頭,不再多說,只觀看遠處打斗。

    對林瓊英,他一直心懷戒備,覺得此女心機深沉,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惹了她,絕不會留情。

    對林瓊英的武功,他也一直警懼,修為遠勝自己,而且身為一派掌門,定有傲人絕學,自己在梅府所學,怕是遠遠不及。

    此時,見到林瓊英的到法,他大開眼界。優雅曼妙,不帶一絲火氣,傷人于不知不覺中。

    他自忖,自己遇到這劍法,唯有以快應對,想克之,只有兩敗俱傷。

    這一會兒功夫,又傷了十幾個人,林瓊英仍嫻靜優雅,動作曼妙,不帶一絲火氣,神情平靜寧和。

    李慕禪溫聲道︰“令師能撐多久?”

    李玉琪盯著遠處看,輕聲道︰“師父內力深,氣脈悠長,這些人傷不到師父的,就是打到中午,師父也不會累。”

    “這麼說,馮峻聲是打錯了算盤。”李慕禪笑道。

    李玉琪伸手一指馮峻聲他們︰“對師父有威脅的,只有那四個人。”

    李慕禪沉吟不語。

    這四個人,每一個都修為深厚,自己不敵,攪進去,有性命之危,他瞥一眼李玉琪,心中暗嘆,還是決定出手。

    他溫聲道︰“再等等看。”

    又過了半天,林瓊英毫無疲態,曼妙輕舞中又傷了二十余人,密密麻麻的包圍減了一半。

    馮峻聲撫髯的手一擺。喝道︰“行了,大伙退下,弓箭伺候!”

    內圈眾人紛紛往後疾退,這時,最外圍三層人紛紛搭弓上箭。箭如飛蝗,撲天蓋地射向林瓊英。

    李玉琪手一緊,呼吸急促。

    心丁,丁,丁,丁”一連串清脆響聲中,雁翎箭紛紛彈出去,簌簌落下,在她身邊堆成一個圓圈。

    李慕禪暗贊,她運勁手法委實精妙。

    三四十人同時射箭,仿佛飛蝗一樣,雁翎箭源源不斷,一批一批,撲天蓋地壓下去,很快,她身邊堆到半人高箭矢。

    林瓊英揮劍自如,動作曼妙,毫不見疲態。

    她點塵不驚,長劍一指,似笑非笑的看著馮峻聲,淡淡道︰“姓馮的,怎麼說你也是一派之主,行事卻如此無恥,只會讓手下來送死,真是可憐可笑!”

    馮峻聲撫髯微笑︰“姓林的,你這瘋婆娘,我忍很久了,三番五次糾纏不休,今天就徹底做個了斷吧!”

    他即使罵人,仍顯得瀟灑大方,風度折人。

    “好啊,來吧!”林瓊英冷笑。

    馮峻聲一擺手︰“都退下!”

    眾人收起弓箭,重新拔出劍,退後兩夾,中間讓出一條路,馮峻聲緩緩往前,身後跟三個老者。

    林瓊英微眯眼楮,冷笑道︰“又是這一套,姓馮的,你膽小如鼠,竟不敢與我一個女子單打獨斗,還配當什麼堂主!”

    馮峻聲撫髯微笑,氣度瀟灑︰“林掌門武功卓絕,本座甘拜下風,自然不能送死,只能勝之不武了!”

    說罷,他轉頭道︰“三位長老,咱們並肩子上吧,趕緊解決了這瘋婆娘,追上梅家的人!”

    “是,堂主!”三老欠了欠身,紛紛拔劍。

    四人從四個方位緩緩靠近,手執長劍,面色沉肅,動作緩慢。去。

    哼,丁,丁,丁”一連串清鳴聲響起。馮峻聲四人揮劍,擋開射來的箭矢。

    心丁,”一道清鳴格外悠長響亮。

    隨即心丁叮叮”一連串的清鳴聲,箭矢之中,兩道人影糾纏在一起,身法如輪轉,劍光爍爍。

    林瓊英混在箭中,一塊兒沖向馮峻聲。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兩人身法奇快,兔起鶻落,劍快如電。寒光爍爍。

    林瓊英劍法大變,柔若春風變成狂風驟雨,馮峻聲仿佛變成一株小小樹苗,隨時會被狂風驟雨摧折。

    當箭矢紛紛落地,兩人已過了二十多招。

    其余三老者圍上來,加入戰團。

    馮峻聲長吁一口氣,終于頂過了這一輪狂攻,三老個個劍法老辣,功力深厚,一經加入,形勢急轉直下,林瓊英頓落下風。

    林瓊英劍法再變,恢復先前的劍法,柔若春風,綿密從容,劍勢範圍卻越來越不停被壓縮。

    李玉琪緊攥拳頭,渾身緊繃,右手按上劍柄。

    李慕禪伸手,拍拍她香肩,低聲道︰“你別出去,別讓令師分心,我來!”

    李玉琪轉頭望他,目光感激。

    李慕禪笑笑,飄身下樹,在樹林中朝東疾掠,靠近戰場方向。

    兩百米後,他一躍出了樹林,徑直撲向馮峻聲。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3:53 PM

第92章 張網

    二愛聲呵呵笑!“喲。泣邁有姓林的。莫不”好?”

    林瓊英雖處下風,受困一隅,姿態仍曼妙動人,眼波若水,輕瞥一眼過來,嘆道︰“湛然,你何苦過來?”

    李慕禪武功雖不弱,卻比不過這些人。況且,他受傷未愈,更打折扣,前來相助,無異于送死。

    李慕禪右手揮劍攻向馮峻聲,奇快如電,劍尖化為一點寒芒,瞬間到馮峻聲胸前,呵呵笑道︰“我不想出來。可見不得這些窩囊廢,這麼多男人欺負一咋。女人!,林掌門,咱們並肩殺賊!”

    “好,並肩殺賊!”林瓊英爽朗笑道,劍光一變,迅速閃爍幾下,逼開了三個老者,與李慕禪會合。

    李慕禪的劍奇快,力量又大,馮峻聲冷不防,被震退一步,想要阻攔已晚,兩人合于一處。

    李慕禪與林瓊英後背相對,如此一來,將背後交給對方,壓力大減。

    林瓊英友法接復,柔和如春風,綿密細致。

    李慕禪身前劍光層層疊疊,宛如峰巒疊嶂,一層又一層,劍上內力網柔變化多端,勉強守住門戶。

    馮峻聲四人疾攻如風,遇上林瓊英,卻被化于無形,踫上李慕禪,則被層層擋住,無法攻入。

    轉眼功夫,已過三十幾招,林瓊英與李慕禪一味防守,滴水不露,場面僵持住了,不上不下。

    李慕禪武功雖不如任何一人,但他劍快,內力又精純,加之力大無窮,勉強維持不敗。

    馮峻聲先與一老者合力攻擊李慕禪,後換位,轉去攻林瓊英,另兩老者圍攻李慕禪。

    李慕禪緊抿著嘴,右手揮劍。沉靜如水,越來越覺吃力,這兩者劍上蘊著奇異內力,沿長劍鑽過來。

    好在,他內辦運轉奇快,瞬間化去勁力,但兩道勁力越來越強,如堤壩有了一個缺口,缺口越來越大,洪水便越來越猛。

    林瓊英冷笑︰“姓馮的,就這點兒能耐?,還有什麼本事,盡管使來!”

    “瘋婆娘,吃我一箭!”馮峻聲冷笑一聲,忽然還劍歸鞘,疾退之中雙手一合,拉弓射箭。

    “嗤!”一聲輕嘯,烏光一道,瞬息奔至林瓊英眼前。

    林瓊英忙橫劍一擋,“當”一聲脆響,劍箭交擊,箭出一點火花,一支精致小箭被斬落。

    小箭上蘊內力,林瓊英長劍滯一下,現出明晃晃的華麗長劍。

    她隨即悶哼,左肩頭中劍,右手疾揮劍,劍光再閃起,化為綿綿春風纏繞身前,擋住了緊隨而上劍光。

    這時,她才松一口氣。

    “林掌門,不要緊吧?”李慕禪發覺異樣,忙問。

    林瓊英哼道︰“不要緊,被蚊子叮了一下!”

    “咱們突圍吧!”李慕禪道。“嗯,,好!”林瓊英似是遲疑,隨即答應。

    “嘿嘿,想走?!”馮峻聲再次退後,右手出現一支短弓,潔白如象牙,彎如上弦月,精致玲瓏小巧可愛。

    白弓上搭著一支小箭,雁翎箭一半長,卻有雁翎箭兩個粗,雕著繁復花紋,頗為精致,箭頭藍光閃爍,看一眼,渾身發冷。

    李慕禪斜瞥一眼,見到白弓,頓時心動,生出據為己用之念。

    如今沒了冰玉弓,箭法威力大損,若有好弓,如虎添翼。

    尤其他身為梅若蘭貼身護衛,不能擅離,看到敵人來,只能眼睜睜看眾護衛們拼命,卻不能上去,此時,最需箭法。

    馮峻聲後撤,只有一老者,林瓊英劍光一閃,劍法大變,奇快如西風,那老者頓時中了一劍,長劍脫手,忙捂著手腕疾退。

    林瓊英欲追,一道藍光閃過,她忙揮劍斬下。

    哼”一聲脆響,長劍斬中小箭。小箭斷開,箭頭卻倏的加速,如被彈簧彈出。

    “嗯!”林瓊英沒想到小箭上竟有機關,悶哼一聲,退了一大步,撞上李慕禪後背。

    李慕禪霍的轉身,舒左臂攬起她蠻腰,溫香軟玉入懷,幽香入鼻。

    “砰”一聲悶響,兩人身形化為數道,下一刻出現在十幾丈外,突出包圍,“砰”又一閃,又晃出幾道身影。再次跨出十幾丈遠。

    他縱躍疾馳,如飛般朝東邊狂奔,速度奇快。

    “飛雲步!”馮峻聲一呆,隨即大叫一聲︰“他殺了坤兒!他殺了坤兒!”

    他轉頭嘶聲叫道︰“三位長老,追上他,活捉他!,我要把他千刀萬剮,剜出心來,祭奠坤兒在天之靈!”

    此時的他,臉色猙獰,俊逸不再。

    三老冷臉著,點點頭,疾掠而去,三人一同出手,竟被人逃了,他們心中殺機沸騰,怒氣如狂。

    馮峻聲也緊隨其後,忽然一緩身形,轉頭對眾人道︰“都跟上來,不捉住他,你們都替坤兒陪葬!”

    “是,堂主!”眾人轟然應道,施展輕功,努力跟上。

    即便受傷的,也顧不得傷勢,努力跟上去。

    一眨眼功夫,周圍空蕩蕩,一個人影不見,除了淡淡的血腥,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片刻後,一白裙少女飄然出現,正是李玉琪。

    太陽高懸,清訃剛其裙裾。面紗輕蕩,玉容若隱若現六她明媚的眸子盯著東邊,蹙眉思忖,片刻後,跺了跺腳,輕飄飄掠出,速度奇快,無聲無息。

    湛然將他們往東引,是不想牽涉進自己,但師父有危,身為弟子豈能袖手?因此而活,又有何生趣?!

    自己只能辜負師父與湛然一片苦心了!

    李慕禪攬著林瓊英,不停施展飛雲步。轉眼功夫,甩掉眾人百米開外,他扭頭道︰“林掌門?”

    僅是數息功夫,林瓊英臉龐發青,雙眸無神,小箭雖毒性卻烈,近乎七步斷腸。

    她哆哆嗦嗦伸手入懷,掏出雪白瓷瓶。吃力的撩起獵獵飄動的面紗,瓶口對上櫻桃小口,仰頭一飲而盡,瓷瓶隨即脫手落地。

    趁她撩面紗之際,李慕禪扭頭一瞥,櫻唇嬌艷,尖尖下頜雪白細膩,令人忤然心動。

    他壓下綺念。三個老者越追越近,看這勢頭,早晚要追上來的,一旦纏上,自己是打不過,麻煩無窮。

    他疾施飛雲步,“砰砰砰”悶聲不絕于耳,不停的加速,不時扭頭看林瓊英臉色。

    這一會兒功夫,青色未褪,卻也沒再重,他暗松一口氣。

    “林掌門,還好吧?”李慕禪問。

    林瓊英搖搖頭︰“天不絕我,勉強壓得住,卻不能動手了”要恢復,必須取得解藥。”

    她咬咬牙,恨聲道︰“姓馮的卑鄙之極,竟用如此劇毒!”

    李慕禪皺眉道︰“林掌門,此毒怕沒有解藥。”

    “嗯?”林瓊英一怔,轉頭望他。

    李慕禪道︰“此毒發作奇快,數步斷腸,如此奇毒,即便有解藥,怕也來不及用。”

    林瓊英出了一會兒神,哼道︰“如此。只能用笨法子,慢慢運功逼毒。”

    李慕禪苦笑,回頭望去,這一會兒功夫,到是甩下一截。

    他搖搖頭︰“況且,想從馮峻聲身上討解藥,林掌門若在,還有一線希望,我孤身一人,怕是不濟。”

    林瓊英嘆了口氣,蹙眉沉思,慢慢闔上明眸。

    李慕禪不停施展飛雲步,強忍經脈的不適,前面一片樹林,然後是一座高山,綿延開去,看不到盡頭。

    “天助我也!”李慕禪大笑,一溜煙兒鑽進樹林。

    一鑽入樹林,李慕禪貼著樹梢飛掠,靈動如龍,催發雲龍九現身法到極至,轉眼甩開了眾人。

    他們可沒大當家的本事,不必借助于足跡尋人。

    李慕禪一直往山上跑,到了半山腰,樹木漸漸粗大,又高又直,參天而起,像有數百年之久。

    有幾棵大樹被雷劈過,枯木上仍堅強的發出綠芽。

    李慕禪帶著林瓊英上了一棵巨樹,樹權間有一個厚厚的鳥窩,不見鳥兒痕跡,是被遺棄了的。

    李慕禪踩了踩,穩穩當當,宛如蒲團。

    彎腰把林瓊英放下,他低聲道︰“林掌門,你在這里運功逼毒,我去看看李姑娘。”

    “琪兒她”?”林瓊英慢慢睜開眼,皺眉道︰“琪兒她跟來了?”

    李慕禪苦笑點頭︰“李姑娘非要跟來,我去看看,你且安心療傷。”林瓊英點頭︰“嗯,琪兒就拜托你了。”你不必再過來,我逼出毒,直接回去。”

    “好!”李慕禪點頭,一躍而起,掠著樹梢遠去。

    他暗自點頭,縱使這時候,林掌門仍思維嚴密,自己若再來,很容易暴露,若是不管她,反而不易搜到她。

    李慕禪朝著西邊掠去,搜尋李玉琪,此時他已有自信,憑著飛雲步,足以脫身。

    走出半里,他忽然在一棵松樹梢上停住,隨著樹梢晃動,側耳傾聽,隨即臉色微變,清風送來若有若無的金鐵交鳴聲。

    他循聲而去,遠遠隱在一株樹後,卻見樹林外空地上,李玉琪被圍在當中,二十幾個碧血堂幫眾,馮峻聲四人不在。

    李玉琪動作曼妙,如舞如蹈,劍法如春風,與林瓊英一般模樣,火候卻萎一些,但應付這些人足矣。

    旁邊幾個人捂著肩膀,退在一旁,顯然是被她所傷。

    李慕禪皺眉,沒有急著上前,反而觀察左右,隱隱覺得這是一個陷阱。

    一個中年男子喝道︰“來人,用弓箭!”

    “是,香主!”十幾人同時應道,拿下背上的弓,搭弓射箭。雁翎箭“嗖嗖嗖”射去,精準異常。

    十幾咋。人圍攻不停,十幾支雁翎箭趁隙而入,李玉琪有些手忙腳亂,劍法反彈開雁翎箭,卻間隙大露。

    一柄長劍如蛇般鑽入,刺向她左胸。

    “嗤!”一道烏光撞上劍尖,李慕禪疾射而入,躍到李玉琪身旁,攬起她腰便走。

    “哈哈”哪里走!”一陣大笑聲響起,馮峻聲現身,白弓射出一道藍芒,阻住他前進方向。

    三個老者從另三個方向現身,緩緩圍攏過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3:54 PM

第93章 殺馮

    湛然,我一一李玉琪仰頭,內疚的看著李慕※

    李慕禪呵呵一笑,低頭看她一眼,笑道︰“人算不如天算,不要緊。咱們能闖出去的!”

    李玉琪咬了咬豐厚的紅唇,輕輕點頭。

    她看著李慕禪帶走了師父,安然無恙,對他身法也有信心。

    心下暗自惱怒,怨自己無能,竟被他們發現,圍住了,沒本事逃走,結果連累了李慕禪。

    李慕禪步伐緩慢。一步一步往外走,笑道︰“馮堂主,你們大張旗鼓。是為了等我?”

    “山和尚,報上名來!”馮峻聲站定,手上白色小弓指著他,小箭箭尖藍芒幽幽,令人心悸。

    他一停住,其余三老也停住,隔著十來丈,將李慕禪包圍當中。

    李慕禪笑了笑︰“呵呵,你讓我報名,我刻報名,豈不太好欺了,有李姑娘在,武顏面何存吶?”

    馮峻聲咬著牙,死死瞪著他,臉上肌肉扭曲跳動,猙獰嚇人︰“你這禿驢,是不是殺了我的坤兒?!”

    李慕禪一怔。搖頭道︰“馮堂主何出此言?誰是坤兒?”

    “若不是殺了坤兒,你哪里學來的飛雲步?!”馮峻聲死死瞪著他。咬牙切齒,目光如炬。

    李慕禪又怔︰“飛雲步?,什麼飛雲步?”“就是你剛才施展的!沒有飛雲步,你哪逃得出我掌心?!”馮峻聲冷冷道,手動了動。耐性似乎磨光了,隨時會暴發。

    “這是飛雲步?”李慕禪訝然,搖頭道︰“說來也奇怪,我是在一座樹林里撿來的。”

    “撿來的!?”馮峻聲氣極而笑,嘿嘿笑得陰森︰“你說我信不信一?!”

    “雖然巧了點兒,但出家人不打誑語的。”李慕禪肅然道。

    他暗自喃喃,自己確實不算打誑語,確實是撿來的。不過,是從馮尚坤身上撿來的。

    馮峻聲皺了皺眉,目光在李慕禪頭上轉了轉,又看了看他攬著的李玉琪,冷笑道︰“你真是和尚?!”

    李慕禪臉色變了。沉聲道︰小僧法號湛然!有正式度蝶,百僧錄里在名,馮堂主若不信。可以去查!”

    他說著話,臉上神情肅然,咬著牙,紅著臉,似乎大為憤怒。

    見他一幅義憤填膺,滿臉漲紅的模樣,馮峻聲到有些不能確定,沉聲道︰“那你說說,你在哪里撿到的飛雲步?”

    李慕禪搖頭道︰“黑夜之中,我不見方向,只是路邊罷了,哪里會仔細去記?”

    “況且,我本是撿來引火之用,哪想到是這飛雲步!”李慕禪嘆道。

    “堂主,這小子一派胡言,甭聽他廢話,直接宰了吧!”一個老者沉聲道。

    他右手腕纏著白布,正左手合劍,冷冷瞪著李慕禪,目光陰森,仿佛看著一個死人。

    見他如此殺機,李慕禪知道,他因為受傷,遷怒于自己,迫不及待的想殺自己,免得夜長夢多。

    不過,他右手受傷,為何不退後,還敢沖上來,難不成,他左手歹法也不俗?

    想到這一點。李慕禪頗為好奇,蠢蠢欲動,想要證實自己的想法。

    他揚了揚長友”笑道︰“尊駕是因受傷,懷恨在心,想殺我洩憤吧?”

    老者胡須花白,面帶風霜,長劍一指,冷喝道︰“住嘴!,小賊巧舌如妥,堂主豈能上當?!”

    李慕禪笑眯眯的道︰“哦,那麼說來,你家堂主跟我說這些話,是因為被我騙住了?”

    “小賊,受死!”花白胡須老者怒了,上前一步,跨過十丈遠,劍光如匹練般掛上。

    劍未到,寒氣已至,李慕禪退一步,搖頭道︰“馮堂主,難道你就不想問問,誰遺下的這本書?”

    “莫長老,慢著!”馮峻聲忙一擺手。

    花白胡須老者倏的退後,出現在十丈外,匹練般劍光頓斂,仿佛從沒出現過,收放自如,顯示出精深的火候。

    李玉琪看了他一眼,暗自凜然,師父果然高明,這老者如此厲害,師父竟能以一敵四不落下風。

    當然,湛然也很厲害,他年紀輕輕,看起來與自己相若,劍法卻不遜于大師姐,可謂少年奇才了。

    馮峻聲沉聲道︰小和尚,你說,誰遺下的這本書?”

    此時,李慕禪臉色漲紅,似乎余怒未消,搖搖頭,不說話。

    “小和尚,快說!”馮峻聲踏前一步,冷冷瞪著他,臉上恢復平靜,聲音卻越發冰冷,聞之心寒。

    李慕禪搖搖頭,緩緩道︰“我沒看清,只有一個人,身材平常,不胖不瘦,好像受了傷,但天色太暗,待我再看時,已經不見了。

    “沒看清他長相?!”馮峻聲急聲問。

    他又踏上一步。

    李慕禪朝前一步,搖頭道︰“沒看清,感覺很年輕,”

    “坤兒”馮峻聲喃喃自語,臉色變化,時而擔憂,時而欣喜,時而懷疑,目光在他臉上流轉。

    李慕禪漲紅的臉上一片坦然,卻暗自嘆息,自己如今可謂是戒律皆破。說起瞎話來,面不改色,可以假亂真。

    不過,佛家戒律,常人不知其原理,他卻曉得,戒定慧乃三無漏學,戒是為了定。無戒,常人難定。

    他如今禪功精深,已過初禪之境,如今又有觀天人神照經,想入定。輕易可達,卻不必團于戒律了。

    莫長老沉聲道︰“堂主,無論如何,把他擒下再說,擒住了再慢慢拷問!”

    “不錯!”馮峻聲回過神,露出冷笑︰“還要問出來,姓林的那瘋女子哪里去了!”

    說罷,一道藍光瞬息即至,射向李慕禪胸口。

    這一箭突兀之極,毫無預兆,李慕禪卻一直緊盯著他的手,手一動,內力馬上運轉。

    說了這麼多話,拖延這許久,正是為了這一刻!

    “砰!”悶哼一聲,李慕禪化為數道身影,驀的出現在馮峻聲跟前。

    馮峻聲皺眉,並不躲開,又射出

    李慕禪身形不變,對來箭視而不見,一直不用的左手忽然揮劍,頓時白光迸射,宛如太陽墜下,令人目眩神迷,睜不開眼。

    ,丁”一聲脆響,仿佛金鐵交鳴,隨後又是一聲悶哼。

    三老者忙睜開眼,卻見馮峻聲已倒下,仰面朝天躺著,左胸一個大洞,其狀甚慘,李慕禪卻正彎腰撥索他身體。

    “堂主!”三人驚呼,飛身撲來,劍光如電。

    李慕禪皺眉,起身迎向三人,右手揮劍”丁叮叮”脆響,一邊沉聲道︰“李姑娘,你搜一撥他,令師中了毒箭,需要解藥!”

    “好!”李玉琪應道,顧不得害怕,彎腰去搜索。

    母峻聲左胸一個大洞,其狀極慘,是被李慕禪的九耀神劍所刺,卻無血跡,隱隱焦黑,像是被烤過一般,頗為怪異。

    三老者心中又驚又怒,沒想到,這和尚竟殺了堂主,僅是一眨眼功夫。簡直妖法一般。

    堂主武功雖不算頂尖,箭法卻極高,神弓利箭,無往不利,無數英雄折在他的小箭之下。

    這一次,竟沒射死這和尚,反被和尚所殺,真是古怪。

    李慕禪暗叫僥幸。護心鏡再次建功,九耀神劍威力無窮。

    他揮劍抵擋。落至下風,沉聲道︰“三位,馮堂主已亡,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不就此罷手,各忙各的?”

    莫長老揮著劍,冷笑連連︰“不殺了你,怎麼向碧血堂的兄弟們交待,老夫等有何臉面獨自活?!”

    另兩個老者點頭,神色凝重,能一劍殺了堂主,這小和尚著實厲害。趁此機會鏟除最好。

    李慕禪搖搖頭,淡淡道︰“李姑娘,可找到了?”

    “找到了!”李玉琪忙道,她手忙腳亂,終于將馮峻聲懷里的東西全部包起來,打成一個包袱。

    “弓箭也拿著。”李慕禪叮囑道,劍光綿綿。形成層層疊疊的劍光。牙氐擋三人的圍攻。

    他越來越覺吃力,這三個老者雖有忌憚,未出全力,卻已經威妾驚人,好像一塊兒巨石緩緩壓來,隨時會將自己壓扁。

    “走!”李慕禪劍光驀的一漲,亮光大閃,三老忙退一步,後撤防守,暗想︰來了!

    他們沒看清馮峻聲究竟如何中劍,此時一見亮光,頓如驚弓之鳥。

    李慕禪轉身一攬李玉琪,“砰”一聲悶響,化為數道影子,頓時出現在十幾丈外。再“砰”一聲響,消失在樹林中。

    “追!”莫長老睜大眼,看著兩人消失在樹林,怒喝一聲,拔腿便要追。

    一個灰衣老者忙抬手︰“慢著!”

    “張兄。怎麼了?!”莫長老停下,扭頭問。

    灰衣老者搖搖頭。嘆道︰“莫兄弟,還是算了吧,收斂堂主的遺體吧。”

    “張兄,竟放這個凶手走?!”莫長老難以置信。

    灰衣老者沉著臉,緩緩道︰“堂主的遺體要緊!至于報仇,他跑不了,大伙一起合計合計,爭取一拿而下,咱們三個人,攔不住他的。”

    “莫兄,張兄所說有理!”另一個黃衣老者點頭。

    “你們”唉!”莫長老指了指他們,無奈的重重一嘆息,不再多說。

    李慕禪與李玉琪迅如疾風,貼著樹梢疾掠,待到了林瓊英所處,網想縱上大樹,他忽然打了個踉蹌,“噗”出一口道血箭,緩緩坐下了。

    “湛然!”李玉琪驚叫,忙去扶他。

    李慕禪卻像抽去了骨頭,軟綿綿倒地,爛泥一般,根本扶不住。“湛然。你怎麼了?!”李玉琪急聲道。低頭看他的臉。

    此時,李慕禪的臉龐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神也朦朧迷茫,沒有了焦距。

    “湛然!湛然!”李玉琪急聲喚道。

    李慕禪振奮一下精神,忙道︰“扶我到安靜地方,我要療傷。”

    “好!”李玉琪忙答應,急急問︰“你不要緊吧?”

    李慕禪勉強笑了笑,輕搖搖頭︰“不”不要緊。”

    李玉琪忙把他扶到一處,恰巧有四株大樹,圍著中間一塊兒方形草地,約有三步長與寬。風吹不著。

    李慕禪坐下,艱難的盤起腿,雙手結印,頓時寶相莊嚴,仿佛化為了廟宇中的佛像。

    李玉琪怔怔看著他,一動不動,也如雕像一般。

    “琪兒?”上面忽然有人輕喚。

    李玉琪抬頭看,忙道︰“師父?”

    她忽然想起了包袱,不放心的看一眼李慕禪,想了想,一躍而起,在空中一蹬,兩個起落,躍到了樹權上,落到林瓊英跟前。

    “師父,你不緊吧?”李玉琪忙道。

    林瓊英盤膝坐在厚厚的樹枝上,冷著臉,哼道︰“胡鬧!”

    李玉琪頓時低下頭,兩只手絞在一起,手指不停的絞來絞去。

    林瓊英面罩寒霜。冷冷道︰“為師是怎麼吩咐的,你聽了訊號,為何不馬上離開?,不但不離開,反而跑過來了!”

    “胡說!”林瓊英打斷她,冷冷道︰“不管是賢兒,還是你,來了都送死,為什麼白白送命?!為了培養你們,為師花了多少心血?!”

    “是,師父,我錯了”李玉琪低聲道。

    “下次若再這般,你就不再是我弟子!”林瓊英冷冷道。

    “是,”李玉琪低聲道。

    林瓊英瞪了她一會兒,聲音緩了緩︰“說罷,怎麼找過來了?”

    李玉琪抬頭道︰“是湛然帶我過來的”他正在下面打坐,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傷。”

    林瓊英點點頭︰“嗯,這個湛然,俠肝義膽,確實是個好孩子!”

    “他還給師父找來了解藥,都在這兒”李玉琪解開包袱,里面是三個小瓷瓶,還有一些銀兩,信箋,象牙小弓。

    林瓊英拿起三咋。小瓷瓶,看了看,皺起局頭。

    她放下了,又拿起了象牙般的小弓,撫摸良久,甚是喜愛。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3: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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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一    “什麼事?。林瓊英瞥她一眼,仍愛不釋手的把玩小弓。

    潔白細膩如象牙,彎如上弦月,弓身雕著細細的花紋,手感極好,仿佛與血肉相連,不忍放下。

    李玉琪小心翼翼的道︰“這弓”湛然好像很喜歡,他殺了馮堂主,讓我幫著收起來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林瓊英,低頭不說話。

    “怎麼不早說!”林瓊英瞪她一眼,忽然臉色一變︰“嗯一?!”你說他殺了馮峻聲?”

    李玉琪用力點頭︰“嗯,他只這麼一劍。就把馮峻聲給殺了,,要不然,哪能找到解藥?。

    說著話,她還用力揮一下手,比劃李慕禪的招式。

    “他竟然殺了馮峻聲?,小林瓊英皺眉,難以置信。

    李玉琪笑了起來,道︰“湛然好像會一種奇異武功,他的劍忽然亮一下,刺得眼楮看不見了”。

    林瓊英點點頭︰“怪不叭”

    李玉琪搖頭,嘆了口氣︰“可惜,這劍法好像傷身,他使了這一劍,馬上不行了,正在下面療傷

    看她忽然眉開眼笑,忽然惋惜擔憂,林瓊英暗自皺眉。

    “好了,你把這弓給他送去林瓊英道。

    “是李玉琪應了一聲,拿起弓,還有一匣箭,白裙飄飄,如樹葉落地,來到李慕禪身邊。

    李慕禪仍端坐不動,寶相莊嚴。

    李玉琪盯著他看,見他胸口沒有起伏。大感古怪,蹙眉想了想,卻不敢去踫,生怕驚擾了他。只將弓與箭放到他跟前。“琪兒!”林瓊英輕喚。

    李玉琪忙一躍而起,三兩下沖上樹權︰“師父?”

    “抓只老鼠來,我試試哪一瓶是解藥。小林瓊英道。

    “小”好。”李玉琪遲疑了一下,為難的答應了。

    她飄身下了樹,一會兒逮了一只白老鼠。面色不忍的送到林瓊英身前,低聲道︰“師父,”

    “小你又心軟了?!”林瓊英橫她一眼。

    她暗自搖頭,這個徒弟什麼都好,就是心太軟,見不得死亡,知道她這樣,沒讓她去捉兔子或別的活物,只捉一只老鼠,結果,她還是不忍心!

    李玉琪低下頭,絞了絞蔥白縴指,道︰“師父,先灑一些到葉子上,若有毒,應

    林瓊英把三個瓷瓶推到她身前︰“那你來想辦法吧,無論如何,找出解藥就行!”

    她臉上青色不減,這一陣子運功並無效果。

    李玉琪接過三個瓷瓶,蹙眉沉思,想找到一個法子,辨出哪一瓶是解藥。不用老鼠去試。

    冥思苦想。拿著三個瓷瓶翻來覆去的看個不停。

    半晌過後,她仍在冥思苦想小眉頭不展。

    “算啦算啦,你想破腦袋也沒用,放了它吧!”林瓊英沒好氣的道,將小白鼠扔了出去。

    李玉琪忙飛身接住它,輕飄飄落地。馳向遠方,把它送回原本的地方。然後才回來。

    她忽然叫道︰“湛然,你醒啦!”

    李慕禪正把玩著白色小弓。抬頭笑道︰“李姑娘,令師如何了?”

    他放下小弓,笑眯眯看著李玉琪,心情很好。

    這一次施展九耀神劍,情形好得多,經脈好像變堅韌了,對太陽精華有了抵抗力,耐性大增。

    他暗想,說不定再施展幾回九耀神劍,經脈變得堅韌,完全承受得住日月精華,不必如此吃力了!

    他吐血,是因為頻繁使用飛雲步,內力消耗一空,剛才運轉天元吐納術,很快滋潤了經脈,填滿丹田。

    李玉琪打量著他,見他臉色紅潤,精神健旺,與先前的模樣截然不同,大是欣喜,道︰“師父正在上面,要運功逼毒

    “走,去看看。”李慕禪飛身而起,半途蹬一下樹干,輕飄飄落在樹權上,合什笑道︰“林掌門

    林瓊英坐在厚厚樹枝上,露出笑容︰“湛然,這次多虧了你”。

    李慕禪笑著搖頭,呵呵道︰“僥幸而已”毒不要緊了吧?。

    “嗯,壓下了,但想逼出來很麻煩。”林瓊英點頭,隨即指了指對面的三個瓷瓶︰“這三瓶哪個是解藥,很難分辨。”

    李慕禪看了看,搖頭道︰“照我估計,怕是沒解藥,但可以一試,我去捉兩人回來,試一試

    他這話一說,李玉琪頓時是眉。

    李玉琪搖頭,沒好氣的道︰“算啦,琪兒又該傷心了,我還是慢慢逼毒吧”。

    李玉琪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

    李慕禪笑道︰“我幫林掌門吧,兩人合力總快一些。”

    好!”林瓊英看了看他,慢慢點頭。

    花了一個時辰,林瓊英白紗上的肌膚恢復雪白細膩,箭毒盡被逼出。

    李玉琪在一旁看著,大感驚詫,師父苦苦逼不出的毒,兩人一合力,就這麼容易逼出來了?

    李慕禪卻知僥幸。

    這箭毒極詭異,陰寒如冰,駐于林瓊英體內,如一條毒蛇盤踞。

    林瓊英內力屬陰柔,加之她又是女子之身,也是陰柔,遇上此毒,竟無法可施,逼不動它。

    李慕禪則不然,他運轉太陽真經,精純的至陽內力源源不斷注入,仿佛熱湯澆冰雪,很快逼出。

    一個時辰後,三人下了大樹小回到小院中。

    途經先前動手的地方時,三人看了看,周圍沒有人,寧靜安祥,也沒了動手過的痕跡。林瓊英搖頭嘆息。乍進小院,李慕禪一怔,笑道︰“小姐。你怎麼來了?”

    卻見院中站著幾個女子,最前頭一個,一身紫衫,身材修長,亭亭玉立,腰佩銀鞘長劍,優雅而端莊,正是數天未見的梅若蘭。

    她身後是宮輕雲,也是一襲紫衫,兩人打扮一樣。

    幾天不見,再次見到梅若蘭,竟有恍如隔世之感,李慕禪一時之間,感慨萬千,怔怔看著她。

    隨後恢復。對宮輕雲笑了笑︰,“師姐,你也來了

    宮輕雲淡淡點頭,神情冷漠。

    “小湛然,你不要緊吧?”。粉紅影子一閃,小圓沖了過來,拉住他的手。上下左右打量,秀臉滿是緊張。

    李慕禪拍拍小圓的小手,笑道︰“能有什麼要緊,我的命硬。放心!”

    “你真是嚇死人啦!”小圓白他一眼,忙問︰“那大和尚呢?”

    李慕禪笑道︰“被我解決了。”

    “小你殺了他?”。小圓明眸瞪起,難以置信。

    李慕禪笑著點頭︰“是,用了一計。總算是把他收拾了

    “謝天謝地!”小圓長舒一口氣,嬌聲道︰“這個大和尚,陰魂不散。真是煩死人了,死得好”。

    她最心悸大和尚的尋人之術,無論躲到哪里,他都能找得到。簡直是不讓人活了,況且,他輕功高。內力深,被纏上了,打不過,逃不得,真讓人絕望。

    兩人說說笑笑,視眾人如無物。

    梅若蘭微笑看著他們,林瓊英則打量著梅若蘭,李玉琪來到大師姐跟前,低聲說話,不時瞥一眼這邊。

    待小圓的興奮勁兒過去。李慕禪轉身道︰小姐,容我介紹。”

    隨即,他將幾女互相介紹。

    偌大的小院,盡皆美女,林瓊英師徒六人,加之梅若蘭宮輕雲還有小圓,皆是美人兒。

    一時之間,李慕禪有些陶醉,沉浸于淡淡幽香中,看著周圍一張張如花容顏,恨不得長駐此刻。

    眾人都在回廊中說話,李玉琪與四位師姐妹,還有小圓宮輕雲她們在西邊,李慕禪與梅若蘭,林瓊英在另一邊說話。

    梅若蘭微笑道︰“碧血堂與我梅府,如今勢成水火,這時候,馮峻聲殞命。省卻無數麻煩,多謝林掌門了!”

    林瓊英忙擺手,道︰“梅姑娘快別這麼說!”馮峻聲是湛然殺的,若不是湛然,我也沒了命

    她抿嘴一笑︰“可惜湛然是和尚,不能還俗了,不然,定要湛然成為玉仙派的女婿!”

    李慕禪苦笑,搖搖頭。

    山圓頓時望向這邊一眼,給了李慕禪一記白眼。

    “能蒙林掌門青睞,是湛然的福分梅若蘭微笑道,瞥一眼李慕禪。

    李玉琪也偷瞥這邊,聽到了這話,頓時臉紅了。

    “小湛然,你來我玉仙派做客卿長老如何?”林瓊英笑道,擺擺手,堵住李慕禪的話,笑眯眯的道︰“我把賢兒嫁給你!”雖有禁俗令,不要夫妻名份就是了,只要兩人在一起,何必計較那麼多?!”

    李慕禪一怔,本以為林瓊英要把李玉琪嫁給自己呢,卻沒想到是大弟子。

    他掃一眼,這大弟子性感動人,櫻唇秀鼻,比李玉琪多幾分野性,又冷傲如冰,讓人生出強烈的征服欲望。

    李玉琪低下了頭,那大弟子卻皺眉,冷冷橫李慕禪一眼。

    梅若蘭微笑道︰“好啊。我成*人之美,湛然若答應,我絕不阻攔。”

    “如何,湛然?。林瓊英笑問。

    小圓她們紛紛停住話,轉頭望向這邊,盯著李慕禪。

    李慕禪苦笑道︰“林掌門,就饒了我吧!,我是出家人,離情棄欲,實在消受不了林掌門的美意!”

    林瓊英撲哧一笑,搖頭不已︰“你這傻小子!有禍不會享!”

    梅若蘭似笑非笑︰“湛然,你再好好想想吧,別急著拒絕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4:01 PM

第95章 玉佩

    李慕禪搖頭苦笑!“林掌門,我個和尚。可不敢有攻念!”

    “哦?”林瓊英笑盈盈的,瞥一眼那邊,笑道︰“那我把琪兒嫁給你,如何?”

    李慕禪一怔。看了看李玉琪,卻見李玉嫩忽然抬頭,額頭都紅了,見他望過來,忙又低下頭。

    李慕禪呵呵笑了笑,摸了摸鼻子,似是很為難。

    “怎麼,同意了?”林瓊英笑道。李慕禪嘆了口氣,苦笑道︰“林掌門,還是饒了我吧!”

    林瓊英笑道︰“你可想好了。過了這個村,沒那個店,錯過今日,你若再求,我也不會答應的!”

    李慕禪看了看那邊,李玉琪身材曼妙,不僅容貌性感,聲音也性感動人,實是尤物,而且,她性子善良,著實罕有。

    他張了張嘴,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一者,是怕傷了她的心,再者,想到這般動人的女子,要被別的男人擁有,心里發堵。

    林瓊英抿嘴輕笑︰“好吧,你好好想一想,這是我的信物,你拿著,有暇去我玉仙派做客。”

    說著,從懷里拿出一枚白玉佩,巴掌大上面陽刻一個美女,綢帶飄飄,如凌風而行。

    “是,改日必去打擾。”李慕禪笑著接過,觸手溫暖。細膩柔滑。手感極好,讓人不忍釋手。

    李慕禪雖見得玉少,但一摸就知,這玉佩必非凡品,價值不匪,可能就是羊脂美玉。

    林瓊英瞥一眼梅若蘭。笑道︰“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可得算數,莫說過就算,不敢再登我玉仙派的門兒!”

    “是!”李慕禪笑道。

    林瓊英又從懷里取出一物,卻是一塊兒長方形碧玉,巴掌大綠意盎然,與剛才的羊脂玉佩大小差不多,略小一些。

    她把碧玉遞過來,笑道︰“這是我無間中得來的小玩意兒,我無法修習,湛然你參研看看。”

    李慕禪接過一看,觸手清涼。似蘊輕煙,在裊裊飄蕩,玉佩上面陰刻一些花紋,樣式古樸。

    看他不解,林瓊英抿嘴一笑,也不多說。只擺擺手︰“好啦,就到這里吧,咱們也要趕緊回去,梅姑娘,再見。”

    她又沖西頭招招手︰“賢兒,琪兒,咱們走吧!”

    五女盈盈過來,跟梅若蘭李慕禪告辭。

    李玉琪臉色通紅,不敢看他,也不敢跟他說話,只是偷瞥一眼,生怕別人發覺。

    那冷傲的大師姐卻直瞪著李慕禪,如水眸子似能結冰。

    李慕禪神情自若,暗自苦笑,自己是傷著她自尊了,這般冷著臉,也無可厚非,當做沒看到罷了,對她呵呵笑了一聲。

    她們六人離開後,忙著打點行裝,準備離開。

    “湛然,你真不答應?”梅若蘭抿嘴微笑。

    數日未見,梅若蘭待李慕禪也親切幾分,不復先前的冷淡疏遠。

    李慕禪苦笑搖頭︰“小姐,你也打趣我!”

    “玉仙派,這咋。門派雖算不得頂尖,卻也不容小覷。”梅若蘭笑了笑。

    李慕禪道︰“我孤陋寡聞,還真沒聽說過玉仙派。”

    梅若蘭點頭︰“嗯,她們行事,亦正亦邪,素來低調,很少踏入武林。武林中人多是不知。”

    “亦正亦邪?”李慕禪咀嚼著這四個字,看了看梅若蘭,笑道︰“這麼說,她們是獨善其身,不沾惹事非。”

    梅若蘭點頭道︰“不錯!,她們只問恩怨,不理是非。”

    李慕禪笑了頭道︰“真是聰明!”

    他一轉眼就想明白,如此行事,最是聰明不過,對于她們女子門派而言,什麼大義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實力,讓人畏敬,不敢惹。

    否則,她們如此美貌,哪個男人看得不眼饞,早被人吞得干淨。

    梅若蘭笑了笑︰“玉仙派雖然名聲不顯,卻實力不俗,很少有人敢惹。”

    “哦?”李慕禪訝然。

    梅若蘭道︰“她們弟子個個花容月貌,很多嫁入武林大豪門下,一旦惹惱了她們,那些武林大豪豈能袖手旁觀?”

    李慕禪笑著點頭,撫卓贊嘆︰“厲害!厲害!”

    梅若蘭接著道︰“而且,每一代玉仙派的弟子,都不乏天才人物。”這位林掌門名不見經傳。武林算不得頂尖,但玉仙派內卻有頂尖高手,只是隱而不出罷了。”

    “這麼說來。我真要去見識一番了!”李慕禪笑道。

    梅若蘭似笑非笑的膘他︰“據說玉仙派的心法奇異,有駐顏之效。弟子們個個姿色不凡。”

    李慕禪呵呵笑道︰小姐說笑了!”

    “湛然你真能抗得住?”梅若蘭仍不依不饒。

    “呵呵”李慕禪訕訕笑了幾聲,有幾分心虛。

    想到李玉琪那性感動人的面容。身段,李慕禪心中一蕩,嘆了口氣。

    與梅若蘭說了一會兒話,三人直接上路,到了傍晚時分,追上了車隊。見到他回來,歐陽長老與張長老都過來迎接。

    小圓一路上對他頗冷淡,在鬧別扭,宮輕雲也雲淡風輕的,李慕禪只能與梅若蘭說話。

    遠遠的。張長老就哈哈大笑,大步流星上前,用力拍拍他肩膀,一吹雪白的胡子,笑道︰“好,年輕就是好!身子骨壯實,斷了腿,這麼快就好利落了!”

    李慕禪合什微笑︰“張長老,這一陣子還太平吧?”

    張長老面泛紅光,笑眯眯的道︰“說來也怪,你一不在,咱們就沒什麼事啦,也不見有人攔路,哈哈

    歐陽長老看了看他,點點頭。

    跟兩人說了幾句話,李慕禪回到馬車上,繼續療傷,梅若蘭她們三女把車廂讓給了他。

    此時,夕陽尚在,紅霞滿天。

    一進車廂,李慕禪馬上拿出碧玉方佩,在眼前仔細端量。

    他想起林瓊英臨別之語,碧玉方佩上蘊有秘密,路上一直強忍著。此時借著療傷之機,想好好弄個明白。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4: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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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紫陽

飛映講車廂。車廂內的米線柔和,又不失明亮,他就鞏,仔細望向玉佩,盯在那些小花紋上。

    這般仔細一看,才隱隱覺得,好像並非花紋,而是一種文字。

    李慕禪怔了怔,閉上眼楮,腦海清晰回映玉佩上的字,將其放大,仔細揣摩,卻還認不得。

    他雖見識不淺,但論及廣博,卻算不上,對于這個世界的文化,多是來源于師父,還有大哥買來的書。

    至于這種文字,究竟是什麼文,卻根本不認得。

    小姐?”他吐氣開聲,緩緩叫道,把脖子探集去。

    梅若蘭正在前面與歐陽長老張長老說話,聞言轉頭望過來,隔著十幾丈遠,她飄飄而來。“怎存了?”梅若蘭問,淡淡幽香飄來。

    李慕禪笑道︰“我有事相詢。”

    梅若蘭看了看他,挑簾進了車廂,坐到他對面,幽香更濃,直鑽進他鼻孔。

    “小姐,這上面是刻著字吧?”李慕禪把碧玉方佩遞過去。

    梅若蘭接過了,仔細看了看,點頭道︰“這是鼎尖!”

    她笑了笑︰“這般說來,這枚玉佩乃古物,價值連城”林掌門倒是大方!”

    她明眸迷離,似笑非笑的看李慕禪。

    李慕禪苦笑道︰小姐可能澤出?”

    梅若蘭低頭打量一眼,抬頭笑了笑︰“這上面應該是一篇心法,想必威力非凡,真要我譯出?”

    李慕禪笑了笑,伸伸手。示意開始。

    梅若蘭點頭道︰“好吧,我雖不精通,也略知一二,試著澤澤看。”

    說著話,她揚聲道︰“小圓!”

    粉紅影子一閃,小圓挑簾出現,嬌聲道︰“小姐?”

    說著話,順勢白了李慕禪一眼。

    李慕禪笑了笑,裝作沒看到,望向梅若蘭。

    梅若蘭盯著碧玉方佩,淡淡道︰“小圓,準備筆墨。”

    “是,小姐。”小圓答應一聲。忙到軒案前磨硯,動作輕柔,優雅。

    片刻後小圓放下硯石小道︰小姐,好啦。”

    梅若蘭來到案前。提筆揮墨,素箋上出現菊花瓣一般的文字,乍看上去,確實如花瓣圖案。

    若非知曉此種文字,斷難認出這是字來。

    一會兒功夾,她寫了二十幾個字,放下了筆,松一口氣。

    小圓打量一眼,搖搖頭,不認得,又歪頭看了看,左歪頭,平歪頭。仍看不出來,道︰小姐,這畫的是什麼花呀?”

    梅若蘭瞥她一眼,搖搖頭,沒說話。

    李慕禪笑道︰小圓,這是字,不是花。”

    “胡說,明明是花嘛!”小圓瞪他一眼,扭頭走了,自知理虧,留下來免不得要受李慕禪一番取笑。

    李慕禪笑眯眯看著她,也不著惱。

    梅若蘭一直盯著這些字,瞥他一眼︰“小圓這傻丫頭!”

    李慕禪摸摸鼻子。訕笑幾聲,望向素箋,皺眉道︰“小姐,這些字”真的是一篇心法?”

    “我看看罷。”梅若蘭搖頭,盯著這二十幾個字,提起筆來,皺眉思索著,慢慢寫出一個字。

    每個字。她都要端量一會兒,思索一盞茶功夫,才慢慢寫出來,李慕禪站在一旁觀看。

    她臉若白玉,修眉鳳眸,這麼近的距離觀看,清華之氣更是撲面而來,著實罕得一見。

    她皺眉沉思,盯著素箋,神情專注,明眸迷離閃爍,更加動人。

    李慕禪暗嘆一口氣,如此女子,世上哪一個男人能令她動心?起碼。自己是打動不了她的。

    想到此,他不由悵然。

    小圓忽然回來,幫車廂里點上燈,嬌聲道︰小姐,今晚到不了人多地方了,歐陽長老說,要在前面的小丘上扎營。”

    “嗯,好的。”梅若蘭擺擺手,眼楮仍盯在素箋上。

    小圓瞪了李慕禪一眼,飄身離開了。

    李慕禪笑道︰“小姐,要不,歇一歇再澤吧。”

    “不,很快就好了。”梅若蘭心不在焉的搖頭,盯著素箋蹙眉沉思。

    李慕禪不再勸,閉上眼楮,接著運功調息。

    這輛馬車極平穩,微微晃動,卻沒有顛簸之感,顯示出精湛的馬車制造技藝,李慕禪頗為佩服。

    坐在這樣的馬車上,很容易發困,他看一會梅若蘭,不想打擾她,于是閉上眼楮,開始運功調息。

    他身上一直有傷,只是被壓下了,加之身體自愈能力極強,金網不壞神功雖然還不能顯之于外,卻無處不在,影響極大。

    他受到金網指力。胸口出現血洞,常人挨這一下,直接倒地,身體的力氣馬上被抽走。

    他卻能安然無恙,依舊生龍活虎,正是金網不壞神功的功勞。

    如今,他練到第四層,第一層練五髒六腑,第二層練骨,第三層練皮,第四層練肉,若是三四層練成,足以抵擋尋常的刀劍。

    他一層二層的火候深,第三層四層,卻僅是小成,而他遇到的都是比他厲害的人物,金網不壞神功顯不出威力來。

    若遇到內力低于他的,完全可以不閃不避,直接感撼,可惜,一直沒有這樣的機會。

    第四層練肉,日積月累的改變血肉,令其更具韌性,更有活力,即便受傷,不會滯敗,而是頑強的自我修復。

    他中金網指,血洞馬上止住,五髒六腑又強大,源源不斷的提供動力,所以狀若無事,但事後難免虛弱,畢竟超常運轉,有些透支。

    他對金網不壞神功越發有信心,隨著自己內力深厚,金網不壞進境推進,威力會越來越強,真正達到金網不壞的境地。

    “呼”好了!”梅若蘭忽然嘆道,慢慢放下筆,露出微笑,甚是得意的望著素箋。

    李慕禪睜開眼,笑道︰“有勞小姐了。”

    梅若蘭捏起素箋,輕輕一吹,笑道︰“偌,看看吧!”

    李慕禪接過來,一共四十幾個字,上頭二十幾個菊花,下頭是秀麗圓潤的梅花小抬。

    李慕禪強抑沖動,笑道︰“小姐這一筆梅花揩,端

    “行啦,快瞧瞧吧!”梅若蘭抿嘴笑。

    李慕禪呵呵笑一聲,這才低頭瞧去。

    “降心、沉氣、神注,坎離倒,龍虎合,靈光現,春雷動,造化明。”

    李慕禪皺了皺眉,抬起頭,苦笑道︰“這是一篇心法?”

    梅若蘭點點頭,道︰“坎離。龍虎,皆是道家之言,武功心法沒有這般,若想明白,還要請教道門高手。”

    “道門高手?”李慕禪抬頭問。

    梅若蘭姿下來,揉揉肩膀,她雖武功高強,但這麼久的凝注精神,身體也不由酸麻,有些吃不消。

    李慕禪靜靜看著她。

    梅若蘭道︰“當今天下,武林七分,七大門派各有奇學,威鎮一方,無人撼得動其地位。”

    李慕禪點頭︰“滄海劍派,長白劍派,蓬萊閣,聖雪峰,陷空島,爛陀寺,還有南宮世有”

    他已經打聽清楚,知道這七大門派,與光頭大寇的大當家交手,見識了爛陀寺的厲害,僅是一個棄徒,已如此高明,對金網指,他垂涎三尺。但是爛陀寺的絕學,怕是無緣得到。

    梅若蘭道︰“常人只知這七大門派,卻不知七大門派之上,還有四派,超然世外,不履塵世。”

    “哦?”李慕禪精神一振,身子前傾。

    梅若蘭道︰“上清觀,雷音寺,天魔宗,紫薇書院”聽說過嗎?”

    李慕禪搖頭,忙道︰“這四大門派比七大門派更強?”

    “是。”梅若蘭點頭,嘆道︰“但這四派已經很久沒有傳來履世,據說,只在天下大變,朝代更替時,他們方有弟子現身。”

    小姐可見過這四派弟子?”李慕禪問。

    梅若蘭搖搖頭︰“我只聽師父提過,她也沒見過,只說這四派修練。練的不僅是武功,追求的是長生不死!”

    “上清觀,雷音寺,天魔宗,紫薇書院”李慕禪喃喃自語,忽然抬頭道︰“這上清觀,可是道家門派?”

    “不錯。”梅若蘭點頭,嘆道︰“如今天下。佛門昌盛,道家勢微。很難見到道士了。”

    李慕禪嘆了口氣,苦笑︰小姐不是說,想破解這心法,要去找上清觀的弟子吧?”

    梅若蘭笑了笑︰“你機緣不淺,說不定哪天能踫到,再討教不遲。”

    李慕禪看了看素箋,搖頭不已,明明有一塊兒肥肉,卻不能吃,只能流口水,這滋味確實熬人。

    他拿起碧玉方佩,又仔細打量幾眼,忽然道︰“咦,這里還有字!”

    梅若蘭接過了,翻過來瞧,看了看,想了想,提起筆來,一揮而就,道︰“是這三個字!”

    李慕禪接過來瞧。笑道︰“紫陽碑”這名字倒古怪。”

    “可能是哪里的拓文吧。”梅若蘭道。

    “好啦,你仔細參詳吧,你悟性高,說不定能參悟出來,實在不成。就去玉仙派吧。”梅若蘭似笑非笑。

    李慕禪呵呵笑了笑,隱隱明白了林瓊英的心思。

    這只香餌一出,自己哪還能逃得掉?

    他拿起素箋,心里忽然發了狠,不信憑自己的見識,參悟不出這二十幾個字,況且,自己內景清晰,可以自己試著運行。

    “小姐可有道經?”李慕禪問。

    梅若蘭點點頭︰“嗯,我有幾本道家經卷。”

    她起身來到榻上。彎腰打開榻前頭小櫃,取出幾本書,遞給他︰“你看看吧,說不定真能領悟什麼。”

    “多謝小姐。”李慕禪點頭,不客氣的接過來。

    梅若蘭下去了,李慕禪坐在馬車里,念叨著這二十幾個字,皺眉思索,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麼究竟。

    降心,沉氣。神注,折開來看,他很明白,知道怎麼做,但其是關節卻模糊,降心,降到哪里去。沉氣,沉往何處,神注,注入何處。

    武功修煉,差一毫而謬千里,萬一弄錯了,走火入魔,廢了武功還是輕的,更有性命之危。

    坎離,龍虎,卻不太明白,他翻開道經,仔細研讀。

    馬車停下,扎營,他一直沒露面,一直在研讀幾卷道經,到了晚飯時分,終于弄明白了。

    將這兩個詞弄通,他隱隱有一絲靈悟,覺得明白了究竟。

    匆匆吃過了飯,他跟梅若蘭說一聲,離開了眾人,帶著小圓來到一片樹林中,砍了一棵樹,做了一個床榻,兩人坐上去。

    小圓頗不樂意,也不搭理他,嘟著嘴,不時哼一聲。

    李慕禪一心撲在這二十幾個字上,只是笑笑,沒費口舌,很快盤膝入定,進入體內世界。

    心降氣沉神注,凝于丹田內,寂然不動,慢慢的,心神與氣息交融一片,比恍惚惚,若有若無。

    李慕禪心神強大,精純而凝定,很快便有反應,忽然,恍惚之中,一點兒靈光乍現,宛如一顆黍粒。

    片刻後,秦粒般的光點炸開,化為一片靈光,頓時丹田震動,如有狂風怒吼,嗚嗚作響,幾乎要將心神吹散。

    李慕禪心神如龍,凝定不動,迎接著這浩浩狂風,腎中生出兩團火。洶湧而至,風助火勢,幾乎將他燒成灰燼。

    李慕禪心神凝定,不慌不忙,禪定時,他見過無數異相,一直凝而不動,所以能達到如今境界,稍有疏忽,一旦失神,早就化為朽木了。

    雖然風火交加,他卻安然不動,周身放松,嘴里唾液盈滿,于是輕輕咽下,心神跟著進入,落入丹田中。

    唾液一下,風火與其相交。

    “轟”他周身晃動,如一道春雷在耳邊炸響。頓時周身毛孔洞天,關節打開,暢美難言。

    丹田飛出一團熱氣,熾熱如火,直接沿著督脈向上,經百會,百會頓時打開,一滴甘露降下。

    甘露與氣相融,化為一道光點,秦粒大落入丹田中。

    這秦粒大小一個光點,落入丹田後,不停吸納丹田真氣,轉眼凝成一個拇指大小的圓珠。泛著淡淡紫色。

    真氣完全被吸納,丹田內空空蕩蕩,他馬上運轉天元吐納術,周身毛孔開闔,吐納天地之氣,流入丹田中。




第97章 走丹

    湧入丹田,直接被紫珠吸納,轉眼功夫,紫珠越來越"熾到了後來,已經是雞蛋大小.

    隨著增大,紫珠失去凝實,仔細看去,氤萄如霧,如在吞吐真與.

    他停下了吐納,丹田溫煦一片,充實飽滿,仿佛渴了之後,一俑咕嘟咕廊,飽漲的感覺.

    他慢慢睜開眼,眼中紫芒一閃,臉上出姆,箭萄紫與,慢慢浙去,片刻之後恢複如常.

    他搖頭微笑,自己這一次又僥幸,這與還直甚不船!

    雖讀了道經,但道書中通篇是坎離,龍濤,卻沒有一個解釋,究竟什麼是坎離,龍虎.

    不過,李慕禪悟性驚人,隱燕捉到一點兒影午,帶得縣存異田,那神注氣沉心降,也自然集于丹田.

    他大膽一試,仗著有金剛不壞神功,還有強橫的心神,關鍵時候可以停下.

    沒想到,真的成了,此時丹田一顆紫丹縣激,周身暢算,寂如成了一個嬰兒,周身骨頭軟綿綿的,懶洋洋,恨不得一自如此.

    他呵呵笑了起來,難不成,這就芒道棠的金開?

    不過,據道書言,金丹應該是無色才對,不應發紫!

    但名謂紫陽碑,想必這丹就該是紫色的,自己沒練棋!

    他搖搖頭,換了一般人,膽大不夠大,死命去揣麾這二十.個牢,怕是永遠不能修煉.

    因為前面幾個字是運功法門,後面幾個常,卻喜內鼻明,嘉,並非運功法門,偏要按著法門去猜濁,揣摩,怎麼來的表雷,靈典》更不知該如何修煉?

    除非膽子大的"像自己一般,不管三七二十一,修煉試試.

    不過,這法門看著簡單"做起來卻難.

    第一步,心神要堅凝強橫.

    心神不夠強,根本無法催動內景發生,他修煉時,很快繃,內景,換了一個人,怕是要修煉數年’或是數十年.

    而常人修煉數年未見功,又不能悟通後面之訣,宇會寸疑,一疑則轉修他法,自然失去了大成的機會.

    第二步,若是任督二脈不通,也很難自接結成丹’灼熱之與古接沖關,怕是很難一沖而過.

    一而再,再而三,灼熱之氣衰滅"想要再甘,不知何時才成,這內景觸發’絕非每次都能得到,需要看運與的.

    最難一關是第一關,心神強橫最艱難.

    內力可以修煉,日積月累"內視可貝其增但心神的增強世人根本沒有認識,只有在入定中,不知不覺增長罷T!

    自己禪功精深,心神遠超常人,否丹,也入不了狠天人神照經大門,有了觀天人神照經,心珠凝結,心神突飛猛講,歹縣領井十萬八車里.

    這些東西,一步連著一步’步步相環,好像冥箕之巾自有要排.

    湛然,你傻笑什麼呀?!"小圓歪頭看他.

    此時,月華如水,照在樹林,林間只有昆蟲咀叫,口得格外安靜.

    月華穿過樹梢,落在小圓身上,小圓尊膝士著,膝上橫一柄長劍,正歪頭望著李慕禪.

    李慕禪笑道:"'沒什麼……,小圓,還存甘與呢?,’

    他心情大好,覺得小圓有起,想逗逗她.

    " 哼,誰生氣啦"’小圓嬌嗔,白他一眼~

    兩人隔著很近,她吹氣如蘭,嬌軀幽香繚辭存他鼻前!

    " 嘴都能掛油瓶啦.’,李慕禪笑道.

    " 還以為你看不到呢",小圓沒好與諸,否喜看看他,"湛然,你什麼時候去玉仙派呀?"

    ' 去玉,仙派?’,李慕禪一怔,搖頭鑿,' 懷直沿抵討等錢個閑暇時候吧’一時半刻怕不成."

    ' 玉仙派美人成群,真是一處好所在呀!"小圓嬌歎一聲,一臉豔羨,還嘖嘖了幾聲.

    李慕禪笑了起來:'"她們雖美,比起小圓你的姜解人煮,還差得遠呐!"

    " 淨胡說!’……卜圓撇撇小嘴,嘴角卻翹丫起來一

    李慕禪心中暗笑,小圓這丫頭天真爛漫,直縣禁不住一向好話.

    他歎道:"人嘛,只看外表,很快就看厭了關鑄具人好性午好,像小圓你這樣的,才真招人喜歡……,玉佩派的那此人,個個心高氣傲,實在不敢恭維."

    他說著話,搖頭不已,頗是惋惜的模樣.

    這些話,倒也並非虛言,不過,也暗自說了一向,季玉琪除外.

    李玉琪乍看上去,冷傲逼人,接觸了之後才發貨,只縣偽裝而已,外表內里截然相反.

    小圓眉開眼笑,嬌笑道:' 嘻嘻,好嘛,湛然,我以為你聲,洋心竅了呐,看來還沒糊塗!"

    " 有小圓在,誰能迷住我心竅?,’李墓禪婪呵呵諾!

    " 哼,你就會哄我!"小圓嬌嗔,卻掩不住眉眼間的喜意,站起來,嬌聲道:'"咱們走吧"’

    她秀臉紅彤彤的,嬌豔動人,李慕禪暗自苦婪,這麼出去,別人還以為自己怎麼著小圓了呢,有嘴說不清.

    不過,他也不甚在意,起身與小圓一塊.,出T樹枚一

    出了樹林,穿過眾人的圈子,來到馬車,李廂內們火浦明,梅若蘭正在讀書,宮輕云坐在一旁,也拿一本書.

    兩女的目光在小圓臉上轉了轉,又看孑擊圭冀禪一

    李慕禪坦然微笑,小圓臉卻更紅.

    梅若蘭盯著李慕禪看,覺出其異樣,揚眉箔,"湛然’你修煉紫陽碑了?,’

    李慕禪點點頭:' 我試著修,沒想到,練成丫,也不知對不對."

    " 走,下去切磋一下.,’梅若蘭出了車廂,宣輕云深深看他一眼,也跟著下去,小圓自然也湊熱鬧.

    ' 咱們就切磋一下掌法吧."梅若蘭負年而力紫衫存夜貝中飄動.

    李慕禪痛快答應,抱拳笑道:' 好,請小姐指教 ,’

    他也想知道,這紫陽碑威力究竟如何六

    梅若蘭微微一笑,忽然欺身探掌,白玉似年堂按他胸口僅離半尺.

    李慕禪不動,右掌迅速推出,迎上白玉似小年.

    " 嗚……"一道哦聲驀的響起,如猛濤呐哮李巢禪嚇了一跳一才發覺竟是自己掌力所發.

    丹田紫珠一旋,;習力如毒蛇出洞,寺快如電,意也所系一內力系焉一牲鞏有中.

    ' 砰!"一道悶響,兩人分開.

    李慕禪臉上紫氣一閃,慢慢散去"告宏神閑.

    梅若蘭卻晃了一下,膚下光華流轉,一下沒丫煙火與點,仿佛化身始射山上的仙女.

    此時,旁邊已經圍了一群人,個個興奮的望著這汕,目不轉睛.

    梅若蘭笑了一下:"好鋒厚的內力,再接我一堂.

    說罷,又一掌按向李慕禪臉口,出掌越發輕柔,仿佛一數凍花隨水飄蕩,李慕禪再次迎上,兩掌相撞.

    ' 啵"如一塊兒小石子投進深井.

    兩掌膠著片刻,猛的分開.

    梅若蘭退了一步,膚下瑩光流轉,整個人仿偽僕為白玉.

    李慕禪退一步後,身子晃了晃,灰要再混,但臉上墓的紫與氤氦,身子卻一下穩住了.

    片刻後,紫氣褪去,李慕禪替歎一聲:' 小姐好玄妙的掌法"’

    ' 你內力也精純得經"’梅若蘭笑道,兩人對禎,一眼,忽然笑了起來,旁人看得莫名其妙.

    小圓與宮輕云對視,面面相覷,不知他捫兩個婪什麼!

    " 好了,就到這里吧.,’梅若蘭擺擺年,周圍眾人音猶未盡,懷著莫名其妙慢慢散開了.

    ' 小姐,怎麼回事呀?’’小圓忍不住,到T車廂內,急不可耐問道.

    此時,四人都進了車廂,車廂寬敞,不顯擁擠,李巢禪坐存車末,靠近後面珠簾,盤膝靜靜丅坐著.

    梅若蘭笑了笑:' 這紫陽碑果然玄妙."

    ' 紫陽碑?’,小圓大是奇怪,搖搖頭:' 這縣什麼武功呀!"

    ' 是林掌門送的心法,湛然練成了"’梅若蘭滿,轉向李巢禪,抿嘴笑道:" 林掌門這次送了一個大禮,你要好好謝人定一

    李慕禪笑笑:'"也沒什麼’內力凝實一此罷丫.’,

    其實,他發覺,這次結丹後,丹田擴大了一圈,氓勝從前,容量竟翻了一倍,不過,對他幫助不大.

    他如今受經脈困擾,湖再大,河道太窄,水然不出丟.

    紫丹結成,內力更快,力隨意至,迅如閃申,內力也也凝許多,威力比從前強得多.

    ' 你可別小瞧了這個!’’梅若蘭搖頭一諾,' 內力凝空與不一事關重大!"就如青鋒劍與寶劍,銅劍與鐵劍,銅劍再粗,碰上鐵劍也一斬就斷.’,

    " 哦?"李慕禪挑一下眉毛.

    " 當然,若是鐵劍遇上太粗的銅棍,鼻斬不斷的!,梅若蘭又道.

    李慕禪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 你真是好機緣"’梅若蘭點點頭,笑道,"'如此曳凝的內力,修煉起來事半功倍,經脈會很快寬闊起來.,’

    ' 小姐何不修煉試試?,’李墓禪道.

    梅若蘭搖頭:'"我就算了’這是林掌門贈與你的.’,

    李慕禪笑道:"既是林掌門贈與我了,我就供花獻佛一回,小姐,宮師姐,小圓,都練練看吧."

    小圓頓時眉開眼笑:' 真的麼?,’

    李慕禪笑著點頭,他的妥求是天下第一高年,但一個人能力有限,自己如今尚弱小,同伴武功高一些,絕無壞處.

    梅若蘭搖頭,只說不妥,堅決不答應.

    見她拒絕堅定,並非惺惺作傑,革簌禪即贊歎丘品行壇得住這般誘惑,又暗自歎息,兩人關系似近實這.

    他也沒再哦心漸漸冷了.

    他臉上卻若無其事,笑道:' 小姐,剛才那一掌,音有數層力道,一波又一波,殊為奇妙!"

    梅若蘭點點頭:' 嗯,那是滄海劍派入門心法我火候環注一只能發出三層勁."

    " 火候深了有幾層勁?,,李墓禪問.

    梅若蘭道:"'九層."

    李慕禪咋舌,歎道:' 滄海劍派,果然名不虜傳.,’

    一道掌力,蘊著九層勁,確實玄妙,自巳若縣盅到,難帝要吃虧.

    梅若蘭微笑:" 你能抵得住三層勁,已經了不得T!"

    " 仗著紫陽碑之妙罷了,當不得小姐會獎."李巢禪客與的笑道.

    小圓看了看兩人,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但哪甲不對勁卻又找不出來,歪頭想了半晌,想不出來,只能做罷.

    她暗自惋惜,真是,小姐干什麼拒絕呀,難得淇然這麼大方!

    宮輕云拿著一本書在看,神情清冷,她一睜上也沒說話,只偶爾與李慕禪目光相接,已覺甜蜜滿足.

    …………………………,

    隨後的幾天,風平浪靜,李墓禪一直坐在馬車甲,很少靂面,與閉關無異,一味苦修.

    經曆過凶險,被人追殺得狼狽而逃,他修煉越發刻苦.

    圈于內力不深,他一直冥思苦想,想找一個捷徑,最終,他確實想到一個妙法:運丹走脈.

    隨著他心神凝注,紫丹越來越小,越來越曳凝,燦然甘異如明珠,旋轉不停如星辰.

    經過一天的神煉,縮為一半大小.

    李慕禪忽發奇想,以這枚紫丹運走經脈,效黑會如何!

    他看破生死,無所畏懼,加之有金剛不壞神功,更喜座與十足,想到就做,于是將紫丹從丹田搬運出來,循太陽直經泣轉!

    開始時,艱難之極,搬運紫丹的真與,很定易,意一動,直與瞬息而至,迅如閃電,但想搬運整個紫丹,卻難之又難.

    好像丹田有一個無形漩渦’生出無窮吸力,每當他摧動神意,全力摧動,紫丹終于移動一點兒’卻馬上被拉回原位,前功盡棄!

    他精神如龍,不知疲憊,為了搬運紫丹,也.平昏沫,換T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意志堅定,雖然艱巨,進展緩慢,卻一育不放尊,經討三天凍續不斷的努力,紫丹終于被搬出丹田.

    離了丹田,紫丹在經脈中前進也很慢,像縣一個石頭堵住管子,一點一點兒往前移,每一寸都耗費龐大精神.

    同時,這般強行推進,經脈撐得如刀割,疼痛劇到,他既累且痛,受著非人的折磨.

    李慕禪咬牙堅持,每當精神耗盡,馬上游入頰天人神照圖,很快恢複精神,再次摧動紫丹.

    兩天時間,太陽經被紫丹走過,又過五天,其余五經也被老過,越到後面,紫丹走得越快.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4:05 PM

第98章 倍增

    丹頗為玄妙。游老時候,紫丹不停旋轉。滋潤著撐漲吼灶”故經脈雖疼,卻沒受傷。

    紫丹走過,經脈收縮,但比先前已經擴大不少。

    以紫丹走脈,是蠻橫不講理,效果卻奇佳,紫丹走過,經脈擴張,像從羊腸小徑,變成了小路。

    這般效果,比起內力流轉,慢慢滋潤壯大而言,可謂雲泥之別。

    他再接再厲,接著又走幾個周天。

    紫丹越走越快,經脈產生的澀滯越來越弱,到了後來,滑溜無比,轉眼功夫,已經一周天,與常人的內力轉運差不多。

    他心滿意足的收功,只覺周身輕盈,一陣風吹來就能飛走。

    他睜開眼,伸右掌輕輕一推,紫丹隨即一旋,一股內力飛出。“嗚。一聲輕嘯,宛如猛虎下山,兩尺外的珠簾飛起來。

    “湛然,你醒啦?”小圓挑簾進來,嗔道︰“簾子礙著你什麼事啦?。

    李慕禪收掌,笑道︰“小圓,什麼時候了?。

    小圓跳上馬車,把他往後擠了擠。

    幽香如鼻,他往後挪一挪,笑道︰“我閉關多久了?”

    “都七天啦!”小圓嗔道,湊近了他聞了聞。

    李慕禪縮了縮,苦笑道︰“七天”這是做甚?”

    小圓嗔道︰“上次你閉關這麼久,可嚇人了,把我跟小姐好一通折騰,這回還好,沒變臭!,李慕禪笑道︰“弄點兒吃的吧。”

    “嗯,一直等著你呢,我熬了一些粥。小圓又輕盈的跳下去。

    李慕禪搖頭苦笑,這些天來。他累了練觀天人神照經,醒來就搬運紫丹,入了魔一般,此時一醒,七天過去。

    小圓很快過來,端了一小碗銀耳粥,香氣一下飄滿車廂。

    “你網醒,不能多吃,就這一碗啦。小圓道。

    李慕禪覺得車廂還在動,接過小碗,笑道︰“還沒到鳳鳴城?”

    山圓道︰小姐說,再過兩天就到了。小

    李慕禪拿勺子開吃,糯軟而清香,入嘴即化,他抬頭笑道︰“小圓你的粥可是一絕!”

    小圓眉開眼笑︰“嘻嘻,我每天都要做一碗,等著你醒,這都做了第六碗啦

    “小姐與宮師姐呢?”李慕禪一邊吃,一邊問。

    小圓道︰“小姐與宮姐姐在另一輛馬車上,不想耽擱你練功。”

    李慕禪雖然禪定功夫深,但這七天下來,耗費巨大,忽然醒來,實在餓得難受,這一碗粥下去,如久早之甘霜。

    小圓接過碗。出了車廂,很快回來。手上拿著一個朱漆木匣,跳上馬車,坐到李慕禪跟前,道︰“湛然,這是小姐替你弄的箭。”

    說著,她打開木匣,里面是一堆短箭,約有四五十支,長僅尋常箭矢的一半,箭尖卻閃著寒芒。

    小姐費心了。”李慕禪笑著拿起一支,袖里滑出潔白小弓,搭下小箭,指了指簾外。

    這潔白小弓刻了兩個小字︰“無垢”李慕禪覺得恰好如其份。

    他正拿著無垢弓比發”想要個地方射,簾外忽然出現一張玉臉,修眉鳳眸,端莊冷艷,是梅若蘭。

    李慕禪慢慢收回弓,欠了欠身,笑道︰“小姐,多謝了。”

    梅若蘭微笑搖頭,宮輕雲在她身後,眼波一瞥,與他交匯,李慕禪能感覺到她的關切。

    “看來,你武功大進,可喜可賀梅若蘭笑道。

    此時的李慕禪,精氣神收斂,不復銳利之感,反而像不會武功的,如此境界,乃返樸歸真。

    李慕禪笑了笑,請她們進來,自己出去,梅若蘭擺擺手,微笑道︰“算啦,這車就給你吧,與其走路,不如在車上練功,我與輕雲另有一輛車

    李慕禪也沒推辭,笑著謝過了。

    梅若蘭不再多說,說小圓留下照顧他,帶著宮輕雲轉身離開,回到前面一輛馬車上。

    轉身離開之際,宮輕雲又與他對視一眼。

    小圓留坐到他身邊,看他拿著一本道經看,湊過來嘻嘻笑道︰“湛然,那紫陽碑真那麼厲害麼?”

    李慕禪放下書,笑眯眯的道︰“你想練練看?”

    山圓有些不好集思,搖搖頭道︰“這不好吧”這是林掌門贈給你的,我哪能練呢。”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小圓秀臉通紅,白了他一眼。

    李慕禪笑道︰小圓,這門功夫雖不像金網不壞神功那麼難,但想練成,也不容易。”

    “那你”,?”小圓不服氣。

    李慕禪笑道︰“我從小苦修禪功,又練成了天元吐納術,修煉紫陽碑時

    “那你還讓小姐練!”小圓撇撇小嘴。

    李慕禪道︰“小姐資質極高,悟性也強,說不定能成。”

    他心下也不看好梅若蘭,紫陽碑太難練。

    小圓明眸一瞪︰“好啊,你是拐著彎的罵我,我最笨,是不是,是不是?!”

    李慕禪哈哈大笑,惹來小圓一通粉拳。

    小圓最終還是欲拒還休,學了李慕禪的紫陽碑,試著修煉,卻毫無動靜,只能怏怏放棄了。

    精氣神聚于丹田,需得一個醞釀變化過程,很久方能生風雷,他精神強大,況且如此,精神不強的,需要更久。

    精神越弱,醞釀時間越久,而精神越弱,入定的時間越不能持久,練成紫陽碑,根本不可能。

    李慕禪跟她說完小圓無奈放專了,悶悶不樂了一個時辰。

    夜色降臨,他們在一片野外扎下營。

    李慕禪獨自坐在馬車里,潛心默運,剛才扎營時小圓又被李慕禪笑了幾句,大是著惱,不信邪了,坐他身邊修練,跟紫陽碑較上了勁。

    月華如水,周圍一片寧靜,眾人已經吃過了飯,歇息下來了,馬兒靜靜站著,懶洋洋的不動。

    忽然,李慕禪睜開眼,仰天長嘯。

    嘯聲如潮,在夜空滾滾而動。眾護衛們驚醒,紛紛抓起劍,警惕觀望,卻沒有亂動,只呆在原處,四人一組。

    李慕禪輕聲道︰“小圓,傘我的箭。”

    “有人麼?小圓睜開眼,忙把木匣拿起來。

    李慕禪飄上了車廂頂小圓跟著上來,打開木匣,遞上一支小箭,李慕禪接過了,搭上潔白的無垢弓,長嘯道︰“樹林里的朋友,何不現身一見?”

    梅若蘭飄飄而來,一躍上了車廂。低聲道︰“什麼人?。

    她暗自贊嘆,自己與兩位長老都沒聽到動靜,湛然卻能聽得,如此內力修為。著實驚人,紫陽碑果然厲害。

    李慕禪搖搖頭,手臂輕動,無垢弓一顫,一道幽幽紫光破空而出。

    “砰!”一聲悶響,傳自百米外的樹林。

    他們扎營時,已經防備有人偷襲,離著西邊樹林有百米遠,再遠了,東邊地形也不利。

    小圓叫道︰“真的有人呀!”

    李慕禪睨了她下發,哼道︰“箭!”

    小圓吐了吐舌頭,忙又遞上小箭,李慕禪接過,無垢弓一顫,小箭化為一道幽幽紫光,樹林里再次“砰”一響。

    李慕禪面帶冷笑,不再多說,只是接箭,射出,一箭接著一箭,一道道紫光劃破夜空,樹林里悶哼聲,慘叫聲,砰砰聲不絕于耳。

    小圓滿臉興奮,雙目放光,不停的遞上小箭,轉眼功夫,已經遞上十支小箭。

    “住手!”一聲怒喝響起,隨即一群人沖出來。

    他們約有兩百來人,沖到一半,隔著五十米,忽然停下,一個蒼老聲音響起︰“放箭!”

    兩百來人一下紛紛拉弓射箭。頓時箭如烏雲罩下,籠罩梅府車隊。

    眾護衛四人一組,護在馬前,揮劍斬落長箭”丁叮當當響個不停,宛如暴雨打房檐。

    李慕禪神情自若,淡淡道︰“小圓,箭!”

    小圓看呆了,忙回過神來,遞上小箭,被李慕禪化為一道紫光射出。

    “砰!”從人群中飛出一人。像是被巨木擂中,在空中飛出兩丈遠,重重摔到眾人身後,落到地上後,又滑出一丈。

    小圓吐了吐舌頭,沒想到李慕禪的小箭竟有如此威力。

    這一下,眾人士氣大振。

    李慕禪神情不變,接著拉弓射箭,對面人群又有一人飛起。

    無垢弓本就強,他又施展駐箭訣,箭上蘊著渾厚內力,射中了人,不必射中要害小箭上內力釋放,無人可擋。

    此時的他,內力浩蕩,經脈寬闊,內力之深厚,翻了三番,以此內力駐箭,如鳥槍換炮,威力不可同日而語。

    李慕禪低聲道︰“兩支箭”。小圓忙遞上兩支小箭,他大拇指與食指捏一支,小拇指與無名指夾一支,先射出大拇指那支。

    “嗚,”如猛虎咆哮,紫光迸射而出,先頭的老者一刀斬下,紫光頓滅,另一道紫光已到他跟前。

    這支箭無聲無息,剛才一箭的內力鑽入經脈,如蛇般直沖丹田,他正凝神抵擋,想要閃避已不能。

    “砰!”他飛了出去,遠遠飛過人群。

    “副堂主!”人群驚呼。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4:07 PM

第99章 披靡

    李慕禪一怔,搖頭笑了笑,接討小圓的箭。緩緩搭卜天標丁貓向對面,他也沒想到,竟是副堂主。

    副堂主,如此來說,這些人是碧血堂的。

    梅薦蘭皺眉道︰“碧血堂的人?”

    小圓哼道︰“準是他們,會射箭的,還能有誰呀!”

    對面眾人停下動作,退後數丈。將地上的副堂主圍住,有人俯身去察看,隨後傳來一聲悲呼︰“副堂主一”。

    “替副堂主報仇!”人群在傳來一聲大喝。

    “報仇!報仇!”眾人揮動長劍,齊齊怒喝,這群人仿佛變成了一群憤怒的公牛,正在刨蹄咆哮。

    李慕禪擺擺手,沒接小圓遞上的小弓,轉頭道︰小姐,我去拼殺一陣!”

    “嗯,要小心。”梅若蘭輕頜首。

    “小圓。給我劍!”李慕禪伸手小圓忙把兩柄長劍遞上去。

    他雙手持劍,一躍下了車廂,飄飄向前,月光之下,宛如一道影子。轉眼功夫出了眾護衛的包圍。來到人群前。

    “就是他!殺了他!”人群傳來一聲大喝,一百多雙眼楮瞬間盯住他。眼光森森,殺意盈野。

    他們死死瞪著他,腳下迅捷。把他圍在當中。

    “小姐,咱們快幫湛然吧!”小圓一急,忙扭頭催促。

    梅若蘭搖搖頭,淡淡道︰“等等看

    她如今只知李慕禪內力大增,但不清楚究竟達何境界,她知湛然行事穩妥,絕不會貿然行險,並不著急。

    小圓見她不動,忙望向宮輕雲,宮輕雲輕輕搖頭,示意稍安勿躁。

    李慕禪雙劍微垂。淡淡看著眾人,迎上一雙雙充滿恨意的眸子,搖頭道︰“你們可是碧血堂?,小

    “不錯,咱們正是碧血堂,替堂主報仇!”一個漢子沉聲喝道。

    李慕禪微眯眼楮,這漢子約四十余歲,魁梧而矮墩實有力,一雙眼楮宛如鷹眼,配著鷹勾鼻子,神態勇悍。

    “你是何人?”李慕禪淡淡道。

    漢子冷笑︰“你是什麼人?!”

    “馮峻聲與馮尚坤都死在我手上”小李慕禪淡淡道。

    “是你!”漢子瞪大眼楮,咬著牙,惡狠狠道︰“大伙一齊上,宰了他,給堂主與少堂主報仇啊!”

    “砰”一聲悶響,李慕禪身形化為數道,直接出現在人群中。

    雙劍齊揮,橫砍豎研,劍上紫光氤氳,縱橫交錯,每一劍下去,必有人倒下,非死即傷,所向披靡。”

    他一心二用,一邊運無影劍心法,一邊將馭箭訣運到劍上,浩浩內力注入劍中,劍光泛紫。

    凡與長劍相踫者,必生反彈,內力循對方經脈鑽入,凝實的內力如一條毒蛇,往丹田鑽去。

    對方運功壓制時,李慕禪的巨力隨之而至,猝不及防,無法抵抗。

    若對方不運功壓制,內力鑽入丹田,摧毀丹田,李慕禪巨力湧至,也無抵抗之力。

    如此一來,李慕禪竟無一合對手。

    他在人群中穿梭自如,縱橫上下,所向披靡,無一合之敵,但見紫光閃爍,人們一個個不停的倒下。

    一會兒功夫,已經倒下十幾個人。

    小圓站在車廂上。睜大眼楮,喃喃道︰“湛然吃了什存,怎麼一下子這般厲害了?”

    宮輕雲緊握劍柄,明眸睜大。

    梅若蘭微笑,贊許的點頭,暗自佩服,如此看來,湛然竟超過了自己,進境之快,端是駭人。

    梅府眾護衛們也睜大眼楮,有些懷疑自己所見。

    歐陽長老與張長老各站一處,撫髯微笑看著。

    “大伙分開,用箭招呼他!”人群中傳來大喝,卻是換了另一個人。李慕禪剛才已將四十余歲的漢子解決,他雖武功高,卻敵不住李慕禪蠻橫無比的長劍。

    這一會兒功夫,又有二十幾人倒下,一百來人,只剩下了一半。

    二十幾個人後退,還劍拿弓,一支支雁翎箭射來,又刁又狠,防不勝防,李慕禪卻不理會,揮劍如故,紫光縱橫。

    雁翎箭射到身上,紛紛彈下來,竟射不透他皮膚。

    走丹順溜之後,他一心二用,修煉起了金網不壞神功,渾厚內力之下。效果截然不同,第三層火候越來越深,皮膚越發堅韌。

    碧血堂眾人臉色大變,竟然箭射不透,那長劍斬上去,也是夠嗆,如此怪物,豈能力敵。

    “大伙還是走吧!”有人揚聲喝道,隨即如一陣風鑽進了樹林。

    有人開頭,其余人們紛紛效法,轉眼功夫,走了介。干淨,李慕禪也不追,只看著他們逃命。

    還有幾個人高聲吆喝,怒斥懦夫,奮不顧身朝李慕禪沖來,高聲長喝,悲壯慘烈。

    李慕禪面無表情,輕飄飄迎上前,紫光閃爍,幾下功夫將這幾人

    雖佩服他們悍勇無畏,但身為敵人,這般人物不能不除,否則後患無窮。

    李慕禪雙劍垂地,顧盼四野,沒有口個站著之人。

    一雙長劍雪亮依舊,寒光閃爍,竟沒一絲血跡,他用駐箭訣劍上蘊渾厚內力,但凡有物踫上,自有反彈。

    李慕禪提劍飄身回來,對眾護衛的目光似無所覺,來到車廂上,微笑道︰小姐,幸不辱命!,小

    “湛然,做得好!”梅若蘭微笑贊嘆。

    “雕蟲小技罷了,他們武功低微,不值一提。”李慕禪微笑,雙劍遞給小圓。

    小圓接過來,翻來覆去的打量,又掂了掂兩劍,歪頭暗忖︰難道是因為劍重了,所以湛然能縱橫無敵?

    李慕禪回到車廂里,盤膝坐下,面露笑容,剛才這一番拼殺,委實痛快,盡掃這一陣子的郁氣。

    如今經脈寬闊,內力渾厚,不像先前的束手束腳,有力施展不出,心情也隨之通暢許多。

    雖然仍與頂尖高手有差距,但只要日後凝練紫丹,隨著紫丹增大,經脈自然跟著寬闊,比常人修煉快了數倍。

    紫丹增漲之法,無夕乎凝成之法,按照紫陽碑來就是了,他精神強大,修煉起來,比常人有優勢。

    想到此,他信心大增,似乎找到了天下第一之路。

    余下路程,再無波折,平靜的來到鳳鳴城。

    抵達鳳鳴城外時,已是像晚,夕陽西下。

    鳳鳴城外的夕陽,像是一只火球懸在西山,壯觀瑰麗,與在海東省所見不同小圓會在車廂里,挑著珠簾觀望,嘖嘖贊嘆。

    一會兒功夫,小圓捂著眼楮退回來,眼楮看得傷了,惹來李慕禪一番取笑,李慕禪惹來一通粉拳。

    兩人共處一車廂,李慕禪刻苦修煉,一坐就是一天小圓也跟紫陽碑較上了勁兒。可即便拼了命,卻坐不住,半天功夫就渾身不舒服,心煩憂意亂,只能起來。

    李慕禪暗自搖頭,這入定的功夫,需循序漸進,一點兒一點兒延長時間,想一蹴而就,根本不可能,違反人之本性。

    小圓正玩鬧時,馬車忽然停下。

    “哈哈”一陣爽朗大笑破空而來,響徹整個天地。

    李慕禪皺眉,挑簾看了一眼,卻見一隊人馬攔在前面,當頭三騎呈“品。字形站定,身後二十幾個武士,個個黑衣,頭上系黑帶,彪悍英武,氣度不凡。

    大笑者,最先一個中年人,四十余歲,身材魁梧,相貌粗擴,一看即是典型的西北大漢。

    他身後兩騎,一個英俊瀟灑,一個粗擴傲氣,兩人相貌隱隱與中年人相似,讓人猜測是父子三人。

    “是李家主迎來啦!”小圓挑簾看一眼,低聲道。

    李慕禪皺眉,低聲道︰“東西送給他們?”

    “是呀,李家是鳳鳴城第一大家,絲綢生意做得極大。”小圓點頭。

    “哈哈”大小姐芳駕蒞臨,李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一陣爽朗大笑再起。小圓低聲道︰“咱們出去吧小姐要出來啦。”

    李慕禪與小圓出去,跟上前面車廂出來的梅若蘭。

    梅若蘭裊裊上前,宮輕雲,小圓,還有李慕禪相隨,穿過車隊,來到最前。

    梅若蘭抱拳道︰“李家主客氣了

    三人下馬,身後眾武士跟著下馬,動作整齊劃一,顯示出精嚴的練。

    李家主大步流星,抱拳道︰“大小姐。一路可還太平?”

    梅若蘭微笑︰“河西武林,名不虛傳,,這一次敝府運氣不佳,惹到了碧血堂。”

    “碧血堂?”李家主皺眉,沉聲道︰“他們膽子倒不敢伸手惹到咱們頭上,放心,這口氣李某替大小姐出了!”

    梅若蘭搖頭︰“不敢勞煩李家主,咱們除了碧血堂堂主與副堂主,一時半會兒,也翻不起風浪!”

    “哦?!”李家主訝然,隨即贊嘆︰“梅府果然藏龍臥虎,佩服佩服!”

    他轉身一瞪兩個青年︰“臭小子,害什麼羞,這麼久也不跟大小小姐見禮!”

    兩人苦笑,抱拳與梅若蘭見禮。

    梅若蘭淡淡微笑,帶著疏離,還了一禮。

    “大小姐,走,咱們回府!”李家主哈哈一笑。

    梅若蘭點頭︰“那就打擾了。”

    李家主搖頭,狀甚不滿︰“唉”大小姐你總這麼客氣”。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3 04:08 PM

第100章 暗算

    二左禪小圓,宮輕雲隨著梅若蘭,跟父子蘭人老在前︰…以幟長老,張長老則帶著眾護衛,走在最後面。

    眾人緩緩來到鳳鳴城。

    遠遠便可看到,一座雄壯的城樓巍巍而立,高大城牆往東西延伸開去,如兩扇屏風護住城樓。

    城門人來人往,在城樓映襯下,渺小如螞蟻。

    “好一座壯城!”李慕禪贊嘆。

    小圓輕聲道︰“這是邊境,再往西就是蠻人,那些蠻人常過來騷擾,所以城建得這麼高

    李慕禪點點頭。

    他們低聲說話,李氏父子三人則陪著梅若蘭說話,宮輕雲一直貼身相隨,寸步不離。

    李慕禪沒惹起三人注意,見他精氣神平平,不像是高手,只以為是梅若蘭信佛,隨身的供奉。

    當世佛教大昌,僧人地個極高,高僧輩出,很多富貴人家喜歡供奉高僧,以積功德。

    平時供奉,有煩惱時,向高僧講教一二,高僧多是智慧超群,略加指點。可以斬除煩惱,受益無窮。

    眾人來到城門,守門的是一小隊士兵,身著鐵甲,有些破爛,甚至還有隱隱的污清,像是血污,除不掉了。

    他們神態漠然,行動利落,似乎與雄壯的城牆融為一體。

    見到李氏父子三人,他們只是略一點頭,像是不認識一般,仍舊要梅府眾人打開馬車,仔細檢查了一遍。

    李家主呵呵笑道︰“大小姐莫怪,這一陣子不太平,蠻子又做亂,城里進出盤察得很嚴。”

    “小嗯,如此甚好梅若蘭點點頭,看著這一隊士兵翻看一輛一輛馬車。

    他們眼神漠然,是經歷了多次沙場,殺多了人才會如此,可惜,他們不會武功,否則也是好手。

    這隊士兵搜索得很細,帶隊軍官瘦如標槍,臉如鐵石,雙眼冰冷。

    他瞪了後面一眼,將不耐煩的百姓們嚇閉了嘴。

    最終,他們翻出了李慕禪的那匣小箭,臉色一變。交到那削瘦軍官跟前軍官打開來,拿起一支小箭,翻來覆去看了幾眼,來到梅若蘭他們近前,沉著臉喝道︰“這是誰的?”

    小圓跳出來,舉手叫道︰“我的!”

    “你是什麼人,敢私藏弩箭?!”軍官冷冷道。

    小圓嬌聲道︰”這是暗器,不是弩箭”小

    “小暗器?”。軍官冷笑,哼道︰“你以為我瞎了眼?”這明明是弄!”

    “箭哪有這麼短的呀?”小圓搖頭,上前幾步,一把奪過了,信手一甩,“砰”一聲響小箭鑽進城牆中,只剩箭尾。她這一抄,一甩,輕盈飄逸,又迅如疾風,軍官竟沒反應過來怔了怔,看著空空的手。臉色沉下去,死死瞪著小圓。

    小圓嬌哼一聲,不屑撇撇嘴,道︰“你們是不是想要銀子呀,要多少?!”

    “好了小圓,退下!,小梅若蘭搖頭,輕斥道。

    小圓瞪了那軍官一眼,無奈退下了。

    李家主打了個哈哈,跟軍官說了幾句好話,笑他一個大男人,還與小女孩一般見識,顯然,兩人很熟,軍官最後悻悻瞪了小圓一眼,揮手放行。

    小圓毫不示弱,也瞪了他一眼,反惹軍官暗笑。

    李慕禪暗笑小圓看著天真爛漫,關鍵時候,還真是不凡,令人刮目相看。

    他隨即暗皺眉。李府乃鳳鳴城第一大家,是地頭蛇,這些士兵即使奉公執法,也不至于如此嚴明,有些做作。

    隊伍進了城,沿著縱貫南北的大道往北走,周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人們穿著也與海東省相似。

    忽然,人群一陣大亂。四散讓開,急驟的馬蹄聲中,一匹白馬箭一般沖來。騎馬的是個十八九歲的青年。

    經過慌亂的人群時,騎士伸腰舒臂,扯起一個女子。

    尖叫聲中,嬌小的女子落到馬背上。十八九歲的騎士哈哈大笑,兩臂一合,將她樓在懷里,讓她不能掙扎,白馬不停,奔馳而去,從梅府眾人身旁經過。

    “小姐!”小圓忙道。

    梅若蘭扭頭,淡淡道︰“李家主,怎麼回事?”

    “哈哈,這是咱們這里的風俗,叫搶親。”李家主撫髯大笑,搖頭道︰“小咱們鳳鳴城的男人,個個都是好漢,沒有甭種,想娶媳婦,就要自己搶!”

    他擺擺手︰“走走,咱們一邊走一邊說

    隊伍重新

    小圓拉一下李慕禪衣袖,低聲嬌嗔道︰“湛然,你怎麼不出手呀?!”

    “弄清楚再說。”李慕禪道。

    他見周圍人們雖慌亂,卻不氣憤,反而興高采烈的看著這一幕,知道必有隱情,自不會貿然出手。

    “哼,等弄清楚了,什麼都晚啦!”小圓不滿。

    李慕禪搖頭笑了笑,不理會她,望向李家主。

    “小咱們鳳鳴城,這種情形很常見,哪個兒郎看好了哪家姑娘,有本事,就去搶過來,不像別的地方小非講求媒妁之言。”

    梅若蘭輕輕點頭,道︰“若兩人冉時看上一個女子,怎麼辦?”“小那就各憑本事了!”李家主呵呵笑道。

    “若那女子嫁了人,成了親,又如何?”梅若蘭又問。

    李家主搖頭︰“那就不成了”嫁了人的,誰再去搶,就是惡行,必受國法嚴懲!”。若那姑娘不願意,不喜歡怎麼辦?。梅若蘭問。

    “呵呵”美女愛英雄,能把自己搶過去的,自然都是英雄,哪個女子不喜歡?!”李家主不以為然。

    梅若蘭搖頭笑了笑,不再多問。

    李府位于鳳鳴城中央,面南朝北,府邸恢宏,比梅府更大了兩分,護衛們個個精氣神飽滿,武功不凡。

    李慕禪暗自比較,這些護衛比梅府護衛更厲害幾分,整體實力更強,兩府放對,除去高手,梅府不敵。

    他皺皺眉,這個比較讓他聳惕。

    他也不知為何。一見李家三父子,頓時心生警懼,隱隱覺得危險,對這種感覺,他深信不疑。

    夕陽西下,華燈初上時分,李府設了酒宴,要在大廳宴請梅肩眾人。

    歐陽長老與張長老,李慕禪與宮輕雲,小圓。隨著梅若蘭赴宴。

    大廳通火通明,鋪一張翠綠地毯。如置身茵茵草地,家具擺設簡單。數張矮幾,列成兩排,中間空著。

    當梅若蘭他們進來時,李氏父子三人已在,還有兩個老者,一個高一個矮,鶴發童顏,氣質不俗。

    高個子長臉龐,冷著臉。矮子個圓臉,笑眯眯的,眼楮本就這麼一笑,直接看不到了。

    “哈哈,大小姐,快請”。見他們進來,李家主李繼先起身前迎。

    他換了一身錦衣,一團和氣,看著完全是一富家翁。

    梅若蘭換了一身淡紫羅衫,艷冠群芳。宮輕雲與小圓都顯失色,她淡淡道︰“李家主不必客氣。”

    “小來來,我介紹,這位是陳供奉,這是宋供奉,都是咱們府上的供奉。”李繼先將兩老者鄭重介紹。

    “見過大小姐。”兩老者抱聳。

    梅若蘭還禮,將歐陽長老與張長老介紹,也介紹了李慕禪,卻只是提了他的法號,沒提身份。

    李慕禪合什一禮,目光停在兩老者身上。

    這兩老者內力深厚,修為精嚴,遠勝歐陽長老與張長老。

    兩老者也目光一閃,打量著李慕禪。

    宋供奉合什還一禮,笑道︰“呵呵”小師父母精湛的內力!”

    “不敢當,宋供奉謬贊,一點兒微末之技,練著強身健體罷了。”李慕禪合什微笑。

    “哦一一?”李氏父子三人皆一怔。

    “宋供奉,湛然師父竟是高手?”李繼先詫異道。

    陳供奉冷冷道︰“家主也走眼了,湛然師父內力深湛,不輸于老夫!”

    “失敬失敬!”李繼先忙道。

    李慕禪微微一笑,合什一禮。

    兩個青年,李天昊與李天風看過來,仔細打量著李慕禪。

    他點頭微笑,不動聲色,心下卻提防,他隱隱覺得,這兩人看梅若蘭的目光不對勁兒,透著貪婪與欲望。

    梅若蘭如此絕色,但凡男子小無不心動,但像這二人如此熱切,卻也不多。

    李繼先呵呵笑道︰“來,咱們坐下說話,一邊說一邊吃。”

    矮幾不大,只能一人一幾,坐在蒲團上。

    李慕禪拉一下小圓,他到了梅若蘭身邊,小圓雖覺奇怪,但見他臉色鄭重,沒多說。

    李繼先坐在當中,左側是梅若蘭,右側是陳供奉,接著是宋供奉,再是李天昊與李天風。

    李繼先頗為健談,談吐風趣。豪邁爽朗,令人如沐春風。

    梅若蘭話不多,只淡淡微笑,多是李繼先與李慕禪說話,後來換了位

    兩人從古至今,縱談天地,無所不包。

    李慕禪知識算不得廣博,但勝在見識高。李繼先一番長篇大論下來,他只寥寥數語,頓惹李繼先贊嘆,引為知己。

    席間不時響起李繼先的哈哈大笑。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

    酒酣耳熱之際,李天昊忽然站起來,走到梅若蘭身前,雙手端酒盞,誠退說道︰“大小姐難得來一趟,敝府真是蓬篳生輝,小生敬大小姐一杯,祝大小姐青春永駐

    李慕禪轉頭看了看梅若蘭。

    梅若蘭端起茶盞,淡淡道︰“多謝李兄

    李天昊微笑搖頭︰小生知道梅大小姐乃女中豪杰,酒量甚豪,何必自謙?!”

    梅若蘭淡淡一笑,不冷不熱︰“我真不能喝酒

    臨來之時,李慕禪已經叮囑過,讓她小心,不要喝酒。

    李繼先皺眉”亨道︰“天昊,算啦,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麼逼女人喝酒,沒出息!”

    李天昊苦笑,點頭道︰“好。那我先干為敬”。

    說罷,一飲而盡。

    他退下後,李天風又上來,要敬梅若蘭的酒,梅若蘭仍是以茶代酒,兄弟二人怏怏而退。

    “小呵呵,大小姐別見怪,這兩個臭小子。見大小姐美貌,就不知自己姓什麼啦!”李繼先笑年呵道歉。梅若蘭淡淡笑了笑,沒說話。

    宋供奉忽然站起來,笑眯眯的道︰“湛然師父,咱們切磋兩招,給大伙助助酒興如何?”

    李慕禪正在琢磨李天昊李天風兄弟二人的眼神,聞言一怔,笑道︰“宋供奉,在下一點兒三腳貓功夫,止不得台面

    宋供奉呵呵笑道︰“湛然師父忒謙了,莫不是小老兒拙陋。不值得動手?”

    李慕禪看一眼梅若蘭,梅若蘭點點頭。

    李慕禪站起來︰“既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

    他來到中央,笑道︰“咱們就比劃幾下拳腳功夫罷。”

    “好宋供奉點頭,三兩步到了李慕禪跟前,臉上掛笑。

    李慕禪沒正式學掌法,只將無影劍心法化入掌中,全憑一個快字,掌掌如電,重若千鈞。

    宋供奉掌法精妙,內力深厚,但踫上李慕禪,招式不夠快,結果束手束腳,處處受制,只能被逼硬拼。

    “砰砰砰砰”兩人雙掌不停相擊。震得地面顫動,地毯厚軟,能吸音。所以聲音沉拜

    隨著不停撞擊,兩人似打出了真火,越來越快,後來只見一團掌影,不見手掌,“砰砰”聲不絕于耳。

    宋供奉衣衫無風自動。獵獵作響。神情凝重,李慕禪臉上紫氣氤氳,神情自若,兩掌交擊聲越來越大。

    大廳中,人們衣衫飄動,燈火明滅。

    眾人眼楮不眨,緊盯著二人,捕捉著他們的掌影。

    “小砰!”李慕禪忽然向後一飄,擺手道︰“宋供奉,就到這里罷!”

    宋供奉收掌,恢復笑容︰“小呵呵,好好,湛然師父果然內力深厚,小老兒佩服,佩服!”

    “小彼此彼此。”李慕禪微笑。

    看兩人沒翻臉,梅若蘭點點頭,小圓也松了口氣。

    李繼先也呵呵大笑,對李慕禪贊嘆不已,李天昊李天風兄弟眼光閃爍,不時掃他一眼。

    這一頓飯吃了兩個時辰,半夜時分他們一行回到雅舍。

    李府招待周到,幾個人一間小院,每間小院收拾得都很精致,院中種滿了花,花香濃郁,香氣襲人。

    最西頭一間小小院,本是梅若蘭,宮輕雲小圓三女住。

    李慕禪送梅若蘭她們回來時,忽然改了主意,不走了,非要住在這間小院。

    小圓點頭不已,覺得這個主意好,梅若蘭想了想,也同意了。

    黎明時分,天色最暗時候,李慕禪正在打坐,忽然睜開眼,無聲無息下榻,從窗縫往外看。

    兩道黑影出現在小院中。李慕禪看出,是李天昊與李天風兄弟。

    他們躡手躡腳,腳下無聲,來到梅若蘭房前,站了一會兒,輕輕推開窗戶。一躍而入。

    李慕禪皺眉,怎麼沒有動靜,大小姐的武功極高,自己聽到,她也應該覺察了呀。

    他正要動作,忽然丹田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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